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计划我就不再解释了,相信在场的许多村民都懂我的意思,然而你们仔细想想,你们拜托复活的人真的就复活了吗?是不是家里出现灾祸的频率反而比往常要更多呢?更有甚者,是不是家里死了人呢?”
一句话使得众人将目光投向了那家中存有亡者的四户人身上,见他们皆面露恍惚,顿时明白了大师所言不假。
嘲笑、庆幸、不解、讽刺……多种情绪同时出现,村人不知该同情他们还是该嘲讽他们。
只是心中同时了蹦出三个字——报应啊!
复活死人,活人可不就是该遭报应嘛。
一片唏嘘声中,易夏将目光对向沙发,“最后来说说这位林立人先生的问题吧。”
村民:……又有一台大戏要唱?
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如何,深呼吸了两口气后,易夏开口道:“你虽没有直接站在黄天师的一方,可却将秦女士的八字透露给了他们师徒,由此导致了他们得知秦女士是阴女一事,坏心办坏事,你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林立人神色慌张的看向秦寻芳,“我没有坏心啊,芳芳,你不要相信她的话。”
他只是想让黄天师测一下因缘,其后又……又想对方能用点法术撮合自己跟芳芳在一起而已。
田宁宁面色微变,“你叫她芳芳?!你把老娘这个明媒正娶的媳妇放在那里?”
她简直是瞎了眼才看上了这个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玩意儿。
“林立人,你给老娘说话!”
“我初开始本就不是想要娶你的。”
“混蛋!”
……
事情全部梳理完毕,在这一片鸡飞狗叫中,易夏摇头朝门外走去。
她就说爱情不可靠,真是再没有比人心更难测的东西了。
第066章
雨后天晴。
炙热的阳光像是卯足了劲般释放着自身的热量。
易夏没有走远, 绕了个弯拐到村中坟地后,她就堪堪停止了脚步, 又行了大概五六米远的距离,随手扯了一把枯草,找了个空地垫上, 她栖身坐了上去。
摇动三清铃, 没多久, 面前逐渐凝现一道青黑实影, 这时若有人走到正面观察它的样貌, 必然会惊恐的尖叫一声——“僵尸啊!”, 易夏却只淡淡扫了一眼,便开始朝它身上丢置东西。
糯米……黑驴蹄子……黑狗血……
飞僵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被这些它最为厌恶的东西夯了个满实。
痛苦之下, 它嗷嗷的开始吼叫, 然而不知是阳光太过毒辣,还是这些‘法宝’的力量太过强大,不肖片刻, 它的精力就仿若被抽干,寥寥荒野中, 徒留下一片寂寥的呜咽之声。
易夏心内有些复杂。
繁华落尽一场空,那老道炼制飞天僵尸的目的,黄顺天已经全然交代, 他本是希望曾对他有大恩的老太爷再次复活,却不知被哪里淘来的古籍给欺骗了一场, 不仅没能达成初定的计划,反而叨扰了死者的安宁,使其尸变为僵、祸害人间。
其实无论自己有没有出现,正道都不会对僵尸旱魃束手不管,也因此,这飞僵的结局一早便被注定,不是被灼阳焚毁于天地之间,就是被众人合力围剿,尸骨无存。
不知过了多久,易夏站直了身,抬腿上前两步,她在刚刚飞僵待过的地方滞了半响,直到一片阴影出现于眼前,才缓缓扬起了头。
武士刀?
刀身线条流畅,与秦寻芳曾提供的图案只有微小的差别,持手握过漂浮在半空中的刀柄,一股肃杀之气自刀身中传来。
这竟也是一个法器。
良久,易夏的面色归于平静,将刀身紧贴腿侧,终于转身折返回去。
*
重回秦家之时,屋内的人已经全部散尽。
一看到易夏,秦寻芳就赶忙迎了上来,“大师,屋里那飞僵忽然不见了,你知道这事吗?”
说话之时,额间自然的渗出了一圈细密的汗珠。
她不过是打发完家里那些人,上楼以后,就再也看不到飞僵的影子了,若是换作旁的物什丢了,她自然不会如此紧张,可那是僵尸啊,能够食人血肉的僵尸啊!
脑中已经演练出一场生灵涂炭的景象,却见对面之人听了她的话后,半点都不显慌张。
“嗯,是我带走了。”
秦寻芳讶然,“可我没见您上楼啊,您是什么时候把僵尸牵走的?”
