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欣赏风景的目光,转过头看他。
齐临嘴角含笑:“我就问问而已,没什么其他的意思,你和我一样聪明,我原以为你会趋向更有利的选择。”
他迎上她的视线,唇角笑意讥讽:“我说错了,陈诺确实也算是个有利的选择。”
他已经决定放弃国内的保送名额。他如果要留在国内发展,有太多阻力和弊端。必须去齐家控制不到的地方,他才有可能实现心中的抱负。
齐临从她手里拿过袋子,顺势牵住她的手,徐妙一愣,随即抽出来。
齐临没放,“装什么装,前几天你逗我的时候,可没见你慌张。”
他笑起来有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感与清冷感,即使是狡黠的笑意,也仿若黑夜般寒冷。
齐临拉着她往前走,“昨天我亲你了。开视频当陈诺的面,亲下去的。”他点了点她嘴唇靠下的位置,好心提醒:“就是亲的这里。”
徐妙顺手就是一把掐。
齐临吃痛,将手放开。
他们开始找寻专门卖爱心手链的路边小店,徐妙也买了两条,一条给自己,一条给窦燕。
齐临结账的时候皱眉头:“这种骗人的东西,也就你们这些小女孩会信。”
传闻中的爱心手链,佩戴者很久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举起手机屏幕——“讨个吉利而已。”
齐临笑了笑,“那倒也是,你都已经找到陈诺了,祝你们玩过家家玩得开心。”
所有的东西都已经买好,他们往回走。
天色已经大黑,灯下笼罩的道路,偶尔有几个夜跑的。
徐妙忽然心头一跳。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前几次承受劫点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这个规律。
坏事发生之前,她心底总会升起不祥的预兆。
她下意识去拉齐临的手,步子加快,想要赶紧回酒店。
齐临很不解,目光转而投向她主动牵过来的手,“怎么了?”
说话间,迎面走来几个摇头晃脑的外国青年,说话颠三倒四,从徐妙和齐临身边路过时,忽然笑嘻嘻地围过去,“嘿,快看,是亚洲人书呆子。哪国的 ?日本,韩国,还是中国?”
齐临下意识将徐妙护在身后。
有人上前抢他们手里的礼品袋。
东西散落一地。
“哇,还是两个有钱的书呆子。”
徐妙警惕地扫视眼前这群不良外国青年,看他们神志不清的样子,明显磕了药。
齐临主动将东西都交了出去。
“哈哈,看来你们亚洲人胆子就是小。”
齐临用流利的英文小心翼翼问:“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一头绿毛铆钉打扮的人推了推齐临,“陪我们玩玩呗,急什么。”
齐临往徐妙那边看一眼。
下一秒。
他拉起她的手,将人推开,死命地奔出去。
那几个人追上来。
走到拐角处时,徐妙忽然绊倒,齐临准备回身牵她,发现人已经追上来。
他们走的这段路,有些偏僻,即使奔到大马路上,也要往前走一段路,才会看到热闹的人群密集区。
他犹豫的瞬间,徐妙已经被逮住。
徐妙朝他挥手,示意他赶紧跑,快去报警。
他认得她的眼神。
小时候母亲离开的时候,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绝望沮丧,无可奈何。
齐临浑身一颤,头也不回地跑开。
徐妙被拖进小巷子。
“怎么不说话?叫都不会叫吗?”
“哈哈,是个哑巴!”
“真的吗?要不试试?”
