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搬入小旅馆的第二天,窗外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又仿佛有人在耳边窃窃私语,有小孩在哭,有人在痛苦的喘息……
卢克被这个声音惊醒,他打开灯,声音没有停止,这不是幻觉。他披上外套,拉开门,想要请旅馆老板换间卧室,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对面的门大开着,三个穿着黑色长袍戴着白色面具的人正抬着担架,担架上躺着人,他身上流脓,手臂脖子上长着榛子大小的脓包,五指黑的吓人,在担架上不断颤抖着。
卢克惊恐的向后退了几步,黑死病,他猛然意识到,那个曾席卷了整个欧洲的瘟疫出现在这个狭小的旅馆里。
旅馆的老板也在场,他站在靠近楼梯口的位置,身体止不住哆嗦,借助房间里射出的光亮,可以看见他煞白的脸色。
那三个人想要将他抬出去,他们在相互商量着,并向旅馆老板和卢克传授些防治黑死病的常识。
忽然,病人哆嗦着从担架上翻滚下来,踉踉跄跄的向楼梯口的反方向跑去,那是个死胡同。
三人回过神后,急忙追了上去,而那个黑死病人,却消失在了走廊里。
※
卢克哆嗦着手讲完,手里的热水已经凉了大半,不少甚至被他抖出了杯口,溅到手上。
妮娜又给他换了杯热水,用余光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夏洛克,他双手合十,妮娜能够想象,这位大侦探脑袋里一定闪过无数信息。
在妮娜决定收回目光时,夏洛克忽然抬眼看了过来,扯了扯嘴角。
“罗伯茨小姐,给他纸笔,我需要旅馆的名字、地址,你的住址、联系方式,先生,我会联系你。”
卢克茫然的抬起头,脸上的错愕还未褪去,又蒙上了一层恐慌,“我……我不能……回去,我也许……得了……黑死病,我感到恶心……身上正长着……脓包……”
“你应该看医生,尽管他们的话十有八九漏洞百出,不过,心理医生也许对你更有效。”
夏洛克从沙发上走下来,拿起卢克写好的纸条,“OK,先生,你可以走了,我会告诉你结果。”
“福尔……福尔摩斯……先生”卢克张开口,仍想做最后一番挣扎,他一直听说福尔摩斯先生在这方面极为擅长,他需要被拯救,需要一个能让他安心的真相。
“罗伯茨小姐,请送他出去!”
[我是你的房东,不是保姆,夏洛克!]
妮娜忽然想起哈德森太太常说的这句话,也许哪天她也会用上类似的话。哦,不会有这样一天,她的暑假很快就要结束了。
妮娜将卢克送出了公寓,临走时,她有些同情的看着卢克慢慢远离的背影,她可以想象这件匪夷所思的事给卢克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他也许只是个无辜受牵连的人。
妮娜看向远处漆黑的街道,那已经看不到卢克的身影,妮娜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回到了楼上。
克洛埃正停在夏洛克的书桌上,身前放了把钥匙,看见妮娜重新出现在视线里,克洛埃急忙叼起钥匙,扑闪着翅膀飞到妮娜的肩膀上,它讨好似的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蹭妮娜的脖颈。
“谢谢,克洛埃。”
“你想要问什么?”夏洛克仍站在椅子附近,刚刚卢克正坐在那儿,他手里拿着卢克写好的纸条,却没有抬头看向妮娜。
不过他知道妮娜仅是站在门侧,没有离开,也没有上前的意图,她显然想要说些什么。
“福尔摩斯先生,我想,我也许可以帮您从哈德森太太那里要回头盖骨来。”
“夏洛克”
夏洛克忽然说道,妮娜茫然的眨了眨眼,一时未反应过来其中的含义。
夏洛克抬头看了眼明显发愣的妮娜,“你可以这样称呼,敬词也可以一并省略,我需要一位助手,你可以做到,妮娜。我不习惯有人从早到晚都对我使用敬词。”
“抱歉……我不能胜任,您可以找到更好的人选。”妮娜有些发蒙的脑袋终于重新运作起来,她能够想象在接了这份工作后,自己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停尸间等人也许会变成家常便饭;时不时会与各式各样的尸体打交道;脑袋里塞满了案件;端茶送水、甚至以后连买菜做饭的技能都会被迫点亮提高;手机里充满(请速回——S.H)的短信,成为新一代的家养小精灵。
这显然不是她想要的!
“暂时,无疑你喜欢冒险,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对尸体、案件并不十分抵触,为什么要拒绝?
