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根本刺不死,一剑刺下去不痛也不痒,反而聚集更多。
火攻虽有点效果,怨念太深,本体又在此处,虽能暂时驱散一些,却完全达不到焚炼的程度,只会引来更多的黑气攻击自己,完全是白耗体力。
才不多一点时间,方阔落于下风,已经受了好几处伤,一时之间纠缠得相当艰难。
宛和想要帮忙,却无从下手。
首要目的还是保命,她不能白白浪费时间,握紧了符,准备随时冲出去求救。
“哼,不自量力。”黑衣人已经不耐烦,又或是觉得方阔和宛和的做法,实在惹怒了他。
一甩手,一阵霸气的劲道席卷而来,方阔被正面击中,滚出一丈开外,才堪堪稳住,吐出一口鲜血。
宛和被余力击中,但修为太弱,直接被扔到墙角,右腿的骨头完全破碎,宛和抱紧自己的腿,疼的龇牙咧嘴。
方阔想问宛和怎么样,有没有事,却被一股力道吸了过去。
瞬间,方阔被黑衣人掐在了手里,“你们都想害我的茗儿,都想与本座为敌。哈哈哈哈!来啊,来杀本座啊,本座就在这里!”
眼看着就要把方阔当场捏死了,宛和一点办法都没有,急得热锅上的蚂蚁,只恨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
看着怀里的水晶球,灵机一动。
事急从权,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宛和拖着一条断腿,挪的近些,对着黑衣人喊,“老怪物,放开我师兄。”
宛和举高手中的水晶球,“这就是你说的固魂珀吧,赶紧放了我师兄,不然……不然我就砸烂了它。”
“无知小儿,竟敢威胁本座。”黑衣人冲着宛和而来,同时更加捏紧方阔,方阔痛苦的呻吟着。
宛和满头大汗,心焦如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你别再过来了,我真的会砸了它的,不信,你试试。”
“把固魂珀给本座,本座饶你们全尸。”黑衣人震怒,左手更加用力捏了方阔。
宛和听着方阔几近撕心裂肺的叫声,全身颤抖着,声音里都带满了泪,“放手,放手,我给你,马上给你。”
宛和不敢赌了,右手用力,立马就要把固魂珀扔给黑衣人,她只有一条腿受力,右手一抬高,重心不稳,一个酿跄坐在地上,手上的固魂珀也滑落,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
固魂珀破碎的声音,惊的宛和一身冷汗,心跳加速,四肢不受控制的抽动着。
“茗儿,本座的茗儿!你敢戏弄于本座,本座要你们死,要你们生不如死。”瞬间黑衣人的怒气乱窜,开始暴走。
他提了宛和的后颈扔在墙上,“谁给你的胆子,敢伤害本座的茗儿?本座的茗儿就快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偏偏你要摔了本座的固魂珀,本座要你死!去死吧!”
一大团黑气向宛和袭去,宛和闭紧了双眼,等待着最后的一击。
完了完了完了,肯定完了,她白宛和要交代在这里了。
一声巨响,宛和并没有受到意料之中的最后一击。
是师兄,方阔情急之中,提了真气,动了几根手指,挥了门廊的墙壁替她挡了一击。
宛和几个打滚,躲过一块被打碎的墙壁,飞溅而来的碎石,却被下一块砸中,疼得宛和直抽气。
一股力道袭来,眨眼之间,宛和也被黑衣人抓过去,掐住了脖子。
宛和的脸憋成猪肝色,双手掰着恶爪,双脚蹬着,力气也越来越小,看着就要不行了。
黑衣人双手却并未继续用力,就像他说的,他要让他们生不如死,他们砸了固魂珀,伤到茗儿的生魂,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们。
一个用力,把他们扔进水池,天河水溅起半丈高。
黑衣人一抬手,升起一圈透明的薄墙,把他们两人困在水池中,而且他们身上的灵气,也在一点一点地流失。
那道墙甚是诡异,吸收着他们灵气的同时,他们身上的血也在从伤口处流出来,汇聚于空中。
方阔跟宛和都知道,就算此时不杀他们,他们马上也要失血过多而死,奈何都已无能为力,浑身绵软,漂浮在水池上,眼皮也越来越重。
“师兄,如果能活着出去,我这次一定全力修炼。”方阔已经一动不动,说完宛和也昏死过去。
固魂珀里面一丝丝的,就是初茗夫人的生魂,固魂珀摔坏,生魂受到震荡,现在几乎不能游动,并且开始慢慢凝固。
“茗儿,别怕,再等一等,我马上让你醒过来。”提到初茗,黑衣人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他不顾一切,杀了成千上万的人,取了他们的精血。
甚至不惜自愿入魔,与魔界一起攻打天河,盗取天河水,也要小心地养护着茗儿的生魂,就差一点点了,就差一点点了。
