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公子林砚——时槐序
时间:2018-02-27 14:44:06

  “苏姑娘言重了。”
  苏瑾一饮而尽,林砚也只能礼貌回敬。
  茶水入肚,林砚开门见山,“苏姑娘唤我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谢我吧?”
  苏瑾笑起来,“公子聪慧,恐怕已经想到了。”
  “可是与前几日沈姑娘入水之事有关?”
  “是!我既为郡主,自是半个主人。当日替义母招待各府千金,出事之时我也在现场。因沈姑娘落了水,各家姑娘一时都慌了张,场面有些混乱。没人看到沈姑娘是怎么落水的。我虽也未曾见到这幕后推手,但我却记得,当时离沈姑娘最近的是牛家三小姐。”
  林砚心神大震,蓦地想起挑拨莫子安的牛公子。
  “镇国公牛家?”
  苏瑾点头,“牛家的大姑娘是宫里的静嫔。”
  宫里……牛家也是没落的八公之一,表面看来不过是早年的勋贵之家,如今已不大成器,也没什么能耐得哪位皇子看重。可倘或与宫里的哪位宠妃结了盟呢?
  苏瑾接着说:“当日引大家去水边的丫头,后来义母提审过,之前百般询问都说与她无关。她非是刻意。后来我诓了她一句,说是见到她与穿着蟒龙袍的人在府里会过面。她立时便慌了,说是受五皇子指使。”
  立时便慌了?林砚皱眉。
  苏瑾瞧了他一眼,笑道:“公子是不是觉得太容易了些?我与义母也这么想,所以严加审问,几番用刑,将她打得半死,她终于改了口,说是大皇子。
  可巧得是,她招供后便说有负大皇子厚望,如今受不得大刑出卖了主家,怕也是活不成的。趁人不备抢了侍卫的佩刀自尽了。”
  林砚愣了片刻,眉头一点点皱起来。
  苏瑾问道:“不知林公子如何看?”
  林砚轻哼一声,冷笑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五皇子这棋下得可真够深的。”
  苏瑾心下一松,“不错。她既然有本事自杀,也明知道说出幕后之人也必定活不了,为何之前不自杀,反而要等供出了幕后主使之后?
  她如今信誓旦旦,甚至自尽来证明自己的话,可却没有想到,这反而成了最大的破绽。”
  苏瑾抬头看着林砚,神色严肃,“林公子,甄家害得我苏家家破人亡,此仇还只报了一半。
  可我不急,因为我知道我如今能力微弱,贸然出手,只会适得其反。而且,父母一定不希望我活在仇恨里,此生的所有信念也便只剩了复仇。
  杀父杀母之仇不可忘。但我还有幼妹需要扶持,有苏家门楣需要我来振兴。苏家即便只剩了我与妹妹两个女子,也不能断了门风传承。
  所以,我愿意等。我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我相信自己一定能等到甄家倒台的一天。
  但这些都得有个前提,那便是,五皇子不能上位。我想,这点林家与我是一样的。五皇子上位,林家处境之危胜我百倍!”
  林砚指尖微颤。不得不说,苏瑾的话让他很受震动。即便是二十一世纪,这样的女子都少见,更何况是在如今这个世道。对此,他是钦佩的,欣赏的,也是敬服的。
  但更让他心中动荡的是,他感同身受。苏瑾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倘或林如海贾敏如书中一样去世,那么他的处境与苏瑾又有何不同?
  林砚看着苏瑾,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苏瑾还在说着,她的眼神越发坚定。
  “若五皇子还是以往的五皇子,我或许不会这么担心。可如今看来,世事在变,他也在变。”
  林砚嘴唇微张,“你想怎么做?”
  “既然我们目的相同,为何不能合作?”
  林砚眼神闪烁,“长公主知道吗?”
  苏瑾笑起来,“公子以为呢?”
  林砚一怔,恍惚察觉自己问了句傻话。长公主既然让苏瑾与他见面,派侍卫保护,又亲自在隔间包厢守着,怎会不知呢?
  看来苏瑾那句视如己出并非官面话。
  苏瑾觑了林砚一眼,试着问:“公子可是选了三皇子?”
  林砚眼中寒光一闪,神色凌厉起来。
  苏瑾忙道:“公子不要误会。我无意朝纲,更不想探听公子的秘密。公子是选了三皇子也好,大皇子也罢,都与我无关。我想合作的只是公子,而不是公子背后的人。”
  林砚眼珠微微动了动。苏瑾的意思很明确,她不想站位,也无意站位,她要得只是五皇子不登基,她合作的也只是林家。仅此而已。
  苏家毕竟不比林家,林家还处在朝堂,与这风浪中早已无法脱身,所以若要达成目的,不如择明主而栖。苏家却已失了根基,唯留二女,又有长公主为后盾,自有退路可言。
  “公子在外,能探听五皇子动向,也可知朝堂信息。我在内,有义母帮衬,便是皇后娘娘对我也多有厚待。宫中之事,想来我比较方便。”
  信息互通有无,这是再好不过。
  林砚笑起来,端起茶杯,“好!祝我们合作愉快!”
