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心疼了。”萧沐仁郑重地点头。
呦呦不高兴了,你的两个掌柜的欺负我,你居然还心疼他们!
不过,没等呦呦说话,萧沐仁就把后半句补充出来了,“我夫人了都生气发火了,我能不心疼嘛!”
呦呦一句责怪的话被堵在舌尖,顿了片刻后,嘻嘻地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后才问萧沐仁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总兵衙门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没有。
“处理好了,然后现在有一件好事一件坏事,”萧沐仁看着呦呦,“你想听哪个?”
呦呦翻了个白眼,好事坏事不都得听,“那先听坏事的吧。”
“我以为你会先听好事。”萧沐仁诧异地看了一眼呦呦,“坏事就是我这次走了之后年前就不回来了。一直等到除夕过后再回来。”
呦呦在心底默默算了算,一个月多一点,也还算好,不算难以接受,比很多一年半载甚至三年五载见不到一次面的好多了。呦呦平静地点点头,“好事呢?”
“好事就是我这次可以在家一直待到过小年,过完小年再走!”萧沐仁笑嘻嘻地说,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呦呦惊喜的表情。
“真的么?怎么这次可以在家待这么久?为什么呀?”呦呦问。
“陆副总兵的岳父腊月二十八过寿辰,他要去拜寿,和我调了轮值。”萧沐仁给她解释了一句,“怎么样,这是个好消息吧,我可以帮着准备过年的事了。”
“嗯,算是吧。”呦呦过了最初的惊喜就平静下来了,其实对于她来说,只有萧沐仁能在家过除夕的消息才算好消息,其他都不算。
“对了,我也有事要跟你说。”呦呦突然想起来,“差一点忘了。”
“嗯,你说,我听着。”萧沐仁坐在呦呦旁边,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说。
“是常安姑姑的事,”呦呦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同萧沐仁说,“常安姑姑来嘉峪关的目的其实我明白。”
“嗯?什么目的?不是代表太皇太后来给你主持生产和月子的事吗?还有什么别的事?”萧沐仁不解地问。
呦呦在心底翻个白眼,果然男人什么的,完全不能指望他能理解女人的心思。若是萧沐仁知道呦呦这么想一定会提出反对意见:我只要能理解你的心思就好了。
“你想一想,常安姑姑好好的京城不待,来嘉峪关这么个破地方做什么?就算是太皇太后的命令,现在孩子已经满三个月了,她又是有品阶的女官,用不着亲自来帮忙带孩子的。”
“那你说她是什么心思?”萧沐仁干脆直接问,反正猜不来。
“我觉得,常安姑姑恐怕是想要做府里的内管家。”呦呦盯着萧沐仁的脸,说。
萧沐仁想了想,觉得也不是没可能,就点头示意呦呦继续。
呦呦见他没有直接说出来“那就让她当”的话来,心里已经放下了七八分,“让常安姑姑做内管家倒不是不行,可总是觉得大材小用了,况且人家容妈妈这段时间勤勤恳恳做事周到,无缘无故地就把人换了,总是不太好。”
萧沐仁觉得呦呦的话有道理,就点头,“那你想怎么办?让我去跟常安姑姑说一声?”
“肯定是要让你去说的,毕竟你和常安姑姑以前在王府就相交过。只是不能直白地这么去说。”呦呦面带笑容地看向萧沐仁。
萧沐仁自然立刻明白,“行吧,你说怎么说,我按照你的话去说,反正白脸是我。”
呦呦嘿嘿笑着,先不急着说办法,先倾身在萧沐仁脸上mua了一下,“你就跟常安姑姑说,姑姑身份尊重,内管家的事务繁琐细碎,恐怕会劳累着姑姑,不如让姑姑做咱儿子的教养嬷嬷,虽然现在才三个月,可是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呀!而且符合姑姑的身份,既尊贵又不算操劳。”说完想了想,“其实教小孩子也挺操劳的!”然后忍不住自己笑起来,“最后这句话可别说呀!”
萧沐仁点着头,看她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忍不住把人抱过来放到自己的腿上,还没等他有下个动作,就被呦呦给推开了,“哎,别动手动脚啊,我一会儿还理事呢。”
“我知道。”萧沐仁抱着她笑着说,“就抱抱,不做别的。”
“哦,好。”呦呦坐在萧沐仁个腿上,晃荡着自己的腿,摸了一本一旁放着的账册看起来,看着看着就想起来另外一件事,于是放下账册,回头看向萧沐仁,“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嗯?什么事你说。”萧沐仁刚刚不知道在想什么,呦呦转过头来说话他才回过神来。
“就昨天下午想说没说完的那件事。”
萧沐仁也想起来了,昨天下午呦呦想说一件事,结果没等说呢就被小和和哭着给打断了,就没往下说,等到晚上萧沐仁想起来的时候又问了一遍,结果没等呦呦回答呢,就他就被儿子喷了一身的奶,后来的事嘛,就不可描述了。
“其实这件事吧,说不说都行,但是我心里头一直惦记着,不问出来有个疙瘩在那不得劲。”呦呦捧着萧沐仁的脸,认真地看着他。
萧沐仁更加奇怪了,到底什么事让呦呦这么惦记着。
“其实从定下来到嘉峪关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问题了,”呦呦注视着萧沐仁的眼睛,“皇上让你来嘉峪关,之后又要去两广,就是不让你在京城待着,是不是因为怕别人猜出来你的身世?”这两年来,萧沐仁和皇上还有福贤王越来越相像了,实在是惹人生疑。
“不,不能吧。”萧沐仁原本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但是呦呦现在一说,他也迟疑了起来,然后吃惊诧异地问呦呦,“我现在长得有那么明显?”
