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六扇门大佬递烟(重生)——南山有台
时间:2018-02-25 11:20:06

  今天午后又发过一次病,睡至现在,晚间也未进食。
  惠贵妃劝着他吃了一碗细粥,又喂了参汤下去,文宣帝才来了些精神,糊糊涂涂地说了许多话。
  “尘归尘土归土,走时孑然一身,万世不存。朕是成不了千古帝王,百年后谁都会忘了朕……挽青,你还会陪着朕吗?”
  惠贵妃伏在他的胸膛前,温声回答:“皇上,有臣妾陪着,甚么都不必怕。你若去了,待臣妾安置好后事,就去陪你。”
  “你愿意?你真的愿意……?”
  “你我夫妻一场,恩怨说不清的,怕是要纠缠到下辈子去。皇上想明白万事既归尘土,又何须再为俗世忧惧?生生死死,都有臣妾在,别怕。”
  “挽青……挽青啊……”
  声声不断,泪亦不止。
  对于死亡的恐惧煎熬了他多年,他怕失去一切,就想要牢牢地攥紧权力,就像攥紧自己的生命一样。可不成的,求仙问道都不成,再大的权力都抵抗不了天命。
  面对天命时,他环伺周围,想看看能依靠的人有谁。六弟、挽青、言恪……都不行。坐在高位上太多年了,他谁都不能相信,谁都不能依靠。如此日复一日,才知孤独和寂寞一直蛰伏着,平常不能察觉,到了恐惧的时候就会千般万般地涌出来,泄洪一样。
  这样的孤独和恐惧,凡人是扛不住的。而他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文宣帝唤着向挽青的名字,渐渐倦了,再度睡过去。
  惠贵妃守坐在他身边,待他睡沉了才出了寝殿。
  夜色凛凛,冷星寂寥,照得宫中有些晦暗,好在灯火甚明,却无大碍。惠贵妃由孙姑姑扶着迈过门槛,一抬头见殿门前正立着静妃。
  她屈膝行礼,“娘娘。”
  惠贵妃上前扶起她,一个眼神示下,各自身后的宫人退出数丈之远。
  惠贵妃淡淡地问:“想好了?”
  静妃说:“大不必想。纵然娘娘不提,臣妾也是想请求的。臣妾已经同家父传过书信,日后若有能效力的地方,还请娘娘尽管吩咐。”
  惠贵妃笑道:“令尊与本宫的兄长同在朝为官,何有谁为谁效力一说?况且本宫不在时,多亏你能照顾言恪,你对我们母子有大恩,向家不会忘,恪儿也不会忘。”
  静妃听明白了惠贵妃的许诺,暗自松了一口气,“多谢娘娘。”
  静妃不是个好争好抢的人,入宫只是想护持郑家,现下傅家、向家一心,又佐有沈相和段崇,来投靠惠贵妃总不会错。好在她从前抚养过李言恪,一辈子没做过害人的事,也算是积福积德,才不用教如今这政局漩涡卷得难能自处。
  ……
  铁骁商号走南闯北,傅成璧让捎带的一句话,很快就传到了詹武的耳中。
  詹武晓得齐禅在成婚时将段崇所有的老本都交给了这个女人,一点儿私房钱都没敢留,生怕不能拴住这姑娘。可见傅成璧的话,比段崇的都要管用。
  他做事最妥当,年货棉衣,三日内购置妥当,一车一车地送到丐帮去了。
  孟大洪带着弟子小六亲自登门道谢,拜见女主人,他们不敢随便,洗了头也搓了澡,换上新棉衣,正正经经地拜谢傅成璧。
  傅成璧坐在主位,笑道:“孟长老言重,也不过是按照段崇从前的习惯一样置办罢了。”
  “段爷对咱们丐帮有恩,郡主也是活菩萨,要没有你们,我这一帮小破篓子都不知道往哪搁。”孟大洪按着小六的脑袋,嬉嬉笑笑地给傅成璧点头再拜。
  傅成璧艰涩道:“成璧实在有愧,其实……是有些事想要麻烦孟长老。”
  孟大洪扬眉,拍了一拍胸膛,道:“郡主,您说这话是看不起我孟大洪!您要有甚么吩咐,直接说就行,甚么麻烦不麻烦的?这丐帮还段爷的恩,还要报酬,传扬出去咱们丐帮都没脸见人了。”
  这一番话说得,倒让傅成璧更不好意思,平白让她觉得自己是侮辱了人。
  孟大洪拱手道:“但听郡主吩咐。”
  傅成璧说:“想请孟长老派几个弟子盯着睿王府,请他们多注意王府可有甚么不寻常的动静。”
  小六一听这话,眉毛一扬,笑嘻嘻地说:“郡主,不是我小六吹,这事给您办得妥妥当当,不出一点儿差错。哪怕是冬天里飞进只苍蝇,我也能给您盯牢了。”
  “谢谢。”傅成璧说。
  孟大洪和小六两人齐齐道:“郡主别客气!”
