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的事由花易岩和怀宇操心,怀瑾没事做就带着怀信玩,呦呦和谭丽娘依然是在厨房忙活,谭丽娘要准备年夜时的饺子馅,呦呦则主要准备中午的团圆饭,鱼是不能少的,鸡是必须有的,还要有羊肉牛肉,虽然有吴大嫂帮忙,呦呦依然是满头大汗。
午时过,远远地有鞭炮声传来,花易岩又让人去厨房问了一遍,得知还有一刻钟就可以开席了,就让管家准备过一刻钟去放鞭炮。一刻钟后所有菜肴都被端上桌,全家人围坐一起,举杯畅饮。
一顿饭吃完都已经未时正了,因为除了怀瑾都饮了酒,各自回了房里休息,等睡醒了各自洗漱清理,等到晚饭时间就不再吃东西,只吃了些点心甜品,等到二更天的时候全家一起包饺子。这是花家年夜的保留项目,这么些年下来就是怀宇和怀瑾也能包得相当不错。
看到父母兄姐都围着面案馅盆擀皮包饺子,怀信十分好奇,自己拿了一张饺子皮用勺舀了馅倒进去,结果馅放多了,饺子皮包不住,整个露馅了,小家伙攥了一手黏糊糊的饺子馅。
呦呦干脆放下自己手里的饺子,一步一步地教他包饺子。两个人废了十几张饺子皮才将将包出一个完整的饺子,包是包上了,就是丑了点,只希望下水煮后不要煮露了。
吃了年夜饺子后自然还是守夜。其实呦呦不赞成谭丽娘和花易岩守夜的,他们俩基本上丑时左右就要出门进宫贺岁拜年了,根本睡不了多久,太辛苦了。从宫里回来后还会有人来拜年,又是一通折腾。
正月里照例是往来拜年吃吃喝喝。初三开了印,朝廷里一切如常,因为还在正月里,官员只需点卯即可。到了正月初八,各个商铺开门迎客,立刻成为男女老少们的消遣新去处。
正月十五那天,花家全家出动去看花灯,不过到了街上没一会儿,队伍中就混入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萧沐仁,过了片刻,队伍又走失了一个人,那就是怀宇。花易岩和谭丽娘对视了一眼,然后说累了带着怀信进了早就在孟家酒楼定好包厢,让萧沐仁好好保护呦呦让两个人去独自赏花灯,至于最后落单的怀瑾,他先是同之前开溜的怀宇敲诈了一套绝版书和一块前朝砚台,然后又跟萧沐仁狮子大张口说要借他的府邸用,但是做什么并没有说,然后在呦呦气急败坏中施施然离开了。
萧沐仁只顾着安抚呦呦的情绪,根本没看怀瑾去哪里,只能喊一句让他子时前回家,然后就带着呦呦重新往前走去看花灯了。
过完了正月十五这年就算过完了,从朝堂到民间又都一切都回到正轨,二月开始,史密斯先生开始去太学授课,除了针对之前挑选出来的那些人,对普通的太学学生也进行两天一次的教学。
二月过去,三月到来,三月二十五的时候呦呦过了十五岁生日,这一天她和萧沐仁定亲的事也慢慢被散布出去了。
安宁侯夫人听说了之后一开始听生气,“难怪把我支到王妃那里,王妃也不说说好,越来是说给那个贱人了!真是有眼无珠,一个庶子有什么好?”不过后来转念又一想,幸好将军府没答应,要不然也不会说到陈王的孙女陈郡君做儿媳,比她一个将军府的女儿好多了。
呦呦的生日过完,怀宇的亲事也开始进入最后的准备阶段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评论一个字你们还真评论一个字啊 【笑哭】,多俩字呗?
