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还没上高速,刘庆枫在路边找了一家看着还行的酒店,酒店旁边不远就有个药房,刘庆枫带着南峥去开了钟点房,温蘅戴着帽子口罩就去药房里给南峥买了药和卫生巾。
等温蘅也去钟点房里接头,只见南峥一脸生不如死,嘴里只有一句话:“我上辈子是欠了你什么债吗,为什么要让我受这种折磨。”
温蘅把卫生巾递给他,又去烧水,说:“只是生理期而已,看你这样子,简直像是上刑场。”
南峥拿着卫生巾听刘庆枫讲解用法,对温蘅那不以为意的话特别不满:“我在流血,在流血耶。”
温蘅看他对自己横眉怒目,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她不由觉得好笑,说:“世界上一半人口是女人,这一半人口都要经受这种事,天又不会塌下来,你习惯就好。”
南峥:“……”
南峥拿温蘅没办法了,只好找刘庆枫告状:“枫姐,你看她,完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刘庆枫和稀泥说:“过了这几天就好了,你就当是为以后交女朋友娶老婆提前实习,以后就知道怎么照顾对方了。”
南峥觉得刘庆枫这话真是大大地有毛病,但是一时又找不出毛病在哪里,只好被她推进了卫生间,进去研究怎么解决如今这个危机了。
等南峥从卫生间里出来,房间里两个女人都看向他,温蘅问:“好了吗?”
南峥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温蘅把兑好的温水递给他,又拿了买的药,说:“吃两颗,对疼痛有缓解。”
南峥虽然被腹痛折磨得精神萎靡,但眼神却很凛冽,就差靠眼刀就把温蘅削成片,不过最终还是识时务接过了那水和药。
刘庆枫看他吃了药,就说:“要是好了就走吧。”
温蘅和南峥先一步去了车里,刘庆枫去前台结账,前台客服见他们就只用了十几分钟房间,不由诧异,问:“你们这么快就好了?”
刘庆枫在心里对前台小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面无表情说:“只是来上卫生间而已。”
前台客服笑道:“那大可不必专门开间房,可以直接进来用公共卫生间的。”
刘庆枫说了一句:“反正不差这个钱。”
前台客服:“……”
自从知道自己处在一直流血的状态,南峥就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上面了,李仙师说要学会内观,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在内观。
所以外部世界如何,他一时没有在意,怎么从成都回了京城,他都有些稀里糊涂,而且腹痛虽然有因为吃药而缓解,但却并没有从此消除,而是那个往下坠的冰冷铁坨子像是不再往下坠了,却在腹腔里转圈似的,搅动着一团冷气,总之,是要彰显它的存在,让南峥坐立难安。
做女人,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南峥在心里唉声叹气,感觉自己经历了这种事,以后生活事业上遇到再大的磨难,也是可以克服的。
温蘅和刘庆枫可不知道南峥到底因为这点事经历了多少心路历程,刘庆枫直接把两人带回了自己家,虽然已经晚上,但她事情多,已经开始忙事,温蘅只好自动承担了安抚烦躁的南峥的工作。
南峥去洗了澡换了温蘅的家居服,感觉持续性的掉血让他头晕,只想躺着。
温蘅进去问他:“你药吃了吗?”
南峥半睁着眼看她,“吃了。”
温蘅说:“你是不是用的加长加宽的夜用?”
南峥:“……”
即使还没有交过女朋友,但毕竟是看过卫生巾广告的人,南峥明白了温蘅的意思,默默从床上爬起来,又去翻了翻温蘅买给他的卫生巾,拿了一包进了卫生间。
温蘅坐在床沿上等他,神清气爽,感觉前几天被南峥折腾出的气都在这一天出完了。
南峥回到床上,躺下后就又拉上被子继续睡,温蘅看他自动蜷缩着身体,就说:“要平躺着睡,才不容易侧漏,而且,这样有利于把脊柱打直,有利于形体。”
南峥只好又伸展开身体平躺。
温蘅看他这么听话,心满意足了,问:“肚子还疼吗?”
南峥没好气地说:“你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要痛多久?”
温蘅点点头:“睡一觉,到明天应该就好了。加油!”
南峥用了温蘅的身体后,虽然是无法做到从姿态形神上是个淑女,还是我行我素,但好歹是控制住了嘴,没有说过带脏字的话了,但这时候实在控制不住,出口说:“艹,加油个屁!这个怎么加油!”
