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母笑道,“读研也好,也就三年时间,对了,何其,知不知道小采准备在哪工作?”
何其愤愤,“她厉害了,拿到学校公费出国深造的名额,尾巴都翘上天了,给她打电话都是半理不睬的”。
祈书凡下意识为郁采辩护,“小采是忙”。
何其犹自愤愤,“有什么好忙的,外国有什么好,过去还不是端盘子的命!”
“对了,小采是去什么国家?”
“伦敦,说要去感受雾都的文化气息,靠,比文化气息,哪里能比得上北京西安?”
祈书凡很是宽容的笑着,语气却怅然若失,“竟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以后更见不着了”。
“郁采也回来了,祈叔叔您想她了,打电话让她过来玩几天就是,正好我也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
“打过了,她不肯,”祈书凡顿了顿,到底没忍住,“她收了石尉一条手链,我说了她几句,她就一直怪我的样子,我怎么道歉都不行,去年暑假怎么说也不肯来了,现在更是”。
“不会吧?郁采那么小气?”夏韵韵用的虽是疑问句,但更像强调句。
祈书凡眉头动了动,开始想也许他的小采不肯来并不是因为他,而是一直虎视眈眈的夏韵韵,好吧,宽以待己,严以待人,人类摆脱不了的弱点天性,我们就不要怪可亲可敬的祈书凡同志了。
何其抓抓头,“祈叔叔,您肯定错怪郁采了,她打电话经常问你和阿释的情况,怎么可能会在怪你?”
祈书凡瞬时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真的?”
“当然,昨天我给她打电话她还问您过年有没有天天喝酒,”何其看向祈释之,“阿释,你打电话让郁采过来玩几天吧,好长时间没见,怪想的”。
祈释之眉目不动,何其再接再厉,“阿释,你就不想她?别说不想,我是绝对不信的,她马上要出国了,一出国至少要三年,她要是再一个想不开找个英国佬嫁了,那就真的一辈子见不到了”。
祈释之松动了,何其继续鼓动三寸不烂之舌,“阿释,你想想,出国,是什么概念?你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家跑到什么破伦敦?单是生活费,你忍心她真的去端盘子?再怎么也得叫她过来,让祈叔叔,让我妈,让夏阿姨赞助一点生活费”。
祈释之彻底动摇,拿出手机,何其得意朝祈书凡挤挤眉,祈书凡赞赏笑着,于是何大少更加得瑟,完全没发觉夏小姑娘已经用目光将自己千刀万剐了。
“阿释?”
“是我,到省城来一趟”。
“呃——”
“我想见见你”。
“啊——”
“我要走了”。
“什么?”
“过来”。
“阿释,我不想去”。
“有区别吗?”
“阿释——”
“我开车去接你”。
郁采顿了顿,“不用,我马上到”。
祈释之挂了电话,何其莫名其妙,“她马上到?什么意思?都快吃晚饭了,从她家赶到这里应该来不及吧?”
何其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大约二十分钟后,祈家门铃响了,门口站的正是裹的严严实实的郁采同学,进门顾不上穿上拖鞋,赤着脚绕过何其扑向祈书凡,嚷道,“亲爱的表叔,您不知道我有多想念您”。
祈书凡想不到自己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心口不一两面三刀?
郁采在祈书凡怀里使劲蹭了蹭,这才起身跟一干人打招呼,当然郁大小姐是绝对不敢正视祈小帅哥的。
“小采,从哪儿来的?”
郁采眨眨眼,一脸无辜,“亲爱的表叔,难道您不记得其实我们可以算是邻居的?”
祈书凡想了起来,“你就住在对面?”
“也不算住,我九月份出国,要很大一笔钱,过来收收房租,再将老城区那边的房子卖掉,这两天正在联系买家,很麻烦啊!”
祈书凡满心不是滋味,“这就是你说的想我?住在街对面,一个招呼都不打?”
“我怕您忙嘛,”郁采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夏韵韵又漂亮了”。
夏韵韵急忙谦逊,何其也插了进去,几人热热闹闹说开了,何母问道,“书凡,小采怎么会住在对面?”
“当年小采拿了点稿费,说这里环境好,就在对面买了套房子,这几年都租给别人住,但自己好像留了个小房间”。
何母赞叹了,“真是个聪明孩子,那房子这些年翻了两番都不止了吧?”