易夏笑笑。
夜夜打坐修习门派的功法心咒,使得她的精力提高了许多,连带着的,对法器以及术法的操纵本事也随之增长了许多,她不过是在离开秦家前,控制着三清铃将那飞僵收了进去,动作做的隐秘,所以旁人才没有发现罢了。
但这种事却是不能说出来的。
瞧了一眼秦寻芳,她打岔道:“那把武士刀我已经替你找到了,你是想要将它收在身旁,还是任我自己处理?”
话音刚落,秦寻芳就迅速摇头,“我不要那东西。”
那把刀曾出现于梦境中多次,但次次于她都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除非她是疯了,可能才会把那‘杀了自己多次’的刀留在身边。
“您要是喜欢,自己收起来就好。”
易夏的眼底出现深思,“那好吧,谢谢。”
秦寻芳彻底安了心。
大师心善,刀在她的手上,一定不会再出去为害旁人。
见大师说完就打算朝楼上而去,思索两秒,秦寻芳忽然出声道:“易大师,黄顺天想要再见您一面。他被村人围打的极惨,所以我……”
所以她有些于心不忍,不忍拒绝这个请求。
瞧见秦寻芳眼底的尴尬,易夏‘嗯’了一声,“他在哪?”
“啊?”秦寻芳愣愣,忙指了指二楼右拐角位置,“我爹娘把他安置在二层的小客房了。”
不再回头,易夏直截了当的进了她说的那一间房。
许是长久并未住人,房间内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霉潮气息。
黄顺天平趴在贴有瓷片的土炕之上,身形一动不动,从远处看去,直挺挺的仿佛一具尸体。
“你要见我?”
这四个字仿佛一个突破口,终于使他起了反应。
使力翻动了一下身体,黄顺天朝门口之人看去,“你……您来了?”
易夏神色蔫蔫,“嗯,有什么事?”
黄顺天张了张嘴。
他有许多话要说,可真要说出口时,却又不知应该从哪里先开始。
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人都是存有私心的。我的私心是想让师傅更器重我一点,而师傅的私心,则是希望老太爷能重新来到这人世间看看……,刚开始时,谁能知道会害这么多人,我们只不过是寻得的方法错了些,您为何……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呢?”
背部与坚硬的土炕相挨,未有任何愈合迹象的伤口使他疼的冒出了细汗,头脑昏昏沉沉,他却接着讷讷:“若非生活紧逼,我也想……我也想……当个天真不知事的好人啊。”
深吸了两口气,易夏砰的将房门紧闭,快步走下楼去,直至站到了沙发上正在看电视秦寻芳面前,才将刚刚吸进的浊气吐了出来。
“咱们走吧。”
秦寻芳苦笑,“好。”
也怪她多嘴发善心,看来大师真是气得不轻。
行李收拾的风风火火,秦父秦母反应过来时,时间已经晚了,想要留人吃饭,可因着二人再三拒绝,只能塞了不少干果土产到她们的背包。
临行之前,秦母忽然被闺女拉到一边。
“你待会去警局报案,将这份资料交给警方。”说着,秦寻芳将刚刚装订好的两页纸递上前去,“但在警察来抓人之前,记得买点药膏给黄顺天带上。”
秦母静止不动,脸上挂着深深的不解,“为啥啊?咱这究竟算是对他好,还是在害他呢?”
若是对他好,为什么要把人送到牢里?
若是在害他,又为什么要管他的死活?
秦寻芳朝前靠了靠,使自己离母亲的距离能够更近一些,“哪有那么多是非曲直,总之咱问心无愧,其余的交给法律裁决就对了。”顿了顿,声音又缩小了些,“事情是大师吩咐我交代您的,您一定要记得办好了。”
秦母了然,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大师吩咐,她自然会用心办事的。
——
S市,新湖宫苑。
环抱着一柄被报纸包裹的唐横刀,易夏一手推开了屋门,见易妈妈正坐在沙发上打鼾,她原想绕过对方进入卧室,却没想到刚从她面前走过,易妈妈就转眼清醒。
“囡囡,回来了啊?”
易夏于原地站定,“嗯,您怎么等到这么晚?”
