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吗?”
“我,你的新书上架了,我想去给她烧一本,你能陪我一起吗?”
郁采终于想起“我”是谁了,那位少年情痴石大少,“好,什么时候?”
“明天八点,我去祈家接你”。
“好”。
“那,明天见”。
“明天见,”郁采挂了电话将手机递给祈释之,“是石成玉,邀我明天给他老师扫墓”。
祈释之眉头动了动,没有说话,郁采飘飘忽忽一叹,“又到冬天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石成玉准时到了祈家,站在门口跟祈书凡客气了几句,借走了郁采。
石成玉脸色好了不少,幽深的眸子多了几分少年的朝气和活力,郁采静静看着他一言不发的烧着一本崭新的书一对发带,青烟缭绕间,少年白皙的手坚定有力,郁采知道,这个少年已经开始走出过去的梦魇,离去的已经离去,留下来的还要继续走下去……
“走吧”。
郁采对着墓碑深深一鞠躬,跟上他的脚步。
“给”。
郁采打开盒子,是一对跟他刚刚烧的一模一样的发带,眼角不由抽了抽,“这是?”
“刚刚那对是我准备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却没来得及送出去,这对,是我后来订做的,谢谢——”
郁采将盒子塞进包里,故作轻快,“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石成玉将郁采送到门口就走了,郁采目送他的车子出了视线,揉了揉僵硬的脸,这才转身进门,客厅里祈书凡正在查看一沓文件,听见声响抬起头,“回来了?”
“嗯,阿释呢?”
祈书凡无奈耸肩,“你不在,他哪肯出房间?”
郁采笑笑,没有答话。
“事情办好了?”
“嗯,”郁采幽幽一叹,“虽然听起来很像风凉话,但是如果有一个人像石成玉那样对我,我死了都甘愿”。
“释之不会比石成玉差”。
好吧,郁采那一点点小伤感立即没了踪影,“祈书凡同志,请注意影响!”
祈书凡无辜,“我说的是实话”。
郁采懒得理他,蹬蹬跑上楼,珍而重之的将盒子放进抽屉,抱着电脑下了楼,见祈书凡又要打趣她,严肃开口,“祈书凡,我要做正经事,你不准打扰我!”
好吧,祈书凡同志立即偃旗息鼓。
等郁采终于打上最后一个句号,已经十二点了,祈书凡走过来看她写的稿子,感叹无比,“果然是郁大才女,扫个墓就能扫出一篇文章来”。
郁采假装没听见,上楼叫了祈释之下来吃饭。
祈书凡叹道,“马上要放寒假了”。
郁采跟着叹气,“幸亏要放假了,这天天摸底考试摸的我都快疯了”。
“天天考试,考到现在还没习惯?”
“关键是现在的老师远没有以前的可爱,以前我考的好考的差,老师们都当我抽风,没什么反应,现在我少考一分都要被老师叫出去训话”。
“你就是太懒,要求严格点好”。
郁采捂着胸口,“哎哎,我可怜的心脏啊,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压力啊啊!”
祈书凡失笑,“那下午就别学习了,我们去阳台喝喝茶晒晒太阳”。
郁采想到阳台上某鹤立鸡群的秋千,又寒到了,“亲爱的表叔,我还是想提醒您一下,那个秋千最好尽快处理掉,您家阳台高雅的格调完全被那一个异类给破坏掉了”。
“你不是很喜欢?”
郁采无力,好吧,人家这么温柔体贴,她不领情,会不会遭天谴?
其实祈家阳台上的秋千跟其他诸如咖啡桌沙发之类的乃是一套,按理说不会与主体格调相冲突,无奈祈书凡同志一根筋的认为郁采一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就该用粉粉嫩嫩的颜色,所以可以设想一下,在红黑搭配的典雅大方中摆一架粉粉嫩嫩的**花边秋千是什么感觉?而当这一秋千在某种程度上更类似巨型摇篮又是什么感觉?
