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不倦——扁平竹
时间:2018-03-01 10:36:25

  焦糖走过去:“怎么了?”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刚刚医院来了一个病人, 他爸把他放这自己就走了。”
  一般来说,有家长陪同时,会更方便一些,毕竟在孩子眼中,父母还是有些威信度的,稍微一吓就老实了。
  只是……
  焦糖紧皱着眉,他的父母也太不负责了吧,孩子生病了都不管不问。
  她推开门进去,嚎哭声越发的清晰了一些,因为他扭动的幅度,针一直没扎进去。
  他疯狂摇晃着脑袋以示抗议:“我不打针不打针!!”晃着晃着视线的余光就瞥到了焦糖,微愣了一瞬,鼻涕眼泪横流的脸上攀上一抹喜色,“很脏的那个护士姐姐?”
  她敲了他的额头一下:“还不是你踹的。”
  一旁的护士见他分心,捏着针头,快准狠的扎进他的血管。
  四周静了一瞬。
  焦糖默默的捂住耳朵。
  比刚才还要高好几个度的尖叫声接着响起。
  这嗓子,不去唱美声真的可惜了。
  焦糖原本是想让他去床上躺着的,结果他死活不愿意,说别人睡过的床脏,要去坐在外面。
  她把输液袋挂在旁边的钩子上,出声提醒他:“这个椅子也是别人坐过的。”
  ……
  她给他准备了热水袋就去忙别的了。
  在医院,她除了吃饭几乎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中午去吃饭的时候,她给徐燃打了个电话,专门嘱咐他一定要按时吃中午饭。
  这些日子来,他因为工作的事,一直都是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吃。
  他应该在忙,耳边传来翻页的窸窣声。
  “知道了。”
  她咬了口面包,话说的含糊不清:“那先挂了啊。”
  徐燃一顿,问她:“你在吃什么?”
  “面包啊。”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徐燃的声音低了下去:“只吃面包?”
  焦糖瞥了一眼桌上的矿泉水:“还有水。”
  他细不可察的拧紧了眉:“焦糖。”
  “恩?”
  “午餐不能只吃面包,对肠胃不好。”
  焦糖默默的咽下喉咙口有些哽人的面包,刚刚还是她在说道他,怎么现在倒反过来了:“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她回了医院。
  那个小男孩的点滴已经打完了,头歪在椅子上睡觉,手上的胶布还没撕开,上面沾了点点血迹。
  想来应该是没有听护士的话乖乖按住。
  她去拿了张薄毯给他盖上,一旁的护士告诉她,这几天他一直来打针,每次他父母都是把他放这就走了,他就一个人坐在这等他们来接他。
  看年龄,他不过也才六七岁,其实这样已经很乖了,
  焦糖莫名有些心疼,低身把他手背上的胶布撕开。
  用棉签沾了酒精将血迹擦拭干净。
  她看了眼病历单上的名字,魏蒙。
  他身子一歪,脑袋从椅背上滑下来,好在焦糖及时用手挡住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他看着焦糖愣了一会神:“护士姐姐?”
  焦糖把棉签和酒精收拾好起身:“肚子饿不饿?”
  他摇头:“还好。”半晌,又问,“我妈妈还没过来吗?”
  白日里抵触打针的狠劲荡然无存,小嘴瘪着,看上去异常委屈。
  焦糖没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你先在这坐一会,妈妈马上就会来接你回去的。”
  他低垂着头:“恩。”
  焦糖刚准备离开,又被他叫住:“护士姐姐。”
  “恩?”
  “我嘴巴有点苦。”
  焦糖愣了一会,才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等姐姐一下。”
  她回值班室抓了一把软糖递给他。
  他心满意足的拆开一个扔进嘴里,咀嚼的同时还不忘八卦一下:“前天来的那个哥哥是你的男朋友吗?”
