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窈窈惑君心——南宫若锦
时间:2018-02-27 14:46:59

  他无所谓地笑看着我,“我知道她一定会来找我。”我都怀疑他真的将我认出来了,而这句话就是说给我听的时候,他却在我疑惑未散时说道,“如果她不来,那我便去寻她。”
  我真的很想告诉他,那个人不是你能找到的,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有说。他起身,说道,“饿了吗?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我大惊,“你还会做饭?”这两天他居然都是拿山中的野果来招待我,虽然我不用吃饭,可是总觉得又被他戏耍了一番。
  他笑道,“是啊,为她学的。”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能把事情做到如此极致的,他身影洒脱地在厨房忙碌许久,出来后身上竟然不沾染一丝油烟,真是不染尘世的谪仙。
  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福气,竟能得他一世青睐。
 
  ☆、第八十七章 故人相见
 
  下午时分,他为我吹曲,我亦会拿起他送我的箫附和,这一次我不再像当年那般笨拙,与他配合的天衣无缝。
  他或会带着我在山间游历,看怪石瀑布,饮清泉甘露。这样的日子,恐怕当年我若不死……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我若不死,他便会死。
  第二日我走出房间,却意外间发现销誓窗前一盆白花谢了,就在我眼前从极盛瞬间枯萎,我惊讶地走过去,却发现那盆白花竟然只是一株,上面至少也有二十片花辫,究竟是什么花呢?似乎在哪里听过,可又无从想起。见销誓出来,我问他,“这盆花叫什么名字,怎么突然间就败了?”
  他走过来看了一眼枯萎如泥的花,片刻的失神后说道,“这是我无意间在山中发现的,一时觉得好奇便带了回来,没想到今日竟然谢了,或许是我照顾不周吧。”
  “或许是你照顾得太好,它才能多活这几日,你若是喜欢,我随你去山中再寻一株如何?”我问他,难得有一样东西能让他喜欢,我可以为他做到。
  “还是下次吧,”他开口拒绝了我,“虞公子近日可会路过前佯郡,可否代销誓去看看悦悦?前两日关悠送来消息说她身体不适,我也未能去看她,心里不免担忧。”
  他竟然会有悦悦的消息,怎么没有告诉过我?对了,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当即就待不住了,便说道,“确实打扰了公子数日,多有冒犯。在下今日便会离去,定会代公子去看望故人。”
  他略露惊讶,“虞公子多虑,销誓并未有赶人之意。”
  我笑了,他若不喜欢一个人确实不会赶人,恐怕我连这个屋都进不来。我说道,“在下并无此意,只是出来已有时日,家人恐会担忧。”
  他这才说道,“那销誓便不留公子了,日后公子得闲,可否再来看望销誓?”
  我点头应道,“好,待我事情办完,一定会来陪七羽公子寻花。”
  他从袖中抽出玉箫递给我,“公子日后若是见到一个叫曲悦的人,请代销誓将此箫转给她。”
  可是曲悦已经死了,难道他知道那个人是神仙,而不知道那个人是我?不管怎么说,这是他最后的期盼,我接过玉箫应了下来。
  在我转身离去时,他突然在身后说道,“虞公子,销誓此生从未后悔过两件事,第一件,第一次见到曲赭汐,我选择救他时没有任何迟疑。第二件,在我怀疑小悦身份时,没有将她从我身边推开。”
  我愣了片刻,不知道他突然说出这句话是何意,或许只是想发泄一下心里的感情,或许只是想找个人诉说,又或许希望我能帮她转达给“我”听。我朝他点头,“等我回来。”
  我对人间的路并不熟悉,多方打听才找到前佯郡,我记得伍清喻就是嫁到这个地方来的,可能她知道悦悦的下落,我便去找寻商家。
  前方街道上众人围聚在一起在看着什么,我向来也不是凑热闹的人,但是想想若是和悦悦有关系岂不是被我错过了,所以我在外面看了看。
  有一个告示,上面写的是重金寻医,竟然是商家贴的。我便走过去将告示揭了。
  边上的一个家丁从上到下打量了我几眼,估计是嫌我年轻不够格,我现在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变成德高望重之辈,只好将告示潇洒地向他面前一横,故作高深地问了句,“谁要治病?”
  他这才被我的气魄压住,怕是一个不小心我会跑掉一般,赶紧拱手说道,“公子请随小的走。”
  他将我带到商家,路上也没说要给谁看病,为了摆出高深的姿态,我也没有多问,我终归不可能怕一个凡人。
  我在客厅看到一个男子,四十左右,我一眼便认出了他——商睦。
  家丁只是引荐道,“老爷,今日这位公子揭了告示。”
  商睦看了我一眼,示意他退下,便上茶请我坐下。
  高人一般不会主动开口,我便端起茶品了品,虽然不懂茶道,但这茶绝对没有销誓煮的好。
  他眉头紧皱,叹息一声,说道,“公子可有把握治好我夫人?”
  我连人都没有看一眼怎么回答他,但也谦虚地说道,“虽说我不能完全肯定,但也有九成的把握。”
  “嗯,公子请回吧,”他突然开口赶人。
  原来刚刚是在试探我呢,以为我是招摇撞骗之人吗?我轻笑,“夫人的名讳可是伍清喻?我与夫人有些渊源,恐怕夫人愿意见到我。”
  他这才眯眼仔细打量起我来,随后还是平静地说道,“不知公子与内子有和关系?”
