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公许是察觉她说话的真假,于是故意说:“这几日铮儿除了上朝之外,连校场都不去了。”
听到楚国公说起了楚铮,苏青铃脸上的神气一下子就没了。
“我和珩儿也都知道了你们这一路的不易,不过婚事是圣上安排的,若是楚铮不从到时候牵扯的不只是楚家,苏家也不可能幸免。”棒打鸳鸯这样的事情,他也百万分的不愿意,可是眼下事情已经至此,也没有什么回天之力。
苏青铃咬着下唇,轻出一口气,扬起脸对着楚国公说:“楚国公放心,青铃还不是这么不识大体的人,自然也清楚此事给楚苏二家带来的后果。”
听到她的话,楚国公非常意外,好像现在就想是他小心眼了一样。
楚国公点了点头,“苏三小姐放心,退亲一事,楚家不会多言,只当此事从未有过,这样也不会影响小姐名誉。”
苏青铃想避开楚国公的目光,不过稍稍低垂,又重新迎上,带着浅笑面对着楚国公。她微微俯身行礼,开口道:“多谢楚国公关照。”她站直身子,“青铃可以去拜见姐姐了吗?”
楚国公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苏青铃欠身离开。
她低着头,小步快走到了苏青曼的房间。
苏青曼看到她来了十分意外,将她拉进了屋子。
“你怎么来了?”苏青铃没有说话,用目光示意了下周围的侍女,然后对张口对苏青曼说:“妹妹得知了一个好的安胎的方子,想快点告诉姐姐,就急急忙忙的来了。”
苏青曼明白了她刚刚的意思,将屋里的侍女全都遣散了。
苏青铃压低了声音对苏青曼说:“我是来找楚铮的,不过刚刚楚国公已经暗示我了,让我不要再与楚铮有任何瓜葛了。”
听了这话,苏青曼并不意外,她幽幽叹了口气对苏青铃说:“他担心是对的,多年老臣,为国鞠躬尽瘁,到头来若是因为一桩婚事毁了整个楚家,肯定是得不偿失。”
苏青铃点了下头,“姐姐,我想到了一个让圣上退婚的法子。”
苏青曼摇了摇头,婉言劝道:“青铃,现在不是想法子的时候,楚铮破敌有功,年轻有为,相貌堂堂,而公主也刚好在婚嫁的年纪,皇帝意图用联姻稳固朝臣,这不是你想象中这么简单的事情。”
苏青铃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也落寞了几分。
“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不过,想让这道圣旨作废,简直堪比登天。我听楚珩说,圣上还以公主的名义邀请楚铮明日去游园赏花,投壶吟诗。”
苏青曼看她这个样子,心疼的拉着她的手。
“青铃,不要执拗了,这样下去事情只会越来越糟。”长痛不如短痛,一刀切断所有联系,是现在这二人最好的一个结局。
“楚铮在哪……”苏青铃的声音已经有了鼻音。
“你找他还有何事?”
“我……至少我想亲自向他告别。”
听到苏青铃这么卑微的请求,苏青曼也心有不忍,她犹豫了片刻后对苏青铃说:“祠堂边是后门,你从外面绕过去吧,我去帮你把楚铮喊来。”
苏青铃离开楚国府时,又碰到了在门口闲转的楚国公,苏青铃与他相隔有些距离,她微微行礼告别,楚国公也点头回礼。他似乎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她一样。
凭着一年前的记忆,苏青铃绕了好大一圈才到了后门,她故意在稍远的地方停足怕有人看到。直至楚铮出来她才慢慢迎了上去。
苏青铃刚想开口就发现苏青曼还站在旁边,她抬起手将楚铮的手拉了过来。
楚铮对苏青铃这个举止有些奇怪,可还没开口就听到苏青铃对他说:“楚铮,下面的话你好好听着,要记在心里。”
楚铮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只能木然的点了两下头。
“从今以后,不要找我。……”
楚铮一听这话就急了,他刚想开口说话,就被苏青铃打断了。
“你认真听我说!”
“从今以后,不要找我,入夜早眠,切莫忘记。”说完后转身上了马,摇了下缰绳,离开了楚国府。
楚铮呆站在原地,他不明白苏青铃刚刚话的意思。
“嫂嫂……小铃儿为什么这么说?”
“你记下就是。”说完苏青曼也转身进了府。
楚铮站在原地很久,他将手抬起反复看着。然后转身疾步跑回了房。
☆、第五十三章
苏青铃走在路上,也不知道楚铮是不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有意在个别字上,握紧他的手,希望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会不会这样太隐晦了?