祈书凡点头,“那丫头,说她是土生土长的农民,就对土地啊房子啊感兴趣,土地不能买卖,只好买房子”。
何母笑了起来,“这些年我冷眼瞧着,身边几个孩子没一个比上小采的,石尉家的那个,聪明能干,依我说心智比小采也差多了”。
祈书凡笑笑,却没有高兴的意思,他宁愿他的小采软弱一点,宁愿她时时需要他的帮助庇护……
“说起来,你大概是真的好好得罪她了,住在对面也不说一声,看她这样子,不定来了多少天了”。
祈书凡只好苦笑。
“说起来,要读研也就算了,为什么非得跑外国,人生地不熟的,家里人也不放心,你再劝劝”。
“她怎么肯听我的,小采能有韵韵一半乖巧就好了”。
郁采嚷了起来,“哎哎,祈书凡同志,说人坏话记得在背后说,否则很容易被人抓包的!”
“我说的不对?”
郁采嘻嘻笑着,“对,对,我们英明的祈书凡同志说的话怎么可能不对?”
何母笑骂一声,“对了,小采,你去读什么?”
“国际法,何阿姨,您说我,还不如说说阿释,至少我去的地方比较正常,像阿释,去埃及,每次一想到我就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祈书凡惊呼出声,“释之要去埃及?”
郁采吓了一跳,“啊,啊,阿释,你还没跟你爸说?”
“是不是真的?”
郁采看祈释之,祈释之面无表情,“我导师要做的项目是研究尼罗河文明”。
祈书凡气急,一时反而说不出话来,何母急忙打圆场,“释之,那边气候差,又穷,据说有钱也买不到东西的,去那做什么?你真要读研,乖乖在学校读研就好了,跑那地方干什么,非洲又乱”。
何其夏韵韵夏母也跟着劝了起来,祈释之没什么反应,郁采愧疚的捏了捏他的手,祈释之无谓摇头,反正迟早要说。
这一重磅炸弹扔了出来,大家连吃饭都忘了,轮番上阵,七嘴八舌,终于一直没反应的祈释之开口,“郁采,你不舒服?”
人群一下安静下来,郁采不好意思摇头,振了振精神,“没有,有点累了”。
祈释之伸手碰了碰她发白的嘴唇,“又不吃糖?”
郁采失笑,“阿释,那个跟吃糖没多大关系的”。
祈书凡勉强笑了笑,“不早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祈释之剥了颗巧克力递给郁采,郁采只好接过放进嘴里,“阿释,不要对我太好,说不定我也会舍不得你去非洲的”。
祈释之没答话,郁采看向祈书凡,“表叔,阿释已经是黑带一段了,到时您再给他弄支枪玩玩,到那只有他揍人的份”。
“越说越离谱,枪都出来了,书凡更不会让释之去了”。
郁采笑笑,“是你们想的多,科研队伍里冉冉升起的新星真要被人灭了,中国非得灭了埃及不可”。
这么一来几人都笑了,祈书凡无奈叹气,“反正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们了,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当然,”郁采严肃拍拍祈释之的肩膀,“阿释你要记住,我们亲爱的祈书凡同志会是你永远精神上以及经济上的坚强后盾,飞的再远都没有关系,关键是记得常回家看看!”
祈书凡也笑了,好吧,小采,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踮着脚严肃无比的教训一个比你高一个头的男生有多搞笑?
第一百零三章
第二天一早,郁采依旧上了三楼,却发现祈释之已经在了,垂着头认认真真看着手上的书,郁采笑了,“阿释,这大冬天的,看书也下去看,别着凉了”。
“我是黑带一段”。
郁采黑线,“你不如说你是铜皮铁骨,我会更加放心一点”。
祈释之视线转向对面,“就是那栋?”
