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灯长行——姜以纾
时间:2018-02-28 14:04:48

  外公对他这通办事能力还算满意,没再红着眼骂他兔崽子。
  又岚挺放心的, 除了是对修戎的信任,还是对又一闻的了解。
  又一闻除了在方以柔的事情上, 容易是非不分,其他时候都挺靠谱的。
  修戎忙完老丈人的事儿,就去了小汤山, 又岚忙黑莲大赛一应事宜。
  The Blue内, 又岚忙的脚不沾地,衣袖翻飞的辗转于几间舞房。
  左晴腾出时间来, 过来帮她,说是帮,其实就是借口到她这儿偷个懒儿。
  又岚也顾不上搭理她,空调房里汗淌淌下,“黑莲之后还有一个世界街舞大赛, 全球零门槛, 编舞项目你们人手拿一支。”
  可伶挑起眉, “So?”
  又岚看过去,“所以,你们别觉得黑莲编舞名额我给了霍柏居, 你们就能歇了,年底国内外著名的Popper(Popping舞者)、Locker(锁舞舞者)都会投身到一些大型比赛,你们得给我长脸。”
  可伶自信心爆棚,“不是我吹,岚姐,就咱The Blue,上线才多久,圈儿内已经轰动不行,一提咱名号,无一不是闻风丧胆。说一句无敌都不是自负。”
  有人附和,“对啊岚姐,不要畏惧UIN,它已经失势了,彻底不行了,十方美妆再有钱,也救不活一个没有脊柱的舞社。”
  又岚:“不是所有能人都有窝,有时候真正的对手往往是那些散人,他们一身本事,却不屑于被扣上哪个舞团、哪个舞社、那个工作室的帽子,不好对付。”
  霍柏居从未小看过散人,但也不觉得他们弱,“岚姐,我看过你当年创立UIN时的采访,那时候你可以说是孤立无援,一场比赛一场比赛打下来,终于得到认可,我们当然相信你对赛场的解析和对选手的判断,但你也要知道,我们都是你的学生,我们都是佼佼者,不轻敌,但也不能妄自菲薄。”
  可伶点头,“散人很能我们不否认,但我们也不是无能之辈。”
  又岚:“我是怕你们膨胀。如果你们觉得能控制住自己,那就把我刚才那话当成常规性的施压,当成只是希望你们正视比赛、不要以儿戏态度对待的提醒。”
  左晴插嘴,“行了,你们都不弱,你们都牛逼,距离比赛还有一周时间不到,到时候赛场上见真章呗,谁是真能,谁是假能,到时候就知道了。”
  利落两句,堵死了他们的后话。
  又岚一遍一遍看他们跳,帮忙修缮细节,对一些不到位的、卡不进鼓点的动作,指出时相当严厉,似乎对方再犯一处同样错误,她的棍子就搒上去了。
  左晴端着咖啡杯,看着又岚汗如雨下,拍了张GIF,给正聊天的吕字圩发去。
  网络另一端的吕字圩收到消息,笑出声来,看着又岚‘孔武有力’的四肢,“又岚这精力,这劲头儿,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的,你能满足的了她吗?”
  修戎正在听方以柔接受问讯的语音,对吕字圩所言充耳不闻。
  吕字圩不死心,拿水杯杵他脊梁,“诶,说说啊。”
  修戎转身,攥紧吕字圩手腕,用力一掰,他打了两滚,从桌上翻了下来。
  吕字圩‘哎呦哎呦’叫唤不停,“三句话不痛快就上手,你这什么毛病?”
  修戎把耳机扔在桌上,“你要是分不清楚主次,就告诉我,我不介意帮你认识认识,我手段不多,但用来对付你,刚刚好。”
  吕字圩认怂,“我错了。”
  修戎:“我时间有限,你有话赶紧说。”
  吕字圩收起玩闹态度,切换一副正经脸,“买家找到了,但对方也是受人所托,至于是谁,他不知道,只知道电话号码。电话号码我查过了,一无所获。”
  修戎五指节扣放在桌面,轻轻敲打,大脑运转飞速。
  吕字圩拿起耳机,“方以柔说,案发当天她在开视频会,所有参与会议的人都能证明她所言为真,你再听多少遍她的回答,都不会改变她没有嫌疑的事实。”
  没有嫌疑?是吗?修戎没应声。
  吕字圩:“庄秦几位旧相识也都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我们线索又断了。我现在开始怀疑,凶手到底有没有到过现场,庄秦被杀害,会不会是一场远程操作。”
  修戎:“那又怎么解释牡蛎精的出现。”
  吕字圩耸肩,“平常百姓里,也有需要借助这些性药的人,或许最后没用到,也或许是在一些不可抗力情况下,必须得扔掉,所以他们没有选择扔在自家门口垃圾桶,毕竟国风没那么开放,普罗大众对这玩意儿的接受度也不高。至于你说为什么偏偏选择没有监控探头的小路,那有可能是离着近啊。”
  修戎问他:“那瓶牡蛎精上的指纹有没有采样对比?”
