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甘文气的说不出来话。
总不能说他是看她不顺眼吧？再说了，大家来五国商谈本来就是敌对关系，还能指望互相之间友好到哪里去？他不就是嘲笑了一声嘛，谁知道这个嘉和这么能怼人！
看刘甘文不说话了，嘉和又微微一笑，“此时此刻的嘉和的确是个无名无势之辈，就算刘相嘲笑我的卑微，我除了愤怒自卑也没什么能做的。只是珍珠总会发光，过了今日，刘相再想起我，可能就要为那一声笑而后悔了。”
你这还叫“除了愤怒自卑没什么能做的”？你都怼的人家不想说话了！还有最后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珍珠总会发光”、什么叫“过了今日”、什么叫“后悔”？这意思是确信你秦国必然会是五国商谈的赢家咯？话未免说的太满了吧！
一时之间，刘甘文跟燕恒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商国李尚并不想搅合进去，所以一言不发。
晋国的石毅倒是不愧他的姓氏，果真又直又硬又楞，他拍了拍面前长案，“五国商谈又不是来听你们两个打嘴仗的！能不能赶快开始做正事？”
嘉和顺势跪坐回去。
跟燕太子无形交锋的第一回 合，她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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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列在殿外等嘉和。
寒冬时节，冷风阵阵，不少兵士都忍不住微弓着身体好抵御一点寒风，还有些格外怕冷的直接抖成了风中的树叶。
秦列一身玄色对襟窄袖深衣，腰挂长剑，站姿笔直如松，在一众人中格外显眼。
黄岩抄着双手，眯着眼远远打量秦列。
“真是个一表人才的好儿郎，只可惜惹了不该惹的人。哎，年轻人啊，就是气盛！”他跟身边的人感叹着。
黄岩身边那人个子比他矮了不少，瘦的跟个猴子一样，长相有些阴沉。
他也看了眼秦列，然后满脸不屑，“剑是把好剑，人却看不出来有哪里厉害。现在的年轻人总是弄把好点的剑就把自己当高手了，这种货色还要我来出手？”
这瘦子名叫孙厚，是燕太子手下最厉害的护卫，身手敏捷、爆发极强，尤其擅长暗杀。也因着他擅长的是暗杀，燕太子很少叫他出手，他手上已经很久没有沾过血了。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再次出手，却是为了这么个毛头小子？
杀鸡焉用牛刀？
孙厚觉得自己有点被轻视了，在他想来，以自家的水平根本不应该来杀这种小角色。
他想起来之前在黑水河边看到的，几乎都是被一剑毙命的十几个大燕兵士……是了，以他的水平，该去跟那种高手过招才是。这个秦列，算什么对手！
黄岩看出孙厚的不以为意，好心提醒他，“须知终年打雁的人也有被雁啄了眼的时候，孙兄可不要太轻敌才是。燕太子可交代过了，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孙厚摆摆手，“我出手，你还不放心吗？我再多带两个帮手就是！”
用的着吗？还专门让黄岩来提醒他，太子殿下也太高看对方、太小看自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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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勤政殿中，众人正吵得热闹。
石毅刚刚那一番牢骚发完后，也不跟别人客气，直接就说出了晋国的要求，“我们晋国要的也不太多，把汾水以南跟晋国交接的韩国国土给我们就行。”
刚坐下的嘉和差点又蹦起来。
这还叫不多？！汾水贯穿了整个韩国，不说其分支了，只是主干就途经大大小小近十州，四分之三的韩国人喝的怕都是汾水里的水。石毅一开口就要汾水以南的地，那都几乎是韩国的三分之一了！他不如直接说汾水流过的地方他晋国都要了得了！
这个要求显然让其他人也很是不满。
燕恒眉头皱的死紧，但是端着没有说话。
刘甘文可没燕恒那么好的养气功夫，他的脸色黑如锅底，气道：“晋国的胃口未免太大了点吧？”
石毅挠挠头，一脸认真，“我不知道，反正我们晋王是这样交代我的。”
刘甘文怎么想也没想到石毅会是这么个回答，气的他简直要掀桌子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把刚刚那话往外说了？你知道你刚刚要的地占了多少吗？快三分之一了！”