马儿走的很慢,苏青铃没有选人多热闹的地方,反而走了沿河的小道,已经到了初秋,风却还是热的,幸而河水清凉,拂面的风,也带来了丝丝凉意。
一直到入夜,苏青铃都极为不安,她披上衣服,穿好鞋子,走到了侧门,推门出去。
二更更鼓响了,周围的人家也安静了下来。苏青铃抱着膝盖坐在了侧门前的台阶上。
也许是风太清爽,也许是月色太迷蒙,苏青铃居然有了几分困意,她靠在自己的胳膊上,渐渐睡着了。
楚铮想了一下午,才终于将这话想通,犹豫了半天终于在全家人都睡下之后,骑上马直奔相府。他远远就看到在侧门边有个娇小的人影,当他走进才发现,那人真是苏青铃。
他刚想喊她,就听到了她平静的呼吸声。他坐到了她身边,她轻轻地呼吸声在这个夜里听得极为清楚。
“小铃儿,醒了?”苏青铃揉了揉眼睛一转身发现楚铮竟然就坐在她身边。
看到楚铮的一瞬间,苏青铃疲惫的面容忽然扬起了笑意,她身子微微向他的方向倒去,头正好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真好!”苏青铃声音带着笑意。
“好什么?”
“你还坐在我身边啊!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如果我真不来,你准备怎么办?”
“等你到明天早上,如果你不来……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去不要你了!”苏青铃直起身子对他做了个鬼脸。
楚铮被她的丑样子逗笑了,他拉着苏青铃的手,低声对她说:“公主邀我明天入宫游园赏花,投壶吟诗。”
“那祝你玩得开心!”苏青铃把头撇到了一边去。
“就会说胡话,怎么能开心!我在想明日要不要和公主说,我已经有了婚约了。”
“万万不可!万一公主告诉了圣上,你这可就是欺君之罪!”
“那该如何是好?”
对于这样的事情,楚铮真是没有任何法子。
“你与公主约的何时?”
“明日巳时三刻,在乾坤门会有太监来接我。我明日的早朝都免去了!”楚铮如实回答。
苏青铃低着头细想了一会,对他说:“明日我与你一同去,我装成你的小厮,站在一旁,到时候咱们借机行事。还有明日穿的好看点。”
“娘子,你真不要我了?为什么?”楚铮一脸的苦相。
“你穿的好看,是给圣上面子,穿的邋里邋遢的去,你这不是让圣上难堪吗!”
虽然百般不愿意,楚铮还是应了下来。
“那么咱们说好了,明日巳时,咱们在南街见面,从那里到皇宫应该要不了两刻。”楚铮认真的点了两下头。
苏青铃伸了个懒腰,转了转脖子,对楚铮挥了挥手,“你走吧!早点休息。”
楚铮站了起来,笑着对苏青铃说:“娘子,我心悦你!”
苏青铃没想到楚铮说了这话,她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你从哪儿说的这样的话。”
“我看好多戏文话本当中都有,我心悦你!”说完楚铮骑上了马,与月光相伴离开了苏青铃的视线。
苏青铃想着刚刚的那句话,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两手背在身后,如同只雀儿一样,跳进了府。
翌日一早,苏青铃换上一身麻衣,踩着一双蓝色布鞋,用一根发带将头发束起,若不细看,真不知她是男是女。
穿戴妥当,苏青铃将铜镜端起,仔细打量一圈,咳了两声清了清嗓,然后故意压低自己的声音说了两句话。
“甚好,甚好。”苏青铃对今日自己的装束十分满意。
从侧门跑出,苏青铃直着腰板,学着男子走路的模样,大步流星向与楚铮约定的地方而去。
南街不似荣昌街那么繁华,不过此时也有不少百姓在这边闲逛。苏青铃四处张望着,就听到有人喊她。
苏青铃转过身手指着自己,一脸疑惑:“你怎还认得出我?”
楚铮斜靠在马车边,撇了撇嘴,“我自然认得你,你放心,你化成灰我也认得。”说着走上前去。
今日的楚铮确实衣着不俗,玉腰带,青锦袍,头上金冠束发,脚下一双金云履。
“真不愧是见公主,穿的还真是衣着不凡,如此相貌进了天家,也是自然。”苏青铃看了他一圈之后,说话带了几分酸劲。
楚铮听了这话,双手抱胸上前走去,“还不是你昨日说的,怎么现在又说这么不痛快的话了?”
