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绿色眼里迅速激荡起一片波澜,情绪激动道,“因为我这是爱他们啊!和罪恶地度过一世相比,不如早点死掉,好在来世成为一个虔诚的人。我在救赎他们。”
“既然如此,你应该先杀掉自己才对!你和深渊的魔魇融合,这本身就是对真神的背叛!”
“住口!”席恩忽地大叫了一声,“你懂什么?如果我一个人能承担所有的罪恶,这种行为也当属于圣洁的献祭。”
“是你召唤了深渊缝隙对吧?你在黑荆棘城撕开一条缝隙,让深渊的生物都跑了出来,死亡众多!你才是一切的罪魁祸手。”
席恩低头笑了笑,“为了维护神的奥义,我愿意做出任何事。”忽地头一歪,就像是脖子断掉了一样,阴测测的诡异笑容看起来恐怖又惊悚,沾满了血液的脸上一片狰狞,高声道,“既然你看到了我如何和魔魇融合,现在也让你看看,我是如何清理秩序!”
好失望,对世界好失望。
连莱西特也不过是利用宗教的影响力和权势当资本和砝码,意图扩大自身利益的家伙。
他见了太多污浊,一双眼渐渐变得麻木又死寂。
教廷都不再是原来的光辉神教了。
既然如此,这样的世界存在还有何意义。
他的手重重挥向了法阵,一阵剧烈的震动,守护法阵竟然应声而碎。
“你以为这个法阵能逃过我吗?这个法阵是那个恶魔的手笔吧?我和那家伙同是深渊的精英,你觉得那家伙的法阵能阻隔到我?”
一瞬间,唐叶愣住了,努力控制自己不发出尖叫,双手发颤!
决不能死在这里!
几乎是想都没想,动作完全出于下意识。
她猛地从塔顶一跃,双腿豁然充满了力量,仿佛身体某个封印的闸门被打开,一跃,跃到了街道两边的屋顶上,闪电般飞驰。
席恩一边肆意的畅快大笑,一边紧追在后,像是玩弄着猎物的豹子。
他的双目一片墨绿,脸上的图腾越爬越快,很快就盖满了整张脸,肖胜利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狂热。
“唐,你以为你能逃掉吗,啊哈哈哈哈,你的速度怎么比得过魔魇呢?说到底,我还要感谢它!”
“你疯了吗?快醒醒!你是一名神职!快恢复正常!不要让魔魇控制你的精神和灵魂!”唐叶隔着屋顶对他喊话,度一点都不敢慢下来。
“被恶魔蛊惑的人是你呢,可怜的家伙,本来我只打算切碎你的身体,不过,现在我改注意了,我应该打开你的颅骨还有胸膛,看看你的心和脑子被腐蚀到了什么地步!”
疯了,真的是疯子!
阿撒兹勒在哪里!?为什么沿着广场跑了一圈都没看到他的身影?难道他也被中埋伏了吗?
心脏剧烈的跳动,上一次在去往君临的路上,席恩还表现的很正常,没有任何不妥。但是现在,荆棘皇庭的刺杀刚过,他就失控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唐叶浑身打了个激灵,肩膀上的小斗篷在夜风中吹的猎猎作响。
凄厉的风扑在脸上,极奔跑中,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硬拼绝对是不可能,看地上堆积的圣骑士尸体就知道,融合了魔魇的人类已经不能算是人类,相当于半个恶魔,成为深渊力量的宿体。这样的家伙,只能靠圣骑士和高级术士组成的战斗团体应对,危险度极高!
连这些高级骑士都被他一一虐杀,更别提自己了!
早知道来找乌鸦女巫会遇到这种事,她打死也不出来!
第72章 群狼的魅影【五】
但事情偏偏不如她愿。
唐叶高高越过一处宽阔的屋顶,一片漆黑的羽毛缓缓飘在了眼前。
猝不及防,撞进了一片深黑色的雾气里。
身后传来刺痛感。
凛冽的剑芒已经割到了后背,她险险歪过身子,不受控制朝屋檐下滚落,这才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从屋顶带着一连串的碎砖碎瓦滚落,摔得五脏六腑都在疼痛。她费力爬了起来,立刻运用治疗的力量修复自己。
周围越来越暗,她似乎已经掉进了黑雾的中心。
两条影子出现在视线中,一男一女,皆身着漆黑。
男子恰是阿撒兹勒,他的对面,是一个穿着乌鸦羽裙的妖艳黑女人,暗红色的嘴唇充满了冷魅的气息。
“小撒!”——唐叶立刻大喊了一声,疯狂朝他疾驰而来。
席恩仍在狂追不休,不过看到了乌鸦女巫,反而是停了。
“呐,这就是你养的小宠物吗?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兰,竟然会在身边饲留人类。呵~”妖娆的声线回荡在冰冷的空气中。
“你不是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了吗?故意将我拦截下来,究竟是为何?”阿撒兹勒冷冷道。
“兰,给你一个温柔的忠告:劝你不要插手荆棘的事,否则,会有你无法想象的后果。”
阿撒兹勒眉眼一厉,猩红的唇勾起,“忠告?向来是恶魔给他人忠告,可却从未有人敢威胁过恶魔。美丽的小姐,你可知道?”