☆、第一二三章
第一二三章
作为娶亲的和作为嫁女的, 从来都不是一样的心态和心情。自己如珠如宝地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 就要嫁到别人家去了,女孩儿哭嫁娘家不舍, 虽然不至于哭天抢地,但是欢喜背后肯定藏着伤感。
反观娶亲的男方家里,家里要添人口了, 儿子要成家立业了, 当然是欢欢喜喜喜气洋洋的了。
苏家为苏晨准备的嫁妆本来就不少,加上花家的聘礼只象征性地留了几件剩下的全都陪嫁过来了,塞得满满的七十二抬嫁妆。两家都觉得数量太多了, 怕初九那天搬太久招人瞩目,于是决定初六那天先送一半也就是三十八抬过来,嫁妆摆在院子里,有苏家的陪嫁专门看守。
搬完嫁妆, 接下来就要安床。安床这件事花易岩请了大长公主的驸马王来,这种安床是指新床移到依据男女双方的八字以及神位等决定的适当位置。请大长公主驸马来安床当然不是真的要他来搬床,而是将安置好的床放在一个偏差的角度, 最后由大长公主驸马推一把移到正位就行了。
安床完毕后,是铺床。铺床要由女方家里请一位父母公婆健在兄弟姐们俱全儿女成双的全福人, 是苏晨一位出了五服的伯母,这位伯母的丈夫是扬州同知, 哥哥是吏部郎中,也是身份尊贵的人。
床架上挂了绣着并蒂莲连理枝成双鸳鸯比翼鸟的床幔,床上铺了大红色鸳鸯喜褥喜被, 然后撒上大枣、花生、桂圆、栗子等东西,还特意摆成了“早生贵子”的字样。
呦呦在一旁看着,原来“早生贵子”这种摆法意寓不管哪个朝代都有的啊。
安床之后,床上就再也不准有其他人坐卧,有些属相尤其要避讳。不过大人不能坐,小孩儿却是可以的,在床上放上一男一女玩耍,寓意添丁发财。
初七初八就都是些琐事了,等到初九那天苏府发了另外一半的三十八抬嫁妆。
初九晚上吃完了晚饭,茶还没喝上呢,呦呦和怀瑾就被谭丽娘赶了去。呦呦愣了一会儿就明白了,花易岩和谭丽娘要对怀宇进行成人教育了,于是只笑嘻嘻地看一眼怀宇,然后就放下茶杯拉着十分不解的怀瑾出门去了。
怀瑾不是很明白,还一边走一边问呦呦是不是爹娘要给哥哥什么东西不能让他们知道,“不然为什么把我们赶出来,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哎呀问那么多做什么!”我难道会告诉你是讲关于“爱的鼓掌”的事,呦呦拉着怀瑾快步出了院子,“等到你成亲的时候爹和娘也会告诉你的,不要急!”
怀瑾懵懵懂懂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怀宇也回来了,脸还通红的,非常窘迫的样子,惹得怀瑾更加好奇了,忍不住凑上前去,“哥,爹和娘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他这一问,怀宇更加窘迫了,推了他一把,“小孩子别瞎打听!”
怀瑾不乐意了,“谁小孩子呀!我十三了!十三啦!我都中举人了我!”
“是是是!谭举人,你不是小孩子了!”怀宇有些无奈,“你不用着急,早晚你也能知道,赶紧去休息去,明天跟我去迎亲!”
