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宇文极有二十年没有过过新年了,今天难得,宇文极兴致很高,多喝了两杯。
酒过三巡,安安跟宛和都歪在一边,睡着了。
三个男人还端着酒杯共饮,围着炭盆,守岁。三人顺便借此商议,明日拿下申时乙的具体细节。
大年初一早上,申时乙的府上,收到了宇文极的帖子,邀他晚上进宫饮宴。
申时乙的门客都劝说申时乙,这个时候,宇文极不躲着申时乙,还主动邀请饮宴,此中必会大做文章。
不多时,老管家通报,申派的一位李大将军来访。
李将军进院,拿了帖子给申时乙看,原来也是受宇文极邀请,参加晚上宫廷夜宴的。因为不知道宇文极的用意,特来请示申时乙。
大年初一,宇文极又是新继的王位,不祭天,不祭祖,专门宴请,而且是申派的人,想必大有蹊跷。
门客说:“王上此次夜宴,用意不明,多半是鸿门宴,大人和将军还是借故推辞为上策。”
申时乙传来和宫中内线联系的心腹,询问宫中情况。
心腹据实汇报:“新年夜里,陈王饮酒至半夜方歇。今日晨起,还询问内侍,是否上朝。得知新年休沐,才写了帖子,邀请大人夜宴。”
一众门客笑开了,亏得他们在此地辛苦的筹谋划策,想来那宇文极脱离王室太久,不知礼仪,不明王室日程安排。
申时乙苦笑,他坐拥天下,重拥兵权,却被宇文极这么个,不通礼仪,不知朝堂风起云涌的毛头小子当了王。
“这次夜宴,怕是宇文极小子想要刺探虚实。”他捏着帖子,吩咐老管家备好马车,晚上他和将军一起赴宴。
众人觉得不妥,“他虽无势力,还有远山候留下的范年在旁协助,为以防万一,大人还是防备些。”
申时乙让门客等人放心,“届时,我会带上一队护院共同赴宴,还有李将军在,就算他有些谋划,一个病秧子,加上一个范年,还能是我们的对手么。”
宇文极的确不是申时乙的对手,但是宇文极有阎君坐镇,宛和安安帮忙,他还害怕什么。
所以,当申时乙带去的人,全被安安一个定身术困住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宇文极身边竟然卧虎藏龙,连个小女孩都是个中高手。
宇文极从申时乙和李将军身上,搜出虎符,缴了他们的兵权,打入天牢。
待再过两日,晋国的证据到手,将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才能使得百姓信服,民心归一,彻底收复王权。
☆、第 36 章
申时乙认栽,是他太过高估自己了,成王败寇,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他又是一条好汉。
申时乙仰天大笑,“宇文小子,我申时乙除了没坐过那张王位,已经享受了所有王应有的待遇,我……”
侍卫赶紧堵住申时乙的嘴,堵住他的大逆不道,拖了下去。
第二天,御史大夫的府邸被抄,李将军府邸被抄。
两天后,晋国和申时乙的来往书信公诸与众,申派有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年后,朝堂大换水,申派被连根拔起,宇文极准备把那些墙头草,一并处理的时候,阎君建议他,处事不必如此过激。
宇文极问阎君,“这些人可恶至极,唯利益是从,留着有何用?”
阎君告诉宇文极,“你杀光所有的人,空出的官职,一时半会无人顶替,陈国定会大乱,让晋国转了空子,得不偿失。”
并且,世上永远不缺墙头草这种人,就算你是王,也杀不尽的。
阎君教导宇文极为王之道,“无论是墙头草,还是申派,只要归你所用,便皆是王派。且年节里,处决太必过,以免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否则,以后的陈国,谁人愿意入仕?”
如今,已经足够威慑陈国朝堂,不必赶尽杀绝,来日逐个替换便可。
阎君不让处置墙头草,他为君者,有他的道理。但是安安不是,她偷听到这些后,忍不了。
安安主动找到宛和,让宛和陪着自己,去处理一点私人恩怨。
于是,阎君协助着宇文极,肃清朝堂的时候,宛和两人也没闲着,她们上“墙头草”们的府上,捣乱去了。
宛和光顾着好玩,爬上大臣的院墙,才觉出不对劲来。
她一个几岁的小女孩,初次到陈国,怎么会跟陈国的大臣有私人恩怨?
