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直接搁下笔冲向洗漱架子,用热水烫了烫自己的一晚上冰凉僵硬的手,生怕小月季开始劝她早睡。
月季这孩子心眼实,若是自己今晚再像这样熬夜,估计就要搬个小板凳守在自己房间口死活不肯走了。
小姐,注意身体......
月季看到汉生颠颠儿跑去洗漱的样子,有些心疼。
最终月季还是如汉生所愿,什么都没说。
早饭用罢,汉生直接来到陆沉养伤的卧房,为他更换伤口上的绷带。
虽然陆沉依然昏睡在床不醒,但是脸色一日日变好,原本一直不肯结痂的伤口,如今已经有结痂的趋势。
这让汉生极为欣慰。
她再次用陆沉送的匕首将自己另外一根手指划破,煮完早上的一锅药后,直接用小巫曾经装血的小白瓷瓶装了数滴血液备用。
说来这个小白瓷瓶还很奇特,能保持血液入内而不凝结。
更换伤口的绷带,煎药之后喂陆沉服药,一切完成以后汉生马不停蹄回到自己的房间。
昨夜用了整整二十张羊皮卷,《太乙画箴》只完成了三分之一,她不敢浪费时间,继续伏案挥笔如有神。
默写,煮药换药,汉生的生活变得忙碌单调,两点一线。
人往往在越忙的时候,越嫌时间不够用。
三天很快就到了,看到陆沉的唇色彻底恢复成健康的红色,汉生心里舒了一口气。
《太乙画箴》全篇已经写完,加上手里这张空白的,正好用光所有的羊皮卷,不多不少。
汉生揉了揉这两日过度使用而微酸的双手,咬起了笔头。
临走之前给陆沉写封信?
汉生不似之前的下笔如飞,开始缩手缩脚起来。
已经在羊皮卷开头处落下好几滴墨团子以后,汉生终于开始写了一段半文半白的话:
“阿沉,见信如唔。我心念小巫安危,与潘芷云一同去寻其下落,君莫担心。”
最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我不在的日子里,愿君日安,夜安,长安。”
潘芷云毫无征兆出现在汉生的房间内,一来便看到汉生提笔写下的最后一句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跟交代后事似的。要你跟我走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了,不必这么视死如归。”
专心致志的汉生被吓一跳,连忙用手遮住自己写的羊皮卷,怒声指责道,“你怎么随意偷看!”
潘芷云毫无愧色,“本公子何时做过那鸡鸣狗盗之事?我可是光明正大地看。”
汉生满怀的伤感被不速之客潘芷云的一番话破坏得七七八八。
潘芷云见汉生气得小脸微红,换了副笑脸道:“你也别太伤心,你现在是本公子的人了,以后本公子带你吃香的喝辣的,看遍世间最美好繁华的景致如何?来来来别一幅如丧考妣的表情嘛,给本公子笑一个?喂喂你拿凳子做什么?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砸坏了凳子或者砸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反正你也砸不中我。”
说着一个灵巧的转身,躲过了汉生暴怒一击。
汉生气喘吁吁放下凳子,瞪着眼前笑得如沐春风的潘芷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潘芷云笑嘻嘻道:“你都是本公子的人了,本公子随意一点不行吗?”
汉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你的人我的人,自己居然被一个女人调戏,简直没脸见人。
月季听到汉生房中有响动,好奇之下走了进来。
“如今陆沉的毒已解,给你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出发。”
听到月季脚步声的潘芷云又是利落地一跃蹲上房梁,在汉生耳边留下这么一句话。
汉生收好桌上的羊皮卷,对月季说:“小月季,我要出门一段时间,陆将军醒后,你帮我把这个和箱子里的羊皮卷都交给他。记住这个箱子里的东西,一定只能交给他。”
月季一听这话有些着急,小姐要离开这里了吗?
她正欲开口却被汉生打断。
“别担心,我知道小巫在哪里,这回是去把他带回来,很快就会回来。”汉生安慰地握了握月季的手。
月季眼圈微红道:“如今战乱,外头不安全,小姐别去了。”
汉生摇摇头。
小月季的眼泪已经挂在眼眶中摇摇欲坠。
汉生笑着揉了揉月季的头,道:“放心,我会好好保重,我还要回来教我的小月季认字呢,到时小月季可以亲自写首情诗送给小巫。”
月季破涕为笑,有些脸红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第八十章 匆匆一别
随后汉生道:“我饿了,有东西吃吗?”
月季连连点头,直奔去小厨房做吃的,下定决心做一顿最好吃的饭菜给汉生送别。
潘芷云跳下房梁,“你这小侍女挺有意思。”
汉生径直走到床边,从床下掏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包裹,“少废话,走了。”
潘芷云有些惊讶地看了汉生一眼,问道:“不让你忠肝义胆的小侍女送别,不去再看你家陆沉一眼?”
