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五妖媚——许乘月
时间:2018-02-28 14:06:04

  严怀朗傻眼片刻后,哭笑不得地虚心求教:“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想明白?”
  “我也不知道呀……”
  “要不,”月佼盯着他的唇看了半晌后,红着脸抬眸觑他,神情羞涩,说出的话却是胆大包天,“再、再亲一次试试?”
  她觉得自己有些不像话。
  她还没有想明白自己要不要与他成亲,却又很喜欢方才那样的亲吻,于是她就像个熊孩子,不想完成功课,却又想耍赖偷嘴再多吃两口。
  心爱的小姑娘发出如此诱人的邀请,严怀朗却一身正气地咬牙拒绝了。
  “不可以。”
  月佼有些失望地撇撇嘴,垂下了脑袋,“为什么呀?”
  “这种事,是要两情相悦才可以做的,”严怀朗淡淡哼了哼,决定欲擒故纵,“我原以为是两情相悦,可你方才都说了,还不确定我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他觉得自己好惨,竟沦落到要“以身作饵”来求小姑娘答应嫁他。
  不过,只要她肯答应,怎么都行。
  面子这种事,在心爱的小姑娘面前,权当不存在就是了。
  “若你不是我的心上人,”月佼有些遗憾,却也不强求,只是小心翼翼地确认道,“以后就不能再亲你,是吗?”
  “对,”严怀朗暗暗咬牙,“所以,你想好了吗?”
  月佼挠头道,“我回去再想想,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严大人欲擒故纵之计,惨败。
  ****
  两人并肩穿行在林间,顺着先前的来处往外走。
  月佼抿了抿唇,后知后觉地问道:“诶,你怎么来了呀?”
  “因为有个小没良心的,昨日被我吼了一句之后转头就跑,我没法子,只能低声下气求了定王世子,让他带我来找人。”严怀朗瞥了她一眼,一副饱受委屈的模样开始卖惨。
  “谁让你凶巴巴的,”月佼咕囔了一句,却又忍不住笑了,“不过我没怪你的。当值时你是官长,我本就归你管;你见我有事做得不对,吼几句也是应该的。”
  她到这会儿都还以为,他昨日是因为她在院中瞎胡闹才生气的。
  此时的严怀朗正愁着该如何说服她答应自己的求亲,闻言自然顺杆子往上爬。
  “若你答应与我成亲,那我让你管,就不会吼你了。反倒是你可以吼我,随意吼,想怎么吼都行。”
  “就像司沁泓大人对卫翀将军那样吗?”
  月佼噗嗤一笑,“那回司沁泓大人发火,说不许出声,卫翀将军就真的像鹌鹑一样缩在旁边。后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两句话,也只像是喵喵叫。”
  “若你嫁我,我保证,”严怀朗觉得,为了哄个媳妇儿回家,自己完全是摧眉折腰了,“我可以比卫翀更没出息。”
  “我才不信。”月佼哈哈一笑,却无端又红了脸。
  出了林子后,严怀朗不便唐突地跟她到云照家的别院,于是在依依惜别之际,忍不住开始做最后的游说。
  “你一定要认真考虑,嫁我好处很多的,”见月佼满眼的疑问,严怀朗脱口道,“比如,我可以给你剥瓜子。”
  这个好处太挫,他自己都忍不住想嘲笑。于是赶紧换一个:“还可以陪你读书。”
  “若是有人欺负你,我会护着你。”
  “今后我的薪俸都不领,全都给你。”
  “带你吃好吃的。”
  “领你去很多地方玩儿。”
  “下次你癸水来了睡不着时,我可以将手借给你……”
  
  说到最后,严怀朗已然词穷。
  他被她的拒绝打懵了,一时竟想不出该怎么说服这小松鼠精松口。
  歪着头笑吟吟听他说了半晌的月佼听到这最后一句时,忽然满面通红,慌张不已:“你、你怎么会记得这种事?!”
  严怀朗无语了。
  合着他搜肠刮肚说了这么多,她就听进去了最后这一句?!