“你是聪明人,兰大人,我喜欢和聪明人谈话,因为他们沟通起来毫不费力。这件事背后牵扯的东西出你的想象。你的才能的确令人叹服,但别忘了,你并非无所不能。”
白腻的手指从鸦羽长袖中伸出,在即将触摸到阿撒兹勒脸庞时,忽地一滞。
阿撒兹勒不动神色后退了半步,敛眸轻嗤,“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连我都插不了手。”
“兰,你会后悔的。”乌鸦女巫声音冰冷,猛地一挥衣袖。
罡风划过他白皙的脸,划出一道血口子。
乌鸦女巫身体如同破碎的黑色羽毛一样散开,人已消失不见,空空如也。
与此同时,阿撒兹勒迅速伸出右手。
一道漆黑的波纹从他手心扩散开来,对准了席恩的方向。
席恩堪堪举起长剑,被忽然冲来的波纹一震,立刻震出一口气,弹飞了数米远,长剑摔到了一侧。
阿撒兹勒迅速把唐叶抱进怀里,低声说了句抱歉,飞到席恩面前,一双眼寒似冰雪,“原来她唤醒的家伙是你。”
“咳咳。”席恩一边咳着血,一边挣扎着站了起来,腥毒尖锐的视线缓缓凝视了一番阿撒兹勒,染血的唇一张,“你是……兰狩猎?”
“记忆力不错。”
“她们说你的称号是兰,七大领主继承人之一。不过那又如何,你只不过是个丧家之犬被放逐到人间,连深渊都回不去。”
“他认识你?”唐叶低声开口。
“现在他不是席恩了,是魔魇。席恩的意识已经被取代,”阿撒兹勒目光转向他,“我说的不错吧,你诱惑这个可怜的人类召唤你,却强行占用了他的肉身,那可怜的孩子,连自己的灵魂和魔魇都分不清。”
“住口!”席恩抱着头,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又哈哈一笑,“我不是魔魇,我就是席恩,我是替神清理人间的行刑官,谁也控制不了我!”
“可是这具身体你又能维持多久呢?迟早整个身躯都会被吞噬干净,到那时你也会烟消云散。”
“你们是污浊之所在!与其担心我,倒不如乖乖被我杀掉呢~恶魔的血液一定美味极了~”席恩大吼一声,长剑裹着一层腐臭之气四散开来。
阿撒兹勒一扬披风,漂浮到屋顶上,冷冷注视着他。
席恩一剑劈空,周身的腐臭之气愈浓烈。这气息唐叶倒是有几分熟悉——和那日在黑荆棘城遇见的魔魇之气一致。
一连几十记劈砍,他都没能伤到阿撒兹勒,大为恼火。
阿撒兹勒是真的动了怒气,索性不再和他绕圈子。深蓝色的光芒迅速汇聚在掌心,犹如一个小风暴,漆黑的闪电霹雳作响。掌心周围的空气迅速沸腾了起来,阿撒兹勒眼底一片暗沉,眉毛一扬,“既然你想替神灵清理这个世界,那我就送你先去见见他们吧!”
成千数万片漆黑的羽毛忽然出现在了眼前,将席恩笼罩了起来,刹那间就把他带走了!
阿撒兹勒眼眸一暗,很好。本来他还在猜测席恩一介人类如何会召唤深渊缝隙,如此看来,和乌鸦女巫脱不了干细。
唐叶惊魂未定,急的奔跑让体力失去大半,待一切尘埃落定,她支撑不住,终于双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天地都是白色的,不染纤尘。
她赤着脚,轻轻踩在一片雪白的世界里,漫无边际游走。四周空荡荡的,没有声音,没有物体。
正百无聊赖之际,一个模糊的声音出现了。
“艾尔莎~”
听起来有点像这个身体原来的名字:艾莎。
难道是叫她?
