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
晕倒后,我就再也站不住脚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阴影笼罩在我眯着的眼睛上,与雪花同样温度的手就这样覆在了我的额头上。
“好烫。”他被我头上的温度吓了一跳。
他会这么惊讶,难道被风吹了几次又淋了几片雪,我竟然就娇弱到直接发烧了?
但仔细一想,也对,只有体温飙高的时候才会觉得雪花的触感是舒服的。
“你怎么总是给我找麻烦。”
他的手并没有从我的额上收回,我的视线被他的掌心挡住,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凶且无奈的抱怨。
小汤姆可能快被我这个麻烦精气的跳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汤姆:这个红发女的好麻烦,想扔。
金妮:啊好难受要死了。
汤姆:……算了,我怕她死了,等找到医院把她丢进去算了。
金妮:你找啥医院啊,不如直接给我做魔药。
关心则乱的汤姆一时不知用什么话反驳才好,因为金妮说的好有道理!
☆、第88章
*
千雪飞絮。
寒冷的雪夜与温暖舒适的卧室只有一个老式古典的窗户隔着, 未清理过的窗面被冰痕密密麻麻地织交, 形成了别样风采的冰花。
“哐哐哐!”屋外的风突然猛烈了起来, 将本就不厚的玻璃捶打的像是快要裂开, 本就因发烧而冒虚汗的我裹着被子, 被响声吓醒, 在床上瑟瑟发抖。
门外传来了上楼的声音, 由下至上越来越近。
“好热。”我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一旦惊醒就再也无法忽视灼热体温还包裹着被子的痛苦, 顺手就想将它掀开。
可我的双手刚刚捏住了被子的边缘,手指才露出来, 门就被打开了。
“不准动!”他的声音像是将窗外的寒风一同带进了室内, 被角本就被掖的严实, 在他从门口走到床头之前, 我根本没能扯动被子, 它纹丝不动依旧将我包成了蚕蛹。
不知道这个房间有多大,我只知道他的步子迈的很大, 几乎在呵斥声的下一秒他就到达床边, 用力按住被子边缘。
“你是想要让病情更加严重吗!那我干脆就不要费力给你制作魔药了,反正早晚你都会死。”他的声音再好听也抵挡不住话语内容的贬义,一长串的英腔讽刺像是细针刺入昏昏沉沉的大脑。
我没去细想这句话的意思, 只在他帮我掖被角的时候,感受到那只手的凉意后我就像是在夏日缺水快要渴死的人,好不容易见到了一杯冰水,在他将手抽回前连忙双手从杯中伸出拉住。
“别吵……”他还在喋喋不休地挤兑我, 虽说我的动作让他吓了一跳,可这人的嘴却比身体更快速反应过来,我忍不住,只好开口。
“我头很痛。”
最后一句话是重击,他果然如我所望的闭上了嘴,但同时也猛地用力,将手狠狠地从我的双手间抽出,较为粗鲁地把我的手重新塞回了被内,然后又把我的被子边缘用力的向里塞了塞,将我裹得比之前还要严实。
吐息与身体同时发热,被子边缘紧贴脖颈,让我几乎快要窒息,我忍不住不满地哼唧了几声,并挣扎地想要睁眼。
看看这个又是骂我,又是弄痛我的粗鲁男人是谁,用着英腔行为却一点绅士风度都没。
‘等看清了这个人是谁后,我一定要好好地骂他一顿,如果我有力气能说出一整句话。’
我在心底将计划盘算地极好,却在哼唧声停下的同时听到了一声叹息,那声音非常小,转瞬即逝,我几乎不能确定是真的有那声叹息,还是说那只是错觉。判断而一时犹豫,我的动作顿了一下,待再想起睁眼时,一股黑影移至我的眼前。
当一阵冰凉舒适的触感迟钝的从我的额头上传来时,我才反应过来刚才的黑影是那个人的手,而烧糊涂的脑子也像是被他的手带来的凉意与药味的香气清理,根本不用睁眼,身旁这个男人的身份根本没有其它的可能性。
‘是汤姆……’
‘他的手好香,像是斯内普教授身上的味道……’
精神无法集中,思绪漫无目的跑着,几秒内我就将他手上沾染的药材味道一一辨别出种类,并得出了‘这些全是制作退烧剂’的结论。
‘难道刚才他一直在为了我制作魔药?出去那趟是为了采购魔药?’我还是没能记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的手覆在我的额头很久。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好一会儿,我才逐渐地清醒,昏睡前的经历一点点得在脑内逐渐浮起。
随着记忆的恢复,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现在是在哪里,也才想起来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汤姆抱着我跑遍了伦敦市区的每条街,跑得他的腿发麻。雪一直没停过,中途甚至还下起了小雨。
