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就季游鸿这个独苗，季家的东西以后还不都是他的，林熠熠开心地笑道：“那太好了，但我总不能白占你便宜呀，我还是付点租金吧。”
季游鸿把玩着她的手，轻声问她：“我听说你让秦梦入股你的服装厂，怎么不见你邀请我入股呢？”
李玉与他们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坐着，拿了本书随意翻了翻，但其实是偷偷在听两人讲话，听到这里，她忍不住笑出声，道：“她也邀我入股呢。”
季游鸿听完，抿着嘴去看林熠熠，想看她准备怎么解释。
林熠熠摊手，道：“我，秦梦，嫂子，三人都是女的，所以这是一份女人的事业，男人不该参合进来。”
听了她的解释，季游鸿和李玉都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笑过后，季游鸿才压低声音小声对她说：“租金就免了，只要你以后遇到我，嘴巴甜一些就好，你知道我喜欢听什么。”
“好的，怀安哥哥。”
在林熠熠看来，被占便宜也算吃豆腐。
“你刚才不是说还能帮我解决人工的问题吗？先说好，我只要女工。”
“为什么只要女工？”
“这样的话，工作环境会相对单纯一些，也好管理一些。”
季游鸿捏了捏她的手，若不是有李玉在场，他真想将这双柔若无骨的小手送到嘴边亲一亲，无声叹口气，他说道：“最近有一些女孩子被拐卖到这边，都是家里闹饥荒的难民，因为数量不少，官方解救后也无处安排，最后大部分被送到城外的尼姑庵，那边的生活也非常清苦。”
林熠熠愣了一下，难民这个词，贯穿了整个民国时期，在这个年代，虽然有侵略有战乱，但最可怕的灾难，其实是饥荒，每一年因饥荒死亡的人数，远远要比战争死亡的人要多得多。
可这才是民国初年，已经开始有难民了吗？
林熠熠算了算，道：“我也要不了那么多人，我现在只有十台机子，外加打杂的，最多要十五人左右，若要包吃包住，工钱可能不会高。”
季游鸿道：“这些应该不是问题，是你自己过去挑人，还是我帮你送过来？”
林熠熠道：“还是你帮我挑吧，性子温和些就好。”
季游鸿点点头算是答应。
说完正事，林熠熠这才想起昨晚宴会上的事，好奇地问他：“你父亲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事？”
“我告诉他的，就是你出席会议那次。”
林熠熠很是惊讶，“都已经这么久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季游鸿笑而不语，每次难得见一次面，光说情话都嫌不够，哪里还想得起别的。
“那你父亲当时没反对吗？”
“他只是说你哥会比较难搞定。”说这话时，季游鸿的笑意是忍也忍不住。
“哎，你爸果真料事如神。”抬头斜他一眼，又道：“我这都快愁死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慢慢来吧，不着急，不是还有嫂子帮忙吗？”季游鸿理所当然地说。
李玉哼道：“那可说不定。”
季游鸿放下林熠熠的手，站起身，朝李玉鞠躬道：“还请嫂子多帮我们在大哥面前美言几句。”
林熠熠捂着嘴笑，这男人学坏了，嫂子大哥居然叫得那么溜。
因为早上那件糟心事，搞得林敬亭一整天都心情烦躁、无心工作，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就早早回了家，心里想是不是要跟家里那两个女人解释一下，他跟那个兰欣，真的是很久都没接触了，也不知道对方抽什么疯，居然跑来他家演了这么一出。
没想到他回来早了，那两个女人居然还没回来，而且听陈婆说，她们中午也没回来吃饭。
真的是要造反不成？这才多大点事，居然跑出去一整天还不回家？！
林敬亭抓了抓一头扎手的短发，在客厅里不停来回踱着步，陈婆原本站在一旁侍候着，结果被他晃得头晕，转身又躲进厨房里去了。
可能兜圈兜得自己也晕，林敬亭只能消停地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看了几眼，他这人一向没什么耐心，所以不太爱看报纸，可这茶几上的报纸却有很多，而且还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得整整齐齐。
他心里有些纳闷，难道这些都是晚儿在看？想到这里，他高声将陈婆喊出来问话，“这些报纸平时都是小姐看的？”
陈婆摇摇头，道：“这些都是少夫人在看。”
居然是李玉，林敬亭这下真的是被惊到了，在他印象中，李玉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一个人，平时不争不闹，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刚开他觉得李玉这种性格很适合当妻子，后来他到外面接触的女人多了，回家再看到李玉，又开始嫌弃她过于安静木讷，就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无趣。
