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灯长行——姜以纾
时间:2018-02-28 14:04:48

  霍柏居:“女大三,抱金砖。”
  可伶笑:“她可大你六岁。”
  霍柏居:“那我抱两块金砖,还赚了呢。”
  可伶也不废话了,转身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霍柏居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打开,掰一块,递到又岚嘴边。
  又岚闭着眼,闻到巧克力香味儿,一口咬住,“怎么还不走?”
  霍柏居抿抿唇,“岚姐,我买了两张电影票,想……”
  又岚睁眼,“没人跟你看啊?”
  说完没等霍柏居应声,努下巴看前台,“去问问肖咪咪,我看她最近闲得慌。”
  霍柏居攥紧拳,修剪很勤的指甲竟然也能楔进肉里。
  肖咪咪听见他俩说话,扯着脖子嚷,“岚姐,我有约会的!”
  又岚没搭理她,看着霍柏居。
  他真嫩啊。
  脸蛋上一点瑕疵没有,皮肤也白,整个人清透的跟春风一样。
  可她不喜欢。
  她站起身,“跟我来。”
  霍柏居跟又岚进办公室。
  又岚:“把门锁上。”
  霍柏居睫毛翕动,一颗心揪到嗓子眼儿。
  又岚把几盆多肉和一盆兰花推到他跟前,“选一个。”
  霍柏居想都没想,端起那盆兰花。
  又岚:“兰花醒目吧?喜欢吧?那是因为在这一堆盆里,就它与众不同。”
  霍柏居抓着花盆,不吭声。
  又岚又端上来一盆兰花,“这两盆,再选。”
  霍柏居不知道该怎么选了。
  又岚:“你身边都是一帮毛没长齐的,你成天对着他们,难免乏味,所以冷不防碰上一个有嚼头的,就容易在你心里荡起一波涟漪。”
  霍柏居不说话。
  又岚:“这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你把这当做是喜欢。”
  霍柏居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又岚:“你正年轻,多谈谈恋爱,别把全部精力放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
  霍柏居抬头,“为什么不可能?”
  又岚闻言,无奈,敢情刚才那一通话他一句没听懂,有那么含蓄吗?
  她呼口气,“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霍柏居不服气,“小怎么了?性别都不是问题了,年龄又算的了什么?”
  又岚笑了,“你觉得咱俩出门,般配吗?”
  霍柏居把兰花往桌上重重一撂,搂住又岚肩膀,“般配!特别般配!”
  又岚拿掉他手:“别自欺欺人了,跟你出门跟领着个儿子一样。”
  霍柏居:“你才比我大六岁。”
  又岚:“你知道六岁什么概念吗?六岁就是你门牙还没长,我都会打酱油了。”
  霍柏居:“你很时新,可为什么思想那么传统,80岁老太太和74岁老头,有区别吗?别跟我说你会比我早死,要是你提前入土,我肯定跟你去!一生就那么长,我不会看长度,只会看宽度!”
  又岚不想伤害霍柏居,也碍于最近因被拒绝而患上精神疾病的病人见得有点多,她不得不慎重说话,尤其是霍柏居还是那种乖巧的小孩儿,要是邢玉先跟曲异那么不要脸的,她早大嘴巴子抽上了,一点也不用担心他们心灵遭受创伤。
  她做半天思想斗争,最后说:“你说的都对,可我有男朋友了。”
  霍柏居双眼有一瞬离神,槁木一样一对眼珠像两颗裹上沙土的玻璃球,半晌,“你骗我。”
  又岚把她与修戎那张机舱合照再次翻出来。
  霍柏居眼触到那个画面,仿若被人抽了筋,整个人飘飘摇摇,重摔在桌上。
  又岚坐下来,“要是别人,这么油盐不进,我早让他滚蛋了,但你有天分,也肯努力,跟可伶又默契十足,前途一片大好,我实在不忍心。”
  霍柏居哭了,眼泪掉下来,砸在兰花花瓣上,绽开一朵水花。
  又岚没有话要说了,从办公室出来,左晴迎面走来,满脸急切。
  “你能联系到修戎吗?”她问。
  又岚皱眉,“怎么?”