吃过饭三人上阳台晒太阳,郁采拿着本杂志在秋千上滚来滚去,祈书凡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右手扶着秋千架时不时晃动几下,左手也拿着本杂志漫不经心的看着,祈释之的行为一直很诡异,比如此时,只有他仍正襟危坐看着手中的政治高考总复习,好吧,祈书凡感动的简直想哭了。
郁采上午上午出去了一趟,又伤心了一场,不一会便沉沉睡了过去,祈书凡轻轻拿起沙发上的毯子盖到她身上,眼角余光瞥到认真看书的祈释之,只觉一颗心柔软的可以捏出水来,甚至开始感谢那个泄露郁采身份的人,这样的日子,他之前连想都不敢想……
第六十三章
鉴于寒假祈书凡只比郁采他们晚两天放假,郁采也就在省里多留了两天,跟着祈书凡的车一起到了县城,县城里何大少正满腹牢骚的等着他们,狠狠批判了一通二人后,拉着二人去他们的大本营,扬言要他们请客赔罪,夏韵韵也在一旁起哄,说要狠狠宰两人一顿。
四人到了有意思,果然何其一点没手下留情,不管好吃不好吃,逮着贵的使劲点,正吃的高兴,莫非和他女朋友一前一后进来了,见了郁采显然有点惊讶,点了点头,便准备往相反的方向走,郁采眸色黯了黯,转瞬换了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莫大帅哥,见了半年不见的同类就这样一走了之?”
莫非耸肩,“帅哥跟才女应该不算是同类”。
郁采肃着脸,“莫非,你不能因为我改了姓就鄙视我”。
莫非细细看了看她的神色,夸张一叹,“其实我是在记恨你送了本《未央离歌》给杨君则,没送我”。
“那是因为我怕嫂子吃醋,只要嫂子恩准,送十本都行!”
莫非拉着女朋友坐了下来,懒懒靠上沙发,“这可是你说的,阿莲一直在跟我絮叨要一本你的亲笔签名书”。
郁采殷勤将一堆吃的扒拉到莫非女朋友身前,“好说好说,再写上祝阿非跟嫂子白头到老怎么样?”
莫非女朋友不好意思了,莫非懒懒一笑,“花老师说的不错,拿得起笔杆子的嘴皮子定然也差不了”。
“哎哎,莫大帅哥,一点子破事老拿来说就不好了,跟我说说,班上人怎么样了?”
“你想知道谁?”
“呃——”
“远帆跟我一样记恨你没送他一本亲笔签名书,对了,他把你帮他写的作文都保存好了,说要拿去卖钱,杨君则被无数人说你暗恋他,风光的不得了”。
郁采黑线,“你确定是风光,不是郁闷?”
莫非笑了起来,“好多女生因为他是你暗恋的人特意跑来看他,每天都能看到美女,有什么好郁闷的?”
郁采无力,“那绝对是个美丽的误会”。
莫非耸肩,“其实我更倾向于你暗恋远帆”。
郁采一个蛋糕砸了过去,“莫非,你好了啊,一群毛孩子,姑奶奶我看不上!”
这声毛孩子勾起何其的心头大恨,“郁采,你说谁毛孩子?”
郁采顾左右而言他,“对了,顾月月呢?”
“她很气你走没跟她告别”。
郁采叹气,“是我不对,找个机会好好跟她说说”。
莫非顿了顿,还是开口了,“我看顾月月不是单纯气那个,有次有人追着她问你,她很生气,我看应该忌妒占多数”。
郁采怅然若失,何其大咧咧开口,“女生就是心眼小,夏韵韵都忌妒了,何况她,你别放在心上”。
夏韵韵怒了,“何其,我又得罪你了?”
何其耸肩,“实话实说嘛”。
郁采失笑,“人家夏韵韵又聪明又漂亮,犯的着忌妒我吗?阿莲,你要吃什么,我去点”。
几人吃了点东西,便开始打牌,郁采仍旧在祈释之旁边观战。
郁采看着在场的几个少年少女,觉得半年的高三生活将几人的少年飞扬磨去了大半,但祈释之似乎却比以前多了点生气,双眼不再时不时出现不聚焦的情况,不由露出几分笑意来。
何其眼尖,立时道,“郁采,你又那样子对阿释笑!”
“怎么了?”
“就像你是阿释的长辈,那种很怜惜很柔和……”
“我本就是阿释的长辈,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不过比阿释大几个月”。
“那我也比他大”。
何其语塞,将矛头对准祈释之,“阿释,也就你脾气好,由着她那样对你笑,要是她敢那样对我,我踢死她”。
“不好意思,何其同学,我每次看到您只有打人的冲动,绝对不会有心情笑的,所以,您大可不必担心”。
何其怒,“郁采,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天天看我不顺眼?”
“有吗?不好意思,我很忙,没有时间看您”。
何其更怒,“郁采,你到底什么意思?”
郁采见他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忙站了起来,“好了,是我不对,我给你拿瓶饮料消消气好吧,你想喝什么?可乐?”
