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建国夫妻两个都还没有起呢!
四个人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
简明月因为不需要挑扁担,是轻装上阵的。
简明亮,简明阳,简明光一人拿了一副扁担。
村里人还都没有起,少数一些起的早的也都在扫院子什么的,这个时候没人出门。
静谧的山村里只有偶尔的狗叫声打破这份安静,四个人悄么声的来到了破屋子那里,杂草掀开,露出底下的六个麻袋。
简明亮他们绑好麻袋,一人两袋,沉甸甸的,压的肩膀都生疼,可是这会儿可没人在乎这个,在四个人心里,这沉甸甸的麻袋就是热乎乎的钱啊!
四个人很快就上路了,也不多话,闷头走路,从天没亮,到太阳悬挂在天空上,时间过的好快。
来到化肥厂那处院墙外面的大树底下,简明月已经看到昨天看到的拖拉机停在那里,有人在装麻袋,看来有人来的更早。
向明今天不在车兜里,正站在树底下,数着手里的钱,递给一个推着独轮车的汉子,那汉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粗糙的指头笨拙地数着那几张皱皱巴巴的纸票儿。
然后点点头,说了句什么,就掉头走了。
向明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一抬头就看到了远处走来的几个人,领头走来的女孩正是昨天来打问的那个叫做简明月的女孩子。
向明露出笑容,看来还真的守时,自己还以为简明月要过几天才来呢!
毕竟现在知道这个油渣能喂猪的人不少,可是敢这么明目张胆做买卖的,还不多,来这里的都是些偷偷摸摸撞着胆子的人,要不就是家里实在是需要钱,顶着风险做买卖的。
这女孩回去就来了,也不知道家里是怎么商量通的。
这父母心是够大的,就这么让孩子自己来,也不担心被人抓啊!
向明迎上去。
“简明月,你来了!”
简明月也落落大方的和人家打招呼。
“向大哥,这是我三个哥哥,我们来送油渣。”
见到向明,简明月还是很高兴的,不说,简明月也知道,向明是有靠山的,这会儿敢这么大大方方做二道贩子的人,后面没有人护着,早不知道被人查了多少次了!
向明不被人查,那么就少了很多担忧,起码不需要担心明天到这里没人收油渣。
向明和简明亮,简明阳,简明光打招呼。
“我叫向明,来来,这边卸货过称,麻袋就不倒了,那边有空麻袋,一会儿你们那六个走就行。”简单的介绍程序。
那边已经有人在向明的招呼下过来引着简明亮他们过去过称。
六个麻袋称下来九百八十斤,一个中年男人挨个儿打开麻袋,翻了翻油渣,拿着一根尖头的铁管,从麻袋中间插进去,抽出来看看,男子对着向明点点头。
向明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记下数字,然后对简明月说:“间家村来这里可不近,你们挑扁担不轻省,以后还是要琢磨着弄辆车,起码木板车也比扁担强,时间长了人也受不住。”这话完全是为了简明月他们好。
向明看得出来,四兄妹还是简明月做主,简明月家里一定也不富裕,要不然也不会来干这个。
不是说干这个不好,上面政策已经明确,就是改革开放,实现四个现代化。
这已经明确说明问题,以后做生意就放开了,不再是偷偷摸摸,现在人们还是偷偷摸摸,那是思想问题,大多数人还没有从各种运动和口号中醒悟过来,还会害怕。
所以做生意还不被人们看好的。
简明月他们兄妹四个这么做,向明就觉得胆气十足,目光长远。
也就愿意拉一把。
简明月也知道,扁担挑真的不是长久之计,可是弄辆车也不容易,板车也不解决问题,自行车一辆也不够,三轮车什么的,现在还没有,他们这里是农村,别说没有加工的地方,就是县城也没有。
让简明月想要自己加工一辆三轮车都没办法。
所以真的没办法。
好在简明月想的也多,也就是两三年的事情,过两年,家里肯定不能一直指着这个活,简明月已经打算好了下一步有了本钱做点什么生意,这会儿是限制供应时代,供小于求,所以基本卖什么什么赚钱,根本没有卖不了一说。
简明月想的也简单,就是趁着这个好时候,发家致富,带着家里人先走一步。
简明亮实在,一听这话,立刻答到:“没事,我们不累,干惯了农活,这一点不算啥。”
向明抬头看看简明亮,笑笑:“看你比我大不了几岁,你多大啊?”