  左晴嘴唇发白,“我找不到吕字圩了。”
 
 
第44章 42
  泊水中学一对双胞胎跳楼自杀, 公开消息是自杀未遂,事实上, 已经殒命。
  修戎瞒了又岚,又岚能理解,他大概是不想她担心。
  事发第二天,分局上报, 其讳莫如深的态度,让总局这边儿老觉得他们瞒了什么事儿, 保险起见,老局长派吕字圩带三五人去一趟,探探究竟。
  吕字圩自过去之后, 跟人间蒸发一样, 都三天了,一点信儿没有。左晴上网, 看到泊水中学继学生自杀之后,又出现持刀刺伤警察事件,坐不住了。
  又岚安抚左晴,“你别担心,吕字圩一米八大老爷们儿, 能出什么事儿。”说着给修戎打电话, 连打好几个, 都没人接。
  左晴能不急吗?“怎么样?有人接吗?”
  又岚本来挺镇定,被她这一通慌里慌张也搞得烦躁了。
  左晴拿出手机,颤抖着手猾开屏幕, 从头猾到尾,再从尾猾到头,“又岚……我竟然没有吕字圩办公室电话……也没有他同事电话……为什么……我是怎么回事……他对我那么好……我为什么……”
  又岚坐过去,把她脑袋摁在怀里,“不会有事儿的,吕字圩作为人民公仆,尽责尽职,老天爷不会不开眼的。”
  左晴眼泪湿了又岚一身。
  又岚腾出手来,又给修戎打去电话,还是没人接。
  她也坐不住了,“走!”
  涕泪交集的左晴抬起头,“走哪儿?”
  又岚:“去郊区,泊水中学。”
  两人没耽搁,马不停蹄赶去泊水中学,却在还没迈进燕赵势力范围前,就被警察挡在警戒带外。
  左晴不顾形象,“吕字圩在不在?我是他家属!”
  听到吕字圩名字,一个警察看过来,山风狂野,吹的他鼻头红肿,眼泪横飞,“你是吕队家属?”
  左晴忙不迭点头,“嗯嗯嗯,我是他妻子!”
  这警察挑起眉,冲着不远处那辆警车喊一声,“吕队!啥时候娶媳妇儿了?”
  吕字圩拉开车门,露出个脑袋,“什么?”
  左晴看见吕字圩,冲破束缚,飞奔过去,一把搂住他,两只胳膊紧钳着他脖子,“操-你妈的!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个傻逼!为什么不接电话!”
  吕字圩搞不清楚状况,愣了足足半分钟,反应过来,嘴角上摇,回抱她,用全力,“你在意我啊?”
  左晴:“我在意你妈!”
  吕字圩傻呵呵笑,这一刻,他觉得无比幸福!
  又岚在警戒带外看着这一幕,心里迸出怅然,她问那警察,“请问,你知道修戎在哪儿吗?”
  本来嬉皮笑脸的警察神色一变,“你说修医生?”
  又岚只觉心头盛满铅,带着她五脏六腑往下坠,她哑着嗓音,“他,在哪儿。”
  警察狐疑看她,“你是他的谁?”
  又岚红血丝瞬间占据眼白,她没那个耐心解释,大声吼,“他在哪儿!”
  警察被眼前女人的气场给震慑住了,半晌,期期艾艾说:“在学校医医务……”
  又岚没等他说完话,掀开警戒带,跑进学校。
  警察在后边喊:“喂!里边不能进!”
  吕字圩闻声下车。
  左晴看见现场不见又岚,问:“又岚呢?”
  吕字圩皱起眉,“又岚跟你一起来的?”
  左晴点头,“怎么了?”
  吕字圩抿抿嘴,领着她往学校里走。
  喊人警察没追上又岚,往回走时在门口撞上吕字圩,“吕队,那女的也不知道什么路数,跑进去了。”
  吕字圩摆下手,“我去看看。”
  左晴突然明白了,她攥紧吕字圩胳膊,“是不是修戎,出事……”
  吕字圩握住她手,“没大事儿。”
  没大事儿……那就是有事儿……左晴开始担心又岚了。
  又岚发疯一样找医务室,找标牌,可是标牌在哪儿呢?怎么藏起来了?她想问人,可学校是如此空荡,她的喘息声都有回音。
  她攥紧拳头,汗浸湿掌心,水从指缝溜出,甩在空中,夕阳一照,瞬间蒸发。
  医务室在哪儿啊?在哪儿啊?
  又岚从来不知道,她和修戎,能有那么远,远到明明近在咫尺,却找不见。
  吕字圩上楼,又岚下楼,三人碰上。
  又岚拽住吕字圩胳膊,泛着光的眼里是一片星空一片海,“医务室在哪儿?”