  焦糖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肯定是男朋友了。”他一副经验老道的模样,“我妈妈以前也经常这样对着我爸爸笑,她说喜欢一个人才会有这种眼神。”
  焦糖莫名觉得有些想笑:“什么眼神啊。”
  他支着下巴故作沉思的想了一会:“就是那种……看见了全世界最好吃的糖果的那种眼神。”
  “那你爸妈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不好,一点也不好,他们这几天在闹离婚。”
  焦糖沉默了一会,难怪这些天他感冒都没有父母陪同在身边。
  ·
  徐燃去见了下客户,合同敲定以后,他看了眼时间,离焦糖下班还有段时间。
  他让司机把车钥匙给他。
  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上去,副驾驶上放着一捧玫瑰花,九十九朵,他怕等到了医院就不新鲜了,特意让花店掐着点送过来的。
  他拨通焦糖的号码,戴上蓝牙耳机,响了好久那边才接通。
  声音有些嘈杂。
  不时有女人聊天的声音传来,徐燃听的不是很清楚。
  中邪两个字出现的频率很高。
  他沉默了一会:“谁中邪了?”
  焦糖拿着手机快步走出去:“没有,几个阿姨在那聊最近开播的电视剧。”
  难怪。
  “不过你给我打电话干嘛。”她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现在才四点耶,你们公司今天这么早下班吗?”
  “我翘班了。”
  焦糖出声调侃道:“你不怕别人说你不敬业吗。”
  他轻声笑笑:“有什么好怕的,公司都是我的。”
  微顿片刻,他的视线移向了副驾驶上的玫瑰花上,眼神柔了下去:“更何况,今天还有比工作更加重要的事。”
  焦糖有些疑惑:“什么事这么重要?”
  “见你啊。”
  他应该在开车,耳边传来微风吹拂过的声音,夹杂着不时响起的车鸣声。
  在这样的对比之下,他的声音被显的格外低柔。
  焦糖倚在墙上,笑的一脸娇羞。
  她一抬眸,发现魏蒙正站在她面前,手上拿着一包纸巾。
  “姐姐的表情有点恶心啊。”
  焦糖在他头上薅了一把:“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快进去。”
  他拿着纸巾在她面前挥了挥:“我去上厕所啊。”
  “那还不快去。”
  魏蒙听话的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走了两步又停下,问她:“姐姐是在给那天那个娘炮哥哥打电话吧?”
  他虽然年纪小,可是肺活量大,说话中气十足,焦糖被他的话给说懵了,也忘了去捂手机听筒。
  “什么娘炮哥哥?”
  “那天那个怕苦要吃糖的娘炮哥哥啊。”他一脸嫌弃,语重心长的劝焦糖,“姐姐,我劝你擦亮眼睛换个男朋友吧,那种怕苦的男人怎么才能给你幸福啊。”
  徐燃握着方向盘的手略微收紧。
  焦糖还来不及反驳,耳畔传来男人的轻笑声,虽说是笑着的,可莫名让焦糖感到一股低气压。
  “他刚刚说什么了?”
  这人每次都是这样,明明听到了还非得再问一遍。
  “他说你长的很帅。”
  徐燃轻哦一声,语气却带着明显的质疑:“原来是夸我长的帅啊,我还以为他让你换个男朋友呢。”
  ……
  重点是不是抓的有点不太对啊,她还以为他是气魏蒙说他娘炮。
  焦糖干笑两声:“你到了以后给我打个电话,我现在突然有点忙。”
  她匆匆挂完电话,魏蒙正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
  焦糖捏了捏他的脸:“那个哥哥待会来了你管好自己的嘴知道吗,他很凶的。”
  魏蒙初生牛犊不怕虎,眨了眨眼:“很凶吗?”
  焦糖点头:“超级凶。”
  他又问:“那他打过姐姐吗?”
  “当然没有。”
  “为什么,你不是说他很凶吗。”
  “因为他爱我啊,很爱很爱,怎么可能舍得打我。”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快被恶心到了。
  魏蒙听后愣了一瞬,低垂下头,声音也变小了许多,如蚊子轻喃:“可我爸爸为什么会打妈妈,是因为他不爱她吗。”
  焦糖怔了片刻,想起白日他说的那些话,父母离婚,还家暴,他这么小,一定很难过。
  焦糖缓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柔声道:“那你喜欢妈妈吗?”
  他死命点头:“喜欢!非常喜欢!”
