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丝报了一个小区,这小区就在山脚下不远处,楚辞因此决定去看看。
陆景行开车带她们过去。
路上楚辞才知道,忠实粉丝名为杨悦,是陆景行以前的邻居,和陆景行苏苔处得都不错,杨悦家以前条件很好,只是没扛过经济危机,公司破产后,杨悦的父亲变卖家产,给老婆孩子留了一套房子,让妻女有容身之地,房子是老上海时建的,上厕所很不方便。
楚辞顺着阴暗的楼梯走上去,来到三楼,因房子年代较久,一种很刺鼻的霉味铺面而来,房子的布局很不好,走廊一通到底,两边都是房子,一套挤一套,所有的住户公用一个厨房和卫生间,上厕所做饭都不方便。
杨悦有些赧然:“我家条件差,你别在意。”
陆景行没做声,楚辞笑道:“我们不在意,你也不用在意。”
杨悦一愣,明白楚辞的意思,当下苦笑一声,她确实很在意这件事,谁叫她和苏苔陆景行是发小,却同人不同命呢?
她因父亲破产住到了这种地方,而陆景行和苏苔却住在高档的别墅区,进出都是豪车,往来皆是名流,这样的对比太有落差,以至于杨悦很少想这些事,把朋友带到自己家里来,她是不愿意的,尤其对方还是陆景行。
但杨悦最近饱受噩梦困扰,又听苏苔说起楚辞的事,只得寻求陆景行的帮助。
苏苔推开杨悦家的门,杨悦家不大,一眼看去也就四五十平方,在这样一间房子里,住着她们祖孙三代,一家五口人,虽然房子狭小,可屋里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对空间的利用达到变态的程度,楚辞进门,查看了房子的格局,说实话,杨悦家房子的格局存在很大的问题,这套房子几乎见不着阳光,只东西两边有一扇窗户,屋里阴森潮湿,房间户型也不好,推门就是走廊,屋里的各种气运无法循环,怎么看这都不是一间风水好的房子。
但风水再不好,杨悦家也住了近十年,如果要出问题早就出了,绝不会到现在才忽然撞鬼。
楚辞拿着罗盘在屋里转了一圈,这屋里除了挤了一点,没有其他问题,更没有脏东西,这就怪了,以杨悦的描述来看,这屋里必然是犯了煞,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
楚辞一间屋一间屋排除,最后回到客厅,卧室没问题,最终的问题肯定出在客厅里,楚辞打量这间客厅,说是客厅,其实也被当成卧室使用,客厅不大,站三个人就显得十分拥挤,进门的右手边是一扇窗户,窗户正对一套老建筑,和对面的窗户遥遥相对。
楚辞忽然皱眉,视线被窗户上的一个痰盂吸引去了。
“这是什么?”
“这是……”见陆景行已经出去,杨悦才红着脸说:“是痰盂,但是我们这边上厕所不方便,晚上就拿来做尿壶,白天我去倒掉,刷干净搁在窗户上晾干,不然会有味道。”
楚辞面色不变,盯着痰盂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向对面。
对面是一幢三层楼的老建筑,看风格应该是民国时期留下的,有点西洋风,别墅的窗户和杨悦家的正好相对,乍一看,那里没有任何人。
可楚辞却看到。
老旧的门窗内,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老太太,正躺在摇椅上,闭着眼,一下又一下的摇。
仿佛察觉到有人看她,她忽而睁开眼,眼神微凛,盯着楚辞。
楚辞面无表情地直视她,像是看出楚辞能看到她,老太太站了起来。
旗袍拖到脚踝,露出一双绣花鞋。
楚辞离得远,只看清那绣花鞋是红色的,颜色鲜亮。
楚辞侧头问杨悦:
“你梦里的老太太是不是一头白色卷发,穿一身红色的旗袍?”
杨悦回忆片刻,忙不迭点头:“是是!楚楚,是红色的旗袍!她有时候朝我走来对我招手,有的时候就躺在摇椅上,透过一扇窗户对我招手,我真的吓到了,因为我家就有这样一扇跟梦里完全一样的窗户!”
当下,对面那个老太太依旧躺在摇椅上,对楚辞招招手。
楚辞瞥了她一眼,转头对杨悦说:“别担心,这屋里没有鬼。”
“没有?那我为什么做这种奇怪的梦?”杨悦皱眉问。
楚辞盯着窗户上的红色痰盂,笑道:
“原因很简单,就出在这个痰盂上,你这痰盂是做尿盆使用的,和屎尿有关的东西都带有煞气,你把尿盆放在窗户上,整日对着对面那家窗户,人家的住户自然有意见,影响人家风水不说,这每日臭烘烘的谁能受得了?所以,是你这痰盂犯了忌讳,把痰盂拿下来,保证你今晚不会再做噩梦。”
杨悦万万没想到一切竟是因为这个痰盂,只是放了个痰盂在窗户上就犯了人家的忌讳?