  傅成璧再问:“除夕来六扇门么?多包些饺子,到时候给兄弟们带过去。” 小六一听有饺子吃,忙哈腰道:“嘿嘿,小六就不客气了,到时候去蹭个年夜饭。”
  孟大洪一巴掌拍到小六的后脑勺上,咬着牙低声道:“你这个没出息的!让人笑话!”
  小六摸着发疼的头倒抽气儿,恼道:“长老有出息,您别去呗。”他继续向傅成璧抱拳,“郡主,我没出息,我一定去!是肉馅儿的不?”
  “都有的。”傅成璧笑道。
  “那好!”
  孟大洪辞别,一路拧着小六的耳朵,训斥着出了府。 傅成璧坐回主位上,拢着发凉的手,紧紧握起来,许久才长长地松开一口气。
  转眼年关已至,京城夜歌销腊酒,高烛候春风,这除旧迎新的大好时候,北疆传来了捷报。
  段崇任先锋将军,出谋鲜策,大破傀儡阵,振奋军心,七战七捷,已经将屠奴大军逼至鹿州。这样的好消息比之爆竹都要响亮,又似一阵春风吹过大周疆域,催着年味愈浓。
  年三十夜,六扇门照旧展开圆桌,这次男女宴席未再用屏风隔开,干脆混开了坐,酒香合着欢声笑语散入夜里久霄天,仿佛亘古不散。
  昭昭又套上了六扇门专属大红官袍子,寰转在信鹰的怀抱当中,享受着亲昵和抚摸。待吃过几条小黄鱼就懒了,再不让人摸,就跟在傅成璧的脚下,半步不离。
  乳娘抱着昏昏,已教众人看过一轮,姨娘叔伯认了个遍,全都美得不行。
  还是有人不快的,傅成璧遥遥望了一眼坐在角落的虞君,已经大饮了两壶酒,脸颊酡红一片,大约快醉了。
  华英回家探望父母,杨世忠远在边关,门中能关切她的人都不在。以往她还能回家过年,今年却是无家可归了。她执意留在这里做甚么?
  在等?等段崇凯旋的消息,待他拿下单九震,替她报了虞家庄的仇?
  她正想着,虞君抬眼望过来,与她的视线刹那间相接。虞君轻蹙起了眉,傅成璧的面上却没甚么波澜,只是静静地点了点下头。
  虞君的眉头蹙得更深。
  她起身,抚着刀柄,当真是醉了,脚步晃晃悠悠地走到傅成璧面前。昭昭炸了毛,对着虞君呲牙咧嘴,低声呜呜乱叫。虞君看了一眼这猫,鼻息间全是酒气,对傅成璧说:“我想单独跟你说两句话。”
  傅成璧说:“不必了罢,你说得话,我大都不爱听;我若开口,想必你也难过。”
  虞君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凝在她怀中抱着的昏昏上。傅成璧尚有余悸,轻声唤了乳娘来将昏昏抱下去休息。 虞君抿了抿唇,“我没有想过害他。”
  “我知道,昏昏毕竟是段崇的骨肉。而你只是不想我好过。”傅成璧淡声道,“又何必呢?我便是死了,就轮到你了?你若真聪明些,应当想办法让他喜欢你。”
  “你竟会说出这样的话?”虞君问,“倘若他不要你了,你会怎么办?”
  “不怎么办。纵然不是段夫人,傅成璧还是傅成璧。”
 
 
第177章 大捷
  虞君苦笑一声, 讥嘲道:“是了, 你自然敢这样说。你兄长是武安侯,你又是皇上亲封的郡主, 这偌大的皇城中个个都是你的倚靠。”
  “你是这样想的?”
  “难道不是么?”
  “的确如此, 却不仅仅如此。”傅成璧说, “你以为我是因着这些东西,才不怕段崇弃我不顾?可单单论家世, 虞姑娘又比我少了甚么呢?”
  混淆江湖朝廷来看,两人同样锦衣玉食,同样受人珍爱尊重,不至于有云泥之别。
  虞君眼神黯了黯, 冷声道:“若非虞家庄横遭巨变,我未必输你。”
  “瞧, 你当真奇怪是不是?方才还在嘲讽我依赖家世,而你此刻却想靠家世来赢。无非是我现在有的东西, 你却没有了, 才教你这般厌恶于我。”
  从前虞君对她不快,也仅仅限于不快而已,顶多也就有些口角之争。她的骄傲绝不会让她做出近乎卑劣下作的行径,因为她未将傅成璧真心看成对手。
  可是虞家庄的覆灭也带走了她的骄傲。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跟你说得分明就不是同一件事!”虞君恼羞成怒。
  “虞姑娘, 如若这辈子总要依附着旁人而活是无法摆脱恐惧的。赌对了人却还好;若是赌错了, 怕是搭进去命才能明白过来。”
  “你懂甚么?!你知不知道我一闭上眼就想起我爹娘, 恨得痛不欲生,恨不能直接饮刀随了他们去!你甚么都不懂, 你这样的人,不会知道这等无依无靠的滋味究竟是有多可怕!”
  “无依无靠?华英,杨大哥和裴二哥,六扇门甚至江湖上那么多人都愿意帮助你。虞姑娘为甚么还感到不安?非要与段崇系紧了才成?”