  吕字圩点头,“有啊,这项工作当天就做了。”
  修戎又问:“那除了垃圾工人的指纹,还有别人的吗?”
  吕字圩不说话了,没有,那瓶牡蛎精表面没有除了垃圾工人以外的指纹。
  修戎:“如果照你所说,那咱们这位平常百姓就太有保密意识了,扔掉牡蛎精之前还知道要抹掉指纹。”
  吕字圩脸有点发烫,可是,“那远程操作这个可能性你没得反驳吧?”
  修戎:“那你觉得,除了庄秦相识的几个女人,还有谁能自由进入庄秦私宅并惊吓到他呢?你要知道,庄秦私宅并不是没人擅闯过,前例表明,这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更别说惊吓。”
  吕字圩捏捏眉心,“所以你的意思,凶手还是在这几个女人当中呗?”
  修戎点头,他已经有了目标,但他仍需要证据加以肯定。
  吕字圩越被修戎往一个方向引领,他就越觉得他在帮真正的凶手开脱。
  虽然修戎先前那番话已经洗清又岚的嫌疑,但这段时间以来,一点实质性进展都没有,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嫌疑人,他的意识开始倾向于不好的方向。
  他知道修戎能耐,但也怕他爱的盲目,用尽一切手段为他所爱之人开脱。
  修戎停住手,换了个姿势,“你从没如此坚定不移的认为一个人是凶手。”
  吕字圩知道他又在读他的心思,“你也从没如此坚定不移的认为一个人不是凶手。你是不是太爱又岚了?”
  修戎:“我有理由。”
  吕字圩:“我也有。一个人越没有杀人可能,越有可能是凶手,这是你教我的,一切证据表明,又岚没有杀害庄秦,但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以告诉我们,凶手不是她,又能是谁。那这一切,还不算是不言而喻吗?”
  修戎:“你这是猜测,猜测什么意思?凭想象、估计推断猜度。你要知道,你的想象,与别人的想象,并不一样,所以猜测的结果过于主观是既定事实。主观是调查案件中一大忌,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吕字圩:“推理不也一样?”
  修戎:“推理是使用理智,根据某些前提产生结论,不带任何主观情绪,客观的、有逻辑的从已知的残缺的信息得到未知的完整的信息的思维过程。事件背后必定有其原因,原因背后必定有其真相。你可以说我着急为又岚开脱是带有私人情感,但我为其开脱的解释无懈可击,你不能否认。”
  吕字圩头疼,“那你倒是告诉我,真正的凶手是谁?”
  修戎:“如果我说是谁就是谁,那你们刑侦队就没案子破了,也没饭吃了。”
  吕字圩把耳机随手一扔,情绪低垂,“我现在都快没饭吃了。”
  修戎:“其实现在还有一个不重,但也不轻的问题,没有解决。”
  吕字圩抬头,“什么?”
  修戎:“这个凶手,是怎么进入庄秦私宅的。”
  吕字圩一拍脑门,他真把这茬给忘了,光顾着调查庄秦社会关系里的女性了。
  修戎:“我之所以没有提及此事,不是它不重要,是它目前于我们来说,没有意义。庄秦家监控没有拍到除了前往他家开会以外的人,而管家也表示,当天没有他人到过私宅,可我们又确定,凶手确实进去过,所以他一定用了一些手段。”
  吕字圩第一时间想到,“收买了管家?或者管家是同谋?”
  修戎摇头,“管家跟庄秦三十几载,没欲望、没把柄、没有任何可乘之机。”
  吕字圩:“那是怎么进去的?”
  修戎:“管家也缺失了一段时间的记忆。”
  吕字圩难以置信,“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修戎:“我把私宅里人问了个遍,所有人都口径一致,表示管家在庄秦身侧三十几载,一直兢兢业业,未有闪失,即使在有老花眼的情况下,也从未走过眼。”
  吕字圩:“然后呢?”
  修戎:“但他竟然不记得,为什么明明打算换书,桌上的书却没有换。”
  吕字圩:“凶手把他换的书,又给换回去了?”
  修戎:“不,是他在有换书想法那一刻,被迷晕,所以醒来时才会疑惑。”
  吕字圩:“你确定?”