郁采点头,“等我回来就卖了,肯定会发财”。
“你来,不是单纯要卖房子”。
郁采滞了滞,“阿释,我放不下”。
“你是不甘心”。
郁采勉强笑了笑,“阿释,你学的是历史,不是心理学”。
“我过了元宵就走”。
“啊——”
“他不是好人”。
“啊——”
“照顾好自己”。
“啊——”
好吧,郁大小姐跟祈大少的相处方式已经完全掉了个个,她郁某人的三寸不烂之舌到了祈大少面前只会发出一个又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音节。
祈释之走的时候,送的人很多,夏韵韵当场就哭了,郁采好点,只是眼圈有点发红,还能笑的出来,祈书凡一路沉默,甚至一直到最后也没能吐出半个字。
送过祈释之,祈书凡去上班,郁采回了祈家别墅睡了个昏天地暗,醒来已是暮色苍茫,怔了半天拨通了祈书凡的手机,手机那头觥筹交错的声音嘈杂不堪,祈书凡歉意解释是几个老同学到了省城,必须要接待,晚上一定尽量早点回去,郁采有些木木的,连祈书凡什么时候挂了电话都不知道,直到祈释之清越的歌声突兀响起,“君生我未生……”
郁采深吐一口气,带上几分笑意,“简督查好啊”。
“郁大才女今晚应该有空吧?出来吃个饭?只有我和成玉、张筱”。
简寻的邀请绝对可以称得上及时雨,几人吃了点东西,又闹着去唱歌,等都吼的声嘶力竭,石成玉开口道,“时间不早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简寻拖到一边,“郁采都没说走,你急什么?”
“她平时作息很有规律,太晚怕是撑不住——”
简寻恨铁不成钢,“你傻啊!你看她那个样子是想走的样子吗?不过这里太闹腾,要不我们换个清净点的地方?嘶,不如我们去看午夜电影?”
事实证明,简寻小警官的推测很正确,郁采的确不想回去,没了祈大少的祈家空荡的厉害,空荡的她本就空荡荡的心孤寂如千古洪荒……
午夜电影结束已是凌晨两点,简寻笑的阳光灿烂问郁采还想去哪儿玩。
郁采怔了怔,“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粗神经如张筱同学也听出了郁采这句话中的无限空洞,简寻眉头微动,端出最灿烂的笑脸,“这么晚了,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去成玉家好了,正好跟张筱一个房间,明天我调休,陪你和成玉练练手”。
郁采迟疑,张筱亲热挽住她的胳膊,“阿采,就当陪陪我喽,明天我们去逛街,让简寻给我们提包!”
“为美女提包是我的荣幸,那就这么说定了,成玉,你开车还是我开?”
于是,在郁采还没回过神来的情况下,简寻小警官力挽狂澜将郁采带上了去往石家之路。
简寻小警官显然对自己这一壮举很是得意,一路上唧唧呱呱说个不停。
“君生我未生……”
郁采拿出手机,屏幕上清清楚楚显示出祈书凡三个大字——
简寻头伸到后座,“郁采,怎么不接电话?怕你表叔骂你?没事,万事有我!”
郁采笑笑,按下接话键,祈书凡的声音有点暴躁,“小采,这么晚了,你在哪?”
“我跟筱姐姐和石成玉简寻一起”。
“怎么玩到现在?算了,你在哪?我去接你”。
郁采默了默,“我和筱姐姐简寻一起到石成玉家睡一晚,明天有安排”。
祈书凡勉强压下去的火气又有冒头的迹象,“小采,你一个女孩子夜不归宿像什么样子?你在哪?我马上去接你!”
郁采深吐一口气,再开口就带了些莫名的恨意,“祈书凡,我希望你注意你说话的语气,你这是在怀疑我的品行还是在质疑石成玉的人品?”
祈书凡火了,“你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不管怎么样,你夜不归宿就是不合适”。
“不合适?祈书凡,别整天端着一副监护人的假道学跟我说话!你当监护人上瘾,就先反思一下自己有没有做到监护人的责任,你将我一个人扔在那么大的房子,自己纸醉金迷到凌晨两点才回去,你有资格跟我说合不合适?”
郁采语气中的恨意越发浓烈,浓烈到张筱不安捏了捏她的手让她冷静一点,浓烈到电话那头的祈书凡也清清楚楚感觉到了,沉默了一会方再度开口,“小采,我今天喝的有点多,回来又发现你还没回家,一时脾气上头,语气重了点,不好意思”。
“阿释走了,你难受,我理解,可你难受就要出去跟一群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回来气还撒到我头上?祈省长,好大的出息!”
简寻啧了一声,朝石成玉挑挑眉,石成玉靠边将车停好,“郁采,我们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