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权臣之妻——故筝
时间:2018-03-03 15:04:03

  父亲常说言谈举止便可瞧出一人的品性来,瞧那位哥哥的文字间,应是磊落大方的。
  必然是不同的吧。
  黛玉在思考的时候,王夫人也在打量她。
  黛玉有所觉,她小心地瞧了王夫人一眼,霎地明白过来。
  王夫人这样与她说,可是要她不要像其他姊妹那样,整日陪着那位表兄憨顽?
  黛玉能明白王夫人的心思,但心底却多少有些难过。
  虽说是外祖家,但到底不比自家,还要多费这样的心思。罢了,以后记在心头,多小心就是。
  此时丫鬟来回说是老太太那里传饭了。
  黛玉便又被带去了贾母的后院,一进房门,便见已有许多人伺候在侧了。
  架势大得很,同旁的人家是有大不同的。
  饭毕。
  有丫鬟端了茶盘上来。
  黛玉一怔,不得又想起来,早年那位哥哥离府时,曾嘱咐了她不少话。
  那时她年纪小,后头许多都记不清了,但父亲却会与她转述。
  其中便说过,饭后务必待饭粒咽尽,过一时再吃茶,方不伤脾胃。
  黛玉知晓自己身体不好,叫许多人牵挂。因此这个规矩一守便是好几年。但这里已不是家中,身边也没有那位哥哥在。
  此时围着她的虽都是亲人,但却都叫她陌生得很。
  黛玉不愿叫人耻笑,更不愿添了乱子,只能暗暗下决心,要将从前在家中养下的习惯改过来,随外祖家一致才好。
  黛玉瞧着别人如何做,便也跟着做。
  她漱了口,盥手毕,才从丫鬟手中接过吃的茶来,跟着抿了几口。
  贾母同黛玉说了几句话,又问她读过什么书,正说着呢,就听见一阵脚步响。
  丫鬟道:“宝玉来了!”
  黛玉却并不大想见这位表兄。
  读的书未见得有她多,又是个顽劣的。
  倒不见那蠢物也罢了!
  但丫鬟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年轻公子进来了。
  这年轻公子生得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难怪家中那些姊妹爱同他玩儿,原来生得倒是讨喜的模样。
  但黛玉也只是感叹一声,便没再放在心上。
  比宝玉生得更好看的公子,她是见过的。
  虽然如今已记忆模糊,但黛玉总记得,年幼时遇见的那位哥哥,生得更要好。
  清风霁月一样的人物。
  不似宝玉这样,瞧着便是娇宠大的,男孩子生成这般模样,叫人喜欢不起来。
  那宝玉果然爱与姊妹玩闹,进门来,便将目光落在了黛玉的身上,开口就与黛玉攀起了话来。
  黛玉心中不喜他,但当着一干贾府众人的面,她心中又知晓宝玉乃是贾府上下捧着的宝贝。嘴上便也一一答了。
  贾宝玉见状却是来了劲,在问过她的名字后,竟是要给她起个表字。
  “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
  三表姐探春在一旁笑了:“只恐又是你的杜撰。”
  宝玉也跟着笑:“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
  眼瞧着二人笑闹起来,黛玉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一阵不适。
  也是怪,黛玉脑子里不自觉地又想——
  若是那个哥哥,怕是不会这样做的。
  这时,宝玉突地又问:“妹妹可也有玉没有?”
  “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
  宝玉突然脸色一变,扯下玉就狠狠往地上一摔,竟是发起了痴狂病来:“什么罕物……”
  房中登时乱作一团,全部人都涌上去捡那块玉。
  黛玉脸色也变了。她被挤得歪了歪,还险些摔倒下去。
  这人真是不能惹的。
  黛玉站在那里,有些无措,又有些想落泪。
  宝玉是外祖家中的稀罕宝贝,众人都捧着他。自己来时一路小心,但却偏惹得他摔了玉,早听说那玉是他的命根子……想也知道,该有人要怨她了。
  那头一众人围着哄宝玉。
  黛玉站在一旁,瞧着瞧着,心底却是有些泛起了凉意,越发不想再理会这位表兄了。
  日后要更远着才是!
  待终于将宝玉哄住了,贾母便将她叫到跟前去,吩咐奶娘,将宝玉住的地方挪出来,让给黛玉住。等过了残冬,再另做安排。
  黛玉面上没显露半分神色,但心底那点儿温情已然被抹了个干净。
  既是表兄的住处,怎能又让她去住呢?
  早便去了信,让她来荣国府。却没早早安置出她的居所吗?