你化了妆,但不十分仔细,说明你仅是在为一项重要的见面做准备。你没有男朋友,朋友间的见面不会让你如此重视,佛瑞曼的葬礼,你更不会如此,即使你可能会碰到一些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
你打算找一份工作,但你并不缺钱,否则不会轻易的在伦敦市中心租一套房子,是因为兴趣,跟医学有关系,你需要上学,所以,那是个短期工作。
而你却要因为如此无聊的短期工作放弃成为我的助手的机会。”
“……这或许无聊,到很重要。”妮娜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她蹙了蹙眉角,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很抱歉,夏洛克,晚安。”
[①(眉毛收紧、嘴角下垂→难过的事)②(重要、近期发生)①+②→佛瑞曼]
“与佛瑞曼有关,他给过你提示,与工作有关,那个公司不会是默默无闻的小公司,它有不小的规模,涉及医学领域,伦敦,D.C,你要去D.C应聘。”
夏洛克在短短的数秒内给出了答案,将手中的纸条放进口袋里,开始在小范围的位置里踱了几步。
“显然,西顿潜到伦敦不仅仅是为了杀佛瑞曼,他有第二个目的,这是他滞留伦敦的主因。”夏洛克忽然看向妮娜,将妮娜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了妮娜有过擦伤的手腕上。
[不是击穿,只是擦伤,那些人不会有无聊的同情心。]
妮娜摸了摸克洛埃的头,让它先飞回楼上,长舒了口气,才说道:“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他们可能在找我,实际上,在知道波尔教授和西顿可能是……有牵连时,我才想起他曾和我多次提过D.C公司的事,我甚至之前给他们做过一次药剂。
我想,也许是因为那次尝试,才招致了现在的结果。”
“什么?”
“无副作用的强效镇痛剂”
“镇痛剂,为什么是镇痛剂。”夏洛克咕哝着坐回沙发上。
妮娜看向已经开启免打扰模式的夏洛克,无奈的耸了耸肩,打算回到楼上,说实话,她没想到,她又一次在夏洛克面前把自己卖了。
她应该在夏洛克面前闭口不言,什么话也不要说。
不过,在妮娜离开前,夏洛克忽然抬起头,“妮娜,麻烦把今天的泰晤士报拿下来,你的猫头鹰会知道在哪里,它总是很大方的将钱放在书桌上。
为了弥补我损失的报纸,我需要一个月免费的助手,把门关上,晚安。”夏洛克扯了扯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案件非原创,改编自霍尔特的第七重解答(这很重要,非常重要)←_←
小剧场(内容接上一章的巴茨医院)
妮娜将咖啡放到夏洛克面前,“福尔摩斯先生,您脖子上的伤看起来很严重,或许我可以替您请茉莉医生过来。”(茉莉:我是法医!)
“哦……不,它很好。”夏洛克用手整了整衣领。
[您可以不用遮掩,我已经看见了]
“ok”妮娜耸了耸肩,偏头看向窗外,这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借助室内的灯,妮娜看到一具庞然大物从窗户前一闪而过。
“天呐!”妮娜忍不住喊出声,随即立马敛了声音,一脸歉意的看向夏洛克,“抱歉,有一只猫头鹰刚刚飞过去……”
夏洛克:“罗伯茨小姐,我从不记得你的近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夏洛克话未说完,靠在窗外的翼龙忽然撞破玻璃,俯身冲了进来。
☆、第十六章 我要杀了你(下)
格莱登旅馆
“前天晚上?你是说前天晚上!”格莱登旅馆的主人——杰克拔高了声音,两道眉毛紧紧的搅成一团,凶狠的眼睛狠狠瞪了妮娜一眼。
“小姐,我不知道有人向您胡说了什么,可那都是诽谤人的话,酒鬼酒后的胡言乱语。您瞧瞧这里,它是多么的纤尘不染,窗明几净,环境优美!”
随着杰克的赞美,妮娜用目光环视了眼四周,暗自在心里夸赞了一番旅馆老板睁眼说谎的本事。
“确实如此,它比我见过的大多数旅馆都要好的多。”妮娜眼不跳,眉不皱的附和着杰克说道,“我能到楼上看看吗?”
杰克迟疑了一下,有些起皱的脸堆起了更多的皱纹,他上上下下将妮娜打量了一眼,鼻子里冷哼出声,“您看起来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小姐!您有什么目的?”