  吕字圩带她到医务室,一进门,修戎正闭着眼,线条明朗的脸廓透着凌厉,夕阳红钻进窗帘星罗棋布在他身上。上身,左臂,裹着绷带,下身,右腿,缝了针,那道伤口,如此丑陋,如此触目惊心。
  又岚见到他,捂住嘴,眼泪盈在眼眶,随时准备喷涌而出。
  左晴扶住又岚胳膊,“又岚……”
  吕字圩把她拉出门,“让他俩待着。”
  修戎听到声音,睁开眼,看到又岚,扯开一个浅笑,“过来。”
  又岚缓缓靠近,在离他一臂距离,停住。
  修戎笑容不减,“吓着了?怎么都不抱抱我?”
  一句话,又岚眼泪如洪,倾泻而下。
  修戎艰难起身,去拭她眼泪,“我心疼。”
  又岚止不住,也不说话,就是哭,一个劲儿哭。
  修戎顺她后背,捏她脸蛋,“受伤的是我,你委屈什么。”
  又岚哭到哭不动,说:“我们不要做医生了,好不好?”
  修戎微愣。
  他想过千万种又岚看到他这副模样,会对他说的话,唯独没想到这一句。
  没得到回应,又岚不死心,“太危险了。换种职业,好不好?”
  修戎展开手,“给我抱。”
  又岚轻手轻脚靠过去,任修戎搂住。
  半晌,发顶传来修戎一句,“我不做,那要谁来做呢?”
  又岚又哭,可是凭什么?
  修戎亲亲又岚眼睛,“如果我的职业算危险,那消防员呢?缉毒警察呢?那些高危职业呢?社会需要,就得有人来做。”
  又岚抬起头,哭花一张脸,“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也需要你?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你,我要怎么办?”
  修戎单手捧她的脸,舔她的热泪,“为了与你的未来,我不会让自己出事。”
  又岚心疼死了,指着他手,腿,“这叫不出事?”
  修戎:“这叫意外。”
  又岚咬破嘴唇,“你知不知道,这种意外会让我失去你?”
  修戎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不会。”我还没娶你,怎么会让你失去我?
  又岚闻着修戎怀里消毒水味儿,眼睛上又布满厚厚一层水雾。
  她总是在某一瞬,爆发性的长大,爆发性的觉悟,爆发性的知道某个真相,让原本没有意义的时间的刻度,成为一道分界线。
  线内是私利,线外是大义。
  以前,永远都轮不到她去想,现在,她的男人走上这条路,她不得不去想。
  也终于明白。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
  起到作用是英雄,不起作用就是众矢之的,别人只见他们头上那顶帽子印着‘英雄’,却不见他裤腰带上别着的脑袋。
  又岚心里跟刀绞一样,她轻轻问:“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修戎:“两个学生拿刀子比划,没控制好力道。”
  如此轻描淡写。又岚咽下心疼,“那怎么会伤到你?”
  修戎:“我在跟前。”
  又岚:“你为什么要在跟前?”
  修戎:“因为两个学生是病人。”
  又岚不说话了,她早知道。
  或许是听不见动静,怕出事,一直候在门口的吕字圩和左晴敲门。
  修戎:“进。”
  吕字圩推门,没敢与又岚眼神接触,只看修戎,“怎么样?好点没?”
  修戎:“也就两个口子。”
  吕字圩叫唤起来,“卧槽,你那叫两个口子?都他妈见着骨头了!”
  又岚脸色又下沉三分。
  左晴杵吕字圩。
  吕字圩后知后觉,搔搔后脑勺,强行转移话题,“我是说,那个,又岚啊,你跟左晴都还没吃饭呢吧?这会儿都八点多了,你俩想吃啥?我给你们弄去。”
  左晴也说:“又岚,你开两小时车,也该饿了。”
  又岚恍若未闻,始终搂着修戎。
  修戎:“你们去吃吧,给她带点。米粥或者面汤,都行。”
  左晴想带又岚一起去,“又岚,你让修戎休息一会儿,咱们去吃点东西。”
  又岚起身,看修戎,“你吃饭了吗?”
  修戎顺顺她长发,“吃了。”
  “你吃个……”吕字圩话说一半,又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闭嘴。
  又岚懂了,双手握住修戎手,“你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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