说话的人掏出一把小刀,他们面部表情不受控制地抽搐,刚磕了药的缘故,一个个嗨得不行。
像美剧里的行尸。
徐妙往后爬,快速往周围扫视,试图找出机会拖延时间。
通灵玉飘出来,同情地看了眼被逼到角落尽头的徐妙,“主人……”
“去你妈的世界劫点。”
通灵玉:“看来主人的不败战绩就要被打破了,没关系,我们下一个世界再接再厉,不要泄气,主人你是最棒的。”
就在通灵玉以为徐妙会被这个世界自带的劫点弄死时,救兵出现了。
少年略显清寒的声音吼道:“冲我来。”
是齐临。
他去而复返。
徐妙瞄准时机推开人往齐临那边跑,齐临奔上来,和那几个人进行殊死搏斗。
慌乱间,徐妙也开始反击。
绿毛小混混挥拿出小刀震慑人,作势就要往他们那边刺。
齐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即使已经头破血流,却依然冒险将刀夺了过来。
他挥着刀,气喘吁吁,“我已经报警,警察很快就会赶到,你们最好现在就离开,我们不会追究。”
这几个人都磕了药,哪里还有清醒的意识。小绿毛走上前,很是嚣张:“来,有种的你就往这刺。”
他们又冲过去。
扭打了一会,忽然大家停下来。
徐妙惊讶地看着身前的少年。
他手里的那把刀,此刻已经刺进小绿毛的身体里。
鲜血迸流。
小绿毛往前踉跄几步,随即倒地。
几秒后。
小绿毛一动不动。
其他几个人见势不对,赶紧往外跑。
狼狈不堪的少年强作镇定,上前查看。
数分钟后。
风里传来腥咸的气息。不知道是巷子里人血的气息,还是不远处大海拍浪的气息。
徐妙低下头,地上如溪流般的血圈汩汩往外涔,沾到她的鞋面上,缓缓往后延展。
黑暗中,蹲在地上的少年回过头。
他面容狰狞,嘴唇颤抖,仿若身处炼狱。
“徐妙,我杀人了。”
……
一大早,陈诺收拾得光鲜亮丽,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催促司机李叔赶紧往机场开。
今天是周六,正好是徐妙回国的日子。
昨天他给她发信息,她没有回。
他想,大概是在收拾行李,他有她的航班号,知道她今天九点就会抵达。
陈诺满心期待,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徐妙。所有的小情绪,在思念面前,瞬间瓦解,只剩见面时的欢喜。
他不喜欢看书,这时候却忽然想起课本里一句文绉绉的话来。
沅有芷兮澧有兰。
幸好,他敢言。
等她来了,他要抱她,两只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往心口处贴,在她耳边说:“徐妙,我想了你整整七天七夜,一万零八十分钟,六十万零四千八百秒。”
机场广播通知,他等的航班已经抵达。
陈诺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伸长脖子往乘客通道看。
总算有人从通道出来。
他张大眼睛,生怕错过。等啊等,人都走光了,还是没看到徐妙。
陈诺心想,她可能转乘下一班飞机了。
他正准备打电话给窦燕,窦燕的电话就过来了。
陈诺按下接听键:“妈,徐妙可能要晚点到……”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窦燕:“陈诺,徐妙被国外警察抓起来了。”
陈诺一懵,下意识问:“为什么抓她?”
“杀人罪。”
……
邵水一中模范生国外杀人的新闻迅速传来,很快成为当地的热议话题。
案发之后,警方先通知的带队老师,带队老师本来以为是什么恶作剧,差点因为这个被定上藐视警察的罪名。老师吓傻,当即通知校方,由校方通知家长。
徐妙的父母正好在邻国出差,最先赶过来。
齐家没有人接听电话,齐瑶接到消息后,立刻哭着去求齐父,希望他能动用手里的力量,将人先救出来。
齐父听完,不但没有安慰齐瑶,反而斥责她不懂规矩,冒冒失失地到公众场合找他。
齐家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齐瑶眼泪都流尽了,第一次生出勇气顶撞齐父:“哥哥也是齐家的孩子,为什么你不愿意救他,他是你的儿子啊!”