石毅的回答耿直极了，生生要气出刘甘文一口老血，“我为什么要知道？我怎么别不敢说了？反正我们晋王就是让我这样说的，我一个当臣子的，自然要服从命令啊。”
嘉和简直给跪，晋国国君是派了怎样的一个人来商谈啊……连韩国地图都没研究好，连自己要的是多少地都不知道，就知道“我们晋王说”“我们晋王要我这样做”……这得是多耿直……
没准晋王就是看中了他的耿直？
可能还真是这样，这种认死理，别人说什么都不听的人，的确让人很头疼。
刘甘文觉得跟这种傻愣子说不下去了，他气呼呼的一拍面前长案，“反正你别想了，怎么说也不会让你晋国分去那么多的！”
“不给就不给呗，反正我们晋王也猜到了。”石毅依旧一脸耿直，“他还有别的交代呢！”
刘甘文这次是真感觉到有一团热乎乎的腥甜东西在往他嗓子眼顶……怎么会有这种人？怎么会有这种人来参加五国商谈！？若是早知道这种人来参加五国商谈，他一定把代表蜀国出使的机会让给当初跟他争的左丞！
后悔！
眼看着刘甘文要气吐血，燕恒终于说话了，“五国商谈不是儿戏，韩国如何划分更是关系到以后五国如何相处……还请诸位都冷静一点，理智一点，有些明显不切实际的要求就不要提了。”
这话明显是对着石毅说的。
石毅还没蠢笨到连这都听不出来的地步，他先朝天翻了个大白眼，然后冲燕恒努努嘴，“那你说，你想怎么分？”
态度十分之随意，举止更是比态度更加随意。
嘉和几乎是瞬间看到燕恒的额角冒了根青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要笑死了！
燕恒天天以翩翩君子自居，不管什么时候都装着一副温煦有礼的样子，今天终于遇上克星了！
让你装！该！这个石毅真是个人才啊人才。
嘉和心里快笑死了，燕恒那边却是终于体会到了一种无力感。
“孤的想法是，大燕占四分之一，剩下的四分之三四国均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石毅打断了。
“不行不行。”石毅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们晋王说了，谁分的多都行，就是不能大燕分的多。”
燕恒强忍着怒气跟他讲道理，“大燕最先出兵，打下的地方也是最多。孤以为，我大燕要个四分之一并不算过分。”
石毅还是那句话，“不行不行，我们晋王都说了大燕不能分的最多。”
“晋王说”，“晋王说”……玛德除了“晋王说”你还会说什么？滚！
燕恒要抓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石毅：我们晋王说了，我这个性子最讨人喜欢了。
众人跪地：求您了，住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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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打压
“其实，燕太子这提议的确不大合适。大燕出力了，我们四国也没等着吃白饭啊，凭什么大燕就能分四分之一，我们却要平分剩下的？”
说这话的却是刘甘文，虽然他心里很崇敬燕恒，但是面对国家利益的时候，还是该打压就绝不手软。
蜀国的想法跟晋国是一样的，大燕的国力已经比他们强了，决不能给它更强的机会。这次五国商谈谁都可以是赢家，就只有大燕不行！
嘉和也在一旁落井下石，“的确是不大合适。”
李尚没发表意见，其实他今天来本就不是为了求好处的，只要保持沉默就行。
燕恒早就料到大燕肯定会被其他四国联合打压，只是现在真的面对这一切，还是不免有些恼火。
当初他发兵攻打韩国的时候，这四国就跟见了鸡蛋缝的苍蝇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往上凑……本来好好的一块肉，现在却不得不跟他们一起分，已经够让人恼火了！现在他们还有脸说什么自己也出力了？
谁叫你出力了啊！巴不得你别来呢！
再说了，他们的付出能一样吗？大燕可是更早出兵，兵力也比其他四国更多。不论别的，只大燕士兵们征战消耗的粮草、兵器、马匹，还有给他们的津贴，就不知要比其他四国多了多少！
怎么没人来跟他算算这个？
更别说大燕可是打下了韩国的近一半国土！他要个四分之一很过分吗？
但是又不能无视这些人，大燕虽强，却还没强到可以同时敌对其他四国的地步。
若是四国没有联合打压大燕就好了，若是自家有个盟友就好了，也不至于如今独木难支，不得不低头……
燕恒眯了眯眼，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刘甘文还在侃侃而谈，“五国商谈本就是为着公平公正，好让各国别为了一个韩国而闹起了不合。燕太子想为大燕谋好处可以理解，只是也别忘了考虑其他四国啊。”
