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品弦却不一样。不过,看在他和林婧安溪认识的份上,两老也给这个面子。
“表伯,表伯母,我是许家许钧的长子,品弦。”林品弦自我介绍。他的祖母是顾家的旁支女,和顾家沾亲带故,按关系,他可以叫顾廷川做表哥。
“哦,品弦,这么大了!”顾母想起来了。许家的长子改姓跟了生母,以及许家有个儿子进了监狱,这两件事令许家在圈子里颇有名气,但,都不是什么好名气,说是反面教材还差不多。
“你跟着许钧来的?”顾老爷子也说了句。许钧是顾老爷子的远房表弟。
“是的。五哥结婚,无论如何,我都要来祝贺祝贺。”林品弦说。
“你是个懂事的。”顾老爷子说。
两老和林品弦略说了几句话。顾家和许家的亲戚关系实在比较疏远,而且,以许家的家世和乱象,顾家不喜与之为伍。平时许家对顾家,是怎么攀都攀不上。但林品弦在圈子里的风评比许家其他人要好,真人也一表人才,如果他又与顾廷川一家相熟,又另当别论。
顾母问:“品弦之前和你五嫂认识?”
“家母的公司在青叶市,我跟在她身边学习,和五哥五嫂见过。”林品弦含笑说。
顾母恍然,对林品弦的态度又慈和了一些。如今顾廷川常驻青叶市,形如流放,大家如何劝解他都不肯回燕市。虽然他有人有钱,但远在青叶市,人生路不熟,一切都要从头再来,强龙不及地头蛇,顾母怎么会不暗暗为他提着心?即使这两年顾廷川似乎过得颇为顺利,顾母心里依然不无忧虑。她以为林品弦是顾廷川在青叶市开发的人脉,自然另眼相看。
林品弦见状,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见好就收。
林婧和顾徵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觉得这个林品弦,当真奸诈。
他没有挑明自己和林德佳的关系,而是从顾廷川这边的亲戚关系论,就不算和林婧攀关系,林婧对此没有发言权。但他这般大咧咧地来,说和顾廷川林婧认识,林婧看在林德佳的份上,也不可能拆他的台。于是他便顺理成章地与两老打上招呼。
他又勾起了顾母的好奇心,如果顾母过后有问,林婧说不说他和自己侄女的关系呢?如果说了,顾老爷子和顾母难免对他印象深刻,如果不说,日后他和林德佳真的成了夫妻,被两老知道了,也许更加麻烦。
林品弦把选择权交给林婧,让她自由发挥。
但无论林婧怎么做,因为林德佳,林品弦和顾家的关系都拉近了一层。
况且,认真算来,他的所作所为并不过分,彷如四两拨千斤。林婧却顿生一种无处可逃的挫败感。
林婧走进顾家,接触这个层次圈子,居然在林品弦身上,第一次见识到这个圈子里的人的厉害。
事后林婧和顾廷川说起林品弦,顾廷川十分干脆:“如果你不喜欢他,就当作没这个人。我可以介绍更好的男人给你侄女。”
林婧很无语:“我们做长辈的,怎么能随便插手小辈的感情事?”
顾廷川很实际说:“你侄女看起来不像个笨的,经历过上一段感情,她应该会更注重实惠。要不,你可以问问她。”
林婧看到林品弦的作为,更加坚决杜绝顾廷川以及顾家掺和进林家的家事里。双方的思维方式根本不在同一个层面。
林婧狠狠心:“我们不要管了,随他们自由发展去吧。”
顾廷川说:“你也不用把问题想得太严重,林品弦这个人还算可以。他要我们这层关系,更多是为了你侄女。因为以你侄女的家世想嫁入许家,有些欠缺。但她有你这个小姑姑,路子会顺很多。”
不过这样一来,一旦林品弦和林德佳结婚,许家就有借口攀过来。到那个时候,林品弦能不能保持一心为林德佳的初心,又成了变数。
显然林婧也想到这一层,脸色微变。
如果有一天林德佳也变了,带着林品弦想通过她这个小姑姑走顾家这边的关系,她是应还是不应?一个林品弦尚且如此,其他林家人呢?