却在今天被破坏,他不允许,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黑衣人小心谨慎地,把几缕生魂抽出来,送进初茗夫人的体内,迅速启动着这个房间的禁术阵法。
他本意是用自己的血换给茗儿,但是自己入魔,且怨念深重,配不上他完美的茗儿。
正巧来了两个无知小儿,他要换了他们的血,来救茗儿,剁了他们的肉身扔去魔界,任魔物蚕食,再撕了他们的魂魄喂地狱恶犬,才能消得他一二怒气。
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茗儿生魂受创,离了固魂珀维持不了多久。
虽然用精血温养的时日还差几天,当务之急,必须换血。
也不必换他的血了,就算时辰不够,以他的本事,也必能保住茗儿成功醒来。
当即,黑衣人调动周身之力,拖起初茗的身体放进阵眼之中,滴入一滴血泉水,禁术便顺利运转起来。
他一手稳住阵法,一手拖起方阔宛和的血,融进在天池水中涤去杂念和废物,如此才配给他的茗儿使用。
一切准备就绪,黑衣人盘腿而坐,念起禁咒。
天河水中的血开始沸腾,一股股,像有翅膀一样,升腾起来。随着禁咒的指引,那些血从空中飞来,从初茗的四肢,慢慢地进驻她的身体,她本身的死血被替代。
随着换血时间的推延,禁术的反噬力道就越来越大。
他完全不顾自己身体的逐渐扭曲,和体力不支,仍然强行施法,专心致志,不到茗儿醒来,他绝对不能倒下。
又一个时辰过后,初茗已经被换差不多一半的血,脸上也开始有了颜色,竟然就这么睁开了眼睛。
“守易师兄?”初茗的声音尤其虚弱,但也足以让这位十一师兄,大喜过望了。
初茗一醒,守易理智回归,周身的黑气压下去不少。“茗儿,是我,是我!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现在先不要说话,再等一会,再等一会你就能站起来了。”
一眼,初茗就知道她师兄在做什么,“不可,万万不可。”
“我不管那么多,我也不懂那许多的天庭法则,我就是个痴人,我只要你活。好了,你不要说话了,你还太虚弱。”守易知道初茗想说的话,可他就是要逆天而为,不计后果。
初茗只有这唯一的师兄了,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堕入魔道,受禁术反噬的折磨而死。
况且她的心已死,现在救活她又有何用。
初茗从小就亲近的就是这位十一师兄,最听他的话,但是现在,她不能了。
初茗动了动手臂,大约已经可以活动。
她集聚着力量,用力隔断了,输入自己身体里的所有精血。
瞬间,所有的血又退回天河水池中,她自己也因为失去支撑,从阵眼里滚落到守易的脚边。
阵眼不再,阵法不攻自破,禁术被迫中止,反噬当即袭来。
初茗首当其冲,本就是个活死人,这一击更是脆弱不堪,脸色变得透明。
守易有怨念护体,反噬太重,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对于他来说,初茗比伤势重要太多。他全力拥抱着初茗,眼里语里全是难过,他明明是怪初茗任性自破阵法,却全然不舍得说一句怪她的话。
“茗儿,太傻了,你太傻了。他们伤你如斯,如何不能为你付出一点精血。”
守易搂着初茗,初茗眼含笑意地看着他。
他怕,因为他已经变了,怕吓着他的茗儿,也怕被茗儿嫌弃。他用手轻轻地遮住她的眼睛,“不要看,我的样子很丑。”
守易的脸因为入魔,变得扭曲又恶心,初茗既然在醒来第一眼,就能认出他来,又怎会介意。
她躺在守易的怀里,伸手拂开守易遮住自己双眼的手,摸着守易额上的,隐约冒出来的魔角,“师兄,放手吧,趁着它,还没有完全长出来之前。”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能最后再看你一眼,师兄别无所求了。”
“师兄,你这又是何苦,茗儿根本不值得。”
“不值得的是师弟,不,他已经不是我师弟。是述黎那个叛徒,他根本配不上你。当年,我要是再早一点知道就好了。”
说起当年的事,守易激动异常,黑气又开始乱窜。“现在也不晚,就是拼尽这一身修为,也绝不会再让你死一次。”
“师兄,你误会了,当年,十二师兄并未背叛师门。”
“胡说,你胡说!我亲眼所见,他背叛师门,勾结魔界屠尽东华山。”守易几近咆哮着,“他不配你的喜欢,不配师父的信任。他该死,我不后悔杀了他,更该早点杀了他。”
怨念不止,黑气躁动起来,又有要暴走的迹象,冲击着密室。
☆、第 7 章
密室因为打斗早就不堪,加上黑气的冲撞,似有倒塌的迹象。
初茗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拥着守易,安静等待他,冷静下来。