“我二十!”
简明亮家里几个兄妹年龄差距都不大,最小的也就是简明月了。
“我二十一,那你叫我一声大哥吧!兄弟,你听我的,这扁担现在还好奇,要是刮风下雨的,你们怎么来啊,不是耽误赚钱啊!还是想着法子弄辆车,那是长久之计。”向明开导简明亮。
简明亮不说话,不是不以为然,是这办法没办法想昂。
向明也知道自己估计是为难人家几个了,也不多说,把手里的钱递给简明月。
“你点一点,二十九块四。”
简明月接过来也没数,“向明大哥,我们信得找你。”
其实是客气话,简明月也知道向明不会短了他们钱,既然能支起这个摊子,就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向明高看简明月一眼,农村出身,看起来也不是富裕人家,可是为人处世精明能干,真不知道这个爹妈是怎么教导的。
四个人跟向明告别,来的时候扁担上是沉甸甸的油渣麻袋,回的时候,只有轻飘飘的几个麻袋片,可是口袋里满载着奔头,对于幸福生活的满心渴望。
四个人快步往回走。
快要到家了,简明光才不真实的问道:“明月,真的有二十九块四啊?”
到现在为止,简明光也不敢相信,这才一天就挣到了自己一年都挣不到的钱,这钱也挣到的太容易了吧?
“三哥,是二十九块四,你不信再数数。”一路上三哥简明光那是问了来回无数遍,简明月都有些烦了。
简明亮,简明阳虽然没问,可是脸上一直是憋不住的笑意,连肩膀上的疼都变得没那么疼,成为了一种幸福的伤痛,这日子过得真带劲啊!
第十四章 爆发
日子似乎变得如流水般畅快,简建国和刘秀娥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四个孩子开始去县城帮忙盖房子,就变得神神秘秘的,而且简建国明显觉得不太对。
因为什么?
因为这四个孩子总是天没亮就出发,可是大中午就回来了。
这很不正常。
因为盖房子都知道,不到天黑谁会歇啊!
这几个孩子明显不是在盖房子,而且最大的问题是,四个人笑容越来越多,整天嘻嘻哈哈的,私下里背着简建国和刘秀娥经常说着什么,但是一见到简建国和刘秀娥,就立刻停下来,安静的像是没说什么。
简建国和刘秀娥明显觉得不对了。
这种异常持续了一整个月,直到秋收来临。
因为包产到户有几年了,地都是个人自己承包了种,收多收少也是看每个人自己努力的结果,简建国指望着这次的秋收,能多打一些粮食,眼看着家里三个小子都一天天大了,要结婚娶媳妇,家里的房子也该收拾收拾,刮风下雨的,总会走风露气的,不是一回事。
老二眼瞅着高二了,高中毕业就能到村里小学当个教员,那是稳稳当当的工作,可是还要两年,这都是钱啊!
简建国能不发愁。
可是这个节骨眼上,四个孩子帮人家盖的房子还没结束,这让简建国着实有些恼火。
在这天晚饭之后,简建国直接发话。
“明天开始秋收,你们别去县里了,都下地干活。”
简明光想要说什么,刚要张嘴,就被简明亮瞪了一眼。
只好乖乖的低下头不说话。
“爸妈,我们去县里帮忙只用半天,下午就没事了,要不这样,我们下午回来去秋收,晚上干得晚点,不耽误咱家秋收的。”简明亮早就想着秋收的事情呢!
