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成四国结盟,合兵灭燕分燕,开疆拓土,乃是大功。有功在前,他们无从反对。
更何况,军政重臣一语不发,想必是心照不宣,早已默认此事。众臣们心知肚明,如今的朝堂,基本是秦王的一言堂。
封其王妃为外相?秦王宠宠王妃,他高兴就好,只要不是宠她宠得危害社稷,或是推她做女皇,谁都不会出言反对。
谁让中央集权,百万大军皆归秦王呢?
“大战在即,望众臣一心,但凡敢闹事者,本王绝不姑息!”沐羽尘沉声道。
在皇宫外的校场上,排有一列列将士,全是北境的那五万大军,着一身铁甲。他们携带着粮草辎重,准备奔赴燕境。
原属皇城的那五万禁卫军,而今大都已经归位,依旧保护着皇宫,在除掉了一些小头目后,这批禁卫军已被收服。
毕竟,有先皇遗诏在,隆嘉帝帝位已废,他们自然该当效忠新君,否则等同叛乱。
昔日闹事的百姓全部放回,北境五万大军暗中和皇城禁卫军调回身份。在出令征兵运送粮草后,北境大军以百姓参军名义,加入运送粮草队伍,借此离京。
“祝我王大婚!”五万人齐声喊道,黑压压的一大片,将整个校场挤满。北境兵将全是沐羽尘的嫡系,曾一同上阵杀敌,感情深厚。
沐羽尘举杯,高声道:“凯旋,便是你们给予的最好贺礼!”在他身边,安浅夜也举着酒杯,注视着台下的将士,心情激荡。
“凯旋!凯旋!”诸将士一饮而尽,收回酒碗拜别。在夕阳下,一列列兵士离去,迈着整齐的步伐,铁甲银戈,寒光烁烁耀人眼。
夕阳的余晖照耀在他们身上,长长的影子斜在地上,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面容,背对着夕阳,挺胸肃容,奔赴万里为国尽忠。
“殿下,吉时将至。”在将士们尽数离去后,有礼官小声禀道。
闻言,沐羽尘看向安浅夜。晚霞艳丽如火,映在她的面容上,仿似为她渡上一层光,更显得娇艳如花。他碰了碰她的手,微微笑道:“送王妃去太尉府,本王即刻前去。”
从太尉府出嫁,这是一早便定好的事。
但有意料之外的,那便是黎丽华。
喜乐奏着,礼仪队排着,鞭炮放着,沐羽尘也等着,偏偏黎丽华正哭着。
“娘!”安浅夜小声劝道,盖着喜帕,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心里一阵无奈,“我是出嫁,又不是见不着了,往后您随我回府去住。”
“娘、娘知道,就是,就是太开心……”黎丽华断断续续地回答,抱着她嗷嗷哭着,看起来那叫一个伤心欲绝,“二丫要嫁人了!”
原本,她是喜极而泣,但喜着喜着、哭着哭着,便动了真格。母女俩原本相依为命,可心爱的女儿,马上就成了别人家的夫人。
沐羽尘脸色微黑,只听这哭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强娶民女呢!但他也不敢抱怨,只一个劲陪着说好话,更是立了不少誓言。
但,作为一个拐跑了人家宝贝女儿的臭小子,哪怕说得再好听,也得不到好脸色。
“是是是,我要嫁人了……”安浅夜低声劝慰着,心里边情绪复杂,有一丝酸涩,一边摸索着给黎丽华擦泪,一边柔声安慰着她。
晚霞褪去色彩,天色昏暗,黎丽华哭肿了一双眼,才胡乱抹去眼泪,将她交了出去,哽咽着道:“照顾好二丫,否则……”
“岳母放心,她若有一丝不如意,唯我是问。”沐羽尘直接打断,说罢飞快打横抱起安浅夜,与她共乘一骑,“回府。”
这番行动极快,像是生怕黎丽华反悔似的。
太尉府门前一空,黎丽华呆了呆,一回过神便追了过去,喊道:“等我……”她作为女方长辈,自然是要去喜堂的。
“那像是娘的声音?”安浅夜狐疑。在喜乐之声下,那声音若有若无,她无法肯定。
沐羽尘目光一闪,忽的一夹马肚,同时紧抱着她,笑道:“坐稳了。”
马儿一声嘶鸣,四蹄翻腾,嗖的一下冲了出去。风扬起两人的喜服,衣摆翻涌着,猎猎作响,盛烈灿烂似火。
“殿下?!”后边,仪仗队都懵了,抱着手里的东西撒丫子狂追。
“你跑什么?”耳旁风呼着,安浅夜疑惑,忽的眼前一亮,原是喜帕被吹落。
沐羽尘附在她耳边,戏谑答道:“我怕你娘反悔了,抱着你哭过了吉时。”
“哪有我们这样成亲的。”安浅夜笑语,回头望去,见礼仪队正拼了命在追赶,两旁百姓欢呼雀跃,“简直像是在抢亲。”
“差一点就要抢亲了。”沐羽尘笑着回道,“幸亏岳母放手得快。”
安浅夜窝在他的怀里,戳了戳他的肩,笑吟吟道:“我估摸着,明日御史会参咱们一本,责备秦王夫妇有失仪态。”
“只要今日不打扰我便行。”沐羽尘笑道,“至于明日,本王大婚第二日,正心悦着,说不准也不计较他们的弹劾。”
两旁百姓被侍卫拦着,留出了一条三丈宽的道路。骏马奔腾着,长长的衣摆翻飞,一对新人结合,组建新的家庭,奔向幸福殿堂。
作者有话要说: 安浅夜:成个亲,像是在打架!
