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是,德安王只需让大夫为宋子煜诊一诊脉便知她当时撒谎骗了宋子煜。
原本凉月是想会漓县一探虚实,将亲生父母的骨灰安置好,但昨夜白锦书及时拦下她后,冷静下来,她忽然意识到现如今白锦书才是她该寸步不离保护的。
凤凰尾已被白锦书服用,德安王很快会知晓。
逝者已矣,父母的骨灰固然重要,但于她而言,白锦书才是最要紧的。
念及白锦书,凉月觉得这才分开一会儿,她便开始想念他了,心想要不还是回丞相等着他好了。
这么想着,她也坐不住了,方自床上翻坐起身,一道颀长身姿映入眼帘。
“回来了!”
她惊喜不已,赤脚下地便奔向他。
白锦书大步上前接住扑来的凉月,抱住她后才不赞同地拧眉道,“不穿鞋,嗯?”
凉月仰着脸对他做了个鬼脸,复又将面埋在他胸前蹭来蹭去,嘟囔道,“天下乌鸦一般黑,莫非你如世间负心汉那般提上裤头便不认账了,昨夜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凉月……”
提起昨夜丞相大人一阵脸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点小忐忑,各种委婉表达,看作者君纯洁的姨母笑~
第62章 第62章
将她抱回床上坐好,又依偎歪腻许久, 白锦书才与她说起正事。
“我们的婚期已定下了, 定于半个月后的初六,大婚一应事宜已着人去准备了。”
凉月自他怀里仰头, 犹疑道,“这可是你与景陌两人的决定, 太上皇……不要紧么?”
白锦书温然笑着, 抬手刮了刮她的鼻梁,宠溺凝望她的眼。
“你我成亲自然是我们舒心即可, 无需在意旁人如何想,之所以有如此大的阵仗, 也不过是我的身份带来的拖累,我让你委屈了两回, 这一次, 我只想给你最好的。”
凉月心中感动,面上却不显露,故作惊讶道, “哪两回呀?”
事实上她确实不知他所指的两回是哪两回。
瞧她平时机灵得紧, 但关乎她自己的事却迷糊不已, 白锦书好笑且心疼,复又拥她入怀, 紧紧抱住。
“在归云庄当着众人的面承诺娶你那一回毫无准备,连聘礼也未备……再就是昨夜……我本不该逾礼,洞房花烛该是在十里红妆迎娶你那夜……”
凉月眼眶发酸, 涩涩的,连着嗓子也有些堵,一时发不出声来。
他待她太好,好得她觉得不真实,可偏偏又是真的。
一切咎责,他独自包揽。
其实最自私之人是她,她拥有的不多,而他已然成了最要紧的,她不能失去,是以昨夜实则是她自愿且主动引诱。
他乃清风朗月般立于天地间的谦谦君子,昨夜之后,她便是他抛不开的责任与牵扯。
到底是她存心而为,他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但他终究不是别人,他只是她的傻书生。
“那你要记一辈子哦,要一生一世对我好。”她声音暗哑,语带哽咽。
白锦书更用力抱紧她,郑重承诺,“此生定不负你。”
他的承诺,凉月是信的,他也从未对她食言过。
这厢二人浓情蜜意,你依我侬的,那厢兰雅公主自醉梦中醒来,打量着陌生的屋子,眼中是不知今夕是何夕茫然。
轻轻拍着昏沉沉的脑袋,她才记起昨夜是与杨凌云把酒言欢,后面之事便记不清了,只记得杨凌云似乎说送她回去。
回去,回哪儿?
明显不是回驿馆。
兰雅公主起身下床,拿了床边架子上的衣物穿上,才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走。
房门打开,有婢女上前,“公主可要梳洗了?”
兰雅打量了一下屋外,明白自己身处郡主府,便放下身架,恢复到随意散漫的姿态,她打着呵欠道,“你们郡主人在哪儿?”
婢女应道,“郡主与丞相在郡主屋里。”
兰雅打呵欠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咧嘴对着婢女笑得暧昧,“你们郡主与丞相还未成亲便如胶似漆的,这般恩爱,丞相昨夜可是留宿郡主府啊?”
婢女红着脸摇头,小声回答,“丞相才来不久的……”
兰雅公主一脸‘你瞒不了我的’的表情,忽然兴致勃勃想要瞧一瞧这丞相平日里是如何与凉月那鬼灵精怪的丫头相处的,况且杨凌云那厮似乎对凉月存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心思,她先亲眼瞧一瞧,日后也好借丞相好好打压一下杨凌云的气焰。
这丞相虽身子骨不如杨凌云的结实,瞧着瘦不拉几、弱不禁风的,但据父王与王兄们说,景氏朝堂之上真正做主之人是丞相。
小皇帝对丞相言听计从的,连德安王也无比忌惮丞相,将其视为眼中钉。
兰雅心道,这文弱书生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她想瞧瞧凉月一心一意喜欢的男子到底值不值得凉月的那份真心。
如此想着,兰雅便准备踏出房门,婢女急忙提醒,“公主还未梳洗,这般蓬头垢面出去,让人瞧见着实不妥。”
兰雅这才意识到,又退了回去,笑道,“你这小丫头挺机灵的,在你家郡主身边多久了?”