林敬亭翻了翻报纸的种类，时事报刊，文学报刊，甚至还有一些外国翻译过来的杂志，居然看这么多种。
将报纸扔到一旁，林敬亭整个人放松地靠着沙发。
好像是从李玉来金陵后，两人才有点夫妻的模样，再加上个调皮捣蛋的晚儿，三人组成一个温馨的三口之家，他经常会被晚儿气得跳脚，李玉便会在一旁温柔劝哄，虽然多数是帮晚儿说话，但却会坚定地跟他站在同个立场。
后来渐渐的，她开始有自己的主意，甚至还会联合晚儿一起骗他，去栖霞寺后，他很快就想通了半夜木鱼声的来源，那绝不是一个人能弄出来的，必定是要两人联手才行。
再后来，她居然敢跟他顶嘴了，而今天最离谱，一生气，居然不管不顾地往外面跑，而且一跑就是一整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林敬亭郁闷地想，他在这个家真是越来越没地位，晚儿他管不住就算了，难道连他自己的老婆也管不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晚饭时间，两个女人居然还没回来！
林敬亭第一次发现，这个家居然这么冷清。
陈婆过来问过几次什么时候开饭，林敬亭有心等一等，可心头的火把却越烧越旺，最后气得头顶冒烟地说道：“现在就开饭，她们不回来吃，我自己吃！”
作者有话要说： 怕有些人等急，我先贴上来再改错字！2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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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不管是外出应酬还是在家吃饭, 林敬亭还从未试过晚餐一个人吃的。
虽然少了两个人，但厨房还是按照原来的分量做, 诺大的圆餐桌摆得满满当当的，而丰盛的菜肴前，却只摆着一碗一筷。
林敬亭坐下后，看着满桌的美味, 顿时觉得无比心塞，勉强拿起筷子夹块肉送进嘴里, 却如同嚼蜡，不禁怒道：“厨子都在摸鱼吗？这是人吃的东西吗？不想干就给我滚！”
厨子躲在厨房内瑟瑟发抖，委屈地对陈婆说：“老板不久前才夸我做得好吃。”
陈婆淡定道：“今天是特殊情况, 你别紧张。”
林敬亭骂骂咧咧地吃完一顿饭, 又跑去客厅抽雪茄，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就算再忙，布庄也该关门了。
他有点坐不住，起身准备去拿外套出门，走到衣帽架旁时, 正好听到门外传来汽车声, 消失一整天的两个女人终于回来了。
等了一会, 就见林熠熠抱着李玉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今晚的牛排还是挺好吃的, 可惜金陵的西餐厅少，下次有机会去上海，那里的餐厅肯定更正宗！”
李玉爽快地回道：“好啊。”
两人说完话，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林敬亭，林熠熠好心情地说：“哥，你怎么站在这里？”
林敬亭压下怒气，道：“你们去哪了？”
林熠熠仿佛没发现他脸色不对，自顾笑道：“我晚上突然想去吃西餐，就带嫂子去尝尝，嫂子也很喜欢呢。”
一旁李玉对林熠熠说道：“我上去洗澡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楼梯口走去，全程将林敬亭无视得彻底。
她这般陌生疏离的态度，让林敬亭瞬间跳脚，可李玉已经上楼，他只能冲林熠熠吼道：“她什么态度！竟敢无视我？！”
林熠熠连忙拍着他的背安抚道：“别生气别生气，嫂子今天是真伤心了，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她这是在乎你呢。”
“在乎我？她看都不看我一眼！”林敬亭火冒三丈。
林熠熠道：“你以前的小情突然跑到家里来搞事，你还不让嫂子发发脾气？她是人，又不是木头，哥，在生嫂子的气的同时，你是不是要检讨一下自己？”
“我怎么了，我最近不知道多安分，那个兰欣，是多久以前的事多，谁知道她抽什么疯，我下午听何勇说你让他去查兰欣？”
林熠熠道：“哥，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既然你们已经很久没来往，她为什么会突然跑来整这么一出？”
林敬亭斜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既然已经让何勇去查，我还奇怪什么，等结果就好。”
林熠熠：……
