皇后哑口无言,望向自己的父亲,急得心里直冒火,示意父亲出面说几句。
太尉白眼一翻,自己一介武夫,哪会些弯弯绕,打架,倒可找他,但指望他去破案?
小公主沐灵儿跑来,拉着隆嘉帝的手,撒娇道:“父皇……”但被隆嘉帝一瞪,拍拍她的手告诫道:“你也大了,注意场合。”
沐灵儿小嘴一扁,向母后望去,又回头看向沐羽尘,咕哝道:“皇兄,撑住啊!”
“皇弟,你还有何话可说?”沐思崖沉着脸,拿出长兄的架子,似是难过道:“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皇兄不怪你欲陷害我,但你怎能伤使臣,一旦挑起两国战争,劳民伤财!”
安浅夜直瞪眼,按不住忿意,问道:“表演完了吗?”她推了推沐羽尘,催促道:“你快些想法子自证,洗刷我们的冤屈。”
“燕太子的话,建立在是黎姑娘伤、杀使臣上,若非她所为呢?”沐羽尘淡淡道:“若根立不住,那太子所言,皆为妄谈。”
闻言,安浅夜松了口气,望着沐羽尘,眼睛里冒着小星星。瞧,这是她的男朋友,又英俊又多金,还文武双全、足智多谋。
她决定了,往后她做“沐羽尘无脑吹”。
“哦?殿下能证实?”燕太子挑眉,双手负在身后,脸上微带着笑意,有点悠闲。
“刚已证明,曲使臣是认脸的,还残留着疯前的记忆,比如害怕凶手。”沐羽尘忽的皱眉,目光流转,着重看了几人,“单凭黎姑娘之力,是无法让使臣一死一伤的。”
因此,必有帮凶。
“她去狩猎,殿下会不派护卫吗?”燕太子反问道,随即剑眉一皱,霍然望向沐羽尘。
沐羽尘回以淡笑,又道:“有护卫在,主子何须自己动手?况且,曲使臣怕她,必也怕那些护卫,不如让侍卫们出来试试?”
燕太子正欲说话,但遭他一堵:“燕太子难道又要说,黎姑娘是故意亲自动手,以便利用人的反向思维洗脱嫌疑?”
一次可用,再用便是在闹笑话。燕太子轻轻一笑,不再言语,只是看了曲使臣一眼。
曲使臣坐在地上,浑身脏乱,衣上还有污血,正玩着一团泥巴,傻笑着。
“父皇,儿臣请旨,命我所有侍卫入场,让曲使臣一一辨认。”沐羽尘轻声道。
“准。”隆嘉帝回了一个字,坐在上首岿然不动,面容威严肃穆,自有一股气势。
沐羽尘目光轻闪,心里忽觉不安。由始至终,隆嘉帝从容镇定,甚至少有说话时。
在刚刚,宁晏曾言道,此事由燕太子主导,由隆嘉帝完善,燕太子的计谋已浮于水面,那他的父皇呢,做了什么,完善了什么?
若一步错,那满盘皆输!
沐羽尘再度开口:“父皇,儿臣再请旨,让皇兄的侍卫混入我的侍卫里,穿上父皇的侍卫服装,再让曲使臣去辨认。”
各府的服饰不同,都有其独特标志。
燕太子面色微变,表情似有僵硬,声音里有点异样,似是不情愿,“无须如此吧?”
沐羽尘淡笑道:“不必担忧,曲使臣是认脸的,若真是我府中侍卫,那他必能认出。”
沐思崖一见情况不妙,忙道:“你有上千暗卫,若是你的暗卫做的呢?”
“皇兄莫忘了,进出围场需登记,暗卫如何入围场?况且,右相负责围场安全,若真有暗卫混入,右相该当何罪?”沐羽尘问道。
沐思崖心里直冒火,扯来扯去,又扯到自己的岳父身上,当真是恼火。朝中有百官,他那岳父干嘛请旨,做这份差事?
他却忘了,若非右相负责围场事宜,那一些阴谋诡计,如何能方便实施?
在一番准备后,上百侍卫着铠甲,统一服饰、统一步伐,排成四个列队。他们依次上前,从曲使臣面前走过。
安浅夜紧张地盯着,拉住沐羽尘的胳膊,小声询问道:“对你的侍卫,有把握吗?”
她心里直慌慌,就怕侍卫里出了个奸细,真的去干了这件事,再被曲使臣认了出来。
“我的侍卫绝无问题,但……”沐羽尘皱眉,“父皇到底完善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紧张,总觉得要出事!
曲使臣:啊,别过来,别杀我!!!
安浅夜:别叫……不然打死你⊙﹏⊙
第58章 窒息操作
沐羽尘偏头, 望向了首位上的皇帝——雁王朝最尊贵的男人, 幽幽叹了声。是的, 他至今猜不出隆嘉帝做了什么。
隆嘉帝目光微移, 和他对视一眼, 后又撇开了眼睛。在琉璃灯的照射下, 他的脸色晦暗不明,似带着淡淡的不忍。
——愿做明君,拓土以强国,强则天下必贺必尊,民必安!
