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沐仁也过来了,夫妻两人对着众位夫人说了不少感谢的话,呦呦连饮三杯,十分痛快,众位夫人自然都是高兴。
敬了夫人们之后,两人又去了男宾的宴会厅。两人并肩一出现,立刻有人打趣,说些伉俪情深夫唱妇随之类的话。呦呦躲在萧沐仁身后腼腆的笑,萧沐仁也护着她,心里却知道,这人儿肯定又在心里腹诽——他也听说了,她在同夫人们说话时说了“打人不对”这样的话。
萧沐仁对众位将军也说了不少感谢的话,然后带着呦呦敬酒,呦呦依然是十分大方的喝了三杯,惹得众人只说萧夫人爽朗豪气。但是再有人想要给她倒酒敬酒的时候,后面就都是萧沐仁出面代饮了,于是又惹得大家哈哈笑了一场。
一场酒席热热闹闹地一直到了办下午,无论是将军们还是夫人们,都吃好喝好了。倪夫人见时间已经不早,日头渐渐西斜,就提出了告辞,让人去喊了倪将军。呦呦自然是出言极力挽留,但是倪夫人的丫鬟已经请萧府的丫鬟带路去了。
男宾处得了消息,倪将军自然起身,萧沐仁赶紧挽留,然而挽留的话还没说出口,小荣子就从外头急匆匆地进来了。
“爷!爷!有圣旨来了!还有一炷香就到了。”
萧沐仁诧异,这时候来圣旨做什么?这圣旨恰恰今天到,得什么时候从京城发出?
不止萧沐仁诧异,别的将军们更是诧异。嘉峪关路途遥远,如果不是十分重大的事情,比如官员任用罢免这种,通常都是正常公函往来,鲜少有圣旨。
而且,圣旨恰好在这一天到,也没有去总兵衙门,直接来的萧府,是不是说这是给萧总兵个人的圣旨?
不过此时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萧沐仁诧异是诧异,还是让人赶紧通知呦呦过来,两人见面眼神一对,各自在对方的眼里看到相同意思,然后互相点点头。
萧沐仁吩咐小荣子立刻去摆好香案,自己则和呦呦回去内院换衣服。等出来的时候,小荣子说人已经到了大门口了。
于是大家一起呼啦啦去大门口迎接。来传圣旨的公公一见这么多人,立刻会心一笑,紧赶慢赶总算在周岁礼当天赶到。
萧沐仁看了一眼来传旨的人,竟然是皇上身边大总管的徒弟,立刻笑了出来,“罗公公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托总兵和夫人的福,一切都好。”罗公公也笑着说,然后跟着萧沐仁进去府里,一边走一边打量院子,虽然比京城的萧府小得多,不过规整的倒还是不错。
萧沐仁陪同罗公公往里走,见他一路走一路打量着看,有些好奇,这些公公们最是规矩,从来不会乱看乱听,怎么今日这么奇怪。
罗公公见萧沐仁好奇,就跟他解释,“皇上说了,让我看好总兵府里的一草一木,回去要好好禀告给他呢。”
萧沐仁清楚地听到身后的官员们倒吸一口气,有些无奈,本想低调点,不过皇上不让,他也没有办法了,只好说多谢皇上关心之类的话,却忘了,他若是真心想低调,今日的周岁宴不会这么大办。
一行人拖拖拉拉地走到了外院,罗公公一眼就看到了抱着小和和站在厅门口的常安姑姑,立刻走上前去,先拱手对常安姑姑问好,然后看向她怀里的小和和,转头问萧沐仁,“这是小公子吧?长得真像爷。”
罗公公不知不觉把在京城时私下的称呼带了出来,有离得近听见,忍不住心底吃惊,这位萧总兵,到底什么来头?
“胡说!”这时候呦呦笑着打岔,“明明长得像我!”
“像!像!”罗公公立刻改口,“也像夫人。”
“这还差不多。”呦呦笑嘻嘻地说,然后邀请罗公公进去坐,喝点热茶吃点热饭。
罗公公却说不急着进去喝茶水吃点心,反正院子里香案已经摆好,就说先宣旨。
呦呦听了就从常安姑姑手里接过儿子抱在怀里,跟着萧沐仁在地上跪下,后面是来饮宴的官员和夫人们,再往后是丫鬟下人们。倒是常安姑姑,本来想要去最后,被呦呦拉着在自己身后半个位子的地方跪了下来。
罗公公擎着圣旨站在最前头,看着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以及只落呦呦半个身位的常安姑姑,微微一笑,打开圣旨宣旨。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封萧沐仁与花呦呦之子萧靖为六品骁骑尉,赐官服两套,赐金银百两,赐布匹若干。
“钦此!”罗公公念完最后一个字,将圣旨一合。
“谢,皇上恩典!”萧沐仁带着呦呦以及身后众人一起磕头谢恩,然后才起来接过圣旨,交给小荣子送到 祠堂里去供上。
罗公公这时候才跟小荣子说上话,虽然话不多,可是言语中可以听出来,两个人是极熟悉的。
身后的官员们更加奇怪了,就连倪将军也纳闷,萧沐仁到底是什么身份?他打听到的是老安国公最喜爱的长子的唯一血脉,虽然是庶孙,但是极为疼爱,一切待遇不比嫡孙差,虽然老安国公病逝后一直住在福贤王府他姑姑家,可是连一个公公都无意间称呼他为“爷”,肯定不是普通的寄人篱下。
倪将军站着想了一会儿,没有想出答案。再转头看向萧沐仁那里,萧氏夫妇抱着儿子带着常安姑姑正在同罗公公说话,等小荣子从祠堂回来,才让他带着罗公公去客院休息。
等到人走了,倪将军呢立刻上前对萧沐仁道喜,“这是双喜临门,光请一次不行啊,还得再请一次!”