  苏瑾大是舒了口气,学着林砚的样子也举起茶杯,“合作愉快!”
  二人饮了一杯,苏瑾又道:“明/慧师太如今在梅花庵挂名落户,出城往东四五里便是,距梅园不远。舍妹已经还俗,却也会时常去小住。我另选了个丫头在师太跟前带发修行,一来作为舍妹的替身,二来也可照顾师太。”
  林砚自然明白,这是说,如果往后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可以通过梅花庵传信。这个名义上带发修行的丫头便是中间人。
  想得倒是很周全。
  林砚点头,起身告辞。
  一边的隔墙打开,清惠长公主自隔间出来。
  苏瑾站起来行礼,“多谢义母!”剩下的话却是张着嘴,欲言又止。
  长公主却已经知晓她的心思,冷哼道:“我本无意他们之间的争斗,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手伸到我的公主府来!我清惠也不是没脾气的!”
  长公主说的气愤,苏瑾神色却是暗了下来,话是如此,可清惠身份显耀,不论谁登基,她都是大长公主,委实不必牵扯进来。
  她跪下来,“义母放心,林公子是可信之人,我已将话说清楚,他必不会让第三方知道。便是他日事败,也是我与他的牵扯,我……”
  话未说完,长公主却是呵呵笑了起来,弯腰将她扶起来,“我无子无女,孑然一身,你既叫我一身义母,我怎会不帮着你?事成事败谁又说的定?何况,只需皇上在,即便他为储君也不敢动我。而倘或皇上……”
  长公主不由自嘲,“我年岁也不小了,谁知道我会不会走在皇上前头。”
  苏瑾急了,“义母长命百岁,一定会……”
  长公主摆手打断她的话,“生死有命,我倒不大在意。我这一生荣华富贵都有了,也算是活够了。”
  说着,长公主回头看向苏瑾,“你可还记得当日你是因何入宫?那等境地之下,我执意收你为义女。你落水,我更是闹到御前要为你讨回公道。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在与老五做对?你以为我还能撇得清吗?”
  苏瑾浑身一寒,紧抓着长公主的衣袖,“义母,那……那……”
  “你想问,既然我早知如此,为何还要收你为义女?”长公主轻轻拍着她的手,神色缓和下来,“因为你像我。”
  苏瑾怔住,恍惚想起来。永宁三十六年,大周与北戎大战,挂帅的是镇北侯,也是长公主的夫婿。初时屡屡告捷,战果累累。眼见快要打到北戎皇庭。义忠亲王一派却起了心思。
  长公主与当今乃为一母同胞。侯爷军工大涨,威名远震,对义忠亲王来说便是个天大的祸患。因此,军中副将设计,告密北戎,引镇北侯入陷阱。
  那一战镇北侯孤立无援,与三千亲兵战死沙场,无一生还。北戎更是将镇北侯首级挂在阵前,扬名立威。我军失了主帅,军心涣散,本来好好的局面,被北戎杀了个措手不及。
  长公主本是在百里外的城镇养胎,得闻消息,连夜奔袭来到军营,披甲代夫出战,几番恶战才勉强阻北戎于玉门关外,将镇北侯尸首要了回来。
  可也因此,腹中胎儿保不住了。那是个五个月已经成型的女婴。
  长公主悲痛万分,回京后大闹金銮殿,剑指义忠亲王,若非先帝阻拦及时,恐怕就要血溅华堂。然而因证据不足,义忠亲王到底只得了个闭门思过的处罚。
  好在义忠亲王本就糟了先帝猜忌,扶持当今将长公主嫁给镇北侯也是为了捧当今以做平衡。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故,先帝虽面上不好大处置,却是彻底对义忠亲王存了芥蒂,越发严苛。义忠亲王也瞧出几分处境之危,为了上位,也为了自保,走上了谋反逼宫之路。
  苏瑾垂下头来,只觉得惭愧,长公主乃巾帼英雄,她何德何能与长公主相提并论?
  长公主却是闭上眼睛,泪水顺流而下,“当初那个孩子倘或能平安出生,当与你一般大。太医算了,她也该是四月生的。”
  自己也是四月出生。苏瑾明白了。长公主这是移情。
  她张了张嘴,“义母!”