齐父冷冰冰一句:“我不需要沾上杀人罪名的儿子,这是齐家的耻辱。现在我命令你立马擦干眼泪,回到家里,安安静静地,一句话都不要再说。”
如五雷轰顶,齐瑶站在那,仿佛被勒住脖子,呼吸不过来。
这时她想起齐临和徐妙来。
她终于发现,原来自己身边真正算得上亲人的,只有两个。
齐瑶没有再哭,她想到去找陈诺,如今她唯一可以求助的人,就剩陈诺了。
等她到陈家别墅,却被告知,陈诺不在国内。
“他和夫人一起出国了。”
地球另一边。
窦燕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联系窦家在国外的律师团。交了高额保证金后,将徐妙保了出来。
徐父徐母对窦燕千恩万谢,正准备上前拥抱徐妙,身旁一道黑影抢先一步冲了上去。
陈诺手都在颤,他一把抱住徐妙,长久的忧心与害怕,瞬间冲到泪腺,眼泪刷刷地往下掉。
他声音抖得很:“……徐妙……徐妙……”
她被他拥在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
陈诺抱得更紧。
“对不起,我来晚了。”
徐父徐母上前,旁边窦燕推了推陈诺。
陈诺倔强地抱着徐妙不肯松手。
窦燕笑了笑,对徐家父母说:“不好意思啊,这是我儿子陈诺,他小时候你们应该见过的。”
徐母:“我想起来了,他三岁那年,我们正好带着妙妙去你们家拜年,妙妙被他用泥巴砸哭了。”
窦燕:“……”
陈诺擦干眼泪,一双眼又红又肿,语气哽咽,冲徐家父母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徐家父母将徐妙从他怀里解救出来,“你好。”
窦燕将情况跟徐家父母交待清楚。
最开始的时候,警察将徐妙和齐临抓起来,以杀人嫌疑犯的罪名关押,后来调查清楚,加上齐临主动坦白的口供,表明徐妙没有杀人,杀人的是他,暂时撇清徐妙杀人的嫌疑,谨慎起见,依旧以从犯的罪名将其关押起来。
被杀的小绿毛嗑药过量,就算没有齐临那一刀,他也会暴毙而亡。
问题说复杂也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巧妙的是齐临刺那一刀的时机。
加上国籍问题,这件事要掩下去,有点难度。
“最好在上庭前解决好一切。”窦燕说:“赔偿金,我们窦家给多少都行,但是还需要有人国内国外施以压力,这样才能悄无声息地抹掉这件事。”
徐家父母皱起眉头,急得不行:“那怎么办?”
窦燕看了眼旁边的陈诺。
陈诺当即明白过来。
这种时候,只有动用陈家的力量,才能完美解决这件事。
他们回到酒店。
徐妙想要独处的时间,并不与徐母住一间房。
徐家父母在房间里待了很久,直到晚上十二点才离开。
徐妙将人送到门口,发现门外站了个人,也不知站了多久,腿都站麻了,弯下腰捶捶腿。
徐家父母警惕,“陈同学,你怎么还不睡觉?”
徐妙伸手将陈诺拉到身边,和父母示意,她想和陈诺待一会。
徐家父母对视一眼,最终没有阻拦。
关上门。
她跌入少年温暖的怀抱。
他看她憔悴苍白的面容,心一阵阵抓着疼,伸手抚摸她额边的碎发,跟她说:“徐妙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背上任何罪名。”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是齐临救了你,所以我也不会让他有事。”
他不允许任何愧疚与不堪的情绪,伤害他的徐妙。
他绝不会让她因为这件事留下任何心理阴影。
少年重新抱紧她。
“我已经答应爷爷,这件事过后,我就按照他的要求,高考一结束,提前入读他一直想让我去的大学。那个地方很远很偏,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你了。”
他哭着哭着忽然笑起来,身体颤栗,“我本来都已经选好学校,就在你学校旁边,我让我妈在那附近买套大别墅房,等以后咱俩去读大学,我就天天接你上下学,晚上回到家里,我们就一起看电影游泳。”
他的眼泪滴到她背上,他抱着她喊:“徐妙,你等我好不好。”
他想到什么,哭得更厉害,“……算了。”
五年太长。
她有可能会遇见更加喜欢的男孩子。如果是这样,他宁愿她开开心心地喜欢别人。没有任何顾虑,坦坦荡荡地谈恋爱。
人能有几年青春。
女孩子最好的年纪,不该拿来等待。
他明天早上就要搭乘飞机回去。然后立刻收拾行李,按照爷爷的要求,前往他该去的地方。
只有这样,才能让爷爷竭尽全力地动用陈家力量,去帮助徐妙和齐临。
他立下的军令状,提前了五年。
陈诺想要最后厚颜无耻一回,他问:“徐妙,我想亲亲你,可以吗?”
她点点头。
陈诺颤着手捧住她的脸。
她的唇又软又甜,他忍不住舔了舔。
眼泪掉下来,混着涔到舌尖,咸苦。
少年哭着说:“徐妙,你记着,你的第一次法式长吻,是和我一起做的。从今天起,我要将它改名,不叫法式长吻,而应该叫陈诺之吻。以后和别人亲亲的时候,请你用别的亲吻,这个,是专属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