何其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郁采走后,莫非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何其,“何其,你不觉得她刚才也是把你当小孩哄的?”
何其一怔,顿时回味过来,再度暴走,“郁采——”
莫非打断他,“兄弟,你越生气就越证明你越孩子气幼稚,你看着办吧”。
何其蔫了,“夏韵韵,你想考什么学校?”
“我妈想让我考北大,不过我觉得我考不上”。
“你期中考了第六是吧,说不定有机会的”。
夏韵韵神情有点萎靡,“可那是刚开始复习,现在越复习到后面我越觉得吃力”。
“我也这样啊,不过真考不上就算了,毕竟我们整个学校能考上北大的也就那一个两个的”。
夏韵韵沉默摇头,郁采端着一盘子饮料过来了,笑道,“我随便拿了点,你们有想喝的,我再去”。
众人忙说不用,郁采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继续看祈释之打牌。
“郁采,你想考什么学校?”
“还没想好,到时再看看成绩吧”。
夏韵韵问道,“郁采,省城的学校是不是比我们学校好?”
“也没有,我们念的是二十六中,跟我们学校也差不多,像什么一中六中估计很厉害”。
夏韵韵噢了一声不再开口,郁采闲闲跟莫非和他女朋友扯了一会,祈书凡打电话来,几人也就散了。
第六十四章
等郁采初七赶到县城时,第一次感激祈书凡将日子订早了两天,再在家呆几天她就要崩溃了,每次只要她玩玩电脑,打打牌什么的就被老爸批判,还顺便训她教坏郁撷,要多郁闷就有多郁闷!
刚上车郁采就朦朦胧胧睡去,这段时间也实在是玩累了,为了躲老爸的批判,她一直呆在外婆家,那几个表弟表妹闹起来不分昼夜,也实在是苦了她这个作息严谨的好孩子。
等她迷迷糊糊将醒未醒时,几个大人正在聊天,郁采还有些迷糊,也就继续闭着眼睛养神。
几人说着说着,何母突然叹道,“我们几个各有各的难处,现在还好点,等下半年孩子们都出去读书了,这日子还有什么趣味”。
这句话一出,郁采立即佩服起自己的高瞻远瞩,她第一次见何母,就觉得她有点恋子情节,果然不错,哈哈!
夏母也叹了口气,“我们俩也就罢了,书凡,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找一个了,一个家没个女人实在是不像家,再说,你年纪还轻,再生一个,释之也多个伴”。
这个话题郁采很感兴趣,立即支起耳朵听了起来。
祈书凡悦耳的男中音带着几丝疲惫,“释之怕是接受不了,我也不想再要孩子了,一个都没时间管,再添一个又有什么意思”。
夏母又叹了口气,“释之脾气是怪了点,但他也大了,该谅解你的苦处,你在外面实在不容易”。
祈书凡苦笑一声,郁采虽闭着眼睛,眼前却浮现出他略略勾起嘴角,又是无奈又是怜惜的样子,鼻子猛然一酸,忙稳住心神,暗自嘲笑自己最近怎么越来越多愁善感起来,难道真是高考综合症?
“依兰你呢,你跟我们情况不一样,那个人人不错,工作也还行,听说到现在还在等你的回话?”
夏母的声音也带了几丝苦涩,“韵韵——这孩子听说后懂事的让我都心疼,反正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差现在,我就守着韵韵过算了”。
“可韵韵马上要出去上学了,这家里一个人,你没尝过那种滋味,怕是受不了”。
夏母长叹道,“算了,我年纪也大了,不想那些了,守着韵韵长大成人也就满足了”。
夏韵韵的美貌大多是从母亲遗传而来,夏母虽年至四十,但仍是眉目秀丽,身段苗条,另有一种成**人的风致韵味,一向是郁采暗暗羡慕的对象,可现在竟为了夏韵韵决定下半辈子孤老,这个圈子的人个个谈吐优雅,衣着光鲜,可背后的心酸无奈又有几人能看到……
郁采一时间只觉心中一片迷茫,幸福,该是什么样子,这个世上又有几人能得到……
祈书凡余光扫到郁采慢慢蜷起身子,以为她冷,“依兰,拿一件衣服来,小采好像有点冷”。
夏母拿出一件外衣,身子前倾将衣服搭到郁采身上。
郁采装作刚醒般,慢慢睁开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搭的衣服,看出是夏韵韵的,转身还给夏母,“夏阿姨,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