  “我、我回云照那里去了。”关于他神志不清那几日的事,月佼不确定他记得多少,也不敢问,只好赧然地落荒而逃。
  ****
  回到云家的别院后,大家都已起身,苏忆彤见月佼面色绯红,奇怪地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吃果子染的!”月佼理直气壮地给了个无比荒唐的理由,强行搪塞过去了。
  早饭过后,云照听别院的侍者禀报,说罗堇南大人也在山上休养,便派人向罗家的别院送去了拜帖。
  云照对几个伙伴道,“毕竟咱们这一期员吏的主考是罗大人,按理咱们早该去拜谢的,既今日罗大人也在此地,咱们就择日不如撞日了吧。”
  大家都觉云照想得周到,便约着去泡温泉顺便等罗家回话。
  云照家别院的温泉就在水趣园的旁边,奇石堆山围成半露天的模样,以一排山石将温泉池分隔出几个小池。
  云照、月佼与苏忆彤自是共入一池,小小假山的另一边汤池中则是纪向真与江信之。
  山石相隔,两池内的人互相可闻其声,却不会瞧见对方的人,倒也还得体。
  几个伙伴在闲聊,通夜未睡的月佼却瞌睡上头,便趴在池边打着盹,迷迷瞪瞪听他们说话。
  先是云照问了苏忆彤办的那件采花贼的案子,之后苏忆彤又说了些他们几人不在京中时发生的一些趣事逸闻。
  “哦对了,严大人怕是要成亲了。”
  月佼猛地惊醒,回头瞪向苏忆彤,心道:我都还没答应呢,你怎么就知道了?!
  云照却像是一点都不意外,懒洋洋笑着踢了踢温热的泉水:“是罗家姑娘找上忠勇伯府了吗?”
  罗家……姑娘?月佼蹙眉,咬了唇角,偷偷竖起了耳朵。
  “倒没听说什么‘罗家姑娘’,”苏忆彤奇怪地看了看云照,随即又笑道,“我也是是之前听几个同僚说的。据闻忠勇伯夫人去求过陛下,说严大人年纪不小了,想给严大人求个婚旨什么的。”
  忠勇伯夫人就是严怀朗的母亲,高密侯冯星野的女儿冯瑷。
  原来是这样。月佼松了一口气,又趴回池边继续假寐,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苏忆彤接着道,“不过,后来传回严大人失踪的消息,这事自然就搁下了。眼下严大人既平安归来,想必忠勇伯夫人又要旧事重提吧。”
  “提也白提,忠勇伯夫人去找陛下请婚旨,陛下心里八成为难得想薅头发呢,”云照笑得颇有深意,“这严大人的婚事吧……说到底还得看罗家什么意思。”
  不明就里的人总以为,这么多年没人与严怀朗提议亲之事,是因他有个心狠手辣的凉薄名声,其实并不尽然。
  一则严怀朗出身门第不低,寻常人家高攀不上;而高攀得上的人家却大多都心中有数:严家可欠着罗家一门婚事。
  “所以啊,绝非他不好,而是世家勋贵中的那些姑娘大都知道这事,即便是对他心有好感的,轻易也不会去趟这浑水。”
  “欠着一门婚事……是什么意思?”月佼抬起头,再忍不住满心疑惑了。
  云照略有些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当年帝师的次子罗霁,与严怀朗的兄长严怀光同在南军历练;在与奴羯交战时,严怀光重伤,罗霁以身相护才为他争取到一线生机。虽说严怀光被同袍送回京后,也因重伤不治殉国了,但好歹也见了家人最后一面;可怜罗霁那刚出生的女儿,就这样成了遗腹子。”
  隔壁池的江信之也扬声补充道,“帝师跟前就只罗霜大人与罗霁这两个孩子,这毕竟是为了严家的人才折进罗霁的,严家当然过意不去,那时是忠勇伯亲口承诺,要还罗家半子。”
  “忠勇伯府要还罗家半子,关严大人什么事?!他家只有严大人一个儿子了么?”纪向真在隔壁拍着水面为严怀朗打抱不平。
  “严大人倒是还有个弟弟严怀明,不过年纪较罗家姑娘小几岁,且资质也一般,不如严大人成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罗家瞧不上。这忠勇伯府既诚心要还罗家半子,想来自是要用严大人去还的。”江信之道。
  月佼听得头昏脑涨,心中却隐隐有些生气:“忠勇伯夫妇……都不问问严大人自己愿不愿意的吗?!”