开始他用魔杖为我施了保暖咒,可在发烧的时候仅仅是魔咒并不能保证我的体温,直到天空中的雨丝飘落在我的脸上,他才停下了奔波至僵的双腿,将身上的黑色毛制斗篷脱下系在了我的身上。
斗篷内他的体温我至今还记得,斗篷外明明已经沾了不少雨滴和雪水,但他却想也没想的就抱住了裹着斗篷的我,像是身上穿的校服足够厚,能抵挡住所有的雨水不侵湿他。
他急的团团转,可没有一家医院或是诊所开门,他带着我和纳吉尼就像是三只无头苍蝇,我偶尔睁眼从汤姆的胸前抬头时,映入眼帘的都是一张茫然无措地脸。
紧抿着下唇,细密的雨丝与雪花早就将黑色短发侵透,水滴顺着他的脸颊流向下颌,又至下巴,最后滴在我的额头。
那就是我昏过去前最后的记忆。
“清醒了?”我睁眼的同时,睫毛扫到了他的手心,他第一时间察觉到我的状态。
“嗯……”我依旧是小声地应,身体太过虚弱,连这一声‘嗯’竟然都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来。
“你已经服用了三次‘退烧剂’,但还是没有丝毫减轻。”他见我虽然不能说话却已经睁开双眼,便抽回手走向了窗边背对着我,讲着我的病情,“我查不出你的病因,只能摸索着制药,‘退烧剂’不能再用第四次不然会有副作用,如果你是遗传病或是其他什么的,一定要告诉我。”
他没有再墨迹,转身见我摇头后算是得到答复,又叹了口气,从口袋中拿出许多草药,魔杖一挥将房间另侧的坩埚移至身前,当着我的面熬制起魔药。
他处理草药的动作干脆利落,配上身后的雪景与挺拔的身姿,带着专注神情的帅气脸庞,实在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即便是已经心有所属的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幕实在是令人赏心悦目。
一个反派,在寒冷的雪天抱着你到处奔波,急的忘记了最基本的魔法,原因却只是担心你的病情。
尤其这个反派长相还相当英俊。
只可惜,病重的我无法产生任何旖旎的情愫,最多只是幻想一下,刚才熬制三瓶‘退烧剂’时坩埚应该在我的身后吧,这时候移到窗边……
‘是为了让我看到他,让我安心吗?’
由于幻想对象是鼎鼎大名的黑魔王先生,所以仅仅是这样简单的想法,在我的脑内停留了不过两秒后就被我扫了出去。
胡闹,不着边际,瞎想。
在他为我制作魔药的过程中,我又一次睡了过去。
相比之前几乎是昏厥的睡眠,这次从入睡到清醒,并不是特别安稳。期间我迷迷糊糊地醒了好几次,似乎是他碰到了坩埚,似乎是他拿着魔杖对我用了几次‘清凉咒’帮我降温,又似乎是他将纳吉尼丢到我窗边贴着我的手让我尽可能的舒服些时。
每一次的声音其实都不大,但却睡眠极浅,不停地被各种细小的声音惊醒。
直到他将那锅魔药彻底熬制好,装瓶对着窗外的光线查看了一下液体沉淀,将我从床上轻轻地‘拎’起。
动作温柔极了,他甚至减缓了呼吸的频率,我从半醒至清醒的过程中,一度以为他屏住了呼吸。
体贴地与刚才进门时,使劲把我的双手塞回被子中,那个粗鲁的他完全不同。
“你不记恨我啦?”我借着他的力稳稳地靠在了被变出的两个叠起的枕头前,好奇地问道。
而一开口,我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嗓子就像是被劈开了的坡锣,难听极了,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我在说什么,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讨厌你,恨不得杀了你,但现在……”他的力度突然加大,呼吸也变得粗重,小心谨慎的表情与动作被全数收回一丝不剩。再次恢复之前刚进门时的汤姆,我完全能感受得出他被气的够呛,却看在我是病人的面子上压抑住了心中的怒火。
汤姆将药粗鲁地抵在我的唇边,凶神恶煞地威胁我:“吃药。”
‘难道他的温柔只会在我不清醒时展露?’带着这样不切合实际的幻想,我将他手中黄绿色的魔药一口气吞下。
不问他是什么魔药,也不猜测这样的色泽会不会有毒。
不知道何时我对汤姆放下了戒备心,甚至连自己都没能察觉到这点,只是暗自清醒鼻塞闻不到气味也是有好处的,起码感官迟钝能让我在将魔药一口吞下后连味道都无法回味起。
甜的还是苦的?我感觉不到。
就着他的手又吞了几小口水后,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无法抗拒地又一次睡了过去,像是喝了立即生效的安眠药,这一次睡眠不再像前一次那样浅又容易惊扰,反而与在汤姆怀中昏过去那次相似。
后脑勺一沉,就失去了意识。
而再次恢复意识,我却不是在那个据称是汤姆父亲留下的房间内。
又或者说,不仅仅是。
我的意识像是突然领略了来回切换的能力,上一秒我看到了主世界的德拉科,下一秒就发现自己正身处于魔药味浓重的小屋。