  黛玉只觉得舌尖泛着苦意。
  这便是寄人篱下的滋味儿么?
  黛玉至小体弱,但也未曾吃过这样的苦,心底不由阵阵思念涌起,脑子里一会儿是父亲,一会儿是母亲去时的模样,一会儿又是那个模糊的,属于那个哥哥的残影……
  酸楚抵着心肺。
  黛玉揪了揪帕子,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贾母哄了宝玉好生半天,才说动得他将碧纱橱将让出来给妹妹住。
  但就算是如此,宝玉却还满心惦记着:“好祖宗,怎敢搅扰了您,从旁收拾个屋子出来便是……”
  贾母喝他:“说的甚么胡话!”
  但面上却不见半点厉色。
  黛玉绞紧了帕子,手上再不动作了。
  但内心却半点也不平静。
  她没见过外祖母,但心中却是怀着孺慕的。只是到了此时,黛玉却有些茫然。
  来时,一干外祖家的亲人,将她搂住哄着心肝儿,又说着受苦了之类的话……
  怎的,却又安排不出个妥善的地方来呢,竟是让她和表兄挤在一处。纵使再如何收拾,再将宝玉挪到贾母院中去,但那也总是不像话的。
  但纵使黛玉心中再如何想,那决定也是下了。
  贾母说她带来的人,老的老,小的小,没几个能得力伺候的,便将身边的丫鬟鹦哥给了她,然后才叫鹦哥陪着她住进碧纱橱去了。
  转眼,便是入了夜。
  黛玉辗转反侧却是有些难以入睡。
  一是床铺陌生得紧;二是想着贾府里头有个混世魔王宝玉,总叫她觉得心里梗得慌;三则是初来便是如此,一时间,黛玉竟是望不见前路如何……
  她要在贾府待上多久,她不知晓。
  将来如何,她更不知晓。
  正是因为不知晓,所以才更叫她不安。
  尤其今日宝玉一番举动,会叫二舅母对她心生不快吗?
  黛玉想着便觉胸闷了许多。
  此时有个丫鬟进来了,黛玉认得她,知晓她叫袭人。说是宝玉跟前很得力的丫头。
  袭人笑了笑问:“姑娘怎么还不安息?”
  鹦哥道:“林姑娘正在伤心呢,今儿才来,就惹出你家哥儿的狂病,便觉是自己的过呢……”
  黛玉低声道:“不知道那玉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听说上头还有字?若是因我摔坏了,怕是大过。”
  袭人笑道:“连一家子也不知来历,上头还有现成的眼儿,听得说,落草时是从他口中掏出来的。等我拿来你看便知。”
  黛玉忙制止了。
  但心底却有了点异样。
  袭人说起这玉时,竟透着一股别样的亲昵味道,像是同宝玉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主子如命根子一样的玉,也能说“等我拿来你看便知”。
  袭人很快走了。
  鹦哥也轻手轻脚地灭了灯。
  黛玉躺在床上依旧没有睡着。
  她总觉得,这荣国府大得很,规矩也大得很。主子仆从与别人家都不一样。
  看上去规矩甚为严密。
  但她来这里的头一天,却又觉得处处都透着荒唐,并不严密。
  就好像,好像仅仅只是在个看起来规整的壳子里,套入了个分崩离析的内里。
  黛玉翻了个身。
  罢了,莫要想那么多了。
  黛玉闭上眼,总算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夜睡得并不清净。许是白日里思虑重了些,夜里竟是做了个梦。
  第二日黛玉醒了,鹦哥服侍着她起了身洗漱。
  瞧她呆呆的,鹦哥还笑问道:“姑娘可是没有睡醒?”
  黛玉摇了摇头,脸上总算有了点清明色。
  其实这时,黛玉正在回忆那梦里的情景。
  她梦见了什么呢。
  她梦见自己变回了五六岁时。
  她站在自己的院子里头,突然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
  父亲先进来了,而后是老师,再来是一个模样生得格外好的小哥哥。
  那小哥哥径直走到了她的身旁,口中唤了声“玉儿”,然后把她抱了起来。
  只是下一刻,黛玉便被叫醒了。
  梦境戛然而止,这才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第六章 
  除却居所不好外,接下来贾母倒是分外疼爱黛玉,其待遇较之探春等人要更好。
  黛玉却不大吃得消这样的好。
  她并不愿刚来,便招姐妹嫉恨。
  何况她本就不是长袖善舞的性子,要与人交好本就不易,贾母这样极为明显的差别待遇,倒是反叫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此时,王夫人的亲姊妹薛姨妈,带了儿子、女儿到了荣国府。
  另一头,和珅正坐在乾隆的跟前,细细与他说着这兴建银行之事。
  因着担任布库大臣时期的表现,早令乾隆满意不已。此时听和珅提起“银行”,乾隆非但没觉得他满口谬言,反倒还认真地了解了起来。
  待到和珅在他面前说完,乾隆已经拍案称奇了。
  “爱卿头脑实在活泛,竟能想出这等法子!好好好……不若先回去详细写个折子递上来,朕再瞧瞧!”
