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躬身退了几步,转身出门,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提醒了一句:“茶凉了就不好喝了,请诸位趁热饮,若需要换水,吩咐一声小的就成。”
站在窗边的男人依然没有回头,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也不知道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似是怕回个头分个神就错过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
倒是身后的随从反应了,朝他示意了一下,表示知道了,让他出去。
**
弦音坐在大堂一个靠窗的位置,抬眼就能看到楼梯,心里正急切得不行,脸上忽然一阵痒意传来。
她也不以为意,目不转睛地盯着楼梯的方向,抬手拂了拂脸。
紧接着另一边脸又有一处一痒,她以为是人皮面具戴得有些反应不良,也未在意,满心满眼都是楼上。
直到手背上一只黑点入眼,她瞳孔一敛。
尼玛,蚊子!
她这才想起来,方才那般急着要将小二手上的那枚耳环换掉,慌乱仓促之间,将药水倒在耳环上的时候,自己的手指也沾染到了药水,她也是女的呀。
啊啊啊啊!
更多的痒意从脸上传来,她都来不及去拍,去抓,因为她的手背上也是有不少的蚊子咬过来。
而且她也不敢去挠,因为脸上有人皮面具,只得用衣袖扇着风,驱赶着蚊子。
麻麻滴,她真不知道该说这人皮面具做得薄做得好呢,还是应该怪其太薄太透气,以致于一点遮挡作用都起不了,蚊子照叮不误。
耳边嗡嗡,蚊子越来越多,弦音想死的心都有了,大堂里那么多人,恐被人发现怪异,她连忙起身出了君悦茶楼,正好见街对面厉神医挑着昨日的那副买菜的空竹篓,优哉游哉准备进天旺赌馆,她赶紧冲过去一把拉住他。
厉神医一怔,见她气喘吁吁,脸上红红点点,周身不少蚊虫萦绕,顿时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一脸震惊:“你......”
连忙将她拉到了一侧的墙后面隐蔽处,蹙眉:“你是不是将还未好的灭蚊水弄到了身上?”
脸上手上巨痒难耐,弦音欲哭无泪,“是啊,本是想要用这个赶走隔壁雅阁的人,结果一不小心就弄到了自己身上。”
厉神医摇头叹息,一副甚是不可理喻的模样:“你呀你,典型的自作孽不可活!”
“现在怎么办?”弦音一边扇着紧追不舍的蚊虫,一边急得跳脚。
厉神医又是非常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低叹:“哎,好在我带了神医的解毒丸,据说也可以解此毒,你吃一丸试试看。”
边说,边伸手自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来给她。
虽然他说得很不确定,但是,弦音知道他就是神医本人,自是很放心,接了便送入口中吞下。
只是一个平定喘息的时间,弦音发现,蚊虫就都不见了。
艾玛,会医会毒果然厉害。
怀着对面前男人无比崇拜的心情,她跟他大概讲了一下君悦茶楼的情况,问对方该怎么办?
男人听完就嗤了:“你怎么就知道雅阁里的女人一定会碰耳环,搞搞清楚,那可是你的耳环,她自己的耳环在的,她做什么一定要将你的耳环拿过去看?”
弦音语塞。
她又不傻,自然是也想到过这点,只是,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时间那么急。
“那现在要怎么办?”
男人摊摊手:“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你还等着我跟神医说,让他帮你解身上的裂迟不是。”
男人说完,扬长离开。
弦音:“......”
尼玛,这是威胁她吗?
可是,她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啊啊啊啊啊?
**
雅阁里,依旧静谧得厉害,静得让人尴尬,也静得让人难受。
李襄韵轻轻清了清嗓子,她知道,卞惊寒不开口说话,管深跟薛富肯定不敢轻易开口,总得有个人来打破沉默吧。
而这个人似乎只有她。
可是,找个什么说说呢?
让大家喝茶?
若卞惊寒不喝,管深跟薛富肯定也不敢喝,最后只有她一人,她会落得更加尴尬。
那......
蓦地想起方才小二说的那个耳环,她心念一动,故意掏了掏袖袋,然后“呀”了一声,“麻烦你们谁帮我喊一下方才那小二,我袖子里的耳环好像是掉了一只。”
2 第392章 快帮我打(2更)
管深看了她一眼,“好,”转身拉了雅阁的门出去。
茶楼的设计是那种复式的,出门的走廊就可以看到楼下的大堂,管深扬目搜寻了一圈,见到那个小二,便唤了对方:“小二、喂、你!”
小二抬头见是他,朝他扬了扬手里的托盘,“请稍等,马上便来。”
管深转身回了雅阁,跟李襄韵道:“小二一会儿就来。”
“嗯,”李襄韵弯弯唇,“多谢。”
没多久,小二就来了,“请问客官有何吩咐?”
“不好意思,方才你问耳环的时候我还没想起来自己袖子里还有一副,刚刚意识到看了看,只剩下一只了,所以,那只耳环应该是我......”
“哦哦哦,没事,小的还揣着呢,姑娘收好,别再掉了。”
小二从袖子里将那枚耳环拿出来,递给李襄韵,李襄韵五指一收,攥在掌心,“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请问还有其他什么需要吗?”