婢女微笑应声,“奴婢先前在丞相府,方来郡主府不久。”
“哦,你们丞相大人可真是心思细腻,连伺候的丫头也是亲自挑选送过来的,看来凉月这丫头很是幸运呢。”
婢女会心一笑,“我们大人待郡主之心确令人羡慕,公主您美艳动人,小侯爷迟早拜倒在您石榴裙下。”
兰雅啧啧两声,对小婢女的夸赞甚是满意,故意笑道,“若此次联姻不成,我打道回东夷,定要向你们郡主讨了你这小丫头一同带着回去。”
婢女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兰雅公主是故意逗弄她,受宠若惊地福身,“得入公主您的眼是奴婢的几世修来的福分,奴婢在此谢过公主夸赞。”
兰雅失笑摆手,“行了行了,瞧你们一个个跟人精似的,与你们郡主一个样,讨人喜欢,你们郡主哪里会舍得你背井离乡,若我真向她开口,我估摸她非揍我一顿不可。”
婢女含笑,目光恭敬,未在言语。
兰雅简单梳洗之后,便让婢女带她去凉月的屋。
恰逢白锦书从凉月屋里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白锦书微微颔首示意便翩然离去。
兰雅摸着下巴瞧着他远去的身影,一阵叹息。
“唉,我也觉着这丞相长得真俊,若非凉月先瞧上的,我不嫁那可恨的杨凌云也是可行的,这丞相……”
“公主如此遗憾,不若我带您向小侯爷说一声?”凉月的声音在兰雅公主身后幽幽响起。
兰雅转身,并无丝毫尴尬,一本正经地道,“才不怕你挑拨离间呢,杨凌云那样蠢,除了我以外,谁还瞧得上他。”
凉月煞有介事点头,“嗯,约莫是公主您眼瘸。”
“……你可真是个实诚人,丞相教的好。”兰雅公主亦忍不住畅快笑出声来。
凉月笑够了,伸了个懒腰,斜眼问,”饿不饿?”
兰雅摸摸肚子,诚实点头,“饿极了。”
本以为凉月接下来应该立即叫下人送上饭菜的,然而却出乎兰雅的意料。
只听她叹道,“因是新居,我这郡主府的伙食着实差了些,公主还是出去吃会舒心些。”
兰雅一阵无语,这是她遇见过的最吝啬的郡主,一顿饭也不给她吃。
眼瞧着捉弄得差不多了,凉月上前轻拍兰雅的肩,轻笑,“可别一副深闺怨妇样了,方才已派人去替你约了杨凌云,这京中好吃好喝好玩的,无人比他更了解了,想吃什么别客气。”
兰雅乐不可支,“怪不得我对你一见如故呢,你这性子与我投缘,不愧是我的好姐妹,你这般为我着想,待来日你与丞相成亲,我必备一份大礼。”
她笑得暧昧,凉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半信半疑道,“这可是你说的,若不是大礼,我不收的哦。”
“那是自然,我好歹也是堂堂公主,送的出手的自然是大礼。”兰雅对着凉月挤眉弄眼。
凉月将信将疑,摆手道,“暂且信你了,我的婚期在半月后,你可得抓紧点拿下杨凌云。”
兰雅顿时苦笑起来。
“哪有那么容易,杨凌云就是块臭石头,昨夜他还说舍不得他的那些老相好,日后娶妻了还要将她们全迎进府中,日夜相伴……”
闻言,凉月一愣。
兰雅公主又道,“你说他怎就这样混账呢,偏偏我就瞧上这混账了。”
果真是真性情女子,凉月暗叹,也决定帮扶一把。
“你若真信了杨凌云的鬼话那才是真傻,靖国侯府家规甚严,且靖国侯平日里对杨凌云也管的紧,他口中那些相好的多半是与那些纨绔子弟吹嘘吹久了信口拈来哄骗你的,他不是不想娶你,而是不愿被逼迫联姻罢了。”
生于权贵之家,杨凌云其实也是一身傲骨,上阵杀敌也未见他怕过,这是此次与东夷和亲联姻之事砸到他头上,他心中愤懑,若和亲人选并非兰雅,而是别的公主,他必然要狠狠大闹一场将婚事搅黄。
而偏偏和亲公主是兰雅,他犹豫了。
昨夜那番把酒言欢,他可没醉,还将兰雅完好送了回来,可见他待兰雅是不同的。
杨凌云混账起来也是混的,可他并未对兰雅做任何过分之事,兴许昨夜是想做的,最终依旧下不了手。
听了凉月的话,兰雅眼睛亮了起来,顿时又有了信心。
说话间,护卫来报,杨小侯爷已在府外候着了。
兰雅迫不及待地要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身抱了抱凉月。
“谢谢你,我的好姐妹。”