宛和盯着安安,示意安安说实话,不然,她就宁可回王宫喝酒。
安安很有义气的一拍胸膛,“这个老家伙,惹了我徒弟不开心,作为师父,我必须来帮他教训教训。”
安安说着跳下高墙,进了内院,开始她的计划。
宛和跟着跳下去,“哟呵,徒弟?你还能有徒弟,我怎么不知道。”
她亲手养大的小女孩,居然也到了,有秘密的年龄了,怎么感觉有点失落呢。
“哎,就是那傻太子,现在的陈王。”
宛和的眉毛扬起,这故事精彩啊,她爱听。
安安受不了宛和打破砂锅问到底,只要老实交代,“也没什么,傻太子仰慕阎君,却不敢拜阎君为师。此前又误会姐姐是坏人,所以退而求其次,就拜了我为师啦。”
安安一副得意,可能小小年纪,辈分不低,是不一种特美的体验的吧。
宛和笑得不能自已,看来安安这个年纪,似乎还不懂什么叫“退而求其次”吧。
如此这般,她们两人常常往一些大臣的府上跑,也不干嘛,就是捣乱,恶作剧,扰的那些大臣是鸡犬不宁。
不过这一招,虽然不是君子行为,以痞治痞,却非常有效。
那些大臣,忙着收拾内宅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心思结党营私。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也随着申派恶行的公之于世,大地回春的时候,陈国也迎来了重新开始的春天。
再过几日就是春祭了,宇文极打算办的隆重些,想邀阎君观礼。
安安告诉宇文极,“你处理的那些奸臣,到了地府,不就归阎君处理了么。阎君近期堆积了不少的案卷,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来人间了。”
宇文极有些失望,本想借此春祭,向阎君展示陈国的新气象,看来是不能了。
反过来想想,不是还有宛和跟安安在么,心情多少缓和些,忙着准备春祭去了。
本来差一点,宛和也是要走的。比较起来,地府可比这王宫好玩太多。
但是宇文极说了,春祭上的酒,是陈国的贡酒,也是最好的酒,为了尝尝传言中的贡酒,宛和才留下的。
春祭的前两日,安安关在屋里,为冲击金丹,做着最后的准备。
宇文极就更不用说,忙的连影子都没见着。
一数下来,就宛和无所事事,闲的发慌。
这日,宛和一个人实在憋闷,无聊的紧,听说尚食局出了新的点心,她打算去逛逛,顺便顺手顺点什么好吃的。
这个点上,尚食局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估计都去了春祭的祭坛。
那正好啊,她可以随心所欲。
宛和翻到一壶贡酒,揭开壶盖,酒香四溢,她舔着嘴唇,等不及要尝尝。
这时,桌下传来两个小娃的声音,宛和正疑惑着呢,那边就说开了。
一个男娃说:“你小声点,当心被发现了,据我的探查,外面的那个人修为可不小。”
小女娃很是不屑,“还能有你的修为高?还有,我的肚子饿的咕咕叫了。”
宛和举着酒壶,矮下脑袋来,指着自己问道:“你们说的是我吗?”
小女娃抱着男娃的手臂,藏住自己的脑袋,惊呼着:“我们被发现了。”
男娃敲了女娃一个爆栗,“我看见了,那也怪你,怪你贪吃。”
宛和对着壶口,喝了一大口,看到地上掉了一地的鸡骨头,笑的尤其贼气,“说吧,怎么赔偿。”
男娃拉着女娃就逃,被宛和一只手指头,勾住了衣领,另一只手还不忘灌着酒,“紫草和人参化形,百年难得一见啊。”
女娃躲在男娃的背后,只露出两只黑亮亮的眼睛来,“不要吃我们,我们味道不好。”
话刚说完,又被男娃一个爆栗,女娃双手抱住头,抱怨男娃老爱打她的头,都给她打笨了。
宛和开怀大笑,这世上,怕是没有人,会嫌弃紫草和人参味道不好的吧。
既然已被宛和看穿身份,男娃也放弃逃跑了,大大方方的,“仙子已经飞升,我等只是药草化形,不过小妖而已……”
男娃还要说什么,被宛和直接打断,“你们来做本仙的小弟怎么样,大鸡腿管饱。”
“……”男娃没想到宛和问出这么一句,他一时愣住,词穷。
女娃一听大鸡腿,从男娃的身后跳出来,拉着宛和的衣角,“我愿意。”
宛和摸着女娃的头,“好啊,以后想吃什么,跟姐姐说,全都管饱。”说完又望着男娃,“那你呢?”
