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闭着眼不敢看他,细长微翘的眼睫轻轻颤动,如蝴蝶轻扇翅膀般轻巧又脆弱,片刻后才涩然开口道:“ 阿侧,若是考得不好 ,你也不要太在意。 ”
谢清侧闻言眉眼微微弯起,见她这般心事重重的可怜模样,心下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将她微微托起,让她整个人靠在他身上,抬头看她,“原道这几日怎么都闷闷不乐的,原是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胭脂微微睁开眼看向他,他眼里含着揶揄笑意,他抬头轻啄了她柔嫩的唇,也不离开只用自己的唇在她的唇瓣上摩挲,轻声道:“怎么这般小瞧我?”
胭脂闻言心下越发沉闷起来, 心里竟然越发希望春闱不要过去,那榜永远不要布。
作者有话要说: 丹青手:“哈哈哈,齐整是齐整,估计不止手断,还会秃吧,最近头发掉的不是一般多,真的感觉这样掉下去要秃了,泪目
谢清侧为什么转变这么快呢,因为我要写谢大变态的番外,所以正文里不写哈哈哈哈哈~”
谢清侧:“这会我听的很清楚。”
丹青手:“……我先自尽为尽,你们随后就来。”
众人:“……”
第69章
可胭脂再如何不愿意, 春闱还是会过去。
这一遭布榜, 谢家大公子谢明升位列榜首, 且官中皆有传言, 谢家长子其才之高, 远胜谢家历代子弟,这谢家宝树的美称, 早晚得移名于他。
谢明升一时间在京都才俊间扬了大名, 皆道谢大公子才名果然不虚传, 这遭突然发力, 三月殿试只怕不容小觑,这谢家说不准又要出个大状元了。且谢明升又是个样样好的,实在叫人羡煞不已。
谢家人一反之前二房庶子中了解元时的淡漠态度, 连摆几日大宴 ,打赏下人也远胜于往日, 谢家上下每个人都沾了喜气,比往日不知热闹了多少。
只除去二房冷冷清清, 半点热闹人味都不曾有。
胭脂在院里站了很久,也没等到谢清侧回来,她放心不下问了守门的婆子,才晓得他一回来就去了书房。
胭脂趁着月色出了院子, 过了拱门沿着回廊一路到书房门口。
她站在回廊静默了许久,才伸手推门进去,里头不曾点灯唯有朦胧月光透过窗纸渲染进来,别院那里又传来一阵喧闹的炮竹声, 隐隐约约又传来笑闹声,衬得书房更加冷清。
胭脂一进去就看见了谢清侧靠坐在桌案一角,直看着窗外湖面上的明月微微出神,他从外头回来还不曾回屋,现下穿的还是早间胭脂给他选得茶白衣袍,上头绣着雅致竹纹,腰间系着白玉带又缀着块蓝田墨玉,黑发一丝不苟得用白玉冠束起,冷清雅致已远胜凡凡俗子,偏又容色这般出挑,一息之间便可夺人心魄。
听见动静,谢清侧微微转头看过来,眉如墨画,看着她的眼神深远而又荒凉孤寂,直叫胭脂一阵锥心刺骨,她在原地直站了半响,才提步向他走过去。
待到了他跟前她又说不出话来了,这一切本就是她亲手造成的,说什么都是讽刺,良久,她才涩然唤道:“阿侧。”
谢清侧闻言伸出手微微环过胭脂的细腰,让她站在他腿间将她揽进怀里,又低头微微靠在她肩头,良久,才喃喃问道:“……他们为何总是如此?”
胭脂闻言眼睫狠狠一颤,心下猛地一窒,越发难受起来 ,他……他要是知道不止是谢家人站在谢明升那边,就连她……她也……
现下就已然如此了,谢明升高中状元后,他就更没有出路了,天子只会扶持一个谢家子弟,多出来的只会摈弃,他这样骄傲的人要怎么办,他若是真如命薄所说空有野心,没有能力也就罢了,可偏偏他有能力也有野心,却要这般遇到龙子,却要注定这般默默无闻过一生……他怎么受得了?