失落三年的心在今日才十分坚定,不再畏首畏尾,比当初答应和亲时还要确定。
目送兰雅离开,凉月进屋研磨,执笔写了一封信,命人送到德安王府,送到宋子煜手上。
她不能坐以待毙,也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第63章 第63章大结局
初六,大吉, 宜嫁娶。
丞相与安喜郡主大婚, 迎亲排场极大,吸引得百姓纷纷前来瞧热闹, 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一身大红喜服, 俊逸的身姿令围观女子们心弛神往, 心下无比艳羡安喜郡主的好福气。
丞相何许人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长得俊不说,性子极好且温文尔雅, 曾是多少闺阁女子的梦中佳婿。
然,听闻丞相洁身自好, 待安喜郡主一往情深 , 多次求娶才得安喜郡主芳心,是以求了陛下赐婚。
而今日,二人大婚, 陛下将亲临丞相府的消息不胫而走。
为睹圣颜, 不少人一路尾随迎亲队伍来到郡主府, 瞧着身着大红嫁衣,头盖头遮住脸的新娘子被其义兄背上花轿。
背凉月出门送上花轿的男子正是严熙止。
“妹妹, 往后为兄便是你亲兄长,严家亦是你的娘家,若受了委屈, 为兄自会为你出头。”
严大人难得正经一回,却说着煽情之言。
被他背在背上的凉月心下暖融融的,嘴角微微上扬,低声真挚地道,“多谢兄长,我会的。”
严熙止背着她来到喜轿前,白锦书含笑上前,伸手将人接过,打横抱着,小心翼翼放到轿中坐好,如此体贴之举又引得一阵喝彩叫喊声。
而后便是两个男子的面对面交流,既是好友知交,如今亦多了层微妙的关系。
严熙止上前一步,“恭喜了……日后好生待她,若令她受了委屈,我这个义兄可是会替她做主的。”
“多谢。”白锦书的这声谢有太多含义,既是对他道贺的回应 亦是感激他对凉月的维护。
两人相视一笑,白锦书翻身上马驱马在前,八人抬的喜轿很稳当,送亲队伍紧随其后。
喜轿内端坐的凉月思绪万千,兀自凝思想着昨夜许离忧与她叮嘱的话。
许离忧预料,今日必不会平静,叮嘱她务必留意要保护好锦书,凉月隐约觉得不安,并非来自于许离忧凝重的提醒,而是担心宋子煜。
半个月前的那次约见,她向宋子煜说了早在十多年前凤凰尾便已用来救她性命,德安王根本不可能再找到。
听她说完后,宋子煜沉默良久,内心交战挣扎,终究作出选择。
她赌赢了,师兄最终选了她。
他道,“师妹,为兄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想来师兄深知德安王的狠辣,遂才如此郑重承诺,但她亦瞧见了他眼底的挣扎。
师兄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亦非为追名逐利而丧心病狂,与德安王为伍,怕是有难言之隐。
师兄到底有何把柄在德安王手上,竟心甘情愿任他役使。
先前凉月未曾深思,如今静心细想,这其中必有猫腻。
爹与大娘及小弟已脱困,在纪公子安排了许多高手保护,师兄也是知晓的。
那么,还能被德安王用来牵制师兄的除了她便只有……
赵清影!
凉月心下大惊,确实,离开漓县后,她竟忘了赵天霸与赵清影父女。
当时在漓县大牢内知晓赵清影失贞怀孕,师兄羞怒之下或许会不想再理会赵清影的死活,但待怒气平息,不免又会心软怜惜。
德安王怕是早瞧出师兄这一弱点,是以加以利用。
相同这些,凉月很想找白锦书商量,可眼下却是不能的,至少也得等到拜完堂之后。
一路神游,待花轿停下,凉月才心神归位,喜娘的声音在轿外响起,而后她感觉到轿帘被掀起,她下意识抬起手,顿时被人握住。
几乎才被握住,她便认出是何人。
“锦书……”她无意识便呢喃出声。
“是我。”很简洁的应声,却能听出他似是在笑。
凉月被盖头遮掩住的脸微热,这才想起自己是不能出声的,喜娘时宫里派来的,三日前便住到郡主府,每日与她说的便是成亲时的规矩,她也用心学了,未料一激动便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