苏青铃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要不,我不随你去了,万一你和公主两情相悦,我在场还怪可怜的。”
“臭丫头,就喜欢说浑话,若是再说这样的丧气话,往后就不带你出去玩了!”楚铮抬手拍了下苏青铃的脑袋,苏青铃一下捂住了头。
“你别乱碰,我这个发髻束的极不稳当,若是掉了,我咬你!”苏青铃护着自己的头对着楚铮说。
“来来,先上车,我给你挽。”说完拉着苏青铃登上了马车,正欲关门时,楚铮还不忘交代了驾车的谢笙。
“今日之事,切不可与外人道。”看到谢笙点了好几下头后,才放心进去。
这车子看起来极为朴素,可是里面宽敞,行起来也稳当。
苏青铃三千青丝从楚铮的指缝间流过。
“若是扯疼了,你便与我说。”苏青铃点了下头,楚铮的动作极为温柔,就像在对待一团儿刚出生的娃娃,苏青铃忍着笑,乖乖的坐直身子。
“人家都是娘子替夫君束发带冠,怎么到了我们偏偏你为我束起发来了?”
“你这可是承认了你是我娘子?”楚铮一喜,探出头在苏青铃的脸边对她说。
苏青铃一听这话,一下子咬住了唇儿,红着脸斥着楚铮:“还说我浑话,你才是。难道都不听重点吗?”
楚铮看到苏青铃的耳朵隐隐泛红,窃笑了一声:“娘子,你说万一那个公主真看上我了,为夫如何是好?”楚铮挑了下眉,凑到了苏青铃的脸边,故意气她。
苏青铃猛一回头,一下子扯到了自己的头发,疼的她嗷嗷直叫。
“娘子别突然乱动,扯着头发太痛了。”楚铮忙给她捋着头发,揉着头皮缓和她的痛意。
苏青铃气哼哼的呆坐了半天,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她朗声道:“你要是和那个公主看对眼了,那正好。今年是选秀之年,以我的出身家世,美貌聪慧,定然能博得圣上喜爱,到时候你见了我,还得喊我声‘娘娘’呢……哎呦!”
楚铮这次下手比上次重多了,苏青铃捂着自己的脑袋,转过了身子瞪了他一眼。就看到楚铮两眼闪着怒意。
苏青铃捂着嘴巴,对楚铮说:“失言失言,我错了还不行吗?”苏青铃拉着楚铮的胳膊一个劲得晃,撒着娇软言道歉。
“等会咱们想办法,让公主退婚,好不好?”苏青铃抱着楚铮胳膊,娇声娇气的说。
“我不过与你说着玩,你怎么还和我顶上了。”楚铮撇着嘴,嘀咕着,就好像受了好大的委屈。
“我也同你说着玩的,楚铮不气吭!”苏青铃看着楚铮死板板的脸,伸出食指,往他的两边嘴角一顶,出了一个极不好看的笑容。
看这个样子,苏青铃没忍住笑了出来。
楚铮看她这模样,也不舍得与她置气,于是开口问:“娘子,你说咱们等会怎么办?”
“见机行事。”
“那公主问起你,我该如何说起?”
“就说……我是你的小厮就是了,等会让谢笙别进去,就我随你去便是。”苏青铃对自己这身打扮极有信心。
楚铮抿着嘴蹙着眉,上下打量了她好几遍,“不会露馅吧……”
看楚铮这副不信任的样子,苏青铃清了清嗓子,然后压低声音对楚铮说:“楚将军,别来无恙啊!”
楚铮一听,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还真有那么两分样子。”
“少爷,到了。”听到谢笙的声音,楚铮躬着腰从马车出去,乾坤门门口站着一个年岁稍大的公公。
见到楚铮,那个公公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可是楚国公二公子,昭武都尉,楚铮楚将军?”
苏青铃跟着楚铮也从车上下来,她低着头,乖巧地站在一边。
“正是在下。”楚铮抱拳。
“洒家李恩,特地再次等候将军,公主已在御花园等候,请将军随我同去。”说完看到了站在楚铮一边的苏青铃,抬手示意“这位是?”
“这是我贴身侍奉的小厮,谢笙。”楚铮开口介绍。苏青铃一听这话,连忙跪在地上,向李恩请安。
李公公上下打量一边,看她身形小小,个子矮矮,一直低着头看不清模样,点了两下头。
“宫中不可行车,还请将军随洒家一道走过去。”楚铮颔首答应跟上前去。
幸好,从乾坤门到后花园路途不远,走了不到两刻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