  焦糖挑唇:“只要有你的喜欢,就算离开爸爸了,妈妈也会很幸福的。”
  他沉默了一会,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大堆东西,有卡通画贴,和奥特曼的卡片。
  他在里面翻翻找找,尚带着婴儿肥的手背因为连着挂了好几天的水而满是针眼。
  “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我本来给她买了一束花的,可是被爸爸踩烂了。”
  焦糖心口莫名的一阵抽痛,她突然想到了徐燃。
  曾经的他是不是也是这样,怀着一颗稚嫩却纯真的心,想把自己最宝贝的东西送给方媛当礼物。
  最后却被一阵践踏。
  “没事的。”焦糖抱着他,“妈妈会喜欢的,只要是你送的,妈妈都会喜欢的。”
  陶桃跑过来:“焦糖,外科刚送来了一个急诊病人,刘医生让你赶快过去。”
  焦糖慌忙起身,把手机放回外套口袋里,看着魏蒙:“那姐姐先走了啊。”
  魏蒙应了一声,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小宝贝,想着该送哪个给妈妈。
  他有些沮丧,比起这些东西,妈妈应该更喜欢花才对。
  那束玫瑰花是他攒了两个星期的零花钱买的。
  面前暗下去一块,伴随着花的香味,他抬头,那个长的很好看的哥哥站在他面前。
  他一愣:“娘炮哥……”
  后面那个哥字没说出口,被徐燃变低沉的脸色给吓回去了。
  “什么哥哥?”
  他立刻改口:“很帅的哥哥。”
  徐燃似乎并不满足:“还有呢?”
  “很高的哥哥。”
  “还有呢?”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严重缺乏的词汇量:“很……可爱的哥哥。”
  徐燃眼眸微眯:“可爱?”
  “不不不……不可爱。”他吓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徐燃站在焦糖刚才站过的地方,冬天黑的快,即使才刚过五点,窗外的天已经覆上了一层浅薄的墨色,他刚谈完合同就赶过来了,衣服还没换。
  虽然穿着和爸爸一样的西装,可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魏蒙想,难怪焦糖姐姐会喜欢上他。
  徐燃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穿着护士服的焦糖举着输液袋,跟着急救推车跑过去。
  有病人的家属跟在后面嚎哭。
  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徐燃的视线,他才缓缓将眼神挪回来。
  “今天是你妈妈的生日?”
  好不容易消下去的失落随着他的提醒再次涌了上来,他耷拉着肩膀:“恩。”
  面前突然横过来一捧玫瑰花,细看时,似乎还带着晶莹的水珠。
  比他买的那十一朵要多很多,也鲜艳好看许多。
  见他迟迟没动作,徐燃微挑了眉:“不要?”
  魏蒙急忙点头:“要!”
  他接过那捧玫瑰花,有些重,他环臂抱着,低头去闻,想到妈妈看到花时的笑容,他就觉得开心。
  徐燃从里面抽出来一枝:“送一朵给哥哥好不好?”
  他重重的点头:“好!”
  远处,走廊的尽头传来轻微的抱怨声:“焦糖,我是真后悔当初没听我妈的,去当个普通白领多好。”
  焦糖安慰她:“行了,这么多天都熬过来了,赶紧去换衣服吧。”
  刚刚那个病人被人砍伤了,焦糖的护士服上全是红色的血迹。
  她和陶桃在走廊分开,一个直走,一个转弯。
  她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肩膀,刚刚举了一路的输液袋,胳膊都麻了。
  脚步顿住,她看着朝她走来的男人。
  走廊光线明亮,将他那张脸映照的很是清晰。
  焦糖想,她的徐燃哥哥真是越看越好看啊。
  魏蒙早就知趣的走开了,焦糖看着他手中的玫瑰花,孤零零的一朵,连个外包装都没有,要不是看到悉心修炼过的根茎,焦糖甚至都怀疑这是不是徐燃在花园偷偷摘的。
  “本来今天有话想对你说的。”他把那朵玫瑰花递给她,“还是改天再说吧。”
  焦糖接过玫瑰花:“说什么?”
  徐燃嘴角微勾,抱着她:“一句我很早以前就想对你说的话。”
  焦糖下意识的想推开他,她身上全是血,徐燃的西装都是名牌高定,贵的吓人,弄脏了就麻烦了。
  推了一下没推开。
  “我身上有血。”
  “恩。”
  “会弄脏你衣服的。”
  微风顺着未关拢的窗户吹进来,他的声音被风吹散,零零散散的撞进她的耳朵里。
  “那是我女朋友努力救人的勋章,哪里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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