男娃不懂,宛和收他们当小弟有什么用。
“作用大了去了。紫草是炼丹的引子,人参更是万能药材,你们要是掉根头发,本仙还能炼颗丹呢。”宛和盘着腿,坐在他们面前,自顾自地喝着酒。
女娃赶紧抱住头,男娃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你果然还是有目的的。”
宛和点头,“有啊,不过……你们待在宫里,只能过着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而且你们是王宫土生土长的药草精,到死都走不出王宫,跟着我,可就不一样咯。”
宛和故意顿住,等到两个小娃催促她继续的时候,她才笑笑,“我可以带你们游山玩水,上天入地。哦,我还有一个,跟你们一般大小的妹妹,她叫安安。”
小孩子应该还是挺喜欢交朋友,然后三五成群,一起闹腾的吧。
女娃特别可爱的,又赶紧点着头,说要出去玩。
宛和看看两人,想到一个笑话,问男娃,“你为什么不愿意离开,是舍不得这里浓郁的龙气,还是害怕你们一出门,就被人给炖了?”
“哼!”男娃叉着腰,“王宫龙气浓郁,阴气也重,对于你是好地方,对于妖,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倒是想走啊,可我俩是被地界束缚着的妖,也走不出去啊。”
他说着,觉得不对了,“你不是愿意带我俩离开吗,现在问这些干嘛,说吧,什么时候走,我去收收行李去。”
宛和刚灌了一口酒呢,差一点被呛住,这小孩有点意思啊,刚才说不走的是他,急着要走的,又是他。
“不急,春祭过后再走。”宛和拿出两粒丹丸来,“这是净灵丹,你们一人一粒,吃了就回去收拾吧,收拾好了,去水阁找我,或者太极殿也行。”
这丹药,还是从前问阎君讨来,分给安安和应娘后,还剩下的两粒,只可惜应娘魂归九天,不然,她也不至于时刻担心安安是否孤单了。
罢了罢了,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如今,安安不仅健康修行神速,这不,还给她找到两个玩伴。
宛和摇摇酒壶,已经空了。她起身又翻出几壶来,直接揣了,准备走人。
男娃叫住宛和,“这净灵丹能净化鬼气妖气,你就这么轻松送给我们?不怕我们拿了丹药,跑得没影吗?”
宛和大笑,像是听到一个多好笑的笑话似的,“你们要有本事跑的没影,那两粒净灵丹就算做奖励吧。”
说完,宛和摆摆手,离开了尚食局,留下两个小娃不知所以。
女娃流着口水,看着净灵丹,那可是好东西。
要是没有了妖气,以后宫内祭祀,他们俩也不必再受苦了。
男娃给了女娃一粒,两人带着莫大的期待,吃了下去,等了好一会,居然没有任何变化。
假药?应该不至于吧,真仙骗他们两个,能得到什么啊?
女娃一脸认真,仔细地观察浑身上下,想找出一点,和之前不一样的地方来,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
男娃也查看了一番,自言自语道:“要不要拿黑狗血试试呢?”
女娃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他。
狗是至阳之畜,而黑狗先天阳气最纯,专门克制他们的,可不能闹着玩。
春祭将近,尚食局为祭祀,准备了不少的黑狗血。
男娃挣脱开来,一定要试试,不然吃了假药,还得当小弟,他才不愿意呢。
男娃在墙角里,找到几只大木桶,盖着白布,就凭那股宿命中,就讨厌的刺鼻味道,他肯定里面就是黑狗血。
他给女娃做了一个手势,看她离得远些了,才小心翼翼地揭开白布,一点点挪到木桶前。
他把头偏到一边,因为根本不该看,闭紧了双眼,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心翼翼地,往木桶边上点去。
等手上传来滑腻腻的触感时,他赶紧收了手,睁开左眼,再三确认手指没有损伤,干脆走近木桶,将整只左手放进木桶,等了片刻后,毫无异样。
终于,喜笑颜开,洗了手,高高兴兴地拉着女娃出了尚食局。
“她果然没骗我们,是个好仙。”女娃点头附和男娃。
这边,宛和顺手牵羊,牵了不少酒出来,已经喝的迷迷糊糊,一个人在宫里闲晃悠。
忽地,水阁的方向,一道金光,直冲云霄,整个天空都为之变色。
一干宫人,都仰头望着天空,不知谁说了一句真龙降世,大家都放下手中的活,跪了一地。
传的宫内外沸沸扬扬,说什么陈王是真龙降世,陈国将不久迎来空前盛世。
“真是没见过世面,不过就是安安突破到金丹了么。还真龙呢,不被发现是阴鬼,都是运气了。”宛和摇头晃脑的嘀咕着,心想也好,至少帮宇文极收获了民心,大不了,到时候跟他再多要些酒,补偿自己一番。
宛和打着酒嗝,推开水阁的殿门,安安正在运气平复丹田。
宛和回到住处后,直接歪倒在炕上,眯上了眼。贡酒不错啊,就是后劲有点大了些。
安安好不容易才收回内劲,就闻到宛和浑身酒气,睡得恍恍惚。
她死命地摇醒宛和,“我有个问题,萦绕心间,挥之不去,不知当问与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