唐跟着声音的来源缓慢追去,雪白的世界里,只看到了一个树。
孤零零的树,枝叶都荒芜了,只剩下苍老的树干,一片灰褐色。
“艾尔莎——”
那声音再次响起。
竟然是从树里传出来的。
也不知为何,看到这棵树,唐的心情莫名就安定了下来。犹豫、慌乱、恐惧、不安,这些情绪统统消失了个干净。
仿佛回到了母亲永痕温暖的怀抱里,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欢畅和逾越。她鬼使神差来到了大树跟前,跪伏了下来,双手搂抱着树身,如同搂抱着自己深爱已久的人。
“艾尔莎——”
“你是谁——”唐在心中问道。
那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也分辨不出是老是幼。
只轻轻回荡着。
“回来吧,艾尔莎———”
声音如此温柔,似乎是在唤她回家。
一股奇异又莫名的悲伤充斥着心胸,唐眨了眨眼,恍然才发现已经泪流满面。
树上已经没有任何一片叶子,正缓缓死去。
她拥抱着它,却仿佛听到了它的心跳。
微弱又缓慢,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一根根藤蔓从枯老的树干上抽了出来,缓缓爬到了她身上。
她却一点都不害怕,内心反而更加安定。
那些藤蔓将她包围了个严严实实,缠绕着她光洁的小腿和纤细的手臂,缠绕着她白玉似的脖颈和柔软的腰肢。
一道淡淡的半透明幻影,出现在了视线中。
墨绿色的长发长长垂落,一层又一层堆积在地面上,不知到底有多长。
地面的白色雾气散开,她才看到这些头似乎是覆盖了整个白色的世界。
这是一个面容苍白如雪的男子,双眼是孔雀翎的颜色,同样苍白的唇边,噙着一个似有似无、极其脆弱的微笑,仿佛只要轻轻一触碰便会破碎满地。
心脏不受控制的疼痛着,如同活生生被撕裂。
男子伸出手,脸侧传来冰凉的触感。
“艾尔莎——”
有风吹过。
幻影又轻轻地消失了,如烟,似雾。
藤蔓越缠越紧,勒的她胸口都在疼。唐叶拼命挣扎,终于强迫自己醒了过来。只见阿撒兹勒的手正压在她胸口,把她抱得死死地,牢牢困在自己的怀里。
“小撒?”唐叶沙哑着开口。
“睡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
“当然,被你活生生憋醒了。”
直接坐了起来,阿撒兹勒还懒洋洋躺在羊毛毯里,漆黑的睡袍早已散开,露出漂亮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凌乱的黑色长发随意散在床榻之上,有一种奢靡诡异的美感。
他眯着一条眼缝懒懒看着她。
唐叶连忙打消了刚才对梦境的质疑,脸上带着笑,撑着胳膊低头俯视着他,“阿撒兹勒,昨晚在你对面的女人就是乌鸦女巫吗?”
“嗯。”他随意答了一声,低声道,“乌鸦女巫是深渊十大狩猎之一。”
“和你一样的狩猎?狩猎是什么?”
“狩猎人,是上位者的另一种叫法。深渊里强者为尊,称呼并不是按照人间这种官制来。”
唐叶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由自主想起了席恩那张鲜血满布、瞳孔发绿的眼。
深渊究竟是什么样子?从世人的言语里,深渊是一切罪恶和黑暗的源头。深渊里的恶魔强大又恐怖。
撑在床上的手一痛。
这家伙竟然咬了一口。
阿撒兹勒不满道,“在我的身边,你还在想谁?”
“哪有!”唐叶笑嘻嘻舔了舔手指,然后将掌心贴在他胸前,趴进他怀道,“当然是关于你的事情。”
阿撒兹勒略微惊异地盯着她看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他忽然开口,“唐,你想要找出关于那个瓶子的秘密吗?”
唐叶一愣,点点头。
他却忽然抱紧了她,不再言语。
在他们起身之时,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从宫闱之中传了出来。
荆棘皇后死了。
匕首上有剧毒,莱西特和一众宫廷医师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而她一直到死亡,都没有将王位传给任何一个女儿,只是拿出了一幅珍藏多年的地图,亲手分别给了两个女儿。
这两份地图路径显示的不一样,但地点却是同一个位置:神辉山的旧神墓。
两个女儿一拿到地图,几乎是同时带着人手和护卫出,连葬礼都是交给莱西特和内政大臣来安排。
如果她们没猜错,母亲一定是把圣器放在了墓中!
红女王玫棘曾也听说过不少母亲以前的传闻:荆棘皇后当年不过是上一任国王的私生女,流落在外,凄苦可怜,却无意中得到了一个圣器。凭着它,她回到了皇宫,一路铲除了所有的同胞和姐妹弟兄,终掌大权,成为黑翼史上第一任女皇。
黒女王和红女王此时都陷入了僵局。
谁也没办法先迈开一步。
所以这个圣器显得格外重要,成为了力挽狂澜的支撑力量。
此时,一个相对隔绝的隐藏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