“嗯,四五分吧,”呦呦说得稍微保守了些,“毕竟比不上皇上的威严和福贤王的贵气,可能因为从小的生活环境不同?”
萧沐仁思索着,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他对自己的身世除了最开始别扭得跑到嘉峪关当了两年兵,后来回去了京城之后竟然就坦然多了,倒不是因为皇上和太皇太后等人对他的优待,而是他从心底看开了,反正这辈子有呦呦就行了,皇子不皇子的,无所谓。
至于皇上是不是因为他和先皇越来越像所以不想让他留在京城里,萧沐仁是真的没有想过。于是他就抬头看向呦呦,“那你觉得,你说的那种可能性有多大?若是,若是皇上真的是这么想的,以后一直让我外放,你……”你愿意一直跟着我吗?
“我是无所谓啦!”呦呦单手搂住萧沐仁的脖子,“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只是觉得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以后还有儿子呢,”说到这儿呦呦压低了声音,“而且现在太子还没定下来,谁知道以后?咱们家的关键不是眼前,毕竟眼前太皇太后还在,皇上和王爷对你也很好,但是说句大不敬的话,将来皇上驾崩了,未来的皇帝知不知道内情,知道内情的话会如何待你,不知道又如何待你,这可都不好说。”
萧沐仁听到呦呦说“太子还没定下来”的时候眼睛就眯起来了,心里哈哈大笑着简直乐开了花。他早就知道呦呦聪敏,不止在家事上和经济上,之前在官员和官员夫人的往来上,她也做的非常得体。现在从这件事上看,呦呦的政治敏锐度比自己想想的还好,一下子就能抓住事情的关键点。
果然是自己看中的人。这么想着,萧沐仁就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在呦呦的脖子上啃了一口。
呦呦被他啃的吓一跳,赶忙用手捂住,怒视他,“说好了不动手动脚的!留下痕迹怎么办?!”
萧沐仁笑得极其无赖,“没有动手动脚啊,我动的口。不是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君子吧?”
“呸!就是一个登徒子!”呦呦被萧沐仁气笑了,从他身上站起来,推着他也站起来,“走走走,回去看你儿子去,我要忙事情了。”
萧沐仁知道呦呦这算是羞恼了,也不再逗她,自己哼着小曲笑眯眯地从屏风后头顺着后门离开了。呦呦看他迈着方步哼着小曲,和个纨绔子弟似的,就差手里提着一个鸟笼子身后跟着几个狗腿子了。
呦呦抿着嘴笑了一会儿,重新收起笑容坐下来,让人喊石老三和谷子进来,开始核对沙坡地今年的投入和产出以及沙棘酒沙棘酱的酿造事情。
呦呦在外书房处理家事的时候,萧沐仁回到了内院。内院正房里,常安姑姑和唐嬷嬷一起在说话,小和和玩累了早就睡了。至于后面呦呦不在了,不知道是他接受了现实还是忘了这件事,反正后边自己玩得挺乐呵。
萧沐仁进了内室,唐嬷嬷立刻站起来同他请安,常安姑姑也站起来浅浅行了一个福利,“爷回来了。”
萧沐仁微微侧了侧又欠了欠身,算是还了常安姑姑的礼,口上客气着,“姑姑辛苦了。”说完不等常安姑姑说话眼睛就看向了在炕上睡着的儿子,小家伙仰面朝天睡着,身上盖着小被子,两只手臂举到了头两侧,握成了小拳头。
萧沐仁见他睡的熟练,就没有抱他,让他睡着,然后看向唐嬷嬷和常安姑姑,“请嬷嬷留在这里看看孩子,我和常安姑姑说几句话去。”
唐嬷嬷自是答应下来,目送着萧沐仁和常安姑姑出了内室,等帘子重新落下来,撇了撇嘴,又坐回了炕上,重新吃起点心喝起茶来。而这些,都被在外面打扫的小丫鬟顺着晃动的门帘缝看了个一清二楚,转身就跟四喜告了状。
四喜后来跟呦呦说了这件事,呦呦点点头,“吃点点心喝点茶罢了,没什么,不是供不起,”说完这句话,面色却突然你严肃了起来,认真地叮嘱了四喜,“以后不要让唐嬷嬷同和和单独在一起,找个小丫鬟跟着,她要是问,就说是我说的。”
前世关于保姆虐待婴幼儿的事情,实在是听了太多,呦呦不能不防。
作者有话要说: 心情不好,情绪低落,效率不高,眼泪往肚子里咽,咽完了还得继续笑着往前走,好累啊。
PS,一石=120斤,一石=10斗,一斗=12斤。明朝后期江南水乡中上等良田水稻亩产四五石,嘉峪关这样的地方,亩产两石不算少了。
PPS,记得以前看叶圣陶先生的《多收了三五斗》,旧社会的农民真的不容易。(似乎暴露了年龄,看过的请举手)
PPPS,农业税与2006年1月1日取消,“皇粮国税”时代结束。
