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不仅仅是这些。
既然他不仅是来到了清朝,还恰好和《红楼梦》撞到了一起。那就让他将林妹妹的命运也一同更改了吧……
清乾隆三十一年。
和珅以年少之龄,夺得今科状元,一鸣惊人。
据传,当日他作下的文章,令当今圣上翻来覆去,连阅数遍不舍释手。
又据传,在金殿上,圣上更是亲口夸赞和珅“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又因和珅精通满、汉、蒙古、西藏四种语言,更精通四书五经,圣上对其喜不自禁。很快便赐了官下去。
唯一和历史有所重叠的,便是和珅因那篇文章展露出的才干,担任了布库大臣,正式踏入了官场之中。
还得了个在乾隆跟前出入的机会。
布库官职并不起眼,但京中谁人都知晓,这只是和珅的一个踏脚板,借着这个基础,他很快就会青云直上。
毕竟中进士者,多为四十多岁。
朝中官员大都不年轻了。
一个年仅十六的人物,同样与他们置身官场中,人家将来的潜力却是更大的。
一时间,和珅之名在京中响亮了起来。
也还真有人家到了宅中,意图与和珅说亲。
和珅一一都推拒了。
乾隆听闻了此事,还好笑地问和珅:“常说男儿应当先成家再立业。你如何不肯娶亲?”
十六娶亲,年纪也并不算小。
以这个年纪做了父亲的比比皆是。
乾隆此时年纪已经不小了,但却并无多少严肃之态,面对和珅时,相反还和蔼可亲极了。
与和珅说话时,也没有多少架子。
当然,这并不是说乾隆便是好惹的。
和珅从来不会得意忘形。
和珅在乾隆躬身道:“臣初入官场,尚且还有得学,怎能分心思在情爱上?臣只愿能有更多为皇上分忧的时候。”
乾隆本就是个爱听好话的皇帝,此时自然心中舒坦不已。但嘴上却还是调侃道:“我瞧你怕是不喜欢人家姑娘吧?”
和珅笑了笑:“天底下的姑娘大都是好姑娘,哪里轮得到臣来谈论喜欢与否呢。”
但和珅却不自觉地走了下神。
喜欢的姑娘?
他能喜欢谁?
和珅接触过一些这个时代的女子,但却实在没有一个能令他动心的。
和珅时而都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心理年龄过于大了,所以才更没了毛头小子的冲动。
但想着想着,和珅的脑子里却是划过了一个名字。
对了。
也不知黛玉如何了。
和珅没有放任自己走神,他将这个名字暂且按在心头,又同乾隆说了会儿话,然后才被打发走了。
……
正如那日在殿中与乾隆说的那样,和珅将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公务当中。
兢兢业业,一心以乾隆为先。
和珅从来不怕锋芒毕露。
而乾隆也相当吃这一套,和珅事事都想着为他分忧,在乾隆看来,实在一片赤诚之心啊!
天底下的官员都应当如和珅这般才是!
乾隆如此想着,也就很是干脆地又升了和珅的官儿。
清乾隆三十二年。
和珅擢为乾清门御前侍卫,兼副都统。
这比历史上要快了将近九年。
这省下的九年,足以和珅去做许多事了!
