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电话又接通了。
“我没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快要过马路了。”知道她没事,苏舒就松了一口气,又转而笑话自己大惊小怪,“好,我和爱花等你,我们待会儿在公园湖边见。”挂断电话后,初晓的脸色已经是惨白一片了,她给警局打了个电话,“是警察局吗?我要报案,xx路有人给我注射了不明药剂,还没走远你们调取街上的监控可以抓到人。”
她感觉自己的手颤抖不止,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她赶往婚纱店,付完尾款并在试衣间里把婚纱穿好,里面的经理看了觉得很奇怪,问她:“初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
看着初晓走出去后经理都还在担心,初晓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没事。
湖边。
苏舒老远看见初晓穿着婚纱坐在椅子上,他打趣说:“还有三天就要嫁给我了,怎么今天就迫不及待要穿给我看了?先说好如果你不是个漂亮的新娘我可不要啊。”
“那我漂亮吗?”
他在她身边坐下帮她理了理头纱,说:“漂亮……好漂亮,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她听了很感动,想抬手摸摸他的脸,可惜没有力气了。刚到公园坐下没多久她就发现身体开始无力了,呼吸也很微弱。苏舒拉着她半空中停顿的手,让她摸上自己的脸,“我们虽然快结婚了但也不要到那时候才记住彼此的样子。”
“什么?”
苏舒低下头,在初晓脸上亲吻了一下,“不是担心你记不住你老公的样子,是我担心下辈子我们会错过。”
“风沐说过蝴蝶是善缘的使者也是逝者的传信使,它飞舞的姿态正是灵魂飞舞的神态,它也是我们的红线让我们能爱对方一次。……我们约好下辈子一定要遇见对方,然后结婚生子,过完平凡的一生好不好。”
苏舒似乎感觉到什么,他听着这些话心里一阵一阵抽搐着,眼泪不停地往外流。“好,我们下辈子一定会再见的。”
一瞬间仿佛回到十年前,初晓不知道自己到底醒来了,还是睡着了,感觉自己的生命似乎还停留在车祸那天,也许她从来都没有死而复生过。只是自己对爱的眷恋,让她能回到人间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他最爱的人始终没能陪他看完夕阳就独自离开了。
来找他们的小爱花一路小跑到他们面前,她叫了初晓半天都没见她睁开眼睛看她一眼旁边像石像一般静止的苏舒听见她的叫喊声,终于出声道:“没事,你初晓阿姨睡着了,现在别打扰她,让她好好地睡一会儿。”
天真的小爱花问:“那初晓阿姨什么时候醒啊?”
“……不知道呢。”
小爱花去摸初晓的手很是冰冷,拉着手过了好久初晓还没醒,她低下头好像明白了什么可又不太明白什么。她先是隐隐地啜泣,然后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放声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很庆幸自己认识你,亲爱的初晓。
很庆幸自己爱上你,亲爱的初晓。
很庆幸自己拥有你,亲爱的初晓。
可是……
……亲爱的初晓,为什么我终究还是失去你了呢?
周围玩闹的人都止住声音,好奇地看着湖边的新娘、男人和小孩。
☆、尾声
“苏舒——”
不知是谁在唤他的名字,可是他一点也不想醒来。
“不行,他抱得太紧了,两个人分不开……”
“那怎么办?一定要分开啊……”
这些声音很熟悉,可是脑袋昏昏沉沉的,一时想不起是谁的。不过他们在说什么啊?要分开什么?怎么感觉有很多人在拉他……
拉他?
想起来了!