  长公主摇头,“你不必如此。我知道你不是她,也从未把你当成她。你就是你,只是我的另一个女儿。”
  苏瑾一震,眼圈瞬间就红了,鼻音颤抖,带着哽咽,“义母!”
  长公主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
  要说皇上的心思,长公主是晓得的。他怕再出一个义忠亲王,便处处想要平衡,拿不定主意。可这般做法与先帝又有何不同?
  况且,他既有心对西北开战,朝中却还这等做派,难道就不怕当年镇北侯的事情再度上演吗?
  长公主神色一暗,将苏瑾搂得更紧了些,“不急。一切都有我在!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
  你既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又怎会不为你着想?往后什么牵累不牵累的,再不许提了。”
  苏瑾低声应着,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想写古代传奇女性。苏瑾算一个,长公主也算一个。
  两个女主候选,苏瑾,我基本已经把这个人的性格背景描绘的差不多了。
  沈沅的笔墨相对少一点。下章会写的。
  等二人的基本性情全部展露出来,你们就可以站队了。
  我打算根据你们的站队来选谁是最终CP。
  之所以说是CP,不是女主,还是那句话,感情线不多。
  即便有戏份,很多也与朝堂或者其他方面有关,与男女主二人的感情纠葛不是很多。
 
 
第39章 沈沅
  沈府。
  林砚将装订好的图画本递给沈沅,“你上次说想学西洋画,我便将素描,水彩,油画等各做了一幅。素描最易入门,我在后面写了练习的方法,你可以先画线条。这是炭笔,你用这个会比较方便。”
  沈沅笑着接了过去,眨了眨眼,“那我以后是不是得管你叫先生?夫子?或是老师?”
  林砚一怔,看了沈沅几秒,怎么觉得今日的沈沅有些不一样,面上依旧热情,可却隐隐透出几分疏离之感?是他的错觉吗?
  沈沅却已低了头不与他对视,将林砚给的图画本收好,言道:“这个时辰,父亲该是从衙门回府了。师兄还是先去拜见吧。”
  好吧,又变成师兄了。林如海与沈云舟为师兄弟,他如今又得沈老太爷指点,沈沅这句师兄倒也没叫错。
  林砚压下心底狐疑,点头告辞离去。
  春分抿着嘴笑,“林公子对姑娘可真好。”
  沈沅面上笑容有些牵强。
  春分很是不理解,“难道不是吗?我都瞧得出来,这画本是林公子这几日赶出来的。怕是想着姑娘落水病了得静养,恐姑娘闲得慌,供姑娘取乐。
  林公子如今在国子监,学业必然不轻。听闻似乎还在为皇上作事。如此还能分出心神来为姑娘做画本,可见对姑娘用心。”
  沈沅怔怔的,“他确实有心。可惜……”
  “可惜什么?姑娘今儿是怎么了,前些日子同林公子不是处的挺好的吗?林公子有哪里做得不好?”
  沈沅嘴角带着苦笑,“他很好。我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对我好,真心想同我处出感情来。问题不在他,而在我!”
  春分更是疑惑了。
  “以家中长辈疼我之心,恨不得我十八再嫁。你可知为何我如今才十二,他们便想为我定亲?”
  春分皱着眉摇头。
  “今年大选时,我还未满十二。可若三年后呢?以我们家的家世地位,皇上怕是要指婚的。可是父母也好,祖父祖母也罢,都不想我入皇家。”
  沈沅站起来,低头看着桌上林砚送来的画本出神。
  “我本想着,只需是长辈选的人,不论是谁,总归是最好的。我依着长辈的意思去做便是。可如今瞧来,我却不能因自家的私心而让林家闹心,这有违仁义之道。”
  春分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姑娘说的我越听越不明白了。”
  沈沅笑起来,却不再多做解释,只吩咐说:“若我没猜错,林公子今日来是有要事的。此刻必然同祖父父亲在书房。你让人去书房外守着,看林公子什么时候走,来告诉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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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
  林砚将从苏瑾处听来的消息告诉沈伯年与沈云舟。沈伯年尚且还沉得住,沈云舟却已是气得拍案而起。
  “司徒峰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算计沅儿!”
  沈伯年横眉怒斥:“云舟,慎言!”
  皇子名讳怎可随便呼之于口?沈云舟悻悻闭嘴。
  林砚摸了摸鼻子,言道:“沈伯父,老太爷,既然事关大皇子,我想着,怎么都得说给这个当事人听听。”
  沈伯年笑起来,没有五皇子陷害了大皇子,大皇子还蒙在鼓里的道理。让他们狗咬狗去,这倒是个好法子。
  沈云舟眼光微闪,双手紧握,指间关节寸寸发白,咬牙切齿,“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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