温蘅也不生气,低头笑了笑,南峥看着她那矜持又有点腼腆的笑,大约这是他的身体,虽然完全没有他的神态,却还是好看的,南峥自恋地想:看来,他以后还可以去演这种内秀到衣冠禽兽一般的角色,别有一番吸引人的魅力。
南峥处在生理期,于是就过成了古代闺秀的生活,坚决不离开卧室一步,除了蹲卫生间,就是躺在床上玩游戏和手机,以前他是没有这种闲暇的,这时候有了,于是就拿着手机,开着小号,把他微博大号上的黑子评论骂了一通,这样才心情舒畅了些,感觉身体也好多了。
温蘅没有南峥这么闲,刘庆枫带着她去公司转了几圈,又去赴了几场饭局,参加了几次活动,见了几波人,大约南峥一直就是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不太看得起人不说,也不太爱搭理不喜欢的人,所以他在圈子里虽然和不少人有过合作,但真正的朋友可说是一个也没交过,于是也不必温蘅下大工夫去应酬和他相熟的人,也不可能出现南峥担心过的“被人认为失了忆”这种事。
随着时间推移,导演程升升对《梦境》的剧本已经敲定了,也定下了女主角,开机时间也已经定下,布景也几近完成。
南峥觉得刘庆枫家太逼仄,不愿意一直住,而且一直住在经纪人家也说不过去,在适应了和温蘅交换身份生活后,他就搬回了自己家去住。
当然,温蘅也只好去了他家住。
南峥的住处面积颇大,他让温蘅住了主卧,自己去住了客卧。
因为两间房相距颇远,而温蘅又是很懂规矩且懂得收敛自己的人,所以两人住在一起,一定时间内,并没有闹什么矛盾。
只是温蘅以前的衣服,南峥都不太爱穿,他自己在征求温蘅同意后,买了一大堆穿着舒服的衣服裤子和鞋子,虽然这种打扮不能用不修边幅来形容,但也绝不是妙龄美女喜爱的。
想要美,当然是需要一定付出的,漂亮的衣服穿着不一定舒服,高跟鞋更是要走很多路的人的天敌。
但活这么一世,要是丝毫不在意外在,那也很说不过去,加上温蘅以前又有一个偶像明星男朋友,当然是会从上到下好好装扮自己。
到了南峥这里,温蘅就觉得要南峥继续保持自己以前的好形象真是做梦。
让南峥学会每天替她护肤,然后抹一层素颜霜,就已经是她费尽心力才争取到的福利。
南峥也不是完全不护肤,但他抹了一层水后,稍稍拍点精华液,就觉得很不错了。
作为艺人,他当然也是要护肤的,但哪里能和女明星们的各种脸部保养门道相提并论。
温蘅在他跟前放了一排东西,从水到各种精华到乳到眼霜到防晒到隔离再到各种化妆品,南峥看得眼花,他虽然经常被化妆师化妆,而他的御用化妆师也愿意给他讲各种护理和化妆门道,但他每次都是听过就忘,总觉得那是另外一个维度的事情,不是他能够轻易弄懂的。
现在温蘅要让他学会如何细致地护肤,他虽然没有当场翻脸抵触,却也沉着脸绝对高兴不起来。
温蘅不是完全没有脾气的人,从她最开始和南峥相处时要求南峥要按自己的要求做事时,可以看得出来,她这人也挺有自己的性格,不过她比南峥好的是,她没有南峥那样的底气,所以往往知道要怎么见好就收和知情识趣。
温蘅知道让南峥把什么都学会不太现实,于是把比较难的全都摒弃,最后只留了水、眼部精华和眼霜,然后还有面部精华和面霜,防晒霜,又找了素颜霜来,把一切过程化繁为简,在瓶子上写上一二三四,让南峥按数字来作为抹上脸的步骤。
即使这样,温蘅也是讲了好几遍,南峥才表示自己明白了。
会讲好几遍,那是温蘅故意恶心南峥,讲完后又讲,讲了四五遍,南峥听得心烦,只好说:“我知道了,知道了,别说了,我又不是傻,需要你讲这么久。”
温蘅耸耸肩:“既然学会了,那你去洗脸,来试着给我看看。”
南峥挑眉看着她:“你让我做这个事,是要准备给我报酬吗?”
温蘅:“啊?这个也要报酬?”
南峥哼了一声:“你让我做事,没有报酬,你倒好意思讲。”
温蘅抿着唇看着南峥,她当然知道南峥在故意逗她,但她要是不接招,那南峥肯定就又有后招来折腾她了,她只好说:“好吧,你想要多少钱?”
南峥说:“我不缺钱啊。”
温蘅:“……”说不缺钱的人真欠扁。
温蘅:“那你想要什么?”
南峥说:“在外面的时候,我是你的助理,但是没有人的时候,你要做我的助理。”
温蘅被他气笑了:“你真敢讲。你只是为我护肤而已,我也有为你护肤,我们俩本来就是扯平的。现在你居然让我给你做助理,我是傻的吗?”
南峥却道:“你为我护肤,是为我工作的一部分,我付了你钱,这是你应该做的。但是我要做你助理,其实根本不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为你打理身体,更不是我的工作的一部分。我做的事,可都是额外的事情。你在没有人的时候,做我的助理,不是应该的吗?”