因着受不了那磨人的飞机,归程之时,她与秦寻芳搭乘的交通工具是较为便捷的高铁,算好了到家时间后,她在车上便通知了易妈妈早些睡觉,不想到家之时,她竟仍在客厅中央等着自己。
从女儿背上接过背包,易玲笑了笑,“你不安全到家妈睡不着。”
天色已经不早,阻止了易妈妈想要热菜的动作,易夏随意拿了些冰箱内的副食来吃,又陪其聊了会天,见易妈妈终于犯困的要去睡觉,她的心头缓缓松了一口气。
将自己关至厕所,易夏不再压抑周身的气力。
肉眼所见,只见阵阵紫光逐渐漂浮于半空,本是星星点点的姿态,可连接在一起后,却呈现出炫目的耀耀光辉。
对这种情况已经熟悉,易夏神色不变,本打算照平时那样开始炼化,没想到刚一闭眼,脑中便是一片恍惚。
未几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至她的耳畔。
“夏夏。”
第067章
易夏怔住, 半响,咽了口唾沫道:“师父?”
自记事起, 这个声音陪伴了她有二十年左右,她不会认错,也不可能认错, 然而不知对方是恼了她回复的太慢, 还是没有听见她的回复, 等了许久, 都再未有声音传出。
“师父?”
“师父?”
……
又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 易夏心头的热切渐渐散去。
她果真是魔怔了……跨度千年, 师父怎么可能联系的上她。
明日还有课要上,易夏将此事压入心底。
临入睡前,她把背包中的各类符篆器具掏出——预备换上所需要的课本书籍, 掏到最后, 包内就只剩下了那用黑色塑料袋包裹起来的曲裾华裙。
想到前日顾子衿的叮嘱,抿了抿唇,她抬手将成衣抖开。
初见之时就觉这衣服的做工精美, 此刻在灯光下细看,更是忍不住在心底赞叹。
配色好, 款式佳。
楚新颖的手艺确实很不错。
拿去客厅将这身衣服换上,易夏再次移步去了洗手间,于镜前站定, 她的视线先朝面颊看去。不知是否因为日日可见的缘故,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的长相变了多少, 只可能是在潜移默化之下,先前下拉的嘴角变的上扬,许是吃的饱些又好些,略显扁窄的下颚也有了些许的肉感。
改变虽少,可细看之下,精神与气质却已全然不同。
一步步将视线从脸转移到了衣身。
只见明黄色的浴霸灯照射之下,淡紫色的锦缎似乎被蒙上了一道天然滤镜,使得色泽逐渐转变为了暗紫,而本应起连接作用的月色束缚,也因光色而显得偏黄偏暗。本以为自己稚嫩的脸撑不起这身衣服,却没想到整体扫视一遍,看起来竟有一种典雅的美感。
正打量着,厕所的门在此刻被人拍响。
“夏夏,你好了吗?快一点……”
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
想到换下这身着实麻烦,踌躇两秒,易夏直接将门打开。
捂着肚子闷头前进,与女儿擦身而过的瞬间,易玲的脚步忽然停住,抬眼一看,她的目光中闪现一道讶异,“这……”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溢美的形容词,她由衷道:“好看,比我陪你挑的那些衣服都好看。”
肚子抽痛的实在难受,话毕,她朝前挥了挥手:“妈妈要上厕所,夏夏先别急着换,等妈妈待会出去再好好看上几眼。”
易夏点头。索性一个人也无法拍摄全身照片,有易妈妈帮忙,这任务的完成也能更简单一些。
五分钟后。
擦干手上的水迹,易玲开门朝客厅而去,见沙发中央女儿正规规整整的端坐于其上,笑了笑,她抿唇开口道:“这是汉服吧。”
知道这个词汇不是偶然,原先雇主家中的女主人就对这类东西非常感兴趣,不仅时有查阅相关资料,还买了几乎一整个衣柜的汉服衣褂,她曾疑惑为何这不实用的服饰会成为对方的心头好,可在此刻看女儿的穿着打扮,理由似乎变的简单明了。
因为好看啊!
上前摸了几把面料,她认同赞赏道:“夏夏眼光不错,这衣服的质量也是挺好的。”
易夏摇头,将手机递上前去,“这衣服是新颖做的,只是希望我能帮忙拍套照片而已,您帮我拍上几张,我现在就给她们传过去。”
易玲哑然,“新颖?”
新颖那孩子她了解的不多,可近些日子从旁得知的信息,都显示了她是个聪明能干的。
易红那蠢妇脑子拎不太清,只守着个被他们夫妻惯坏的楚毅当一个宝,即使得知新颖要与她脱离关系,也只是每日在看守所内怨怼怒骂,却不想要是曾经好好对待孩子,谁又会愿意将事情做到这一步?
点开相机,认真拍了几张照片后,易玲忽然不解问道:“她们要你照片干什么?开网店吗?”
左思右想,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与这事挨得上边。
易夏眨眼,“大概吧,不过您最近懂的东西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