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尖锐的喝声中，其中一个小混混突然暴起，掏出藏在身后的袖珍激光枪，隔着一米的距离瞄准陶燃的脑袋。
陶燃反应极快，侧身避开的同时快速拉近与那个人的距离，想要靠近身擒拿技术夺下那个人手里的激光枪。
可是他算漏一点，拥有激光枪的可不止一个人。
在一人被他拖住的同时，另一人隔着三米的距离瞄准他的后背，飞快扣动扳机。
这个程度的打斗已经脱离了普通民事案件的范畴了。
地面对枪械的管控始终严格，更何况是激光枪这种尖端科技。
陆星微毫不犹豫地出手。
空气中流动着看不见的电磁波，远程干扰了激光发射器的运作。
眨眼间，陆星微已经来到了这人的身后，右手上包裹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银色物质，飞快地抢夺下激光枪，一不小心掰弯了高温滚烫的枪口。左手一把握住了这人醉得发颤的双手，毫不怜惜地强行掰到身后。另一边，陶燃也顺利制服并缴械。
突变就发生在一瞬之间。
随着陆星微加入战局，局面一下子显得颠倒了过来。
醉汉们不知怎的力气大得惊人，激光枪也跟不要钱似的掏出来。
缴了两把，居然又掏出两把。
陆星微目瞪口呆地心想：“我去，枪支管控的禁令解除了？”
她瞬间拉过陶燃的手臂，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右手臂上连接着人工智能的终端上纳米物质快速凝聚，在捕捉到对面两支激光枪的瞄准角度之后，快速撑起小型的针对性防御罩。
与此同时，她飞快地在全透明的蓝光屏幕上快速输入一串密钥，特殊物质飞快生成两支强力麻醉针，反向锁定了目标。
发射的激光点亮整个站台的瞬间，两支麻醉针飞射而出。
“咚咚”两声，小混混应声而倒。与先前被制服的三个人一起，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陆星微面无表情地叹一口气。
她踢开脚边哎哎叫唤的烂泥，低头想要捡起地上的激光枪。
人还没蹲下去，就被身后的陶燃勾住了手臂。
陆星微诧异地回头。
不期然对上了陶燃无比严肃的表情：“小姐，你知道你刚才硬抗了AP07式激光枪的正面一击吗？”
“……有什么问题吗？”
陆星微有点不明白他表情为什么这么难看，慢半拍地眨了下眼。
陶燃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眼前的女人看着一脸精明样，怎么做的事完全不经过大脑？
他不赞同地说：“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一旦被激光穿透防御罩，它对人体的伤害是致命性的，就算只是擦伤也容易留下永久性的伤口。”
他的五官天生带了三分笑意，面露严肃的表情时，看着简直像个因为讨不到糖果而委屈的小孩。
“……可我这不是没受伤吗？”
“没受伤？”
陶燃一挑眉，温暖的大手握着她的手臂，高高提到了她的眼前，“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肤色苍白的手臂上，不知何时留下了一圈焦黑的伤口，内里还翻出了鲜红的血肉。
看来防御罩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的完全防御率也不是绝对的。
陆星微沉默了一下。
像是连手臂上的痛觉神经都慢了半拍，迟来的钝痛刺激得陆星微皱了皱眉头。
“我来帮你处理吧。”
陶燃的右手手腕上也亮起了类似陆星微终端上的蓝光，他对着终端吩咐：“给我找个医药箱。”
终端里的人工智能语调略微欢脱地很快回答：“站台墙壁内会放置备用医药箱，已经为你取出，请小心使用哦。”话毕，站台墙壁上应声伸出一只紧急医药箱。
陶燃取过消毒用品，低头专心致志地为她处理伤口。
顺着微弱的灯光，陆星微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再次回想起之前在餐厅里偶然听见的只言片语。
她问：“你是军校生？”
陶燃近在咫尺的眉眼温和俊美。
年轻的男人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怎么看出来的？我的身手？还是手腕上的人工智能？”
陆星微心想，不是看出来的，是你的相亲对象嚷嚷出来的。
不等她回答，陶燃已经自顾自往下说了，“应该是人工智能吧？这东西的普及率虽然很高，但是随身人工智能还是很少见了。军校入学会统一配给，所以我就有一个。对了，我叫陶燃，第一军校的学生。姐姐你呢？我看你也是军校出身吧？”