沐羽尘:只希望今晚能打架!╮(‵▽′)╭
第105章 洞房花烛
“一拜天地……”皇子王爷的婚礼, 也与寻常百姓家相似, 不过是豪华了些。
墙边摆着一排琉璃灯, 将喜堂照得明亮, 红毯铺在地上, 红艳的布绕满房檐, 墙上贴了九个“喜”字,意为长长久久。
在红毯两边,依旧按照官职大小,众臣分左右两列站着,在此贺喜。没有人嬉闹, 喜庆欢快的雅乐奏着, 一对新人立在前面。
皇后坐在首位右座,沐灵儿随同在旁, 而在左座上, 则是红肿着眼睛的黎丽华。
“一拜天地……”在这一声高呼下,安浅夜盈盈下拜, 手里握着同心结的一端,而它的另一端, 则在沐羽尘手里。
她紧攥着手中红布, 心里怦怦直跳, 忽想到初次会面, 那是在一个暗夜里,她趁机非礼了他;又想到第一次相谈,两人相处寻常, 既没有天雷,也没有地火。
当时的她,只想送走那两尊“瘟神”,哪知自己也被他们打包带去了京城。从相遇,到相识,到相知,到相恋,到成亲,不过短短几个月,却让她难以忘记。
那一幕幕,如今都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偷取盟书、大闹公主府、游西子湖、城外学骑射、皇家围场狩猎、回山寨提亲、在北境定情……至今日大婚!
人生之幸,她遇上了他!王妃皇后也好,庶民山贼也罢,哪儿有他,哪儿便是两人的家,这一生一世,她是跟定他了!
“二拜高堂……”又一声高呼。
沐羽尘转过身,目光略及自己的新娘。她全身被喜服喜帕遮去,唯一双白嫩的手在外,正牵着同心结的一端,而他握着另一端。
这是他的新娘,是他的妻子,也是与他共度一生的女孩。她披着鲜红的嫁衣,被他骑着马抱回府,那一刻两人衣摆相绕相缠。
此刻,他们牵着同心结,站在喜堂上,让天下人做见证,许下一生的承诺:
他,沐羽尘,在今日与安浅夜共结连理,此生此世荣辱与共,倾他之力,允她终生幸福,不求同生,惟愿共死!
“夫妻对拜……”再一声高呼。
一对新人面对面,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安浅夜盈盈含笑,双眼弯成月牙儿,透过喜帕细小的缝,隐隐约约间,看到面前修长的人影,从这一刻始,他便是她的夫了。
他是她携手此生的男子。此生?她心里有点异样,每回想着誓言,总有此二字在前,也不知人世间是否有轮回转世。
若有来世,她与他缘尽,而他另有姻缘,一想到他会抱着别的姑娘,她心里便不舒服。大抵恋爱里的女孩都如此,占有欲很强。
至少在这一刻,在他与她夫妻对拜的这一刻,她想要的,是和他的生生世世。
“丫丫。”一句低低的呢喃。沐羽尘笑如春风,只觉得胸膛鼓鼓涨涨的,那是一种满足,心心念念了几个月,她终是他的妻了。
今生今世,永不分离。忽的,他蹙了眉,只有今生吗?如若有来生,而各自婚配……不行!这一世,小山贼是他的,若有下一世,她也只能是他的妻。
一日为妻,永世为妻。
“送入洞房……”最后一声高呼,打断了这对新人的胡思乱想,让他们回归到现实里。
这是喜堂,两人在拜堂。他们不禁相视一笑,何必忧来世自寻烦恼,应当珍惜眼前。
秦王夫妻的洞房,自然无人敢来闹。
红烛滴泪,安浅夜落座在床榻上,两边立着四个婢女。她听着脚步声渐近,心跳加速。
“殿下。”婢女端来喜盘,盘上搁着一杆秤,意为称心如意,“请挑喜帕。”
“不必,我用手便好。”沐羽尘回道,坐在床沿边,抬起双手轻柔掀开喜帕,一点点的,动作很慢很慢,像是在缓缓打开一幅画卷。
先是莹白下巴,再是水嫩红唇,再是挺翘琼鼻,两边是粉色脸蛋,再是水汪汪的大眼,最后便是……
但在这一刻,安浅夜斜眼歪嘴,扮了一个鬼脸,瞬间破坏了那份娴静气质。
“你瞅啥呢,动作这么慢?”她理直气壮地道,“你不知道天有多热,还用喜帕把我捂着,一点都不体贴!”