萧沐仁笑起来,立刻答应着好,等改天再请一次酒,请大家一定要赏光。文武官员们立刻应承着,“一定一定。”然后就纷纷告辞离开了萧府。
等到人都走了,萧沐仁和呦呦才抱上儿子,去查看后面呈上来的几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小和和的两套官服,呦呦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小孩子的尺寸,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这是谁的主意,真不错!”
小和和似乎知道了这是自己的衣服,立刻手舞足蹈起来,呦呦笑着把衣服塞到儿子手里,让他抱着玩,自己则继续去看后面的几个托盘,金银元宝什么的没意思,她看的是布匹,翻看了一下,觉得应该是贡品,而且是今年的新品,决定明天挑几个花样子,给家里三个人一人做套衣服。
“这些东西,都单独造册,另外开一个库房,以后专门放我们和和的东西。”呦呦转过身看向常安姑姑,“这件事就拜托姑姑啦!”
常安姑姑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看完了这些东西,呦呦跟萧沐仁才抱着和和回正房,两人换了各自的大礼服,却把新做的官服给小和和传上,让他站在炕上给自己和萧沐仁看,看得俩夫妻哈哈大笑,尤其呦呦,笑的直不起腰来,这简直就是小时候偷穿妈妈高跟鞋的自己!
小和和却不满了,官服做的稍微大了一点,袖子长下摆长的,还死板,板得他难受,只好一边叫娘一边扯领子,想要把衣服脱下来。
呦呦连忙上前帮忙,把衣服一揭开,和和立刻就给甩掉了,扑进呦呦的怀里,“不,穿。”小和和一周岁了,只会说几个简单的词,呦呦一开始还犯愁,这孩子别是不会说话吧。还是常安姑姑告诉她的,小孩子一周岁会说这么多词已经很不容易了,有的孩子三周岁了才开口说话。
一家三口在内室休息,呦呦哄了小和和午睡,她和萧沐仁挤在一起窃窃私语,说的是今天来的圣旨。
“你之前说有惊喜,是不是这个?”呦呦枕着萧沐仁的胳膊,也不觉得硬,一手搂着他的腰。
萧沐仁却摇头,然后又点头,“差不多,我上次收到怀宇的信,他说皇上曾经露过口风,要给和和点东西,我算着从镖局车队去京城返回的时间差不多是今天,以为会送车队送东西过来,没想到竟是赐了一个官职。”
呦呦想了想问他,“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而且对孩子也不好,我刚才回来就听见了,有人已经开始‘骁骑尉大人骁骑尉大人’地叫上了,会让孩子不思进取的。”呦呦严肃起来,“我不要我们的儿子成为纨绔子弟。”
“怎么会成为纨绔子弟,”萧沐仁赶紧安抚她,“我们的儿子,怎么可能会纨绔?”
呦呦知道萧沐仁的意思是指两个人不会教出纨绔子弟,可是,“架不住下人们奉承啊,好话听多了谁不是飘飘然。”
萧沐仁想想也有道理,“那我明天吩咐下去,让下人都收敛点。”
呦呦点头,“对的。本来你这个大鸿第一年轻总兵就已经很惹人注目了,现在和和才周岁就有了官职,太张扬太高调,不好。”
萧沐仁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不过他立刻想到,呦呦怎么把自己摘了出去,明明她的地位比较高,又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又是上一科状元和这一科探花的姐妹,父亲是御林军统领,母亲是栎阳县主,“明明你的后台比我多。”萧沐仁如此对呦呦说。
呦呦……了一会儿,说:“大概,因为我本身没有头衔?”