那是沐羽尘七岁时的话, 虽是童言稚语, 但其中的万丈豪情,却让人心惊。
他忽有不忍, 若论能力, 沐羽尘胜沐思崖百倍,更适合成为一国君主, 但因他的偏心与私欲,只能成为一介庶民, 碌碌终身。
恍惚间, 他想到在很久前, 先帝立他为太子时, 曾与他言道一句话。
——朕心属枫儿,但他玩性略重、好大喜功,而你沉稳英武, 更宜为皇!雁国非朕一人之雁国,亦非你一人之雁国,望你谨记。
当初,若非他父皇明断,那九五之尊位,怕是轮不到他,而属于胞弟——长青王沐枫。
隆嘉帝心乱,忽望向身侧的许贵妃,又望向场中的嫡子,终下了决心,低声叹道:“父皇,儿有愧,负您当日嘱咐。”
雁国非他一人之雁国,而他公器私用,打压嫡子,扶持另一脉。
闻言,皇后心惊,手指不禁收拢,长长的假指套陷入衣内,勾出一条丝线。过往,她为太子妃时,太子宠侧妃;而今贵为皇后,在皇帝面前,亦及不上贵妃。
甚至,连自己所出的儿子,都受此冷遇。
凭什么?皇后脸色一冷,昔日为巩固势力,为了她父亲的兵权,为了坐稳太子位,他入太尉府求娶她,如今得握大权,便宠爱自己的心头恋,而冷待她,甚至她的儿子?
今日,若羽尘有恙,她拼着命不要,也得让隆嘉帝那一群人付出代价,为自己多年所受的委屈讨回公道。
不死,不休!
“别叫啊!”安浅夜小声道,盯着曲使臣,生怕他扯着嗓子大喊,那就出大事了。
要知道,而今她和沐羽尘仅有嫌疑,尚无法证实,哪怕是隆嘉帝,也不能随意定罪,但若有侍卫被认出,便是证据确凿。
第一、二列侍卫过,第三列侍卫也过了一小半,曲使臣呆呆坐着,并没有异状。一个个侍卫走到他的面前,一会儿后才离去。
沐羽尘忽道:“停!暂缓一会。”他始终不安,以隆嘉帝的手段,必会有雷霆一击,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他需仔细思量。
他甚至觉得,这是个早已设好的局,即便他不提检查侍卫的事,亦会有人提出。
那些人需要一个证据,才能名正言顺地逮捕他。杀使臣,这罪名,足以废掉一位皇子。
便在沐羽尘开口那刻,有一名侍卫刚好靠近曲使臣。忽然,曲使臣瞪大眼睛,尖着嗓子叫出,在地上翻了几个滚,一脸惊恐。
安浅夜心惊,手下意识握成拳。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侍卫也懵了,呆呆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哪府的?”大皇子沐思崖忙问道。上百侍卫里,有一半属于他,他虽知部分计划,知是预谋好的,但怕有个万一而栽到自己头上。
有小太监上前检查,命侍卫拿出名符,查看后回禀:“陛下,他是二皇子府的。”
满场哗然,事实上,这也在意料之中。自曲使臣尖叫后,他们便已猜出个大概。
不论二皇子真是主谋,还是受人冤枉,已经不重要了,杀、伤使臣之罪,需人去顶锅。
霍云洁脸色微变,急急迈出去一步,但有一只手搭上她的肩,稳住她的身形。
镇南王皱眉,轻语:“无用,只图以后,东山再起。”而今证据确凿,谁能力挽狂澜?须知,当今陛下,可是主谋啊!
“父王……”霍云洁哀求道,但见镇南王无奈的脸色,便知已无法挽回。最后,她撇开眼,收回了脚,心里空落落的。
另一侧,胡杏烟却在微笑,自搭上大皇子这条船后,心中一直担忧着,怕遭受报复,如今见二皇子将毁,便似放下了一块大石。
“父皇,一定有误会……”沐灵儿急急道,本想说个情,但被隆嘉帝一瞪,只得咽下口里的话,气鼓鼓地坐下。
她已经看明白了,此次事件,即便父皇不是主谋,也必为帮凶,谁去求情也无用。
“确定是殿下府中的?”安浅夜急问道,虽已知是事实,但不愿相信,万一弄错了呢?
“是我府里的。”沐羽尘回道。当日他刚回京时,那日夜里,小山贼去他房里偷盟书,他扶她出来时,遇到过这个耿直的侍卫。
“你杀了林使臣,弄疯了曲使臣?”安浅夜质问侍卫,脑子里有点空,也有点慌。若是背了这口锅,那沐羽尘往后该如何?
杀使臣、嫁祸长兄、损国威,且涉及到国际问题,哪怕是皇子也承担不起啊!