于是,为了早点知道爹和娘给哥哥讲了什么秘密事,怀瑾就十分期盼着快点长大娶媳妇。
初十那天寅时正才到,怀宇就醒了。不过,与其说是醒了,不如说是压根就没睡,不过精神倒是一点都不差,醒这么早都没有黑眼圈,整个人精神奕奕荣光焕发的。
呦呦醒的也早,不过不是自己醒的,是被小玉儿踹醒的——才进了四月陶陶就带着小玉儿回娘家来了,小家伙似乎知道小姨宠爱她,每天都吵着要和她一起睡,然后早上在用小手小脚把她踹醒。
呦呦睁开眼,从枕头底下摸出怀表来看一眼,卯时刚过,距离怀宇出发去苏府迎亲还有一个半时辰。转头看一眼身边睡着的玉儿,小家伙睡得还挺香,就是睡姿不太好看,一点都不像陶陶,八成是遗传了她父亲。
呦呦悄悄地坐起来,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穿上鞋子轻手轻脚下来床,又转身给玉儿盖好被子,然后才拿了放在床头的外衣披上,出了内室。
“二小姐。”听到声音值夜的四喜从榻上坐起来。
呦呦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冲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让四喜进屋去看着玉儿,又让小丫头去打水来给她洗漱。这时候陶陶也醒了,从另外一个房间走出来,看到她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进去她的内室,没一会儿工夫抱着玉儿出来在她对面坐下了。
呦呦打了个呵欠,伸出手捏捏玉儿的小肥脸,“你醒啦?睡得好不好呀?”小玉儿咿咿呀呀地,也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呦呦在谷子的服侍下洁面漱口,换了新衣服。衣服是特意为怀宇成亲特意做的,包括已经出嫁两年的陶陶和玉儿,家里每个人都有,在每个季度四身衣服的份例之外。
呦呦换好了衣服出来,陶陶也已经给玉儿收拾干净整齐了,小家伙本身就是胖嘟嘟白净净的,穿着大红色夹袄草绿色裤子,胸前别了一张小猫戏球的手帕,头发被梳成了两个小揪揪,脖子上挂着写了“长命百岁”的银锁,手腕上带着两个银手镯,脚下是大红色的鞋面绣了一只卡通猪,花样子是呦呦画的。老远一看就十分可人儿。
呦呦从陶陶手里接过玉儿,抱着她先喂了一点温水,对她身后的玉儿的奶娘叮嘱着,“今天人多,一定要看好小小姐,身边最少要有两个人,离放鞭炮的地方远一点,不要去水边……”
洗漱完毕换了衣服出来的陶陶听见呦呦叮嘱着奶娘,忍不住笑道:“你比我还啰嗦。原本还担心你十六岁嫁人太小,现在看来倒是不用担心了。”
呦呦闻言奇怪地抬起头来,“谁说我要十六岁嫁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陶陶看她一眼,原本以为她是害羞,可是仔细看她奇怪的表情不像是作伪,于是也吃惊,“不十六嫁你什么时候嫁,京城的女孩子不都是十六嫁人?”
“我……我以为……”呦呦顿了顿,她原本想着十八岁再嫁呢,但是好像确实不太现实啊。
“你以为怎么样?”陶陶追问她,同时挥挥手让奶娘把玉儿抱走带着下人们都出去,屋里就留下她们姐妹俩,“你不会以为你能和我似的,等到十八再嫁吧?”
呦呦点点头,她是这么想的来着。
陶陶见她点头也无奈了,“你和我能一样吗?别的不说,阿毓比你大了三岁,你十八的时候他都二十一了,你哥二十一的话,孩子都该会走了!”