  她言语锋芒毕露,明明是接连发问,却令虞君陡然张口失言,几乎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她没办法撒谎,虞君到京后的每一天都在日复一日地不安着、恐惧着,她根本骗不了自己。
  傅成璧知道她有答案,只是不愿意承认。自我拷问就如同将心剖开了看,她能清楚地看到那里没有多少对段崇的真心,更多的是她的软弱和逃避。
  “虞姑娘很聪明的。”
  傅成璧对虞君没有任何怜悯之心,也不想大发慈悲再去助她,言尽于此,是因虞家曾对段崇有恩。
  同样,傅成璧对她也没有任何轻视和不屑。李元钧教她糊涂了一辈子,她是死过一次才换得今世足够清醒。而虞君还正年轻,如若能想明白,自然要比她强多了。
  遥遥间,有人唤傅成璧,请她过去庭院热闹。傅成璧点头应了声,将一旁高脚木桌上的手炉捧到手里,与虞君点头致辞后施施然离去。
  虞君转头唤住她,傅成璧疑惑地回头望了一眼。
  虞君淡淡说:“你刚才说,我要是聪明些,应该想办法让他喜欢我。”
  傅成璧失笑道:“我随便讲的。”
  “我试过了。”虞君声音扬了扬。去游说各大帮派也好,重新振作起来也好,再坚强再聪明都不成。虞君垂眉,舌尖泛起一片苦涩,“是你赌对了人……”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聪明。”傅成璧将悬在阑干上的灯笼执在手里,灵眸回转着看她,娇笑道,“真正聪明的姑娘都不会喜欢他那样的,特别气人。”
  虞君眉一抬,目送傅成璧远去,唇边起了一丝隐约的笑容。
  傅成璧步入庭院,就让女信鹰拉去那厢比试拳脚的小武场里,双方下了彩注,振臂呼喝得不亦乐乎。
  觥筹交错间,酒杯对疏风寒梅,也对新桃爆竹。
  傅成璧赢了几注,有些禁不住外头的风,回到正堂中让小厮给暖手炉添了些炭。她许久找不见昭昭,于廊檐下环伺一圈,却远远看见也不知是从六扇门哪个犄角旮旯跑进来一只野猫,正与身着官袍的昭昭亲昵得欢,光天化日,旁若无人,实在可恨得紧。
  傅成璧赶紧招玉壶去将昭昭抱走。不想此时一只手就将昭昭粗暴地拎了起来,将野猫驱跑到阴影处,一下就跑不见了。
  这棒打鸳鸯的正是裴云英。
  昭昭不满,狠挠他几爪子,一下从他怀里溜了出去。
  玉壶笑个不停,引着裴云英走过来:“裴大人好兆头,新年第一天就挂了彩。”
  挠在手背上,有些小抓痕。傅成璧看见发红的细小抓痕,不敢大意,就令玉壶道:“去给裴大人涂些药,昭昭再干净也得提防着。”
  裴云英摇摇手道:“都是小事,无妨。这猫真是越来越皮了。”
  玉壶说:“大人如果嫌麻烦,值房里还留了些药膏,奴婢取来给您带回去可好?”
  裴云英再却不恭,则点头道:“多谢了。”
  堂中的小厮将手炉重新捧送到傅成璧面前,傅成璧接过,袖子下露出一串红珊瑚。
  裴云英瞧见,眼神骤起微澜。先前因着珊瑚手钏的缘故,他大概猜得出傅成璧和李元钧之间定然有着某种关系,具体是何关系,他不做细究,也不做揣测。
  段崇愿意相信傅成璧,甚至此次离京他都肯将惊雷弓交到她的手上。
  那他裴云英无论是作为部下还是兄弟都无权再疑心傅成璧。可段崇当局者迷,但凡是万中有一的事,又怎么能轻易放下心呢?
  李元钧不是个甘为臣下的人,一个千机门出身的鹰隼,何等野心勃勃?到时候若许以傅成璧甚么利益,妄用惊雷弓,惹下惊天麻烦,那可就真要大乱了。
  “寄愁甚么时候才回来呀?”
  傅成璧蓦地启声,令正在沉思的裴云英小小地心惊了一下,他见傅成璧正望着天上如钩的新月,听她再问了一句:“月圆的时候能回来么?”
  裴云英缓缓沉下一口气,微笑道:“请郡主放心罢。北疆大捷,相信侯爷和魁君他们不日就会凯旋。”
  傅成璧听言定了定神。
  倘若京中遽变,沈相和向家能压得住阵最好;傅家唯有她在京城,能运筹防患的地方实在不多,只能做到“拖”,一定要拖到段崇和兄长回京。
  “裴大人。”傅成璧拢紧手炉,暖意从指尖渐渐传递上来,“初七,令门中上下随时待命。”
  ……
  北疆鹿州。
  大周军师有段崇,则如虎添翼,一路击得屠奴连连败退。军队重新夺回鹿州的控制权,将蛮族逼得退出了关外。尽管屠奴还在负隅顽抗,可对于大周的将士来说,七战七捷的战绩实在太振奋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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