沐羽尘失笑,手指缓缓向下,本想捏一捏她的脸,但想到应过她不捏脸这一事,便只抚了抚她的脸,笑着问道:“是我这做夫君的不是,不知娘子想如何责罚我?”
闻言,几名婢女偷偷抿唇笑着。
安浅夜摸了摸下巴,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忽的拉过沐羽尘,在他耳边小声道:“那这洞房花烛夜,你在下面,行不行?”
这一问,让沐羽尘一僵,只觉得血气上涌,还不待喘口气时,又听她贼兮兮道:“还有哦,今晚不论我玩什么,你都要配合……”
“我绝无异议!”沐羽尘立即回道,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手心里画着圈圈,声音低沉暧昧,“那你想玩什么?”
“不急,我们先喝交杯酒。”安浅夜笑嘻嘻回道,又凑在他耳边道,“喝完后,我给你一个终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两手相绕,对饮一杯酒。
沐羽尘放下酒杯,脸上尽是笑容,简直是春风满面,吩咐道:“你们全都下去。”
他已迫不及待想知道,她要给他怎样一个洞房花烛夜。
“砰砰砰!”三下敲门声。有人禀道:“殿下,今日是您大喜之日,朝臣都还等在外,欲向您道喜呢。”
沐羽尘蹙眉,一下子坏了兴致,直接回道:“让他们明日……”忽的,他想到在大婚第二日,正是夫妻温存时,哪有空招呼朝臣,便改口道,“让他们后日再行道贺之事。”
但安浅夜笑眯眯地劝他道:“你去看看,只喝几杯酒就好。正巧,我也要备些东西。”
“那好,我先去了。”沐羽尘应道,刮了刮她的琼鼻,微侧过身体,借此挡住了她,在她唇上印了一吻。
“我等你。”安浅夜笑道,见他唇上沾了点胭脂,忙替他擦尽,否则他如此出去,非得让人笑话不可,“你快些回来。”
“去,帮我拿长丝带,一尺长的软枕,还有布片……”她一面沉思着,一面嘱咐道。
不到一炷香时间,沐羽尘推门回来,见娇妻正坐在床上等他,心里只觉得暖暖的。
自记事起,便是他独住一屋,何曾有人等待他回来过?
挚爱的妻,温馨的家,人生便已完美。
“把门关好,快来快来!”安浅夜招手,脸上笑吟吟的,但隐隐有一丝异样,像是在憋着坏主意。
“丫丫。”沐羽尘脱了鞋,单手一搂,又将她压在身下,垮着脸,像个没吃到糖的孩子,有些悻悻,“我刚去了疾医那。”
避子汤仍没有研究出。其实,昨日他已去问了遍,今日再去问,不过是抱一线希望罢了,但结果不出意外。
那群庸医!他今生唯一的一次洞房花烛夜,结果只有花烛夜,不能洞房。
看他的表情,安浅夜便知答案,当下也只有安慰他,再将话题引到今夜的“惊喜”上。
果然,沐羽尘有了兴致,笑道:“果真会让我难忘?那好,让你玩罢。”
但不到一会,他便黑了脸,唇角微扯了扯,哭笑不得地道:“丫丫。”
彼时,安浅夜正抱着一个软枕,一边轻摇着,一边哼着曲,闻言便道:“离那么远干嘛,快过来,看看你儿子狗蛋。”
“狗、狗蛋?!”沐羽尘一懵。
安浅夜认真点头,笑道:“贱名好养活。”刚一说完,她便脸一板,质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狗蛋?我辛辛苦苦生下狗蛋,你竟然敢不喜欢他?”
“不是……”沐羽尘只觉得词穷,抚了抚额头,无奈地答,“名字太差了点。”
沐狗蛋?沐姓虽好听,也显尊贵,但仍拯救不了“狗蛋”这个名字。
“这是小名,到时你给起个好听的大名。”安浅夜不在意地道,忽的双目圆睁,看起来像是很着急,忙呼道:“狗蛋他爹……”
沐羽尘原本要应,但一听是这四个字,心里一阵腻歪,拒绝承认这个称呼。
只听安浅夜急道:“狗蛋拉粑粑了,快,给他换尿布!”
“……”沐羽尘无言以对。这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为何会是这样一幅画面?
“愣着做什么?”安浅夜埋怨道,盯着他看了看,恍然大悟道,“对哦,你是皇子,有仆人婢女使唤着,哪里会换尿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