就刚才那身手，那反应，那应对能力，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唔。”陆星微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弄疼你了？”陶燃将她一向的少言少语误以为是痛得说不出话来，连忙紧张地抬头，“这种激光枪的伤口会比表面上看起来的要严重一点。我现在只能做简单处理，要不我们还是尽快去一趟医院吧？”
“没事，你简单处理一下就好。”陆星微淡定答复，“你猜对了，我也是第一军校，太空指挥系毕业。”
“这么说应该算是师姐？”陶燃脸上露出几分惊喜，“我是太空技术系的，毕业大概会被分配到太空军三部。师姐在哪个部？”
“唔……二部。”
“哇哦。”陶燃挑眉露出了惊叹的表情，“师姐看起来不比我大多少啊，居然已经进太空二部了，了不起。”
也不知是不是他敏感地察觉到陆星微不愿多说，他丝毫没有往这个话题深入。
没多会儿，伤口就被他精确地处理完毕了。
“谢谢。”陆星微起身走到遍地横尸之间，右手套上一只白手套，鞋尖往地面上的激光枪一勾，就将挑空的激光枪握在了手里。
惯常冷淡的目光扫过激光枪的瞄准器，视线在瞄准器上的印记上绕了一圈，眼神愈发冰冷。
标志着太空军三部的徽章暗纹，就印在了瞄准器上。
先前她就有怀疑，眼下更是坐实了她的判断。
军用武器为什么会出现在普通人的手里？
太空军三部的武器为什么会流落到民间？
意外？
还是人为？
那么，又是什么人为的？
陶燃凑到她身后，没发现瞄准器上的记号，笑道：“果然是AP07式，这个型号是军用的吧？怎么……”
话说一半，瞄见陆星微的脸色，他后知后觉地住了嘴。
陆星微脸色的确不好看。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于是蹲下身直接让自己的人工智能入侵这些小混混隐藏的个人终端。
人工智能快速将五个人的终端信息全部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资料。
远处，通往军部的音速特快专列几乎是破空而来，眨眼间精准而优雅地停在了站台之前。
陆星微几乎没有犹豫，转头指挥陶燃：“师弟，帮我一个忙。把这些人全部绑起来丢车上去。”
她要带他们去一趟军部。
……
夜色深沉。
星光如钻。
夜色星光下的太空军部是悬浮在大地上的一片雄伟静默的建筑群。
连接着一片巨大的星舰、机甲发射场。
据说远在地球之外的太空堡垒比这还要雄壮百倍。
陶燃隔着列车的玻璃窗，沿着飞速划过的流光与军部建筑群，仔细地窥探着想象中的太空堡垒。
八分钟，列车跨越一百六十多公里，终于停在了太空军部的地下。
车门近乎无声地向两边划开，一个小个子的年轻男人已经站在了站台上，冲着肩披军装的陆星微恭敬行礼：“报告陆队……”
最后一个字在看到随后跟出来的陶燃时，忍不住咬回了嘴巴里。
艾丁是陆星微的亲卫，也可以说是秘书官。
冷淡沉默的长官平日里懒得跟其他部门的首长打交道，不管是文书工作，还是跑腿打交道，一律推给艾丁解决。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艾秘书官完美地与这条定律背道而驰。
人说他家长官像是北极捞上来的冰块，而他却像是个热带雨林走出来的孔雀。
才回到地面不到半天，艾秘书官就已经放飞自我，将一头翘着呆毛的短发染了个五颜六色。
搭配着他细细白白的娃娃脸，简直像是个惨不忍睹、难以形容的廉价鸡毛掸子。
视觉受到毁灭性冲击的陆星微停下脚步，已经到了嘴边的吩咐在视觉冲击下一溜烟飘散了。
陆星微瞪着艾丁的脑袋：“……”
这什么鬼？
第3章
艾丁此人，审美成谜，爱好成谜，取向成谜。
因此人称艾三谜。
幸好工作能力还算卓越，否则早就被陆星微一脚踹走，让他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陆星微很快回神，顺着艾丁疑惑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的陶燃。
这小子帮她搬着五个人形垃圾，一只手拎两个，另一只手拎三个，依旧走路带风，好不轻松。
之前一路上陆星微光顾着思考激光枪外泄这件事的严重性，倒是忘了陶燃的存在。
两个人四只眼睛都盯着陶燃，他只好放下人形垃圾，认真地说：“看我干什么？我是来监督你的。”
陆星微一脸莫名：“监督我？”
艾丁一脸惊悚：“监督她！？”
陶燃熟门熟路地抓起陆星微的爪子，“喏，刚才只是简单处理，你不是答应我了一定会乖乖接受治疗的吗？”