“那姐夫不也是二十一才娶的你。”呦呦嘟嘟囔囔地说。
“你姐夫是要历练出来才能娶亲的,是他们家的规矩。”陶陶见呦呦又要说别的,赶忙拦下她,不能让呦呦掌握话语权,不然每次都要被她带偏,这是陶陶总结出来的经验,“不提别的,太皇太后可都七十了,人活七十古来稀。”
后面的话再说下去就有些大不敬了。
呦呦默然。她知道,虽然萧沐仁没有正经在皇家长大,但是总归是皇家血脉,太皇太后不可能没有一点关心,尤其是人老了,总愿意看到个美满团圆。
过了一会儿,呦呦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
陶陶欣慰地点头,然后站起身来,“走吧,好去陪爹娘用早饭了,今天怕是有的忙呢。”
等陶陶和呦呦到了正院,听说怀宇还没过来呢,问在做什么,怀瑾故作老气地摇头,“在挑腰上要系的玉佩,我说鸳鸯配就很好,他觉得应该用龙凤佩,转头看见双鱼佩,又挑了双鱼配戴上,戴上后由觉得不好,要把三块放在一起对比了再挑,我来的时候还照镜子呢。”
陶陶和呦呦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接着就是了然,怀宇对这门亲事这么上心,自然今天的每一个细节都要做到完美。
姐妹俩在桌前坐下来,过了一会儿就连孟许和萧沐仁都来了,怀宇还没到呢,谭丽娘又让人去催了一遍,话音刚落,怀宇就出现在视野之中了。
人到齐了,时间刚好是辰时正,花易岩带着一家人往后边的祠堂去祭祖。祠堂里并排排放着四块牌位,分别是花易岩的父母和谭丽娘的父母——两家将祠堂合二为一了,等到花易岩和谭丽娘百年后分家的时候在再分开。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祠堂都这样,呦呦每次进来都觉得凉飕飕的。在地上的蒲团跪下,一家人先一起磕了头,起来后先由花易岩点燃了相助,然后交给怀宇由他正告祖宗后插、进香炉里。
祭祖结束后一家人才又回到正厅用早饭,用完早饭已经快要巳时正了。已经有宾客陆续地到来了,此时迎亲出发的吉时也到了,怀宇在正厅中间下跪给父母磕头,花易岩伸手帮他正了正冠,谭丽娘整理了下领子,然后怀宇就带着各位文武二郎骑上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八抬花轿,在家人和众宾客的注视下出门去苏府迎亲了。
通常来说,从将军府到苏府大概也就两刻钟多不到三刻钟的时间,但是今天是迎亲,不说绕城一周,起码要多走两条街,但是又不能走得太慢,因为到达女方家里的时候也是要看吉时的。
“哥哥他们应该快到苏家了吧。”带着玉儿去花园转了一圈回来的呦呦看了一眼大厅里的落地钟,时针才刚刚指向中间的。
谭丽娘也看一眼落地钟,摇头,“还早着呢,进苏家府门的吉时是差一刻未时。”谭丽娘嫌早上那身品红色衣服太艳了不符合婆婆的身份,等怀宇走了又去换了一身茜红色的,看着倒是庄重了,但是也看起来老气了不少。
“娘,你今天就要做婆婆了,有什么感想没有?”呦呦忍不住凑到谭丽娘身边八卦起来。
“什么感想?我就想啊,你们一个个都大了,各个都嫁人娶亲了,娘也慢慢老了。”谭丽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可是啊,我又不敢老,还没看到你们生儿育女呢,哪里敢老。”
呦呦没想到谭丽娘突然伤感起来,赶紧把怀里的玉儿塞到她手里,“娘哪里老了,一点都不老,您还要看着怀信娶妻生子看着玉儿成亲嫁人当太姥姥呢!”
“对对,我呀还要给我小玉儿带孩子呢,可不能老!”谭丽娘抱着玉儿晃着哄着,丫鬟们说有客人到了,这才把玉儿还给陶陶,自己起身去了前厅,走之前还把呦呦叫走了,“肯定有夫人带了小姐们来,你来给我招待客人。”
“为什么是我,不应该是姐姐嘛?”呦呦嘟囔着站起来跟着她往外走。
陶陶抱着玉儿得意,“我出门子再回来就是姑奶奶了,当然不能让我做事。”
呦呦都走到门口了,听到陶陶这句话回过头来冲她做了个鬼脸,却把玉儿给逗得咯咯地笑起来了,呦呦跟她招招手,转身追着谭丽娘跑了。
陶陶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玉儿,看着呦呦跑到谭丽娘跟前伸手挎上她的胳膊,母女俩有说有笑地就走了。
“大少奶奶,出嫁的姑奶奶和没出嫁的姑娘在娘心里是不一样的……”玉儿的奶娘看着陶陶盯着谭丽娘和呦呦的母女的身影沉默不语,低声劝道。
陶陶一摆手,“在娘的心里,我和妹妹永远是一样的,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面色虽然淡淡的,但是很是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