同年,在劝说下的林如海,同意了黛玉随荣国府派来的婆子们,前往荣国府外祖家。
这一年,黛玉不过十三。
第五章
岸边,几顶软轿实在有些引人瞩目。
不为旁的,实在是这软轿旁站了婆子仆从,瞧着实在气派极了。
后头有人打这边经过,方才说起。
那一顶乃是打荣国府出来的。
后头两顶,却是打某位大人宅中出来的。这位大人正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谁也不敢小瞧了去。
也不知这几顶软轿都是来接谁的。
旁人也就艳羡一番,便离去了。
不多时,有船靠了岸。
几个婆子走了出来,那荣国府的轿子旁站着的仆妇立刻就动了,迎了上去。
随后那船上才出来了两个小姑娘,年纪都不大,五官还未长开,透着一团稚气。
其中一个穿着嫩黄襦裙,梳着朝云髻,身上别无其它钗环配饰,干净雪白的小姑娘尤为打眼。
旁边跟着小丫头,虽然也生得俏丽,但到底没得可比,一瞧便知道那是个小丫鬟。
下来的这二人,正是黛玉同雪雁。
黛玉攥了攥手中的帕子,视线并不胡乱打量四周。
早听闻京里的繁华,她若肆意打量,倒是堕了姑苏林家的脸面,怕是要被他人耻笑的。
雪雁就紧张多了,她紧挨着黛玉,扶着黛玉的那只手都微微抖了起来。
那迎上来的仆妇瞧见了,心下立时便轻贱了这个小丫头。脸上也未免显出了一分懒怠来。
雪雁心一紧,更惊慌了。
倒是黛玉此时更稳得住些,她瞧了一眼那仆妇,目光清澈剔透,反倒叫那仆妇一个激灵,忙不敢再看,微微低着头,便要邀请黛玉上轿去。
这时黛玉才发觉,岸边还有别的轿子,瞧着也是权贵人家出来的。
而那轿子前头,还站了个年纪大的男子,那男子竟然在往这边瞧。
黛玉心一惊,蹙了蹙眉,将视线转了回去。
而雪雁却是突然浑身一震,揪了下黛玉的袖子,怯怯地道:“姑娘,那,那是之前来姑苏寻我的……我、我爹。”
“别怕,日后还能见的,兴许今日就是知晓你来了,就等在这边瞧你一眼。”黛玉低低地说了声。
一旁的仆妇伸长了脖子,想听她们议论些什么。
突然间,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到了她们的身上,仆妇们都是靠瞧主子眼色得以生存的,自然再敏感不过,她们心一惊,悚然地转头看去。
——那是之前停在一旁的轿子。
那其中一顶轿子掀起了轿帘,里头坐着个少年正在瞧她们,目光冰冷慑人,叫人害怕不已。
仆妇们齐齐颤抖了下,也不敢再随意瞧了。
她们只是荣国府的三等仆妇,瞧着风光,但真到了贵人跟前,却是连地上的草芥也不如,自该小心些。
这头黛玉已经在搀扶下进了轿子,雪雁便跟在了一旁。
仆妇们不敢再多留,忙喊了声:“起轿。”
几个年轻力壮的轿夫抬着软轿便走入了人群中。
这时黛玉似有所感,不自觉地小幅度掀起轿帘,回头看了一眼。
也是怪了。
她对四周的繁华景象无甚兴趣,但却对那两顶软轿起了兴趣。
那两顶软轿还在等人吗?
……
和珅始终目送着荣国府一行人的身影走远,视线没有偏移半分。
刘管家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一早便被带着往这边来了,公子说是要接个人。
待那雪雁走下来的时候,刘管家便明白了。
这是要接雪雁同她的主子吧!
但紧跟着,刘管家却见雪雁,同她扶着的小姑娘,走上了荣国府的轿子。而公子一句话也没说……
刘管家都急了:“公子,咱们不是来接那位姑娘的吗?”
“嗯。”
“可这人……都,都走了。”刘管家干巴巴地说道。
“她是要去她外祖家,我怎么能拦下?”和珅淡淡道:“远远瞧一眼,没什么事,我也就放下心了。”
刘管家微微傻眼。
这可不是公子的作风啊。
直到彻底瞧不见荣国府一行人的身影了。
和珅这才道:“回去吧。”
刘管家也只得点头,立刻吩咐轿夫起轿。
轿子穿梭在热闹的街市之上,和珅掀起轿帘,看着外面。
黛玉在荣国府的轿子上,也是这样一路瞧过去的吗?
她身边仅带了个雪雁,雪雁又过于怯弱,不知事,她连半个倚靠都没有,可会觉得害怕,无所依?
和珅不由想起了红楼原文。
黛玉的心思过于通透细腻,从她弃舟上岸,见到荣国府来接人的仆妇时,便已经存了小心翼翼的心思。
正是因为处处思量,小心行事,才致使黛玉在荣国府过得并不开心。难得有个不合礼教的贾宝玉,能让她获得片刻的放纵轻松,但贾宝玉却又是个没用的。
想到这里,和珅狠狠拧了拧眉。
若说在未重见到黛玉之前,他心底的担忧有五分,此刻已经被挑到了十分。
黛玉长大了许多。
他从前见她时,她才六岁。如今身量却已经长了一大截,嫩黄的襦裙套在身上,隐隐也有了几分大姑娘的味道。
她的眉眼也长开了些。
正如书中写的那样。
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难怪说是绛珠仙子转世。
和珅也觉得,若天上真有仙子,便正应当是黛玉的模样。
“公子,可是直接回宅子?”刘管家在外头扣轿低声问。
“嗯。”
和珅也是冲动了。
他从接到准信儿开始,便令人留意码头了。
之后确定了黛玉到的日子,他便特地告了假,亲自带了顶软轿,等在了岸边。
等荣国府的人到了之后,和珅才骤然想起来。哪怕他再想要照拂黛玉,再想要将黛玉接到宅子里去,小心看顾。他与黛玉也是没有关系的。
而荣国府却是黛玉的外祖家。
论起礼教,黛玉自当先往外祖家去。
可这一旦去了,日后哪里还有见面的时候?
