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河有些为难:“可是……你跟你桑阿姨……”
杨亦嘴角扯出一抹笑来:“爸爸,你放心,我并没有怪桑阿姨,艾艾毕竟才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也人之常情,都是再所难免的事,我不会因为这个和桑阿姨生隙的。”
看着如此懂事的女儿,杨清河只觉一阵羞愧,觉得大女儿虽然性子冷些,又有些犟,但本质还是很好的。
如此,便同意了杨亦回京市的事。
老太太知道之后,又是一阵唉声叹气,杨清河跟老太太解释了又解释,头都大了一圈,杨亦冷眼看着这一切,半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安安分分的养伤。
她就是这么冷心冷肺,一点都不想再和杨家人有任何感情上的纠葛,等到她年纪能够独立,她就会再不会和杨家人有什么牵扯,桥归桥,路归路,杨清河前十几年都没有她这个女儿,杨家二老没有这样一个孙女,同样,以后也不会有。
杨亦毕竟有伤在身,住院再加上请人,一周之后,杨亦才重新回到了京市。
杨亦原本以为这一遭,她与桑红娟算是彻底撕开了脸面,彼此之间已是仇敌关系。可事实却并非如此,也不知杨清河怎么和她说的,杨亦回来这天,桑红娟竟然笑着迎接她进门,言语动作十分周到热情,若不是她知道背后是伤还没好,她险些以为与桑红娟那些龌龊,都是她凭空想象出来的。
桑红娟想着装作不知,可她却没有与她对着演双簧的打算,杨亦理都没理她,径直上了楼。
桑红娟脸上的笑容霎时凝固了,她看向一旁的杨清河,带着几分尴尬与不知所措,杨清河见状干咳了两声,安慰桑红娟:“红娟,她说到底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桑红娟面上潸然欲泣:“我受些委屈到是没什么,我不是替你和艾艾不好受吗?她就算不拿艾艾当妹妹,可我怕她白费了你的一番苦心啊。”
杨清河听了桑红娟的话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桑红娟也识趣的不再谈论这个问题,转而说起杨艾学习问题,两个女儿马上就要升高三了,的确是家里的头等的大事。
***
杨亦的伤好的很快,养了将近一个月,医生检查之后,说已经完全没有大问题。
为此,之前因为她受伤一直没有被提起关于跆拳道班的事情,杨亦主动跟杨清河提起来了。
杨清河诧异:“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要好好静养休息的,再说了,一个女孩子家,学个什么不好,干嘛要去学跆拳道?”
“爸爸,我已经问过医生了,只要我不进行剧烈运动,就不会有问题,马上就要高三了,学习压力会很大,我想着趁着如今还有空余时间,把身体锻炼好,所话说的好,磨刀不误砍柴工,有一个好的身体底子,应付高三高强度的学习,也能轻松些。”
杨清河沉吟:“你们老师也确实说过这问题,要不,爸爸干脆给你报个舞蹈班吧,女孩子家学什么跆拳道。”
杨亦面上笑笑,语气却不容拒绝:“我从小没接触这个,更没有底子,再者学舞蹈肯定是要拉筋骨之类的,我只是想锻炼身体,学舞蹈反倒不如跆拳道。”
杨清河只是觉得姑娘家,就该娇娇软软的,不过既然女儿想锻炼身体,又这么坚决,他到不好再拦着,于是说道:“那行,爸爸就给你报个跆拳道班,不过我得和老师提前打好招呼,你可不能做剧烈运动。”
“爸爸,你放心,我不会的。”
杨亦低头看着自己纤瘦的手腕,心底摇了摇头,她还是太弱了,这次是事情给了她一个深刻的教训,暴力,也许不那么光明,但却是最佳的自我保护手段,她要变强,不光精神上,还有身体上。
***
杨清河在前面边走边说:“这个跆拳道班的老师,本身就是你们学校的体育老师,里面也有很多南大附中的同学,每天两个小时的课程,下午四点到六点,我已经跟你们老师说了要看着你点,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
杨亦跟在他的身后,所以杨清河并未瞧见此时杨亦有些异样的眼神。
杨清河走到教室门口后站定,回头对拍了拍杨亦的头:“好了,进去吧。”
杨亦点点头,走进了教室。
里面场地很大,一面是巨大的落地窗,整个房间宽敞明亮,另一面墙壁镶嵌着巨大的玻璃镜,木质地板,杨亦刚进去,就迎面过来一个大块头的黑脸帅哥,黑脸帅哥朝她灿烂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就是杨亦吧,听说也是南大附中的同学,我姓李,你叫我李老师就行,不用紧张,里边有一半都是南大附中的同学,里面说不定还有你认识的人呢?”