汉生道:“送别徒增伤感,还是算了。陆沉我也不去看了,再看一眼就不想走了。”
“好吧,依你。”潘芷云左手前来拉住汉生的手,另一只手握紧手中的六颗六角磷石,二人凭空消失。
......
过了一刻钟,远远传来月季的声音:“小姐,吃饭了!”
月季喊了两声没听见回音,进屋一看,房间已经空无一人,整个屋子到整个院子都是静悄悄的。
天边连乌云都不曾有一片,云淡风轻。
小月季又一次红了眼眶,这一次可谁都哄不好了。
......
下午,陆沉仿佛从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境中醒来。
醒来时,发现自己受的箭伤已经结痂,看势头十日之内便能痊愈,不由奇怪。
原本他以为,伤势虽不重,但这南海毒珊瑚中提炼的毒素,少说得修养一个月。
“元左。”陆沉喊了一声。
元左应声而入。
“把我这几天昏迷时的事情告诉我。”
元左一五一十,将汉生从潘芷云那里要到一个药方将他治好的事情告诉了陆沉。
“潘公子的药方真有效,少将军果真三天便醒来了。只是这样一来,咱们的计划就...”
元左发自内心地惊叹潘芷云药方的效果,又为计划的变动而略有遗憾。
“最后那个持机弩的黑衣人,不是文家的人。”陆沉道。
原本想借着这次受伤的机会,将赵芳背后的那个人逼出来,陆沉早已知晓这次行刺的最大杀招,就是威力巨大的机弩发出的三箭。
按照原定的计划,陆沉会最后“装作”不慎被弩箭射中,中毒卧病在床将养一月。
当然了,中箭的部位自然不会是要害。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箭最后竟会射向汉生!
若被弩箭射中的是毫不设防的汉生...
那时陆沉想都没敢多想,直接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替汉生挡掉此箭。
若是此箭正常威力,他早就被弩箭穿胸而过当场气绝身亡,没想到真正被弩箭射伤时,弩箭威力被卸去了足足六成,这才保住一条性命!
南海珊瑚的毒,陆沉早有解药,只是阴差阳错之下,自己未来得及自救时就晕倒了。
元左继续道:“您受伤后,主公和其他的部下都来探过病。唯独赵芳不仅没有前来,还使劲劝说主公让他暂代您的元帅之位,不过主公并未回应。其余时候,都是汉生姑娘在照顾您的伤势。”
“另外文家的谍子已经离开,至于潘公子那边...”
“前几日我已收到青玉院传回来的消息,大德祥与巨墨门关系匪浅,潘芷云亦与来刺杀我的那剩余几个黑衣人有段恩怨,暂时不用担心。”
陆沉缓缓从床上坐起,活动了一下未受伤的半边身子。
不知为何,他这一觉醒来感觉精神格外好。
“将计就计,虽然这次痊愈之快出乎意料,也未尝没有办法,至于赵芳,且让他再得意几天吧。”
陆沉冷静道,随后想起了救下自己的汉生,心中一暖,嘴角不自觉泛起笑意。
元左点头称是。
“我出去一下。”陆沉说完直接起身,披了件外袍直奔汉生的庭院而去。
元左看着陆沉轻快的身影,眼眸中是深深的担忧。
若非这次运气好解毒成功,若非这次弩箭的威力大减,少将军飞身替汉生姑娘挡下那一箭,很可能就会丧命!
这位汉生姑娘,已经成为少将军的软肋。
这对整个计划极为不利。
或许该想想办法了。
陆沉一路大步流星走到汉生的庭院,满心的喜悦却在发现进门后的死寂中化为疑惑。
院子里静得只剩风声。
月季眼圈红红坐在汉生房间门口,托着小脸不说话。
陆沉连忙问月季发生什么事。
月季站起身来擦了擦眼角,带着陆沉进了汉生房间,将汉生写的信和一箱羊皮卷交给他。
“阿沉,见信如唔......”
......
“我不在的日子里,愿君日安,夜安,长安。”
看完信后的陆沉默然无语,心里沉甸甸的。
他走到那一箱羊皮卷前,轻轻用手抚了抚上面“太乙画箴”四个大字,神色无比温柔。
“我等你回来。”他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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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芷云,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汉生与潘芷云已经穿过了两个山头,前路依然望不到边。
算起来二人走了足足三个时辰,即将日落西山。
奇怪的是汉生没有丝毫疲态,潘芷云更不必说,精神抖擞地似乎精力用不完。
“去洛城,本公子不是说了吗,要带去你吃香的喝辣的。可惜望京太远一时半会到不了,不能品尝那闻名天下的龙泉仙酿和四十八席,咱们先去近点的洛城打打牙祭,本公子带你去尝尝洛城最有名的牡丹酿和八仙桌。”
说起吃喝来,潘芷云一脸在行如数家珍,表情还极为陶醉,似乎美酒佳肴已经摆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