南峥居然可以把利害得失斤斤计较成这个样子,温蘅也是服气的,对着南峥竖拇指:“你真能算计,难怪你可以红可以赚钱。”
南峥才不在意她的讥讽,说:“反正就该这样。”
温蘅说:“我代替你工作,虽然拿了钱,但我拿小头,你拿的是大头,即使是黄世仁,也没有你这样刮人骨血呀。”
南峥却道:“你只是一个代工,我是老板,我既提供你工作,又提供你身份和身体,还提供你住宿吃穿,你还有什么可说。”
温蘅:“……”几乎就要被他说动了,但歪理就是歪理,温蘅闷着气说:“你太精了。”
南峥:“那就这样说定了。”
温蘅:“……”
南峥在这一局上获得胜利之后,就变本加厉,温蘅往往让他做点什么,他都能从温蘅那里讨价还价,几乎要把温蘅的一层皮刮下来了。
这些事是背着刘庆枫发生的,要是让刘庆枫知道南峥到底在怎么和温蘅斤斤计较,刘庆枫估计马上就能发现南峥应该是整颗心都挂在温蘅上了,不然不至于这么精力充沛地来和温蘅磨嘴皮子。
南峥对着镜子给温蘅护肤的时候,可能是他那臭美的心态作祟,每每也能盯着镜子里看不短的时间,然后对温蘅的脸做一番点评,最开始是嫌弃她嘴唇不够丰满,下巴不够尖,之后就是“她长得不算丑还不错嘛”,到后来,基本上就是“不化妆也挺好看的”。
进入九月,天气渐渐凉下来,《梦境》即将在南方某大市旁边不远的海云影视城开机。
《梦境》是一个现代都市电影,大部分镜头都能在影视城里拍,比要总出实景去外景地拍省事很多。
定下的是两个月拍完,而且九月开机,十一月拍完,正是天气最好的时候,不冷不热,不用受罪。
要乘飞机从京城前往海云影视城的前一天,刘庆枫专门来了南峥家里,第一是和两人有话要说,第二是看两人收拾行李。
温蘅是做事喜欢心中有底的人,收到《梦境》的最后一版剧本后,她这些天每天都要看剧本,已经将剧本看了很多遍了,基本上是把里面每一幕戏都背了下来,即使没有她的部分,她也都做到了了然于胸。
刘庆枫到的时候,温蘅在厨房里做饭,是的,做饭——南峥要求的。
在南峥发现温蘅做饭很好吃后,就不太愿意吃外面的东西,不管是直接在店里吃大餐还是叫外卖,他都觉得自己吃够了,且他不愿意有保姆在家,所以经常要求温蘅在家做饭。
温蘅有很多事想做,本来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做饭上的,但南峥总有理由让她去做。
温蘅做饭,那就绝对不愿意洗碗,都是让南峥去洗碗。
南峥第一次洗碗的时候,他是极不情愿的,虽然有洗碗机,他需要洗的不过是锅而已,但他还是不高兴,把锅扔在洗碗槽里,跑去找正拿着《演员的自我修养》在认真阅读的温蘅。
这本书,是南峥的,但从这本书的新旧程度,可以看出南峥并没有认真看过,温蘅在给陆凡生做助理的时候,就看过这本书了,经过了几年时间,再看这本书,体会又有所不同。
温故而知新。
大约不只是因为多读了几遍看到了以前没有看到的东西,还有人的阅历不同经历增加之后,眼界不一样,温故,就会带来很多不一样的体会。
南峥扯开温蘅手里的书,问:“你以前和陆凡生在一起,他会洗碗吗?”
南峥很久没有提到陆凡生了,他不提,温蘅有事要忙,就也不会去想陆凡生,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就把陆凡生排除在外,不会再把他当成特别的那个人了,但没想到南峥这时候又提,她一想到陆凡生,心里依然会生出曾经泛起的那些幽怨伤怀。
她以前和陆凡生在一起,她怎么舍得让陆凡生洗碗收拾厨房。
不过被南峥紧盯着,温蘅点了头,“当然,一个人又要做饭又要善后洗碗,这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专职保姆。”
南峥点了点头,回去了厨房刷锅。
他这时候全然忘记了,在家的时候温蘅就该是生活助理,生活助理就等同于专职保姆,做饭就该要善后洗碗的。
但让刘庆枫看到温蘅在做饭,这个事就大条了,她惊呼:“为什么不让生活阿姨来做饭,天呐,你做哪门子饭啊!刀把手切到了怎么办?你这身体是南峥的,受不得伤。”
南峥正站在和厨房隔着一道玻璃隔断的地方,温蘅心想南峥本人要求的,又不是她想要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