少顷,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师兄,你愿意最后再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只要是你讲的,多少故事我都愿意听。”
曾经,有一位道行高深的仙人,喜好游历四方。
一日,受琼花仙子邀请,与之对弈。在琼花仙子仙府上,偶然遇见三位小童,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三小童机灵乖巧,跟仙人投缘。仙人座下无人奉茶,便向琼花仙子说明,把他们带了回去。
仙人一行回山的路上,心血来潮,中途去往凡间游玩。
不巧,碰上妖怪掳杀幼儿修炼。仙人觉得不妥,自己满足一己私欲,收了孩子为奉茶童儿,却不能保他们长久无虞,遂收他们为徒,教导他们本事。
仙人座下已有十位徒弟,便按照年龄排定,十一师兄,十二师兄,和小师妹。
众师兄妹中,唯这三人年龄相仿,修为相仿。一处起居,一处修炼,一处玩耍,感情最好。
两百年后,三人都陆陆续续修成散仙,小有所成。
直到某日,小师妹情窦初开,爱慕十二师兄的心事,被师父偶然偷听到。
师父乐见其成,做主要把她许配给十二师兄。
她抱着期许,又许心乱如麻,希望师兄心里有她,同时又怕害怕师兄拒绝师父的提议。
不过,她的担心落了空。
她看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师兄,红着脸低着头站在自己跟前,说,“我三生有幸,得遇师妹,还能结为夫妻。”时,她想她从没如此高兴过。
十二师兄一直中意她,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她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比如,十二是师兄和十一师兄大打出手,仅仅因为他二人喜欢了同一位师妹。
几月后,两情相悦的二人,在师父和众师兄见证下,顺利完婚。
但是大婚过后,十一师兄独自一人,搬去了侧峰修炼,不见任何人,甚至是唯一的师妹。
当是时,魔界休养生息几百年,暗中培养的魔兵无数,越来越猖狂。
魔界的血泉,涌动尤为厉害,甚至在人间结界薄弱的地方,出现好几处裂口。血泉涌出去,毁掉大片的人间国土,民不聊生。
天君震怒,派了司站之神和十二师兄去调查此案。
两人赶赴血泉裂口处时,一阵地动山摇,地北又多一处裂口。而此处是地南,两人必须分开调查。
十二师兄向司战请命,愿领五百精兵去地北查看,司战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叮嘱一番,又多拨出二百精兵于他。
他领命去往地北,刚走不久,地南就被魔族袭击,好在司战是战神,虽是折损不少天兵,最后险胜魔族。
司战反应过来,这可能是魔族的圈套,想将他们逐个击破,他即刻领兵亲赴地北。
去地北的路上,遇见十二师兄。果然,已经被魔族袭击,天兵所剩无几,其他的都是被血泉击中,全部变为魔军。
十二师兄也被血泉击中,好在他身上带有醒玉。那还是师父送的大婚之礼,才幸得护住心性,没有变成魔族之人。
然,他终究不是魔族,仙人之体,如何受得了血泉。他被血泉击中处,已经开始灼烧腐烂。
大战在即,他根本无暇顾及伤势。
他和司战商量,司战前去向天君请命,自己则假装中了血泉,伪装成魔军,前去查探魔族消息。
魔族的魔君,自有其法,一眼看穿他的伪装,将计就计,还故意派遣他去地西,再开一处血泉裂口。
他深信不疑,当夜,偷偷回了山,直奔主峰而去,传达刺探到的第一密报。
师父知道此事的紧要性,召集所有师兄弟,共商战事。
唯独十一师兄不愿意出山,师父说那是心病,只能靠他自己心药治疗,并未勉强。
十二师兄把魔界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他计划去地西挖了血泉的地脉,叫大家做好战斗准备,起身就要离去,奔赴战场。
此去生死不知,他和妻子难分难舍。
面对家国天下,大义当前,必有取舍。
小师妹终究是体谅他的,只愿最后,能再为他穿一次斗篷。
作为妻子最后的要求,他如何拒绝得了,泪眼闪烁,微微点头答应。
虽不一定是诀别,却比诀别更甚。留给她希望,也留给她莫大的失望可能。
她珍惜最后难得的相聚,体贴入微,细致地为他拂去肩上上的,每一粒尘土。却在偶然间,发现他身上灼烧腐烂的痕迹。
众人劝阻他先留下治疗,他却说血泉无解,治了也是白治,大敌当前,也不必浪费时间,说完奔地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