胭脂直透不上气来,她的心好像被人死死揪着,一下连一下,直疼得缓不过劲来。
胭脂不知不觉间已然泪流满面,以往青衣唱什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她总觉不信,现下却是感同身受了,这句话实在太过悲凉无奈。
谢清侧感觉到她身子的颤动,便微微移开了些距离看她,才发现她哭了。
他看着胭脂眼里的绝望悲凉微微一顿,心便一下就化了,他将她微微抬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手轻扶着她的脸,拇指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渍,看着她浅声揶揄道:“我还没哭,你倒哭了……”他顿了顿,好像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便将胭脂揽进怀里,抱着她轻轻说道:“没事的……我早就习惯了如此,你莫怕这些,春闱不行,还有殿试,如今不过平局而已,还有机会的……”
胭脂闻言直透不上气来,殿试就……就更没法子赢过了,她根本不能让他赢……
胭脂一时间更是愧疚地泪如雨下,她所谓的夫子,还要活生生断了他唯一的出路,真是可笑的很。
她又是个要脸面的,哭也非要闷着哭,一时有些喘不上气,一副快断气的模样。
直叫谢清侧这么镇定自若的人也不由慌了神,忙轻拍她的背,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疼到不行,言辞里都带了几分焦急,“胭脂,别这么哭,要伤身了,胭脂,听话……”
胭脂闻言忙死命止住眼泪,可还是克不住抽咽起来。
谢清侧直抱着胭脂哄了一宿,也被她这般搅散了心中的压抑,无暇去顾及旁的。
胭脂断断续续哭了一宿,到了后头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么,她只知道谢清侧哄一句她都像是往她心上扎一刀,谢清侧越对她好,她就越愧疚难挨……
清晨起来,胭脂就去小厨房替谢清侧熬了粥,昨个儿他哄了自己一宿,嗓子都有些哑了,怎么样也要好生伺候着。
胭脂端了粥将要进正院时,却听闻院外头一阵喧闹声,不由微微蹙眉,谢清侧昨个儿被她折腾地一宿没睡,这般吵让人怎么睡?
她端着粥碗往外院走去,谢揽对面站着两个丫鬟,其中一个是大房的玲珑。
“两位姐姐,我家公子这几日身子不适,实在没法子再去恭贺大公子了,劳烦两位姐姐回去大公子好好说说。”谢揽面上带笑,直拿眼可怜巴巴地瞅着眼前的人,他又是清秀少年的模样,直叫人不好意思与他为难。
玲珑闻言看了眼谢揽倒是没再为难他,只是嘴上有些不饶人,她努了努嘴对一同来的丫鬟旁若无人地奚落道:“还真是一有事就生病……”她顿了顿又掩嘴笑道:“只怕是得了红眼病呢~”
胭脂在后头听得直冷笑了声,谢揽条件反射浑身一僵,回头一看微微错愕,这祖宗怎么顶着双核桃眼?
胭脂见他们都盯着她那双肿眼儿看,不由脸色更加阴沉地滴下水。
玲珑见了胭脂越发摆起了派头,拿眼儿直睨着胭脂,鄙夷道:“大公子本是想,这么大的喜事儿来的贵客又极多,二公子怎么样都该出来瞧瞧,别整日窝在屋里只知埋头读书,见识太过浅薄,中了个解元就以为自己大了天去,怪叫人好笑的……”说完,她又带着几分讥笑,直看着胭脂带着些许幸灾乐祸道:“可惜,这二公子不领情呀~胭脂,你若有闲功夫可要多劝劝二公子,别成日里想着些不该想的……”她本觉着二公子是个谪仙般的人物,可没想到被个丫鬟勾住了脚,想来也是个没出息的,叫人半点看不起。
胭脂闻言直心口生疼,呼吸都不由重了起来,玲珑这话可真是撕她的心,她本就因为谢清侧的前途一事郁结于心,现下就这般奴大欺主,往后还得了!
玲珑见胭脂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神颇有几分古怪 ,她不由想起了珠德儿的种种做派,不由鄙夷起来,那珠德儿也是个没用的,区区如此就吓成了这样,实在可笑得紧。
谢揽看着慢慢走过来的胭脂心下一慌,他连忙上前拦住她,压低声音急道:“你可别乱来 ,如今大房势头正好 ,要是这档口闹出了什么事 ,必会牵连公子的,老太爷那边一定会偏向大公子的!”谢揽顿了顿,缓和了语气道:“这一遭还得先避一避。”
谢揽见胭脂平平淡淡地听着也没接话,以为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刚安下 了心,却听她轻轻飘飘吐字道:“避你二大爷……”字里行间皆是狠厉戾气,一副要生吞活人的架势。
谢揽闻言脑仁儿狠狠一疼,倒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还是满脑子胭脂嘴里的二大爷,他睁开眼看向胭脂,“你不能乱来啊,你这样.......”
胭脂狠蹙娥眉,蓦道: “滚进去!”
谢揽被一吼得大骇一跳,眼里直泛起了泪花,片刻后,便转身委委屈屈地往里院跑,胭脂抬眼淡漠看向玲珑,慢条斯理说道:“粥。 ”
刚头哭着往里头跑了的谢揽又哭哭啼啼地跑出来,伸手接过胭脂手中的粥,瞄了一眼胭脂寡淡的表情 ,又绝望地泪奔进院去。
玲珑见状越发鄙夷起来,她倒要看看这个胭脂能怎么样。
胭脂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玲珑,“你和珠德儿差得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玲珑闻言眉尾一跳,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珠德儿和她比,她们同一出身 ,可珠德儿早已是谢明升的妾室,而她却还是个奴婢。珠徳儿有什么好,半点没用的凭什么得了大公子的眼!
玲珑看了眼胭脂还是强压下了心头的不爽利 ,直瞪着胭脂尖利道: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我们大公子说了.......”