杨亦道谢:“谢谢老师。”
李强挠头:“不用谢,不用谢,这儿都是亲老师,亲同学,就跟自己家一样就行。”说着声音提高喊道:“李钊,你给我过来,这来了个新同学,你带着人熟悉下情况。”
那个叫李钊的开始鬼叫:“大壮哥,你饶了我吧,我肚子疼,诶哟哟我肚子疼,”一边怪模怪样的装相,一边拍着身旁的人:“大壮哥,让陈致航去,他这会儿闲着没事呢。”
李强笑骂道:“你这个混账小子,又给我装病,知不知道关爱新同学?”
李钊心道:你可得了吧,还关爱新同学,这位女同学长的细骨伶仃,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而且性子一看就不好接近,长的还不漂亮,他可没那闲工夫去献爱心,还是留给陈致航去吧,俗话说的好,死道友不死贫道,好哥们就是用来坑的。
陈致航气这小子满嘴跑火车,找准机会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李钊嘴里嗷的喊了一嗓子救命,可还是没能脱离摔跤的命运,啪叽一下,直接摔了个大马趴,周围轰的一阵爆笑声。
李钊还在干嚎着揉屁.股,陈致航走到杨亦身边,有些不好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啊,他就是嘴贱了点。”
杨亦摇头,表示无碍。
“安静!安静!继续上课!”李强高声维持课堂秩序,李钊嘟囔着爬起来,众人的笑声也渐渐止了。
杨亦在陈致航身边不远找了个位置,开始跟着老师做动作。
这是陈致航第一次见杨亦,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很多年后两人早就有了宝宝,他回忆起来仍旧是记忆犹新。
这个女生,长的又高又瘦,脸因为瘦的缘故显得棱角分明,她的头发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有些枯黄稀少,唇色和眉毛都是淡淡的,但是皮肤却是出奇的白,而最让他难忘还是那双眼睛,瞳仁漆黑,好像藏着许多的故事,让他不禁想起了黑天鹅和堕落的天使,而对他,有着无与伦比的、致命的吸引力。
☆、第 6 章
中间课堂休息时间,陈致航从外面跑进来,笑着跟她说话:“你原来叫杨亦啊,是哪个亦字啊?”
杨亦看了他一眼,虽然疑惑他的热情,但还是回答了:“相见时难别亦难的亦。”
陈致航咧开嘴笑:“你名字真好听,哎,对了,我听大壮哥说你也是南大附中的?”
看着杨亦面上有些许疑惑,他立马补充道:“噢,大壮哥就是李老师,嘿嘿,他之前就是带我们班的体育老师,这是我们班给他起的外号,你看他是不是长了一副保镖相?”
杨亦点点头,没有说话。
陈致航又开始说:“我听大壮哥说你前段时间才受过伤,怎么会想起报跆拳道班呢?”然后见杨亦眼皮一扫又立即保证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纯粹好奇,你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杨亦看他这副蠢样,也难得心情好了些,忽然心里一动凑近他说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陈致航立马跟条大狗一样,点头如捣蒜,很严肃的保证道:“你放心好了,我嘴巴最严了,我肯定不会泄密到处乱说的。”
杨亦闻言眨了眨眼,小声说道:“我学跆拳道,主要是为了以后打架不吃亏。”
看着一脸呆滞不知如何回答的陈致航,杨亦只觉心情一阵舒爽,弯了弯嘴角,有些挑衅的看着他。
“原来你会笑啊,你笑起来真好看,应该经常笑笑。”
谁知他这话话刚说完,杨亦便突然冷了脸,扭过头不再看他。
陈致航心中忐忑不已,努力回想刚才那里惹到她了?
这时大壮哥走了进来:“起来,都起来,歇够了就继续上课——”
女生大部分都听话的站起身来,男生则是贱兮兮的耍嘴皮子:“壮哥,壮壮,你就通融通融呗,累死了都快~~~”
大壮哥闻言脸更黑了:“小兔崽们,都给我起来!在老子课堂上,就得守老子规矩,否则的话……弄死你个□□崽子!起来!”