“那,要不我给你要一个?”萧沐仁以为呦呦是在不满,立刻说,虽然她现在是二品诰命,不过再跟皇上要个郡君什么的虚名,也不是很困难。
呦呦却用力摇头,“不要,虚名累人,又没有封地赋税,不干。”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倒是嫌弃虚名了。”萧沐仁捏捏呦呦的耳垂,笑道。
内室里,夫妻两个在喁喁私语。罗公公住的客院里,常安姑姑、小荣子和罗公公也在说话,罗公公问的是小荣子和常安姑姑在嘉峪关的生活,也算是侧面打听一下萧沐仁和呦呦的生活。小荣子也在同罗公公打听,打听的京城和宫里的事,算是替萧沐仁掌握些上层动态。而常安姑姑,只偶尔才会问几句诸如太皇太后好不好、福贤王妃好不好之类的话。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萧沐仁和呦呦设宴招待罗公公,邀请常安姑姑和小荣子作陪,五个人坐在一起,还另外给小和和设了一个座,是呦呦设计,萧沐仁动手做的宝宝椅。
“从京城到嘉峪关路途遥远,这一路辛苦罗公公了,这一杯我敬您。”萧沐仁擎着酒杯,往前递了递,一饮而尽。
呦呦也捏着酒杯对罗公公道了“辛苦”和“感谢”,却没有把酒干掉,而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问起罗公公京城里的事,问太皇太后好不好、皇上好不好、皇后好不好、福贤王和王妃好不好,得到一切都好的答案后,呦呦才放心下来,又重新问了花易岩好不好、谭丽娘好不好、怀宇怀瑾怎么样……
惹得萧沐仁直笑她,“罗公公还要在这里待几天呢,你不要这么急。”
呦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字数,很6666
☆、第二零八章
第二零八章
罗公公并没有在嘉峪关待很多天, 第三天下午就启程回京城了, 因为嘉峪关降温了,再不走怕下起大雪来走不了。
因为罗公公来的时候带了一队御林军, 呦呦见有人护卫,就备了一车的东西送往京城,不止有给太皇太后和皇上以及花家众人的, 还有给罗公公和他师父的谢礼。
然而罗公公才走了五天, 就有京城的消息传来,太皇太后薨逝了!
呦呦彼时正在喝下午茶,得到消息后, 手里的玻璃杯滑落,“啪”地一声碎得四分五裂,玻璃茬子和蜂蜜水一起,溅到了了呦呦的裙子上。
“夫人。”容妈妈和四喜同时担心地叫了一声。
容妈妈担心的是, 太皇太后去世了,夫人背后最大的靠山岂不是倒了?四喜却是另外一种想法,她知道呦呦尊敬喜爱太皇太后, 乍一听太皇太后殡天,肯定心情很难受。
“夫人。”四喜上前一步, “夫人您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着。”
呦呦慢慢抬起头, 眨眨眼。其实她没有想哭,她只是被这个突然的消息给弄的太过吃惊和一时不知所措,倒是四喜这样说, 好像不流几滴眼泪不好似的。可是她真的流不出眼泪来呀。
呦呦眨眨眼之后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来,对四喜摇头说自己没事。然而所有人都当她伤心过度,哭不出来,对她更加体贴。
呦呦哭笑不得。她很尊敬爱戴太皇太后,在京城时也多有亲近,可毕竟亲近的少相处的也不多,也只能是尊敬爱戴,还不至于一下子就哭出来。不过她当然不会说出来,就让他们误会去吧。
“容妈妈,你去安排一下,把家里披挂的带颜色的东西都收起来,都换成素的,红灯笼也摘下来换成白的,”呦呦对站在一边的容妈妈吩咐着,“另外,阖府上下吃素七天。”顿了顿,呦呦摆手,“先这样,有什么禁忌的,你问问小荣子吧。”
容妈妈知道这种时候规矩大,也不在意呦呦让她去询问小荣子,更何况她昨天才知道,荣总管也是有品阶的,和来传圣旨的那个公公品阶一样。
容妈妈领命下去了,呦呦自己在榻上坐了一会儿,回到内室,先去看了一眼儿子,儿子越长大呦呦越发现,他又不少地方像太皇太后,比如眉毛和耳朵。萧沐仁说,那是像呦呦的外婆。
坐了一会儿,呦呦让四喜去开箱笼,“你去把我那套月白色的上衣和裙子找出来。再开库房拿两匹白的和黑的棉布和绢纱,送到十娘那里去,先给和和做一身衣服。估计一会儿爷就回来了,把他那身黑色长袍找出来,我记得有一条白色腰带,用那个吧。”
四喜答应着,又问呦呦床帐窗帘什么的要不要换,见呦呦点头,就转身出去布置,不过人才走到门口就被呦呦又叫了回来。
“告诉下人们也换衣服,身上必须有一件孝衣,从今天开始下人吃七天素,我和爷吃一个月。”呦呦说到这儿想了想,觉得暂时没有什么了,就让四喜去布置了。
很快萧沐仁就从外面回来,呦呦一见他就拉住他的手。两个人在炕上相对坐着,一时都没有话说。
过了一会儿,两人同时开口对对方说:“你节哀。”
两人听到对方的关心,相视一笑,但是想到现在的情况,又都收回笑容。
萧沐仁对呦呦是担心的,花家虽然有岳父花易岩,可是岳母同太皇太后的关系在皇上面前也很重要,现在太皇太后薨逝,对花家会不会有影响。不过怀宇和怀瑾都已经高中,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吧。
呦呦对萧沐仁同样是关心的,她想的更加多一些。萧沐仁的身份现在有点不尴不尬,洪姓皇家不可能承认他,他现在同安宁侯府又闹僵了,一直以来是太皇太后心疼这个流落在外的孙子才对他多加关照的,皇上也是因为这个才对他好些,现在太皇太后不在了,皇上会怎么待萧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