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大家会知道的。林婧现在只是尽量拖延曝光的时间。
“娶了我,是不是给你带来很多麻烦?”林婧一脸沉重地问顾廷川。
顾廷川抱住她,失笑:“我说句实话,你不要生气。你的娘家,我还不放在眼里。”
别说林婧清醒理智,不贪图他的东西,就是她糊涂贪心,想让他帮扶他的娘家,顾廷川也不是不能接受。这点东西他给得起。而且,相比于林婧对林家人的忧心忡忡,怕他们行差踏错,顾廷川倒觉得林家并非没有可造之材。
其实,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以顾家的家世,结亲的人家也少有能与之比肩的,免不了要伸手帮扶。当初郭家,以及几个嫂子的娘家,同样是这样过来的。
小门小户也有小门小户的好处。因为家世好的,需要帮忙的都不是小事,要慎重以对。小门小户的,却掀不起什么大浪,帮起来反而便宜。
顾廷川亦不怕林家的胃口被喂大,他有能力帮,也有能力弹压。虽然要费些心思,但为了林婧,他觉得值得。
所以,林婧坚决要隐瞒他的身份,在顾廷川看来并没有必要。顾家人也不以为然。
但既然是老婆的意愿,顾廷川自然不会为其他人驳了她。顾家人也不会为外人驳新媳妇的面子。
顾廷川和林婧是小儿子/小弟小儿/小弟媳妇,家里人对他们的态度,还是以顺着宠着为主。
第126章
虽然顾廷川这么说,林婧却有不同意见。
她嫁给顾廷川的日子尚短,虽然算是一只脚踏入他们的圈子,但对他们这个圈子里的规矩还处于半懂不懂的状态。
可是,不管什么圈子,有些道理是相通的。
现在顾廷川爱着她,自然看她什么都好,对林家,也确实可能因为爱屋及乌而加以提携。就好比当初林栋发达了,不吝于帮扶弟弟妹妹一把一样。
林栋的帮扶对林家第二代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便是像林材这种没什么本事的人,都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但到底,没扶出一个超过他的弟妹。
而且,扪心自问,他心里真的没有怨言吗?
他的妻子温桂芳对他们老拖后腿的瞧不起与不耐烦简直一览无遗。如果林栋真没这个意思,温桂芳敢露出这样的嘴脸?
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都这样,更何况惹麻烦的是妻子的娘家人?
如果林家总要顾廷川提携帮扶,日子长了,即使顾廷川碍于有言在先不说什么,心里难道没一点想法?
恐怕到时伤的就是夫妻情分了。
夫妻的长久相处之道,在于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所以,任凭被她迷昏头的顾廷川说得天花乱坠,林婧依然坚持己见。
婚礼过后,一家人从燕市回到青叶市,开始着手准备顾徵和安溪到省一入读的事。
省一位于青叶市的邻市安州市,开车走高速要两个小时的车程。顾廷川有司机,正好在八月三十一号一家人一起过去。
林外婆给林婧打电话,问能不能顺便把陈可可捎上。
陈可可和父母闹了别扭,现在正住在林家老宅。
说起来也是冤孽。林雪遇人不淑,嫁了十几年的丈夫陈家明又是出轨又早有私生子,还手黑心黑,干脆改了身份,令林雪有冤无路诉。为了不打扰女儿中考,林雪打断牙齿和血吞,答应和陈家明离婚。林雪不想让陈可可知道她的眼瞎,也不想让她知道陈家明是想要儿子才会抛弃她们母女,把一切瞒得死紧。
总算陈家明对亲生女儿还有最后一点良心。林雪没有不依不饶,他也就配合她假装没事,等陈可可考完中考再离婚。
他们自以为伪装得好,没想到陈可可早有预感,甚至连陈家明要儿子不要女儿的心思也知道了。她没有当场闹出来,硬是一声不吭在学业上下死力。
她中考超常发挥考了672分,进省一基本没问题。林雪高兴得要疯,广而告之。
陈可可却红着眼对陈家明说:“爸,我会进省一读书,以后我会有出息,比儿子强!你和妈不要离婚,留在家里,好不好?”
陈家明和林雪愣住了。
饶是以陈家明的没心没肝,也被女儿的话说得心里一软。林雪则是再控制不住内心的憋屈愤怒,扑向陈家明和他撕打起来:“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账!你就该去死,别祸害我们!”
陈家明被她挠花了脸,火辣辣的痛,顿时什么心软都飞了,吼道:“我遇上你这个泼妇才是前世不修!”
两夫妻当着陈可可的面打骂了一场,干脆利落地离婚。陈家明净身出户,带着父母和小三儿子迅速离开青叶市。
陈可可气死了,恼了林雪,和她大吵一场之后,包袱款款离家出走,最后去了外婆家。
她放话,如果林雪来林家老宅找她,她就去其他地方。反正,她现在不想看到林雪。
林雪同样气得要死。她忍气吞声为了谁呢?还不是为了这个自己生的孽障?如今内外不是人!
她对林外婆说:“她不回来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林雪这话一出,陈可可更加梗着脖子不愿低头。大家怕陈可可因为家庭的变故犯拧,真来个离家出走就不妙了,好歹她待在老宅,有林外公林外婆看着劝着,总有想开的一日,所以纷纷劝林雪不要操之过急。
没想到这一闹,直到陈可可快要去省一报道,两母女都没有和解,真是愁煞林外公林外婆。
陈可可上学要交学杂费,林雪想要陈可可低头认错才给她,陈可可偏不,还问林外公林外婆借钱,说:“先打欠条,寒暑假我去打工赚钱还。”
这么犟,林外公林外婆还能怎么办?