家里的地不能不管,这是一家子的口粮,不下地吃什么。
可是卖油渣也不能停,一天三十块钱呢!这一个月简明亮他们已经攒了有八百多块钱,四个人都是心里热乎乎的。
八百多块钱!
在这村里八百多那得一家子几个劳动力全上,还不一定挣得到,那累死累活不用说。
不是简明亮怕累,累不怕,怕的是累了也没有钱啊!
现在才一个月,简明亮眼看着那钱就蹭蹭的在翻番,不是简明亮眼皮子浅,是真的没见过钱这么好赚的,现在村里娶个媳妇也不过七八百块钱,都是父母东拼西凑才能办到的。
可是他们才花了一个月。
一个月啊!
谁能想到,一个月就有这么多的钱,简明亮已经能想到明亮的青砖大瓦房,还有简明光最想要的四轮轿子车,他们因为天天去县城,现在也算是见多识广,四轮轿子车还有一种大卡车的,那种给人运货,据说一次就要几百块钱,钱更多。
来钱也更快。
现在的简明亮已经和当初的简明亮大不相同。
他最近一直在琢磨,家里现在不一样了,那么攒钱盖房,这是一定的,父母一辈子的念想,就是一间气派的房子,高门大院,那是祖祖辈辈的梦想,简明亮是一定要为简建国实现的,那是简家的脸面。
还有就是简明阳,这个弟弟在他们兄妹中间是学习最好的,以前条件不好,就不说了,现在有钱,就一定要供出来,读到什么时候就供到什么时候。
简明光那不用说,这小子满心满眼的都是四轮轿子车,都要魔怔了,以后买了车,肯定是简明光开的,也算是一门手艺。
简明月的话,简明亮觉得妹妹脑子好使,心眼活泛,将来找了婆家,自家一定不能亏待明月,起码嫁妆一定要丰厚,因为家里的一切都是明月挣来的,没有明月当初的主意,他们现在还不是每天在地里刨食。
所以为了这一切,油渣的生意都不能断。
简建国砰的一声一拍桌子,吓得简明光直接躲到简明亮背后,自家老子发起火来那是谁都怕的,别说简明光自小就害怕这个老爸,明摆着老爹这次火气很大,后果严重啊!
“你个小兔崽子,秋收是干什么的,你们不知道?你们是农民,是靠地吃饭的农民。盖房子?你骗鬼呢?你给我好好说说,谁家的房子是你们这种盖法儿,上午干活,下午休息的?谁家的房子盖了一个月了还没有盖好?今天不给老子说清楚,我打断你们的腿!”简建国是真的生气了,面对秋收这么重要的事情,大儿子用一种这么随意的态度来对待,这让简建国气坏了。
家里现在还不富裕,都吃不上白面,结果孩子们不仅没有体谅家里的艰难,反而变着花样的糟害,这让简建国难过。
也愤怒。
简明亮不知道该怎么说,四个人说好的,这事情暂时不让简建国知道,害怕简建国反对。
现在怎么办?
“你还不说?你是想让我打死你?”简建国怒了
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心目中的顶梁柱,接班人,现在竟然变成这样子,这才是简建国真正受不了的。
一种失望的情绪让简建国彻底的爆发了。
“好,好,我让你不说话!”简建国气红了眼睛,边说一边四处打量,一眼就看到了竖在墙角的扁担,几步窜过去,一把抄起扁担,恶狠狠的朝着简明亮冲过去。
“你说不说?”简建国扬着扁担质问简明亮。
刘秀娥眼看不好,老头子这是动了真怒了,急忙拉着简建国,挡在简明亮跟前说:“他爹,你先别生气,听孩子说说。”扭头对简明亮喝道:“你快说呀!到底是咋回事?”
简明亮紧紧抿着嘴唇,死死咬着嘴唇,就是不吭一声。
“好好,你有种就一辈子别说,我打死你算了,省的你带坏了弟弟妹妹。”简建国抡起了扁担,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