  修戎:“凶手没有换书的理由,而且换书还会面临,事后被他发现的危局。”
  吕字圩信了。
  修戎:“即使知道这一点,也还是无法确定凶手是谁,所以一开始,我没有提及。而且他失去意识时长较短,就氟烷挥发性来看,我们没法在管家房间找到一丝痕迹,也就没法确定他是否被迷晕。”
  吕字圩点点头,“那现在就是继续调查庄秦女相识呗?”
  修戎:“嗯,仔细的查。”
  吕字圩想起方以柔,“你丈母娘就不查了吧?说实话,看着她我真发憷,她有一种气质,让身处以他为圆心、十米内的人,如临深渊。”
  修戎想起那本《十一种孤独》,说:“她,我来查。”
 
 
第65章 63
  两天后, 修戎中心。
  吕字圩经常有解不开的迷局,破不了的案件, 修戎每次都充当他的‘雅典娜’,养成了他特别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臭毛病,最近还有点蹬鼻子上脸的趋势。
  庄秦一案遭遇瓶颈,修戎答应帮忙, 但也不能一天二十小时全泡在案发现场,他还有工作, 还有等待他救治的病人。
  吕字圩不懂这个道理,天天上班一样到家里接人,人不走, 就跟到中心, 只要有一点空闲,就能见缝插针, 说半天案情。
  “哥!亲哥!那几个女的我都快知道她们生理期哪天了,真的一点嫌疑没有。”
  修戎双眼在病历上,“除了这个案子,你就没别的事儿干了?”
  吕字圩拉开椅子,坐下来, “有啊, 只不过目前案子最要紧, 上头又施压了,你知道的,我在局里地位那只有在侦破案件时, 才有那么一丢丢提升,案子破不了,我跟三孙子一样,见谁都抬不起头。”
  修戎:“赖谁?”
  吕字圩嬉皮笑脸,“赖我赖我,那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修戎:“我没管?”
  吕字圩:“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刚给我点希望,马上就找不着你人了,你说让我查那几个女的,我是一天都没歇啊!”
  修戎抬头,“你属驴的?不推不转。你们刑侦队要指着我吃饭,干脆解散。”
  吕字圩急了,“别啊!你还是不是兄弟?!”
  修戎把病历合上,双手交叠搁在桌上,“兄弟能当提款机使?”
  吕字圩笑,“我也没拿你当提款机啊,你顶多算是个中介,我通过你,跟我们头儿提款。”怕修戎又怼他,马上接上,“那什么,你跟我说,方以柔你查,那最近两天,有什么进展吗?”
  修戎:“没有。”
  吕字圩一蹦三尺高,“没有?!都两天了!你知道两天什么概念吗?一寸光阴一寸金,得多少钱财就这么被你消耗掉了!”
  修戎:“你还有事儿吗?”
  吕字圩见修戎有送客架势了,收起纨绔脸,“我听说又岚今晚包了汇金路一Bar,上下三层,用来宴客,你知道吗?”
  “知道。”修戎中午跟又岚吃饭时,听她提了一嘴。
  吕字圩往前凑凑,“你知道她都请谁了吗?”
  修戎猜,无外乎她工作上的伙伴、生活中的伙伴,但吕字圩这么问,一定还有一些他意想不到的,所以他问:“谁?”
  吕字圩轻咳两声,卖起了关子,“猜猜。”
  修戎看他一眼,皱起眉,“我的同事和朋友?”
  吕字圩打个响指,“读心高手就服你。”
  修戎不知道又岚是要干什么,“几点?”
  吕字圩:“说是晚上八点吃饭,”说完有些惊讶,“她没告诉你?”
  修戎睫毛翕动,眼波流转,“他可能是要给我一个惊喜。”
  吕字圩眉梢挑起,“啥惊喜?”
  修戎没应声。
  前几天,修戎受形势所迫,在一个不怎么样的时机、不怎么样的地点向又岚求婚,当时又岚满心欢喜,等长辈一走,她就一脸嫌弃的把欢喜的外壳扔了,耷拉着一张丧门神的脸,念叨了一晚上,求婚画面不是她憧憬的。
  修戎耳朵差点起茧子,最后答应她,一定补回来,这事儿才算了结。
  又岚宴客,却叫他朋友与同事,他大概知道她要在现场宣布什么了。也知道,她一定不止宣布这一件事,不然不会选择如此张扬的场地,估计是想着一石二鸟。
  他琢磨着,嘴角不知不觉挂上浅笑,又岚啊,还真是又岚。
  吕字圩看他笑的诡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别笑了!”
  修戎没搭理他,起身换下白大褂,给又岚打去电话,响了七八声才通。
  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岚的声音有些慵懒,“下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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