只能先把学费垫上,拜托林婧帮忙照顾一下陈可可。毕竟这次陈可可和安溪上同一所高中。
顾廷川和林婧原本打算开奥迪过去,加上司机五个人,刚好够坐。现在多一个陈可可,顾廷川说没问题。不用司机,他来开车。
林婧也觉得没问题。她也可以开车,于是便答应林外婆。
但这头答应了林外婆,那头林雪就来电话,直截了当说:“小妹,去省一载上我,我陪可可过去。你先不要告诉她。”说完,不等林婧反应立刻挂断电话。
把林婧气得哦!
这个四姐,是不是忘记了她已经再婚,她的继子也考上了省一!
顾廷川不当一回事地安抚气呼呼的她,说:“没关系,我们换部车,换部七座的。”
“你不会想再买一部车吧?”林婧惊悚。如果他说是,她立刻给林雪回电话,让她自己想办法去省一,她没义务帮她。
顾廷川无语:“不,公司有车。”他亲爱的老婆是不是把他想得太一掷千金?
林婧这才放过他。
不过到最后,没有动用到顾廷川的车。因为安溪说想和两个闺蜜宋嘉鱼和苏芃芃一起去省一报道。宋嘉鱼和苏芃芃各自的父母也正有此意。
三个女孩子是好朋友,初中三年,各自的父母早就互相认识。这次中考三个孩子都考到非常不错的成绩,家长们觉得一定程度上是交到好朋友,互相督促的结果,所以乐见她们把这份友谊维持下去,好在寄宿学校里互相有个照应。
林婧和宋妈苏妈交流了一下,索性租了一辆中巴,全部人一起过去。
顾廷川和顾徵不是很喜欢与陌生人相处,但林婧和安溪都兴致勃勃,安溪还特意买了一大堆零食,准备在车上吃,弄得跟学生郊游似的,两父子就随她们去了。
到了八月三十一日,几家人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三中门口集合,一起上车。
陈可可看到林雪,脸色一变,差点想扭头就走。但安溪早有准备地牢牢挽住她,陈可可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臭着脸上了车。林雪坐在她身边,她扭头看着窗外,一副拒绝跟她交流的样子。林雪气不打一处来,碍于有其他外人在,不好发作。
宋嘉鱼的父亲宋清河是三中的数学科组长,母亲苏素是三中的地理老师。两夫妻斯文高瘦,十分端庄温和,很有老师的气场,在座的三中家长们对他们都不感到陌生,很尊重地向他们打招呼。
安溪感觉这两位看宋嘉鱼看得很紧,而宋嘉鱼一脸烦恼又有点小窃喜的诡异样。
安溪掏出手机给她发信息。
西西:你fm???
鱼儿游:芃芃这个混蛋,向高老师告密了!(╯‵□′)╯︵┻━┻西西:哈?
为了中考,宋嘉鱼硬生生把自己从一个活泼开朗的妙龄少女逼成苦大仇深的小老太婆,于是中考一完,成绩一出,她心里的那根弦立刻崩断了,一时想不开学人去放纵堕落,把自己的初夜交待出去,才幡然醒悟,后悔得擂胸顿足。
安溪狠狠教训了她一顿,但顾廷川和林婧的婚礼即将举行,她要跟去燕市,不得已,只能叫苏芃芃盯着宋嘉鱼。
苏芃芃压不住宋嘉鱼,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钻牛角尖,便悄悄向原班主任高老师告密。
她自然不会对高老师说宋嘉鱼乱搞男女关系,只说宋嘉鱼中考完后,心理状态似乎不太好,对家长非常抵触。
因为中学生精神心理出问题的事频发,如今的校方对这一块一向非常重视。三中上一届的初三学生还有人意图跳楼,引起很大震动。所以苏芃芃一说,高老师丝毫没有掉而轻心。
在一般人的认知里,家长是老师的,孩子总是特别乖巧懂事,成绩特别好。毕竟为人师表,桃李满天下,教得了别人家的孩子,怎会教不好自己的孩子呢?
但事实上,做老师的人,特别是做中学老师的人,早出晚归,上课要上课,下课要备课,要学习,时间大多给了学生,给家庭,给自己孩子的时间反而少之又少。伴侣不是工作性质类似的,不能理解的,离婚率就特别高。
在高老师的心目中,宋嘉鱼是很典型的那种老师的孩子,乖巧懂事,成绩也不错,以前找她聊天,她最忧心的就是自己的数学成绩。到了初三的下学期,她对学习的态度是全情投入,高度紧绷。看着她,旁人也会有种紧张的感觉。
这当然是不正常的。不过,高老师没有想到她的情况会这么严重。
这个时候,高老师出面反而比父母出面更有用。于是,他特意找了宋嘉鱼聊天,先了解一下症结所在。
高老师是个保姆型的班主任,对自己的学生跟老母鸡护崽似的,细致入微又任劳任怨。他带了一班三年,学生们对他很有感情。
宋嘉鱼在他面前,也不知不觉说出了自己的心结,觉得父母太严厉,只关心她的成绩,不关心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