胭脂充耳不闻,自顾自截了她的话道:“尖嘴猴腮,难怪谢明升会选了珠德儿。”
玲珑有一瞬间的凝塞,她强按下心中的怒气,不由鄙夷道:“那也比你好,骚得没边儿,竟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勾引人 ,呸!”
胭脂轻描淡写回道:“架不住人家二公子喜欢。 ”
作者有话要说: 丹青手:“今天太晚啦,不唠啦,晚安喔~”
第70章
玲珑闻言狠狠一噎, 是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一时有些语塞 , 这般骂, 这人连眼帘都没掀, 她还能说什么?
她这厢还没想出旁的法子,就听胭脂看着她, 一脸同情笑道:“你爬大公子的床可有五六次了, 竟没一次成的, 真不知怎么还有脸 ......”
“你胡说!”玲珑见她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这么个不要脸的下贱玩意儿竟敢这般看自己!
胭脂嗤笑一声,自顾自说道:“这般尖酸刻薄相, 想来也是叫人瞧不上的……”
玲珑见她这般自以为是,恶狠狠说道:“呸!不过一个过了好几手的破烂货, 还敢在这儿耀武扬威,今儿个就让你姑奶奶教教你什么叫礼义廉耻!”说完, 她直冲上前去,伸出手就想撕了胭脂的嘴,可这人还没碰到,就被迎面过来的胭脂猛地一把擒住了手腕, 狠狠往后一扭,“啊!”玲珑直疼得惨叫起来,声音听着颇为凄厉。
胭脂听得一脸寡淡,丝毫不起波澜, 跟玩似的直拧着她的手,擒着玲珑到了院墙下的水缸前,将她的头往水里狠狠一按。
后头的丫鬟急得连忙上前,伸手想拽胭脂的头发,胭脂一手按着玲珑,微微侧身避开,又抬脚朝那丫鬟的盆骨处狠狠一踹,那丫鬟受不住力猛地扑到在地上,疼得直抽气冒汗。
胭脂面无表情地按着拼命挣扎的玲珑,直到她的动作越来越小,快要气绝时,才拉着她的头发将她从水缸里拽起,看着玲珑拼呼吸的模样,微微柔和了下自己的表情,和善问道:“玲珑,你刚头说什么,我没听清?”
玲珑回过神直喘着气,恶狠狠地瞪着胭脂,恨不得杀了她一般,“你等着,我一定会告诉大公子,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被卖到暗窑当个万人骑的破烂货罢!你最好识相地给姑奶……”
胭脂看着她,面上带了几分悲天悯人道 :“好可惜,答错了 。”话音刚落,胭脂就面无表情地将她的头按进了水缸。
一旁的丫鬟见胭脂这副模样直吓得魂不附体,浑身都不住地颤抖,拼命地尖叫起来。
胭脂按着玲珑,微微垂眼神情淡漠地看着她,那丫鬟见胭脂这般看她,越发毛骨悚然起来,又看玲珑拼命挣扎的手慢慢无力垂下,好像死了一样,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胭脂这才慢条斯理地将玲珑拽起,玲珑直大口大口地喘气,濒临死亡的窒息感觉太痛苦了,她受不了再来一次!
胭脂一手拽着玲珑的头发看着,又抬手理了理玲珑鬓角凌乱的发,柔声道:“玲珑,这回你可要想好了,要是再错了,我可不一定拿得准时候。 ”
玲珑见她这般轻声细语的,瞧着又是个青涩的小丫鬟,可做得却是这般狠厉之事,这般诡异之差实在叫她不敢再说旁的,直哭着求道:“.......对不住 ,胭脂.......我不敢了,我不该这样说你.......都是我的错!”
胭脂垂下眼睫,叫人看不清她的想法,只听她叹了口气,手下一用力又将玲珑的头按进了水缸,如此反复,玲珑几尽绝望之时,突然反应过来,看着胭脂寡淡的表情,忙虚弱叫道:“我不该编排二公子........我再也不敢了……”没想到胭脂还是将她往水里按,玲珑只觉生不如死。
就在快要进水那一刻,胭脂又猛地将她提起,看着她一脸怜惜抱歉道:“对不住,手惯了。”
玲珑:“……”
胭脂看着玲珑苍白到没有血色的面皮,叹息道:“你要是早这样说,何至于发展到这般境地。”说完,胭脂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凌厉,对着她微微笑起,“玲珑,往后要是再让我听见你编排他一句不是,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她说到最后越发轻忽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玲珑却听得骨寒毛竖,忙止不住地点头。
胭脂松开她,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慢条斯理说道:“回去告诉谢大公子,我这几日性子是间歇性的不好,让他别总没事找事。”
玲珑闻言忙拼命点头,和另一个同来的丫鬟搀扶着,几乎是爬着出了院门。
胭脂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才转身进得里院,却见谢清侧正站在院子口,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见胭脂进来他才抬起眼直看向她。
胭脂见他穿戴齐整,不由一步跳下了台阶跑去他跟前站定,抬头看着他直问道:“你又要去哪儿呀,怎么不多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