  我看着他,说道,“多年前的熟人,夫人见到我自然会认识。”
  他思虑片刻,还是叹息一声,吩咐了一个侍卫带我去见伍清喻。这侍卫的身手不错,看来他对我还有防范,我并不点破,只是随那侍卫而去。
  七拐八拐后来到一个清幽别致的庭院内,庭院虽别致,可其中缺少生气。
  那侍卫顿了顿身影,突然剑拔出鞘,一道明晃的光芒晃入我的眼中。在他动的瞬间,我已经开始向后退去。
  我果真没有看错,此人身手在凡人中绝对算顶极。他见我身子一动,就洞察了我的目的,转而从身侧向我攻击,这是怕我从侧边溜开,但是我根本犯不上花费这么多心思对付他。
  他见我只是向后退,并没有多余的动作,提着剑也不拐弯抹角,径直向我身上招呼。
  这样的身手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所以我不会伤他,只是一味躲闪,他快我便快,他慢我也慢。
  但我完全忘记了我这种行为对于一个武林高手来说绝对是侮辱。
  我走进去,看到卧榻上躺着一个人,形容憔悴,见我进来,只是微微睁开双眼看了我一眼便又合上,眼中茫然无神,透露出一分绝望,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傲慢的伍清喻。
  “这位大夫可是看出我的病因?”她缓缓开口,声音中全是疲倦。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说道,“未能看出。”我说这话时,她旁边候着的侍女都奇怪地多打量我一眼,我也并不在意,继续说道,“无论夫人是何病,在下都能医治。”
  她这才睁开眼睛,依旧没有神采,只对着两个侍女吩咐一声,“你们先下去。”
  “夫人?”侍女不明白她这话是为何,又看了我一眼,不愿离去。
  “下去,”伍清喻的声音虽然低弱,但不容人反抗。
  两个侍女这才低着头从我面前走过。
  “若是一心求死之人,公子也能救吗?”她说道。
  看来这句话是不愿传入商睦的耳中。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消沉的模样呢?我说道,“夫人可有何心结,在下愿为夫人解忧。”
  她听到这话,眼神移到我身上,却突然被我手中的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我竟然连一支箫都不如了吗?可刚刚那两个侍女却是一直在偷着看我。她惊讶地问道,“这支箫你从何处得来?”
  原来她看中的不是箫,而是箫的来历,看来是见过销誓拿着这支箫了,我说道,“七羽公子所赠。”
  她打量了我良久,才说道,“不可能,此箫是大哥钟爱之人留给他的最后一件物品,他从来都是箫不离身,怎么可能会赠予公子。”
  我叹了一口气,“是啊,他托我转给一个叫曲悦的姑娘,可她已经死了,我也只好当做是他赠予我的。”
  “既然不能做到,公子又为何要答应呢?”她这是要为销誓鸣不平吗?果然她心里还是有在意之人的。
  我笑道,“给他一个希望,总好过让他在无止尽的绝望中等待要好。”
  “罢了,大哥这样做自是有他的用意。公子前来并不只是为我治病的吧?”
  我点了点头,“受七羽之托,来找寻一位叫曲悦悦的人。”
  她突然露出一抹苦笑,“果然,大哥还是只对她的事上心。”
  听了她的话,我大约已经猜到她这病是心病,难道只因销誓的不理睬造成的吗?当年销誓待她也是这般态度,为何她如今这般想不开呢?我劝道,“夫人应多想些开心的才是。”
  “开心的,”她低沉地喃喃了一句,让人无端的心口发疼,“公子你知道吗,我虽然享尽一世荣华,可却未曾有过半日的开心。我从出生便锦衣玉食,周围的人无不是尽心尽力讨我欢心,可我这一生却从未得到过他人的半分真心。我这一生最羡慕的只有一个人,她可以什么都没有,却还是能得到天下间最完美的两个男子的真心相付。”
  得到了吗?不过是一个谎言而已啊,我笑道,“真心么?到最后不还是死在了那个人手中,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不愿再回忆起当年那段不堪的往事,便拂开心头所有的不快,说道,“甜苦都是别人的,我们不该看着别人的欢愉来感叹自己的悲哀。夫人的病是心病,只要看开些,在下还是可以尽力为夫人治好的。”
  “不用了,”她看着我说道,“公子不是要找悦悦,她在青阳城,公子去找她就是。”
  悦悦?她怎么如此称呼悦悦?当年她对我可从未有过半分客气,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放下了当年对我的偏见,也不至于与悦悦如此交好,我问她,“不知曲姑娘和夫人是和关系?”
  “关系吗?”她叹了一口气,“在她心里大概是恨我的。我还活着只因有一个心愿还未了,公子可否帮帮我这个即将入土之人。”
  “夫人尽管说就是,在下定尽力而为。”
  “公子为我带一句话给商霁,就说他娘亲很想念他。”
  她有一个孩子?难道也在青阳城?这是巧合还是说他只是想把我骗到青阳去帮他带话,而悦悦其实并不在那。算了,去看看也无妨,反正我来回不过瞬间而已,我点头说道,“好,倘若在下见到此人,定为夫人带话。”
  “有劳了。”
  “夫人保重身体,我很快就回来。”
  我离去时被她叫住,她猛咳了一阵说道,“你告诉悦悦,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我不会恨她。”
  我带着满腔的疑惑及喜悦离去了。
 