心情不好就容易废话多。抱歉。
☆、第一九三章
第一九三章
萧沐仁带着常安姑姑去了呦呦的内书房, 叫人搬了一张软椅给常安姑姑, 自己则在书案后的圈椅上坐下。呦呦为了坐着舒服,圈椅上还垫了一个絮了棉的锦垫, 靠背上绑了一个软枕。萧沐仁才一坐下就觉得身下软绵绵的,调整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舒服。
常安姑姑见他在椅子上动来动去的不老实,用不赞同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仿佛在说他“坐没有坐相”。
萧沐仁不好意思地笑笑, “姑姑的规矩还是这么严格。”
“在宫里王府里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常安姑姑也笑起来,知道自己管得有点多了, 萧沐仁这些年远离皇宫王府,虽然正经规矩不会错,但是平时恐怕还是自己自在得多。
此时有丫鬟送了茶水过来,萧沐仁亲自提起茶壶斟了一杯茶给常安姑姑, “之前呦呦生产那次京城送来的祁红,比不得宫里的,但是味道也还不错, 姑姑尝一尝。”
常安姑姑是个识货的,看着茶叶叶底嫩软红亮、汤色红艳, 闻起来有浓郁的兰花香,就知道这是极品, 并不宫里的茶叶差。
“滋味醇厚,香气高长,是极品祁红, 好茶!”常安姑姑点点头,赞道。
萧沐仁笑起来,“我和呦呦是不懂茶的,只知道滋味好,给我们和简直就是喂牛,一会儿给姑姑带回去一些。”
常安姑姑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下子,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难道阿毓要让我回京城?就是回京城也不能现在走吧,冰天雪地的,听说等到雪化路通,要明年四五月呢。想到这儿常安姑姑就稍稍放下心来。
“姑姑在嘉峪关住的还习惯吗?”萧沐仁觉得总得先关心关心生活,“嘉峪关的气候总是比不得京城的,又冷又干,您可要注意保暖,缺什么少什么就跟呦呦说,别跟她客气,呦呦脾气好着呢,经常跟我说有了姑姑在就有主心骨了。”
正在外院书房理事的呦呦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心想这是谁念叨我呢?谷子在一旁看了生怕她是着凉了,赶忙叫四喜拿了件披风来给披上,根本不管房里烧着地龙又放着两个火盆。
常安姑姑回答了萧沐仁的话,说一切都好,呦呦安排的也得当有条理,一点不比京城差。然后面带笑容意味深长地地看向萧沐仁,“阿毓有话就直说吧,不要绕弯子了。”反正大不了就是明年春天被赶回京城没面子,我这个岁数了,还有什么受不住的。
萧沐仁见常安姑姑这么说,更加不好意思了,“是有些话要跟姑姑说。”萧沐仁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注视着常安姑姑,“前些天呦呦跟我说,想等过完年请妈妈做内院的管事,”他关注着常安姑姑的表情神态,见她的眼睛中果然闪过一道光,然后才接着说,“被我给驳了。”
常安姑姑乍一听萧沐仁的话,以为自己可以心想事成了,正暗自高兴,就听到他说被他给驳了。由于太过突然,常安姑姑的表情一时没有调整过来,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轻轻咳了一声端起茶杯喝茶,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萧沐仁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假装没有注意到常安姑姑的尴尬,“我跟呦呦说,姑姑代表太皇太后来嘉峪关主持生产和月子之事,是因为我们身边没有长辈,不是给她做仆人管家事的。”
这话乍一听好像十分不留情面,像是萧沐仁在训斥呦呦一样。实际这却是萧沐仁的一个策略,既然话要自己来说,已经当了一部分的坏人了,那不如就坏人做到底,把好人全留个呦呦做好了。另外一方面其实也是在暗示常安姑姑:您要做符合身份的事。
“我跟她说,姑姑是宫里有品阶的女官,”萧沐仁继续解释着,“是太皇太后给小和和准备的的教规矩的教养姑姑,管理家事做内管家什么的,大材小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