“林晚儿我警告你，你别带你嫂子去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西餐厅又不是什么乱七糟八的地方。”林熠熠不以为然地说道：“嫂子不是你的东西，她也是有自由的。”
林敬亭怒瞪道：“你这死丫头，我才是你哥。”
“是我哥又怎样，谁对，我就帮谁，再说，你一直阻止我的恋情，我做什么要帮你呀！”
“这……这能是一回事吗？”林敬亭发现自己又开始被她绕懵了。
“这就是一回事呀，都是感情上的问题。”林熠熠理直气壮地反驳，“今天嫂子一直不开心，我才带她去外面吃晚饭，其实我也是在帮你哄嫂子呢，你看你，又是方妮，又是兰欣，都没一个是好的，嫂子这么温柔善良的人，你却扔在家里不闻不问，难怪她要心寒。”
林敬亭走到沙发前坐下，一脸的沉思，外面的女人虽然能陪他寻欢作乐，但真正能让他感到平静安心的，也只有家里这位，今晚家里只剩他一个人吃晚餐，给他带来很大冲击，没有李玉和林熠熠的家，根本就不是家。
以前方妮也曾陪他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但方妮也是个不安分的，两人很少在家里吃晚饭，这让他一直没有将公馆当成家看待，但李玉来了之后，明显就变得不一样，她让这个家变得名副其实。
他是不是应该换个态度，来对待他这个妻子？
就在林敬亭决定重新定位两人的感情的时候，李玉对待他的态度，也发生很大的转变，可对林敬亭而言，绝对是非常坏的转变。
每天早上起来不侍候他洗漱，也不帮他准备衣物，全部让丫鬟代劳，等他洗漱完下楼，李玉跟林熠熠已经吃得差不多，他一坐下来吃饭，她们已经要出门，反正就是一副比他还要忙碌的样子。
原来一整天都围着他团团转的人，好像突然失忆似的，变得不认识他了，这让林敬亭非常气愤，想发脾气又被林熠熠制止，说李玉现在还没消气，他要是再发脾气，那他们两人的关系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林敬亭气呼呼地想，他脾气已经够大的了，怎么一个两个的脾气比他还大？
其实，李玉也不是故意要冷落他的，自从进了十台机子后，林熠熠这边是真的忙，季游鸿在第二天就将十五个女工送过来，有地方有人手又有机器，服装厂很快就运转起来，因为那些女工都是生手，所以林熠熠和李玉都要手把手地教，幸好都是些十多二十岁的小姑娘，学起来比较快。
李玉忙着教工人，林熠熠忙着谈生意，姑嫂俩自然就没空理会林敬亭。
在连续三天回家没有人迎接后，林敬亭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直接去布庄抓人。
当时林熠熠正在接待两位女客人，她们是由秦梦介绍过来的，林熠熠正拿着样板跟她们解说，林敬亭就是在这个时候大摇大摆走进去。
“李玉呢？”林敬亭脸色不快，他现在想见自己老婆一面都很难，白天没机会见面，晚上回房蒙头就睡，两人几乎是零交流。
林熠熠匆匆回他：“她在后面小楼，你可以去那边找她。”说完又继续跟客户说话去了。
林敬亭黑着脸，招来个伙计让他带路去找李玉
这还是林敬亭第一次来看林熠熠口中的服装厂，没想到整得还挺像模像样，门口甚至挂上了“悦容服装厂”的招牌。
一踏进大门，就是个面积不大的正厅，里面摆放着几对太师椅，桌子上有盆栽，墙上挂着字画，都是一些做生意的好句子，林敬亭只是随意扫了几眼，就从左边侧门进去，因为那里传来缝纫机的声音。
一进侧门，里面又是另一番景象，若大的空间里，没有多余的摆设，就是好几台机子和工人，机子上和地上都堆有一些碎布，个个都埋头干活，非常认真。
林敬亭一眼就看到站在某台机子旁的李玉，她正弯着腰说话，见工人没明白，她还不时动手给对方示范，眼神嘴角都带着笑意，非常有耐心。
这种状态下的李玉，林敬亭还是第一次见到，忍不住站定脚步，默默地看了一会，心想之前也没太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她好像瘦了很多，侧着脸时轮廓很明显，跟原来圆圆的模样有很大区别。
李玉跟工人说完话，便站直起身，抬眼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林敬亭，她愣了下，下意识地朝着他小跑过去，可跑了几步，忽然又想起林熠熠曾叮嘱过的话，不能对他太热情，于是她硬生生地停下脚步，改成正常的走路。
“你怎么过来了？”
“来接你回家。”林敬亭说。
“可我还没到放工的时间。”李玉有些苦恼地说。
林敬亭很不可思议地说道：“自己家的生意，还要遵守时间？”
李玉将散落到前面的刘海拨到耳朵后面，笑道：“现在是特殊时期，工人还没上手，我要快点教会她们才行。”
林敬亭很不爽地说：“工厂很缺钱吗？请不到熟练工？”
“熟练工不好请，再说，这批员工教出来，后面工作就更容易展开。”
“晚儿教你的？”林敬亭问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