  ☆、第八十八章 见到悦悦
 
  虽然说能瞬间到青阳城不假,但前提是我要知道青阳城在哪里。我又费了半天劲问路,其中还闹了几次笑话,有人偏偏说我是七羽公子,纠缠着想要与我比试一番,文武皆比。想想现在的我和销誓真的很像,我唯一的解释便是年龄。
  青阳城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种小城镇,城南有一条青阳河道,水陆交通便利,往来的行人不少,这里因此也呈现出一派繁荣之景。
  我本来是想找一个人打听一下,正好看到一个身着黑裘锦衣的男子,背上背着一把剑,手中还提着一个包裹,形色匆忙地从我身边路过。
  那人两鬓已经开始斑白,腮上留着短密的胡须,眼角添上几道皱纹,气场十分强大,如同一阵强风,迎面的路人纷纷让路。可是那张脸看着十分熟悉,就像不久前才见过,可是怎么又想不起来呢?我仔细回忆一番,这不是关悠吗?如今他也老了啊。
  我便远远地跟了上去,只见他径直走入了一个书画铺子。我也走了进去,若无其事地欣赏着旁边挂出的画展。
  “这位客官,你若是喜欢这幅画尽管拿去就是,承蒙客官每月关照生意,这幅画就当谢礼赠送给您,”老板说道。
  关悠还是将布包扔在桌上,十分豪爽地说道,“老板,我就是喜欢这幅画,它在我眼中就值这个价,老板不愿收钱,是看不起我吗?”
  听着他这财大气粗的口气,我有一瞬间的晃神,他真是我认识的关悠吗?可偏偏确实是他啊。
  “在下只是想与客官交个朋友,绝无看不起之意,这幅画本来也不值几个钱,若非客官喜欢,我也不好拿出手。”
  “老板年纪轻轻却为人豪爽,在下愿交你这个朋友,只是朋友是朋友,生意归生意,这幅画我还是买了。”
  “客官实在不用给这许多,这幅画也就值一两,客官给了我三百两,我若是做这生意便是欺负客官,实在不是朋友所为。”
  关悠想了一想,便又顺手卷起旁边一幅不起眼的画,说道,“那这幅就当老板赠送我的,但是这一幅我一定要买。”
  “客官……”那年轻老板还欲再劝,却被关悠打断,“老板若真看得起在下就不要多说,我就要这两幅了。”说着直接拿着两只卷轴走了。
  留下老板呆楞的身影,嘴里还念叨,“我那幅画真有那么好?”
  我也觉得奇怪,这两个人,一个非要给钱,一个偏偏劝着不要,我听得莫名其妙,还是先去找关悠,说不定他知道悦悦的下落。
  我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很快就被他发现了行踪,他身影一闪便消失了。我也不在意,继续朝着他的方向而去。
  我一直跟到一个僻静处才停下来,这时背后一道寒气直接逼近,我没有任何闪躲,因为我了解他,如果不是授命,如果不是对方要致他于死地,他是不会滥杀无辜的。果然,剑尖在离我只有办指的距离处突然收回。
  “这位公子究竟是何人,为何要跟踪在下?”他将手中的剑收了起来,眼中的防备却没有减少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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