“没有了,有需要会叫你。”管深答道。
“那小的就告退了。”
小二出去带上门。
雅阁里再次静了下来,李襄韵心中略一沉吟,五指便不动声色地用了内力几分,感觉到掌心的耳环已然变了形,她才幽幽叹出一口气来。
“哎,也不知这耳环是几时掉的,都被踩坏了,平素最喜欢这幅了......”
说完,又是一声甚是惋惜的轻叹。
其实,她了解卞惊寒,深知他的性子绝对不是那种会回她,坏了便坏了,几时买一副送给你的人,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想来想去,就说了这么一句,来打破沉默和沉闷。
多少还是存着一些期盼吧。
期盼着说者有意,听者也能有心。
指不定他回头就真的送一副耳环给她呢。
脑子里浮现出那夜逛夜市,吕言意踩了秦心柔的簪子,他赔了五千两跟秦心柔,将她的另一枚簪子也买了下来,拉了吕言意去踩的情景。
也就是这时,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为何会说这句话了。
并未得到任何回应,就连管深和薛富也都不敢轻易接话,她弯了弯唇,意料之中,不急,她不急。
将耳环拢入袖中,她刚准备找点别的话说说,脸上骤然一痒,抬手拂了拂。
可手还未拿开,额头上也传来一阵痒意,还有下巴上,像是有蚊虫叮咬。
她蹙了蹙眉,这才初夏呢,而且青天白日的,竟就有了蚊子。
用衣袖整个拂了拂,却并没有将蚊虫拂开,脸上、脖子上,还有手背上,多处都传来痒意。
这种感觉最难受了,要命的是,她的眼睛还看不到。
“怎么会有蚊子?”
李襄韵觉得自己要疯了,边挥衣袖企图将蚊子赶走,边抱怨出声。
管深和薛富闻言,朝她看过来,双双被入眼的一幕给惊呆了。
蚊虫!不对,应该说是蚊群,因为至少不下十只,正围绕着李襄韵身遭盘旋,而此时的李襄韵早已没了往日的稳重之姿,正各种狼狈凌乱地拂袖驱赶,小脸上都是红点,发髻也歪了......
直到李襄韵略带哭腔地喊了一句:“快帮我打呀!”管深和薛富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用袖风掌风帮着一起驱赶。
见这些蚊虫就像是认准了目标一样锲而不舍,李襄韵的脸上脖子上手背上早已红点密布,管深跟薛富真是诧异得不行。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那么多蚊子?这不是还没到夏日吗?”
“是啊,关键现在还是大白天的。”
两人边驱赶边疑惑出声。
三人的动静太大,又是掌风,又是袖风,还不时“啪啪啪”拍打的声音,卞惊寒回过头来。
见三人群魔乱舞一般,蹙眉:“你们在做什么?”
李襄韵感觉到自己真的要哭了:“有蚊子,好多蚊子。”
其实,卞惊寒刚问完,就发现了,俊脸上同样露出讶异的表情。
轻凝了眸光观察了一瞬,发现那些蚊子就只叮李襄韵一个人,并不叮咬管深和薛富,他站在这里,亦没有一只蚊子过来。
“你是不是擦什么香了,招惹蚊虫的。”他问。
李襄韵被咬得不行了,丑得不能见人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那种钻心的痒简直不能忍受,她干脆蹲下身,抱头将脸埋入膝盖中。
嗡里嗡气、委屈至极的声音透过膝盖和衣裙传出来:“三爷应该知道的,襄韵从不擦那些香。”
卞惊寒又盯着那些蚊虫静看了片刻,凤目微微眯起,眸色转深。
“王爷,会不会是这间雅阁不干净,有什么惹蚊子的,要不,奴才让小二换一间?”
管深环顾了一圈,其实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卞惊寒没有回答,返身,扬袖劈出一股掌风,从最左边的窗往最右的窗一横扫,一排洞开的窗户便“嘭嘭嘭”相继关上。
然后,他再转身,又带出一道袖风挥向那些纠缠不去的蚊虫,管深和薛富见状,连忙跟着一起打杀。
门窗紧闭,外面的蚊虫飞不进来,里厢的很快被几人消灭。
周遭终于安静了下来。
李襄韵依旧蹲在那里埋首不敢抬,她能想象自己此时此刻的惨状。
而且,她痒啊!
如今完全凭的是一股内力在让自己忍着,就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各种抓耳挠腮的丑态。
可是,她已经快绷不住了。
卞惊寒瞥了她一眼,自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管深:“这是驱虫药,洒在李姑娘的身上,带她去附近的医馆看看。”
“是!”
管深领命。
卞惊寒又吩咐薛富:“你也一起去吧。”
两人虚虚地扶着李襄韵准备出门,卞惊寒忽然想起什么,“等等!”
三人一怔,李襄韵不敢回头,刚想掏出一方帕子掩在脸上,卞惊寒先出了声:“将方才小二拾到的那枚耳环,是耳环吧,给本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