“啊~~~我不要,我不要,壮哥你变心了,你都不爱我了,我的心好痛啊~~~~~”许多声音此起彼伏,一阵鬼哭□□。
李强被这群小崽子气个半死,眼一瞪,撸起袖子就要收拾这些刺头,这群人也是经验丰富,一看大壮哥真急眼了,尾巴立马缩起来,老实的跟三孙子一样。
李强找不到罪魁祸首,又气呼呼的走回前面,黑着脸训道:“小兔崽子们,你们可别忘了,这是交钱来上的课,想要玩?在家随便你怎玩,但是,你只要到了我这,就得听我的话,不然——”
“就弄死你~~~”底下的男生异口同声道。
又是一阵哄笑,这会儿许多女生也忍俊不禁起来,直到被大壮哥的黑脸扫过,才都老实的装起了鹌鹑。
在这种欢乐的氛围之下,两个小时过的很快,杨亦到更衣室换下衣服,就准备离开。谁知这时陈致航突然叫了一声她名字,待她回过头,发现陈致航正被另一个高个男孩勒住脖子拖着离开,杨亦眯起眼睛,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人应该叫李钊。
陈致航还在朝她招手,大声喊着再见,也许声音太过骚气,又或是这个年纪的人心思都分外敏感,惹得许多目光纷纷看向杨亦,其中男生大多是意味不明的调笑,女生则值得深思多了,杨亦扫了一眼,心里有数之后,便再没管这些人,挺着脊背,提着背包,大步的走向公交车站。
杨亦上了车,虽然站了一路,可心情却是莫名的很好,在尚未察觉之时,嘴角早就溢出一抹微笑。
她进门时,正好撞到回家的杨艾,看到她之后,杨艾先是不屑的冷哼一声,然后把门摔的啪的一声响,嘴里才骂骂咧咧的上了楼。
自她回到京市之后,两人之间便是这种相处方式,杨清河在家时,桑红娟还愿意装上一装,若是杨清河不在,则是母女俩一起对她冷嘲热讽。
对此,杨亦心里只觉好笑,她现在真是越来越好奇,看她妈柳女士也算的上能人一个,当初怎么就败在了桑红娟这种货色的手上?
莫不是她这个便宜爸杨清河口味独特?杨亦暗搓搓的想。
杨亦没有理会杨艾的小动作,在她看来,这种只有恶心,杀伤力却为零的把戏她是十分不屑的,她如今奉行的准则便是,只要那对母女不主动来招惹她,她就装作看不见便是,索性,她在这个家也待不长了。
经过上一次闹开之后,杨亦与桑红娟母女之间的相处,算是进入了平稳期,可能是自她受伤请护工这件事启发了他,在她伤好辞退护工之后,杨清河重新找了保姆,理由也很充分,两个女儿马上就要高三了,怕营养跟不上,所以请人来专门照顾两个女儿的饮食起居。
桑红娟起初是不同意的,可待后来看到杨清河请的是个近六十岁的阿姨时,也不再吭声,算是默认了这件事,再者,有了郭姨的之后,桑红娟才是最轻松的那个,尤其是等她尝到了甜头,发现有更多的时间精力放到杨清河身上之后,便更高兴了。
不过说来,桑红娟也算有些本事,在她刚从老家回京市时,桑红娟跟杨清河明显还在冷战呢,可如今,人家则完全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姿态,每次杨艾肉麻兮兮的喊爸爸时,总要若有若无的朝她飘来炫耀的眼神。
只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杨清河又重新忙了起来,经常半夜才能到家,甚至有时不回家的情况也是有的,不过对于她,却没有丝毫的影响,她在这个家就像一个边缘人,长长令人感受不到存在感。
她仍旧每天下午三点半出发去上课,不过却再没有见过陈致航,这件事表面上,对她好像丝毫没有影响,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在深夜惊醒时,还是有那么一丢丢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深夜惊醒,被孤独包围时,除了眼角的泪珠之外,也算作一点慰藉而已。
……
杨艾的舞蹈班和她在同一栋楼,只是在不同的楼层,下课时间又相同,即便杨艾好像在刻意躲她,十次里面也能碰见个三四次。
杨艾心里恨死杨亦了,可在恨她的同时,心里却是抑制不住对她的恐惧,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眼神,杨艾心里有一种感觉,如果那一天她妈真的没有来,杨亦是真的会杀了她的,这件事她藏在心里,谁也没有告诉,即便是她妈都没有。
杨艾的自尊不允许她承认害怕杨亦,看着杨亦那张好像永远都面无表情的脸,她不止一次的梦到,她亲手将那张面皮撕下来,扔到地上踩,而杨亦也跪在她的面前求饶,大声的喊对不起,骂自己是才是贱人。
“杨艾,干嘛呢?”武欣欣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别磨蹭了,快点换衣服,不是你说要跟我出去玩的吗?”
杨艾回过神来,冲她一笑:“我这不是想事情吗,刚才没听见。”
武欣欣支着一条腿,斜依着柜子看她:“想什么了,不会又想你家的那个姐吧?”
杨艾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她才不是我姐,我妈就生了我一个,她是野种,专门来我家抢东西的野种罢了。”
武欣欣看的好笑:“行了,以后她要是敢欺负你,姐妹儿帮你叫人教训她,现在你赶紧换衣服吧!”
杨艾却像是抓住了什么,眼睛一亮:“欣欣,你……你真的能帮我教训她吗?”
武欣欣不屑的嗤笑一声:“这有什么难的,我认识的人多了,叫几十人来小意思,再说我还认识裴哥,道儿上混的,谁敢不卖裴哥几分面子,替你教训个不停话的贱人而已,这有什么难的。”
看杨艾不说话,武欣欣有些不耐烦:“我说你到底去不去啊,再磨蹭我可不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