“不过,楚楚大大!不对!对面根本没有住户,我怎么可能影响别人家的风水?”
楚辞哼笑一声:“谁说没有?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明白她的意思,杨悦一个哆嗦,对面这间建筑被政府下了保护令,一直锁着,既不对外开放又没有拿出来使用,一直以来,那边都没有人往来,其他窗户也都紧紧关闭,只杨悦家对面这扇窗户打开着,每日有阳光洒进去,正巧落在靠窗的摇椅上,杨悦小时候还曾看过那张摇椅动过,只是大人都不相信,长大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杨悦吓了一跳,不禁往楚辞背后躲,依楚辞的话,这对面有鬼!难不成就是那白头发的旗袍老太太?杨悦没敢多问,问楚辞要了个符贴在窗户上保平安。
——
楚辞知道她拿不出太多钱,便没要,只要杨悦做一件善事,杨悦一想到对面可能有鬼,吓得不行,自然不敢反对,当下就说周末去外面做义工。
离开杨悦家,陆景行正要去开车,却听楚辞忽然笑道:
“你先去车上等我,我去这屋里看一看。”
陆景行皱眉:“我陪你去。”
“不用,你还有更重要的作用。”楚辞顿了顿,在陆景行疑惑的眼神下笑道:“背我上去!”
楚辞踩在陆景行的手上爬上围墙,顺势爬进别墅里,她一进去,老太太就坐起身,不敢相信地问:“你能看见我?”
楚辞不答反问:“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去投胎?”
这老太太明显死了很多年了,可奇怪的是,她一直躺在这个摇椅上,即便起来,也没离开这摇椅,可见老太太没法离开这里,所以楚辞才奇怪,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是被困住了。
老太太笑了:“我确实死很久了,那天,和平常没两样,阳光很好,从这扇窗户照进来,让人觉得非常舒服,太阳懒洋洋的,我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莫名有种直觉,我活不久了,没想到真是如此,当天我就死了,那时候世道乱,我子女早亡,老伴儿死后我一个人生活,平日很少出门,邻居们都不知道我死了,直到我尸骨腐烂在摇椅上才有人发现,可奇怪的是,不知为何,我无法离开这摇椅,一步都离开不了,就这样我被困在这里,很多很多年。”
老太太的笑带着点落寞,楚辞难以想象这漫长的岁月,她被困在这椅子上到底是怎么过的。
“这些年就没人能看见你?”
“有啊,都是些小朋友,看到我回家一说,大人又不相信,我也不想吓着人家。”
楚辞点头,围着她的摇椅看了一圈,也是奇怪,这么多年了,这间建筑竟然还维持着当年的摆设,连摇椅摆放的位置都没变,楚辞盯着她看了一会,皱眉道:
“您脖子上这个怀表是哪来的?”
老太太打开怀表,说:“这是我老头子送我的,里面有我和他的合照,这是我的幸运物,自从戴了这怀表,我总是能躲过灾祸,因此我一直戴着,直到我死,怀表也没离开过我一天。”
楚辞盯着怀表看了片刻,忽而道:“你试着把怀表打开。”
鬼的东西都没有实体,打开怀表不过是意念可以操控的事情,老太太把怀表后盖打开,这才发觉怀表刻度盘的背后竟然有一个小的八卦图,这八卦图和手表的大小一致,就刻在怀表里面,不打开怀表根本无法看到,而制表工艺早在多年前就十分发达,那时候手工做的表一两百年都很精准,老太太很爱惜这个怀表,表没坏不可能拿去修,以至于她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表?”
楚辞笑着点头:“是,就是因为这个表,你死时戴着怀表,就等于被这八卦图给压着,因此魂魄无法离开,我现在帮你做个法,让你去投胎。”
老太太不觉叹息,她哪里知道,她之所以一直觉得幸运,是当初老头子找人在手表里刻了个八卦图,这八卦图有护身符的功效,以至于她把手表当成幸运物,殊不知一切跟表没任何关系。
楚辞掏出发簪,给老太太做了简单的法术,又烧了一张符纸,默念咒法,很快,老太太的身影有了变化,她可以随时移动,老太太感觉到灵魂正在被召唤,她笑道:
“你帮了我,作为感谢,我需要提醒你一句。”
楚辞眉头轻蹙,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你的老熟人一直在找你,要小心!”
楚辞没做声,静静地看着她消失,老太太最后那话是什么意思?
上次那尸油香水店的老板就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们说的是同一件事?
老朋友会是谁?这辈子的还是上辈子的?