  云照哼哼一笑:“若是严大人自己愿意,他母亲犯的着去求陛下么?严怀朗可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家伙。”
  “既明知他不愿意,他母亲做什么还去求陛下呢?”月佼闷声问道。
  “就是知道他不是任人摆布的性子,他母亲才会去求陛下啊,哈哈哈,”云照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语气,“忠勇伯夫人八成就是盘算着,只要陛下将这婚旨一下,除非严大人狠得下心牵连严家满门获罪,否则就不敢抗旨。”
  所谓世家高门,逼迫起家中小辈来,也无非也就这些手段。
  事情复杂得超出了月佼可以理解的范围,她心里有点闷闷的,不过她想了想,决定找机会跟严怀朗说一下——
  还是算了,既然他家中的事情这么复杂,她还是不要他做心上人了。
 
 
第五十四章 
  从温泉出来后,侍者向云照呈上罗堇南的回帖。
  江信之与纪向真凑到云照身后, 跟着瞄了那帖子两眼。
  纪向真看得连连啧声, 敬佩不已:“帝师就是帝师,光瞧着这手好字我就想跪下。”
  “出息, ”江信之笑着踢了踢他的脚后跟,又对云照道,“我瞧着罗大人这意思,巴不得我们赶紧去似的,估计是在这山上闲得长毛了……”
  云照抬手就往他脑门上一拍, 笑瞪他一眼, 斥道:“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啊,对罗大人尊敬些,不然我可揍你。”
  在同熙帝登基之前的数百年里, 大缙女子地位低下,除了为夫家生儿育女之外,仿佛没有别的价值。
  而同熙帝的登基, 改变了这一切。
  不过四十多年的时间,女子已能与男子享有同样的权利。
  读书、出仕、袭爵、行伍、从商……几百年前的大缙女子们想都不敢想的事,对如今这一辈的姑娘们来说,已是理所当然。
  对此,世人往往只称颂同熙帝大力推动女子与男子平权的不世之功,却时常忽略了, 这一切,其实也要归因于帝师罗堇南的教导。
  罗堇南花了大半生的精力, 不但教出了立国以来第一个女帝,也教出了一个能率领虎狼之师守护这平权山河的定王殿下。
  这份功业足以流芳千古,可她却从不居功,也不倚老;如今更是只领一个“太常卿”的荣衔,多数时候都在这龙泉山上的别院中安养,几乎是以半神隐的超然之姿从容退至朝堂边缘。
  这使世家勋贵、满朝文武对她更加敬重。
  云照这一斥虽是笑闹的神情,可江信之顿知自己失言,赶忙打了打自己的嘴,讪讪笑着缩了脖子。
  “咱们用过午饭再上去吧,下午在罗大人家玩,吃了晚饭再回来,”云照随口笑笑,“不坐马车,咱们就走下来;青山纵歌,踏月而归,那才风雅。”
  众人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云照便吩咐侍者去备午饭。
  苏忆彤见江信之仍在尴尬,便笑吟吟换了个话头:“你们瞧瞧月佼这是怎么了?被温泉给泡蔫了似的。”
  “我通夜没睡……”月佼懒搭搭掀起眼皮,见众人都关切地望过来,只好含含糊糊地解释一句。
  自先前听说了严怀朗家那一团乱麻的事,她心中就有些闷闷的,脑子乱得很,提不起精神来。
  云照一把揽住月佼的肩膀,坏笑道:“瞧我做的孽哟,教坏小孩子了。”
  “你教她什么了?”纪向真好奇地问。
  云照压低嗓音,笑得有些纨绔:“我给她看了‘红杏楼主’的书……”
  旁边的江信之一听,简直要笑出狼嚎声,方才的尴尬便烟消云散。
  几人就这样呼啦啦簇拥在一处,说说笑笑吃午饭去了。
  ****
  饭毕,云照见月佼的脸色仍旧恹恹的,本说让她留下来小睡,可月佼觉得大家都去探望罗大人,自己却留下来睡大觉,这实在很不礼貌,坚持要与大家同去。
  毕竟,当初考官时,罗堇南还为她主持过公道,于情于理她都该去当面道谢的。
  “你那脸色,”纪向真有些担忧地瞧着她,“我怕罗大人会误以为,咱们刚从边境前线下来。”
  “啊?”月佼没明白他的意思,茫茫地瞧着他。
  “你的脸色看上去,就很像重伤不治、即将殉国的英烈啊!”
  “你才是已经殉国的英烈!看我不把你打得扁扁的……”
  见月佼气鼓鼓地就要扑过去,云照赶忙拖住她的袖子,“你俩真是……还小呢?来,咱们去上个妆,瞧着也精神些。”
  云照唤了几个侍女来,又将苏忆彤也带上,三个姑娘便一同进了房中。
  虽说三人都是武官,可毕竟还是姑娘家,素日里当值时不便过于打扮,趁着休沐时正好可以臭美一下。
  云照家的侍女显然都是巧手,并未费太大功夫就将三个姑娘妆点得明丽照人。
  侍女大约也知她们是要去拜访帝师的,便只给她们添些雅致之色,并不过分张扬。
  云照笑着将月佼的脸细细端详一番后,叹道:“我还是觉得,你妖妖娇娇的模样最好看。”
  又转头对苏忆彤道,“真的,她扮妖女那模样,小孩子装大人似的,偏又真有些妖里妖气,真是又诡异又有趣啊。”
  苏忆彤有些遗憾地轻笑:“找空让我瞧瞧你那妖女模样吧,我都还没见过呢。”
  “你才是小孩子,”月佼后知后觉地笑嗔了云照一眼,又对苏忆彤道,“她瞎说的,我那模样……可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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