和珅感觉自己一颗心,就像是被扔进了炸锅里,翻来覆去,不管如何放置都难受得紧。
她会吃亏,会吃苦。
荣国府不是个好地方。
和珅闭了闭眼。
那该如何是好呢?
和珅在脑中将荣国府上下关系过了一遍。
他与荣国府从无来往,但只怕从今日起就要有所来往了。
乾隆并不喜欢荣宁两府,盖因这两府行事越来越荒唐,连府中奴仆走出去,竟然都自觉比旁人高了一等。
乾隆是个小心眼儿,非常不喜欢谁人越过了他去。荣宁两府的奴仆就这样放肆,如何叫乾隆不多想?
和珅要与荣国府来往,那就必须得经过乾隆的眼皮子,还得是光明正大,藉口十足。
这对于和珅来说并不难。
他花了这么久的功夫,就是为了在潜移默化之下,让乾隆深信,自己是一心为乾隆办事的,不管好坏,麻烦的、轻松的,脏的臭的……
在这样的档口,和珅若是为了乾隆而去接近荣国府,那只会在乾隆跟前落个好,而不是被怀疑,是否想与荣国府结交,上荣国府的这条船。
心中有了决断,和珅便很快予以了实施。
乾隆果然对和珅夸赞不已。
乾隆不喜荣宁两府,但身边却又少心腹臣子。朝中得力的大臣也都多与各方攀连,如何能随意使用?
唯有和珅,父母皆早亡,只剩下些后母。无人能做得了和珅的主,而和珅的老师又是不起眼的,往上看也没有裙带关系的攀扯。
实在再合心意不过了。
乾隆高兴地将此事交给了和珅去办。
而出于爱惜之心,乾隆还有嘱咐了几句:“爱卿也不必时时为此事烦忧,若有得,那是好事。但若无所得,也没甚么大碍。”
说到后头,乾隆的口吻更亲切了些:“你为我安心办差,已是大善。”
打那天结束以后,和珅就又升了个职。
乾隆将其升为御前侍卫,并授正蓝旗副都统。
这就真真是皇帝跟前的人了!
且说这头。
黛玉扶着婆子的手,进了花门,过了抄手游廊,转过紫檀架子大理石的插屏,过了三间厅,来到正房大院儿前。
石矶上几个穿红戴绿的丫头忙站起了身。
“刚才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说着便打起帘笼。
黛玉走进去,还未拜见,便被贾母一把搂入怀中,哭了一会儿后,又被引着见了几个舅母、表姊妹、嫂子……
之后才又分别去了大舅舅和二舅舅的院中拜见。
舅舅们都不在,只有舅母邢夫人、王夫人先后与她说了会儿话。
然后便听王夫人说起了那位衔玉而生的表兄。
这个表兄,黛玉早前便听母亲说起过,但却对此人印象浅淡。
毕竟论起兄长,黛玉细细回想下,还是那个幼年时来府中,陪着她玩了几日的哥哥,更像是她的兄长。
更别说,之后几年黛玉都未曾同他断了书信。
那感情自是要比一个从未见过面的表兄要来得亲厚的。
不过心头如此想,嘴上却是要夸的。
黛玉顺着王夫人夸了几句那位名叫“宝玉”的表兄,王夫人却是笑着道:“你别睬他,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天无日,一时又疯疯傻傻,只休信他!”
说罢,王夫人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还浅浅叹了口气。
黛玉心中隐约明白。
从前她就听闻这位表兄不爱读书,只爱与姐姐妹妹们玩儿,因而常被二舅舅教训。
说是顽憨好处,那都是夸了他。
实际上,应当是顽劣才是。
黛玉的心思不由偏了偏。
也不知晓那位幼年时遇见的哥哥,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了?该不会也同表兄这般吧?
不不。
黛玉随即又在心中否定了。
那个哥哥同父亲常通往来书信,与她也写过书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