楚辞想着这话,从别墅里爬出去,陆景行抱着她下来。
——
次日是《玄学大战》录制的日子,不知不觉,这一季的玄学大战也接近尾端,小维发来消息,希望她剩下这两期务必要到场,想在节目结束之前,再冲一下收视,为这一季画上完美的句号。
陆景行一早买好早饭送楚辞去录制现场,下车前,楚辞笑道:
“要不要顺便来录个节目?”
陆景行挑眉:“《天才女神算》等着我去拍,这么好的机会,还是留给楚神表现吧!”
楚辞失笑,画好妆带好面具,节目开始录制。
几位天师打了招呼,左天做了简单的开场,节目就开始了,依旧是那间小木屋,依旧是真实的委托人,大家围着木桌子坐下,等着委托人上来。
让楚辞没想到的是,委托人竟然是一个怀孕的女人。
“我叫杨晓琴。”
杨晓琴三十岁出头,中长发,皮肤很苍白,眼底下有一些雀斑,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看样子至少有七八个月,按理说这个月份的妇女都该喜气洋洋迎接婴儿到来才对,可她的精神却很不好,一脸疲倦,黑眼圈也很深,脸颊凹陷,看起来很不好。
颜天心立刻关切地问:
“杨小姐,你没事吧?你看起来精神很不好。”
杨晓琴闻言,当下哭了起来,毕竟是女人的事,几个男天师不好多问,颜天心抢先道:
“杨小姐,有什么事跟我们说,我们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杨晓琴擦干眼泪,抽泣道:
“我这次来的目的很简单,主要是想请各位大师帮我算个命,看看我命为什么这么苦!”
这话一出,几个大师都愣了一下,节目自开播以来,几个委托人遇到的问题都不小,还第一次遇到诉求仅仅是算命的,这也太简单了吧?完全不符合节目组的风格呀。
刘文骞要了杨晓琴的生辰八字,知道后,几个大师都开始推算。
“杨小姐!”刘文骞在纸上加加减减,最终看着纸笑道:“杨小姐你这辈子只谈过一次恋爱,这恋爱应该是起源你17岁那年,你27岁结婚,有过一个孩子,但不知因为什么,这孩子没有生出来,两年后你又有了一个孩子,应该就是你肚子里这一胎吧?”
颜天心补充道:“你父母只有你一个女儿,家庭富裕,吃穿不愁,但你老公家庭很普通,应该都是农村人,我和刘大师算的一样,你婚后本该有两个孩子,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第一个孩子没留住,现在有了第二个孩子,也算是安慰了。”
其他几位大师说的都差不多,只乌拉拉不擅长算命,一直在附和大家。
等他们说完,左天习惯性问:“楚神,您觉得呢?”
楚辞勾唇,环视几位大师,笑道:
“几位大师算的都没什么错,只是有一些细节部分我需要补充一下。”
这话说的其他几位大师当下精神紧张,也不知为什么,楚辞一说话,他们就害怕,生怕算命不准被楚辞打脸,这不,都盯着她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楚辞笑笑,翻看着杨晓琴的生辰八字忽而道:
“其他几位大师已经说过的话,我就不再赘述了,只是你并非是独生子女,事实上你父母还有一个女儿,只是过继给了别人家,我从你的生辰八字能看出,你本该有半个姐姐的,只是在你15岁那年,你这姐姐发生意外去世。”
杨晓琴闻言,连哭都忘记了,不敢相信道:
“大师,您说的都对!我大伯家没有孩子,父亲便把我姐姐过继给大伯家,谁知道我姐姐生孩子难产死了,就在我15岁那年,我当时很伤心,父母也哭得几度晕厥,大伯家更是觉得对不起我们,但说那些有什么用,我姐姐还是死了。”
楚辞没做声,盯着她看了一眼,又问:
“你这次来到底想算什么?”
杨晓琴听了这话,才陡然哭了起来,她哽咽道:
“大师,不瞒你们说,我两年前怀过一个孩子,孩子都要生了,医生却忽然告诉我这孩子有问题,不健康要我打掉,我当然不肯,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医生无奈,让我生了,谁知这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我当时很伤心,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才完全恢复,我父母见我消瘦的厉害,经常背地里抹眼泪,我只恨我和这胎儿无缘,没有母女的情分,后来我调理好心态,接受了现实,今年初我又怀孕,这次我很高兴,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再做母亲,谁知道前几天我去医院检查,医生又告诉我,我这胎儿发育畸形,说我可能身体有问题,没调理好,导致这两胎,孩子都有问题,你说我造的什么孽!怎么生个孩子都这么难?大师,求你帮帮我,看我为什么命这么惨?”
她哭得很伤心,让几位大师都没做声,颜天心也不知说什么,既然医生说孩子有问题,这孩子肯定不能要了,连续失去两个孩子,当妈的心里肯定不舒服。
气氛一度很伤感,左天给她递了抽纸,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