因着心里有了新的想法，燕恒的火气已经消了下去，此时听到刘甘文这样说，他也不恼，依旧是一副温煦有礼的样子，“不如刘相说说你的意见？五国商谈的确是要大家有商有量才好。”
嘉和暗暗警惕起来，燕恒刚刚还是一副有火难发的样子，转眼间就平静下来……她对燕恒很了解，他的养气功夫可没这么到家，那必然就是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了。
刘甘文只当燕恒是真的脾气好，并没有多想。
他呵呵笑了两声，“其实我蜀国要求的也不多……”
多么熟悉的开头啊，果然刘甘文继续说道：“韩国的云、渝、益、郑四州占地不广，离我蜀国也近，我们就要这四州好了。”
“呵呵。”嘉和当时就冷笑了出来，“这四州的确占地不广，可其富饶程度却是剩下几州加起来也比不上的，刘相可真有眼光啊。还有您这划地手段也是够叫嘉和大开眼界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一块一块尽挑着好地方划拉的……厉害了啊刘相！”
“不若嘉和把您刚刚那句话送还给您好了，您为蜀国谋好处可以理解，只是也别忘了考虑其他四国啊。”
刘甘文让嘉和这一番话挤兑的满脸通红，“那你说怎么个分法？我就不信你能分的公平了！”
“要我说，就五国平分！”
五国平分？
刘甘文哈哈大笑，觉得嘉和真是可笑极了，“我当你能说出什么好的意见呢？你说的这算什么分法，到底是个没见识的女人！”
嘉和面对嘲笑也是一脸平静，她不急不缓的说道：“刘相先别急着笑，我只问您，秦国分的比蜀国多的话，您服气吗？”
“不服！”刘甘文答得毫不犹豫。
蜀、秦两国国力差不多，在攻占韩国之战中付出的也差不多，凭什么秦国比蜀国占的多？！
“那么想来，若是大燕、晋、商分的比蜀国多，刘相也是不服的吧？”嘉和继续问他。
“这……确实不服。”刘甘文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说了实话。要他想，自然是他们蜀国分的地方最好最多才好。
嘉和微微一笑，“这就是了，其实换做刘相这样来问我，我也会这样回答。凭什么别人分的比我多，比我好？我又不是没出力。”
刘甘文点点头，他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大家都想当那个分的最多最好的人，可是彼此之间又互不服气……”嘉和环顾众人，见石毅、刘甘文都在点头，燕恒眉头微皱却也没有反驳的意思……
她知道自己成功的说出了众人的心思，脸上的笑容扩大，声音变得低且柔美，“既然如此，为何不平分呢？五国商谈所求的不正是公平公正……难道还有比平分更好的办法吗？”
石毅是不懂这些的，他只知道在他出发前晋王跟他交代了两点，要他必须做到。第一点，不能让大燕分的最多；第二点，不能让晋国分的最少。
现在五国平分……嘿！这两点可不都满足了吗？
他口舌不伶俐，也不想跟这些人扯皮，早就不耐烦了，现在一琢磨发现自己任务完成了，马上一拍大腿，“行！就这个了！”
刘甘文没想多久也同意了，韩国的云、渝两州跟蜀国交接，不出以为的话肯定是分给蜀国的。这样算来他们蜀国还占了便宜呢！
李尚根本不用多想，自然是嘉和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只剩下燕恒没表态了。
燕恒很了解嘉和是个什么性子。
说她追求什么公平公正，还不如说她喜欢上他了来的靠谱。她是个聪明狡猾的谋士，不是什么正直的好人，她做的从来都是给自家求好处，而不是给别人做嫁衣……这样平分韩国，蜀国得的好处明显最多，他不信她看不出来。
这背后肯定还有什么□□！
然而他想再多也没用了。
嘉和笑眯眯的看向他，“燕太子，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同意啊？没事，你可以不用纠结了。蜀、晋、商三国都已经同意，你的决定已经不重要啦。”
燕恒的手在膝上握紧成拳，又慢慢松开。
他看着笑的一脸得意的嘉和，突然跟着露出一个极缱绻的笑来，“嘉和先生聪慧一如往日，孤心甚慰……至于你说的五国平分，就算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孤也肯定会同意的。”
什么情况？燕恒让她气傻了吧！怎么突然一副情深不寿的样子，怪恶心人的。
嘉和默默搓着胳膊，没注意到刘甘文看向她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几分惊诧。
这个嘉和跟燕太子是什么关系？燕太子看向她的眼神里分明有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