在原小说里,明明没有这一段。男主的磨难,大多来自于女配,难道因她的出现,虽毁掉了部分剧情,但主线没有改变,仍会受磨难?
“殿下!”侍卫一惊,忙跪下,急得头上冒冷汗,“属下对殿下忠心不二,绝未伤使臣以给殿下惹祸,愿以死明志!”
安浅夜看着,觉得他不像在说谎。难道如此巧合,有胡杏烟长得像她,另有人和这名侍卫相似,那二人合谋杀使臣以栽赃嫁祸?
她心乱如麻,脑子里飞快思索,想挽回这个局面,倒是沐羽尘,在一切明朗后,反倒淡然从容了,像是置身事外一般。
“丫丫。”他轻语,握上她的手,拇指在她手心轻轻抚摸,脸上微带着笑,“不久前,你说让我做山寨三当家,真是有远见。”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事。”安浅夜咕哝,瞪了他一眼,很快便又笑了,“行,我包养你,毕竟你长得这么英俊!”
“哦?那比起宁晏如何?”沐羽尘问道。
“怎无故提起他?”安浅夜疑惑。
沐羽尘略有不满,回道:“他一笑,你看得眼都直了,我对你笑过无数次,却不见你沉迷在我的美色下。”
“你莫非想到了洗刷冤屈的对策?”安浅夜狐疑。
“没有。”沐羽尘回答得很干脆。
安浅夜顿时惊奇,“那你怎像个没事人一样?”
“破罐子破摔罢了。”沐羽尘耿直道。
在正位上,隆嘉帝开口:“羽尘犯此重罪,实乃罪不容诛……”
罪不容诛!安浅夜一听这四个字,心里一慌,忙打断道:“且慢!”
隆嘉帝太无情了,竟然是“罪不容诛”,连她包养沐羽尘的机会都不给!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破罐子破摔?我竟无言以对!!!
沐羽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包养我。
第59章 有如神助
那一声“且慢”, 让隆嘉帝目光一凝, 冷冷地扫来, 但目光瞥及沐羽尘时, 又似有迟疑, 终究没有怪罪安浅夜。
罢了, 他已决定贬羽尘为庶民,算是给予了他最大责罚,便不动他的心上人了。
隆嘉帝目视前方,继续道:“然则,在这五年来, 沐羽尘镇守北方边境, 立下赫赫战功,因此死罪可免, 现贬其为庶民, 一切财物冲入国库,命其永不得回京……”
满场寂静无声!这一惩罚, 未免狠了些,刑令一下, 那皇位, 便与二皇子无缘了。
“陛下!”这一声急切呼喊, 来源于皇后。她似怨似哀, 声音哽咽:“望陛下网开一面!”
竟被贬为庶民,居然是除皇籍!自雁王朝开立以来,从未有皇子被贬被除籍, 隆嘉帝要让她的儿子遗臭万年吗?
“陛下开恩……”侍卫跪下,一直磕着头,哀求道:“小的绝未伤使臣,求陛下明查,莫错怪了殿下!”
大皇子眼中蕴笑,斥道:“你是皇弟的侍卫,自然向着他,一心替他开脱,所言不足为信,来人,押了他!”
隆嘉帝叹了口气,淡淡道:“皇后,杀使臣、嫁祸兄长,朕无法徇私。”
皇后泪眼朦胧,忽的跪下来,“臣妾就一个儿子,望陛下念着往日情面,从轻发落!”
太尉哀叹,行至帝后面前,跪下来道:“陛下,老臣涎着脸,也替殿下求个情。”
在这一刻,霍云洁挣脱,几步跑过来,向隆嘉帝行大礼,看了看沐羽尘,决绝道:“陛下,臣女请旨,愿与殿下同为庶民!”
良贱不婚,届时沐羽尘为庶民,而她贵为安乐郡主,又如何在一起?
贵女们惊讶,心神受震动,脸色各异。霍云洁此番举止,无异于当众请婚,太出格了,竟不怕有损闺誉,实在让她们震撼。
班纾张了张口,轻咬着瑰色唇瓣。京城上下皆知,她心仪沐羽尘,但如今,霍云洁肯抛弃荣华,而她却怯站一旁,高下立判!
镇南王面色微变,忙告罪道:“陛下息怒,小女神智不清,陛下莫放在心上!实则,殿下仅一念之错,望陛下开恩。”
隆嘉帝目光幽深,望着跪了一地的人,面色晦暗不明,似是在沉思,而后道:“赦免他,无法与燕国交代,依令行刑!”
而当事人,沐羽尘闭上眼,手上青筋鼓起,周身气息压抑,惯常清淡的调子里,染上了一丝冷意,“儿臣谢父皇隆恩!”
瞧见母后、外祖父的举止,他无法淡然了,自己虽能看开,不介怀为君为民,但不能看着亲人伤痛,让他们失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