德拉科从伏地魔那里与我分别后回到了学校,他站在斯莱特林休息室的沙发前紧紧地攥着魔杖,银绿色的挂毯就在他的身后,魔法燃起不会熄灭的火苗将他的身影印在了挂毯上。
他看起来非常孤独,也非常痛苦。
德拉科……
我张了张嘴想喊他,可只是刚刚将嘴张开,下一秒眼前的场景突然就像是被吸进了漩涡中,迅速消失,眨眼间四周的陈设全部换去。
不是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没有挂毯与壁炉,有的只是四面布满了木质抽柜的密室,我能闻到室内的味道,是药材,种类繁杂似乎掺有了不少珍稀材料,不少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但那股味道与斯内普教授的储存室有八分相似。
所以我能确定这应该是一个魔药储存室。
而魔药储存室的正中央,竟然是汤姆?!他正在和一个弓着身子看起来非常猥琐的男人头对着头说着什么,从他紧皱的眉头与时不时抿了又张的唇来看,像是在商讨什么事情。
而他占了下风,所以才会这么不开心。
而他也应该是有求于对面的那个男人,所以即便他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青筋爆出也没将口袋中的魔杖拿出。
‘奇怪……’
德拉科会出现在我的梦中这很正常,我很担心他,尤其是担心他被伏地魔赶出来会不会心灵受到重创。
可汤姆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中?而且还是这样一幅我从没想过的场景,这个药店我甚至没在任何书籍报纸上看过。
而且汤姆究竟是要求对方什么事情才会这么低姿态,连魔杖都不敢拿出,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解决了对方。
这完全不符合黑魔王的人设。
还没能来得及思索更多,当看到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书写时,我刚将视线向那里移动了一些,这个梦境也一同被吸收进了漩涡内,我的眼睛瞪的酸疼,周围东西被抽取的模样太过光怪陆离。
我坚持了没一会儿就立刻闭上了眼睛,不到十分之一秒的眨眼速度,再睁开时,那换了半天的场景经一瞬间被代替好。
周围的陈设再次更换了模样,这一次我似乎是又梦回了主世界,因为这一次我不仅身处于校长室,竟然还在校长室内见到了德拉科。
他在跟邓布利多说什么,两人的神情都很严肃。
可这个梦境似乎在朝着奇怪的地方发展,校长室内不仅有德拉科,连格兰芬多三人组都在,他们三人没有像以往和德拉科离得好远,这次他们并排站在德拉科的身后。
哈利甚至还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以表安慰。
虽然我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哈利这样的动作,以及德拉科并没有拍开他的手,这样一来一回的互动就足够不可思议了。
我禁不住想呼喊一声‘梅林的胡子’,这是多么扯淡的梦境,难道平时我太过于想让他们关系和好,所以才会做这样滑稽的梦吗?
德拉科!
这一次我又想尝试喊他,我想加入这个梦境,即便这样的发展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到滑稽的地步,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我一直期盼会发生的一幕。
但与前一次一样,我又是张开嘴的时候,眼前的场景立刻转变,他们的身后又出现了漩涡,将五个人不停地向漩涡内拽去。
“德……”我伸出手,这一次我努力地喊出了声音,却禁不住场景流逝过于晃眼,不得已闭上了眼睛。
虽然没有声音,但在闭上眼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自己身处的位置又再一次更换。
仅凭感觉。
……
我慢慢的睁开眼,似乎又回到了1941年,面前不是那个魔药储存室,可依旧是五年级模样的汤姆。
他沉着脸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前方眼神平静,像是在思索些什么,定定地站在那里。他的眼睛很好看,无论是什么时候我都害怕和他对视。
因为,虽然我不想承认,甚至不愿意提起,但我心底某处总隐隐约约的觉着,只要和那双黑眸对视超过三秒,就会吸进去。
而这次是在梦中,我终于可以毫无芥蒂不含担忧地静静观察他的眼睛。
我盯着那双眼睛看了很久,大约十几秒后我竟然发现,原来那双眼睛并非是毫无情绪的,即便他大体看起来很平静,可是那双眼睛却很有内容富含了多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