他正抱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他记得,睡着前他很用力地抱紧了怀中人儿那冰冷的身体,想要陪她一起沉坠冰渊。
所以,不想和她分开。
这些人都快点走开吧……
求你们了,不要把我们拉开……可是……好困啊……
…………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发现怀中空荡荡的……
三个月后,A市xx街区路面坍塌,以致地下许多的地铁乘客活埋受伤,经过连日抢救,确定遇难人员共有41人。
2016年9月15日。
S市,下午16点23分。
洞口发生坍塌,上百人被困在里面。
周围一片哭泣声。
苏舒从暗沉的梦中醒来,睁开眼看见的依然是黑暗。
下半身没有知觉,里面的衣服被浸湿了,浓烈的血腥味使人晕眩不已。
苏舒试着慢慢移动着身体,微微一动就感觉胸腔很难受,然后控制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嘴里一阵腥甜涌上来,血顺着脸庞、耳后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从口袋里掉落出来的手机碰撞在地面的声音格外清亮,显示屏上的时间是16:23,苏舒恍惚记起坍塌是发生在15:20左右。
苏舒忍住剧痛,把手机抓在手里,里面还有初晓的照片。心急地按着开机键,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牢牢记住她的模样,可是屏幕闪了一下然后只余下无尽的漆黑。
被埋没在泥石堆中一个小时了,衣服划破,脸上也是灰蒙蒙的。苏舒拖着被大石块砸断的双腿,一点一点爬到站台,背靠着毫无温度的塑胶椅。
哭泣的声音在苏舒耳边响起,转头一看,是之前在地铁上笑着和同学说话的初中生,他身边躺着的人一动不动,不知是否还活着。虽然看不清楚,但是苏舒仍依稀辨认出是那个同学。
苏他苦笑着,我已经没有能力再去顾及他人了。
这里的世界绝望而冰冷,快要连记忆中的那点温暖都守不住了。黑暗中寒意无情地刺入骨髓,苏舒止不住打起寒颤。
下意识抓紧东西,仿佛这样能感受到一丝温暖,但是怀中仍然冰冷如旧。
可是,苏舒的喉咙还能发出声音,苏舒的舌头没有冻结。苏舒低低地唱起来,唱着唱着忍不住笑起来,可心中却是又止不住一阵悲凉。
他还有一句话忘了告诉初晓:
我怕这个世界失去你,我更怕一个人留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
如果来生我再见到你,我一定会告诉你:
我爱你
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声,还有挖凿声,面对近在咫尺的生机所有人都努力回应着,嘈杂的喊声盖过了歌声。
一小时后,一抹微光照进这黑暗的世界。
可是,却再也照不进苏舒的眼中。
十三年后。陵园。白菊。
陶爱花。
爱花,这个名字乍听有些莫名但却很直白,名字是父亲取的,因为我的母亲生前很喜欢花。
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这里只有初晓阿姨的墓,没有苏叔叔的墓。一年前苏叔叔遗体火化后,我把骨灰选在一个下雨的日子撒在了初晓阿姨的墓碑四周。
这是他十二年前在遗嘱中写的。他说下雨天,骨灰会混进泥土里,这样他就可以守护着她,再也不会分离了。
那场袭击没有当场收走他的命,他睡了整整十二年,一张床,一根输氧管陪伴了他整整十二年。最后在睡梦中安然离世,终究还是没有撑过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苏舒,也没有第二个初晓,所以他们彼此守护在对方身边,永远,就这样,真的再好不过了。至少那么好的人,都不可能再遇上了,恳切地希望他们在那边过得很好。
还有,苏舒昏睡后不久,乔夫人不知怎么被黑道上的人盯上,在进监狱之前就被车撞死了。乔家办了丧事不久,紧接着又被一股神秘势力处处打压,最后乔家倒台了,乔老爷中风瘫痪不治,唯一完好幸存的乔越回国在照顾他。
至于公司换了手上持有第二多股份的人,另外司秦和蒋方然也成了股东之一,这回大洗盘,也算是将公司改头换面,重新发展了。
五年前,蒋影帝息影,他最后一部作品破10亿票房。
隐退后不久,他和夏安晴结婚了,礼堂第一排座位放着初晓跟苏舒生前拍的那张结婚照。
那天司秦和容景澈也来了,还单身着的司秦当了一回伴郎。提到容景澈,他和他老婆一直很恩爱,宝宝已经四岁了,是两个可爱又粉嫩的双胞胎宝宝。一看就知道宝宝们把他们的爸爸妈妈的优点完全糅合在了一起,既有爸爸的帅气又隐隐含着妈妈的□□。
至于伴娘,可能没人会想到,居然是贺兰鸢。听说是夏安晴请她来的。
那天我抢到了捧花,而我求婚的对象是司秦,不出所料被拒绝了。不过没关系,日子还长着,我会待在他身边直到他点头答应,然后再陪他直到生命终止。
还有——
愿我们深爱的初晓苏舒在天堂里只有幸福,没有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