陆星微心想，见鬼了，她什么时候答应了？
她朝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等转头面对艾丁时，已经是一贯的冷静正色：“在首都城区抓到了几个小混混，身上……有带太空三部标识的激光枪。”
一听这话，艾丁的脸色也瞬间凝重起来。
“帮我联络三部军工处的齐少将，请他务必调查清楚。另外……”说到这里，陆星微顿了一下，意识到有些事情不方便对着外人说，于是飞快通过人工智能转换成文字发送到秘书官的终端：
另外，一共四支激光枪，对三部报告就说只有两支，留下两支交给德尔塔部队解析研究，我怀疑有人在这些激光枪上做过手脚。
“是。”艾丁领命而去，带着三个短腿的工作机器人拖走了五个依旧在昏迷的尸体。
陶燃很聪明地没有追问她与艾丁之间诡异的三秒的停顿。
他心中通透，今晚他们遇到的事情很大程度上涉及军事机密，知道太多对他没有好处。
“交接完毕，接下来你的时间属于我了吧？”他一直没松开陆星微的手，此时拉着她往太空军区内部走，轻车熟路，直奔医务室。
陆星微只好无言地被他拉着走。
虽然脚下步伐飞快，他抓着她的动作却非常轻柔。
激光枪的事情短暂地从她的脑海里抽离，她的视线终于真正落在了陶燃的身上。
从来只为军务快速运转的脑袋，终于将“陶燃”当做关键词转了转。
她脑中忽然连带着捞起一串形容词：傍晚在餐厅里听那个女人所用的描述“没钱没背景，上了前线就是个炮灰”。
真是这样吗？不见得吧。
五年没有回过地面的女上校终于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军部专列设有门禁系统，非军部人员没有资格乘坐，除非开通了特别权限，比如同行人主动开通临时权限，比如通过其他渠道开通长期权限。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军校毕业生在到军部报到之前，也不能开通权限。
而她刚才满脑子军务要事，也根本就忘了给他开通临时权限这回事。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跟到这里的？
陶燃解锁了空置医务室的门禁，一路通畅无阻地走了进去。
陆星微：“……”
……所以这人究竟是什么人？
军部的医疗设备果然比城区车站里的临时消毒水有用多了。陶燃将她的手臂放进医疗舱，输入一串数据设定好治疗程序之后，抬头托腮望着陆星微。
两人视线相交，同时彼此打量。
医疗室内光线充足，终于能让陶燃好好打量她。
陆星微看起来非常年轻，有着长年不曾晒过太阳的苍白皮肤，还有一头放任自由生长的黑长直发。长发简单扎成一束垂在肩膀上，衬着她披在肩上的立领军装，令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高贵优雅的吸血鬼。
凛然不可侵犯，神秘又危险。
陶燃盯着她平静回视的目光，只觉心头阵阵发紧。这感觉突如其来，不可思议。
而陆星微的打量思路则简单粗暴很多。
哪有什么吸血鬼还是吊死鬼联想？她顶多思考这张脸上的五官极有辨识度，然后拿来跟太空军三大部门里陶姓高管的五官长相一一对照。
发现依旧没有头绪。
“我猜你现在肯定在疑惑我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不等陆星微开口问，陶燃已经主动聊起了这个话题。
陆星微挑挑眉：“说说看？”
“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一眼就认出那是AP07式激光枪吗？我敢打赌你一开始也没有认出来。”
其实她还真没认出来。
身为特战部队的队长，熟练使用各种武器是他们的基本功。激光武器她更是熟悉，算得上是半个行家。可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一款型号的激光武器。
陶燃语气悠闲，认真答疑解惑：“首先，这是一款便携式的激光枪，有效的杀伤范围不大，但是近距离的攻击力极高，特别是针对近身格斗时生成的局部防御罩。所以，在动辄就是出动机甲、重甲、星舰的太空堡垒，AP07的作用不大，因此在今年研发成功投产之后，没有立刻在整个太空军部全面配备。”
难怪她不认识。
陶燃继续说：“其次，AP07式激光枪，我是研发者之一，所以为了方便行事，你刚才跟艾丁秘书官提到的三部军工处的齐少将，是他给我开通了基本权限。军部专列、医务室，甚至是军工处实验室研究所，我都能自由出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