  和珅躬身应了。
  后世票号兴起于山西,后垮于清末清政府兴建起了官方的票号,并且迫于经济危机,票号的公信力大不如从前,便纷纷倒闭。
  而和珅要做的,就是提早建立起官方的票号。同时还要缔结起一个更稳固的关系,使得票号不会似历史上那样,仅兴盛一时,便迅速消亡。
  而从更宏观的国家层面上来说。
  有一个稳固的国家银行,也能更好地发展国家经济,提升国家实力。
  所以不管是出于私欲,还是出于稍微伟大些的情操。
  和珅对创办国家银行,扶持票号,是势在必得的。
  这是历史必经的一个过程,而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个阶段尽量以合理的方式提前。
  “去吧。”乾隆低声道,面上还带着挥之不去的兴奋之色。
  乾隆很希望能做出比老爹更多更好的功绩来,功绩却不是那样容易成就的。
  眼下,和珅却递了个台阶到他的眼前,乾隆哪有不下之理?
  他恨不得将和珅赶回去,让他一夜便写出个折子来。
  但乾隆也清楚,这样的折子并不是能轻松写就的,所以他没有催促和珅,甚至还道:“朕许你告几日的假。”
  和珅心中一动,想的却并不是写折子这回事儿,而是黛玉。
  他面上丝毫不显,又躬身谢过了乾隆,然后才离开了。
  待他走后,乾隆越想越觉兴奋,竟是连觉也睡不着,令身边伺候着的小太监研了墨,连夜叫来翰林院的庶吉士写了封圣旨,再交到内阁大学士处奏定。
  乾隆行事手段果决,常人不能拦也。
  第二日,内阁大学士虽多有疑惑,甚至觉得不大合规矩,但最后到底还是将圣旨发放了出去。
  和珅坐在家中,就得了这么个喜讯砸在头上。
  他又升官了。
  而这次更了不得,乾隆授了他户部侍郎的位置。
  这个位置有多高呢?
  在明代时正三品,在清朝时却是从二品。
  和珅花了没几年的功夫,就坐到了二品大员的位置上。
  最明显的差距在哪里?
  就是他的宅邸,日后也敢称府了。
  和珅毕恭毕敬地接了圣旨,谢了恩。
  心中忍不住感叹。
  历史上和珅的升职之路也快得很。
  几乎是隔了一月、两月,乾隆便觉得不升他的职不舒服,最后又得授总管内务府大臣,正二品。
  而这时,和珅何等年轻呢?
  他尚且二十六。
  历史上乾隆着实是个荒唐皇帝,但对于此刻的和珅来说,却又正合心意不过。
  若是事事都按礼法来,那和珅是断然走不到这一步的。光一个年纪就可以将他死死压住了。
  那日圣旨一下,自然是掀起了轩然大波,但这波才刚掀起个弧度,便又沉了下去。京中最多谈论起的,便也仅仅是和珅何等厉害,如何得了皇上的赏识,可引为天下读书人向往之楷模。
  就连林如海、贾雨村等人也得了信,纷纷写信来恭贺。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此时和珅正在府中,安心写他的折子。
  写了一半,故作烦躁不安,抛下笔墨,踏出门去。
  而乾隆始终关注着这头的动静,自然也让人盯住了,虽无恶意,只是因为过分迫切的心情而已,但和珅还是早早就发现了。
  因而,和珅那故作烦躁不安的表现,便被报到了乾隆的跟前。
  “气性大了些,摔了就出门去了,终究还是个少年心性,当不得大事。”那人如此对乾隆道。
  乾隆却是笑了,反用责怪的目光看向那人:“话不能如此说,他年纪轻,能做到这等地步,本已是不易。他口中那些话,往日可曾有谁提出?仅此一点,他有再大的气性,那都是配得上的。世间哪有完人?若是年纪不大,还有老谋深算的本领,沉稳平静的姿态……”
  乾隆摇了摇头:“那怕是什么精怪变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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