杰克陡然变了脸色,有些气急败坏的质问道,都是前天晚上那件怪事搞得鬼,见鬼的黑死病,它已经消失几个世纪了。
杰克忿忿不平的想到,但还是按照那几个怪人的吩咐,带上了能够预防黑死病的神器——大蒜。
夏洛克正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妮娜转过头,眨了眨眼,看向一身落魄画家打扮的夏洛克。
“我们需要上面的房间,无人打扰。”夏洛克·落魄画家·福尔摩斯利落的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杰克。
[(旅馆老板:年龄50↑)(独居)(情人)(富有而吝啬)(奇特的大蒜味)]
“当然,楼上的房间两位可以随便使用,这是钥匙。”杰克眯起眼,一脸诚恳的笑容,要知道,不久前他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此刻却变得分外讨人喜欢。
妮娜从未见过能将变脸做到如此娴熟的人。
“你在一个毫无价值的人身上浪费了大半个早上,罗伯茨小姐,请好好看看他的衣服!几年前的旧款,有多次漂白的痕迹,为什么一位旅馆老板要过得如此拮据。
他的戒指,他不停在用拇指抚摸它,抽屉里的纸币,连细微的折角都无法看到,桌上的记账本,明显多次翻看的痕迹,而实际上,不过是半个月前刚换的新账本,里面根本没有太多需要核对的数据。
你早该看出来他仅仅是个稍微有些戒备心的吝啬鬼。”
夏洛克压低了声音在上楼时飞快的说道,他的目光在四处搜寻着,在卢克所说的那条走廊里来回走了两圈,用手敲了敲墙壁。
“我确实看不出来,我只是个普通人,大侦探。”妮娜抿了抿嘴角,耸着肩说道。
对妮娜来说,走廊并不长,一眼可以望到尽头,两侧是紧闭的房门,看样子现在并没有人住在里面,虽说现在正是上午,走廊仍有些昏暗。
妮娜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上面没有灯,看起来许久未清扫过,有着肉眼可见的蛛丝,和因下雨漏水而产生的青苔。
而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消失在这狭窄封闭的走廊里!
[消失→幻影移形]
显然那个病人不会是个巫师,妮娜试图将魔法有关的知识从脑袋中暂时剥离出去,重新开始审视着一眼可望到底的走廊。
没有窗户,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卢克和旅馆老板守在了楼梯口,是的,就这样,那个病人消失了!
[消失,也许只是表面的意思而已。]
妮娜忽然想到,她抬头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夏洛克正站在房间的窗户前,他将头探出了窗户。
[(①古怪的声音+②旅馆外胶带的痕迹→人为→恶作剧)(旅馆老板?病人?逃避房租)(相互认识、一伙人)(病人去哪里了?)]
过了一会儿,夏洛克转身从房间退出,匆匆从妮娜身旁经过,“到琼斯家”
琼斯是谁?
妮娜愣了愣,然后用了短暂的一秒,将琼斯和昨晚来的卢克先生对上号。
“是卢克,夏洛克,不再检查这里了吗?”妮娜忽略了内心种种的无奈感,惊讶的问道,他们才刚刚上来不足五分钟。
“我要的线索齐了。”夏洛克头也不回的应道。
站在柜台后的杰克正点着抽屉里的钱,他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向匆匆从楼上走下的两人。
“哦,两位速度可真快!”杰克斜着眼,将夏洛克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把目光移到妮娜身上,笑着咧了咧嘴角。
“你有一段不愉快的恋情,妻子在三年前去世,她无法忍受你的吝啬,你有一位情人,你们关系很好,她从不向你提钱,她与你的邻居有染,他们正在谋划夺取你的钱财。”
“什么!这不可能!”杰克吃惊的跳起来,“先生,别以为我……”
“如果你现在回去,也许可以稍稍拯救些你藏在床底下的存款。”
“见鬼!他们竟然想偷我的钱!”杰克气急败坏的喊道,心急地冲出店门。
“将预付的钱取回来,妮娜,他很快就会回来,我们需要在此之前离开。”夏洛克扯了扯嘴角,向妮娜说道。
顺手拿走了杰克桌上的账本,夏洛克走出店门,将身上涂着染料的外套扔进垃圾桶,又理了理里面的西装领口。
“难以置信,你会和他开这种玩笑。”妮娜脸上带着浅笑,她几乎能够想象杰克回来后,发现钱少了时的那种神态。
夏洛克停下脚步,强调道:“玩笑?不,那是事实!”
妮娜也意识到这位大侦探是绝不会放弃使用自己敏锐的洞察力,“OK,事实,我完全相信您出色的推理能力,那样他可比葛朗台可怜多了。”
[(葛朗台?→不重要)]
甚至没用半秒,夏洛克就把这条无关紧要的信息扔进了垃圾桶,重新调出有关案件的所有信息,“看下路,妮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