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留了他?
而李襄韵意外的是,不是将卞惊寒召来,先确认她所言是否属实,然后赐婚的吗?怎么人一来,就让大家都退下了?至少她应该当面吧?
皇帝发话,自是没人敢不从,包括宫人在内的众人都纷纷行礼退了出去。
弦音亦是。
退出去的时候经过卞惊寒的身边,她忽的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好在卞惊寒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就是趁这个一倒一扶的间隙,她快速对着卞惊寒无声地唇语了两字。
卞惊寒一怔,她站稳躬身,退了出去。
李襄韵又不甘心地等了一会儿,见皇帝看都未看她这边一眼,就像是全然忘了自己曾经跟她说过什么一样,而且大家都出去了,除了点名留下的卞惊寒,就只有她了,她咬了咬唇,只得也磨磨蹭蹭地退了出去。
殿中最后就只剩下了皇帝和卞惊寒父子二人。
皇帝走回到龙案边坐了下来。
卞惊寒看了看他,撩了袍角跪下。
心里有些没底,便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主动开口说话。
不知那丫头到底跟这个男人说了什么,他只能静观其变,见招拆招。
皇帝凤眸深深,睥睨了他片刻,先出了声:“朕没想到你如此有心,此次委屈你了。”
卞惊寒怔了怔。
对兜头兜脑的这么一句,他其实是懵的,一头雾水,只是,他未让自己表现出来,旋即,他又觉得,反正那丫头跟这个男人说什么,是背着他说的,他完全可以听不懂的,故,当即做出了反应,一脸疑惑地看向皇帝。
皇帝见他没明白,再度开口:“那丫头都跟朕说了,你此次去找那个什么神医的真正目的。”
卞惊寒眸光敛了敛,其实还是懵。
不过,结合皇帝上下两句话,以及他的语气和脸色,他大概能猜出那丫头跟这个男人说了什么。
她肯定说他找神医是为了他,又想起那丫头方才假意摔跤,趁他相扶的时候跟他唇语的那两字,他更是肯定了这点。
她跟他说的是,求药。
所以,他去找厉神医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帮这个男人求药?
然而,求什么药呢?
虽然这个男人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可身体一向硬朗得很,他也未曾听说过他有何大病。太医院里良医不少,一些头痛发热、伤寒小症,又何须专门去寻厉神医?
其实,他心中最大的疑惑是,他都不知道这个男人患有何难疾,那丫头是如何知道的?
而且,看这个男人的样子,那丫头并未说错。
略一思忖,他回了句很安全的话:“没想到她如此多舌!”
语带责怪,正符合他刻意隐瞒,却又被别人给说出来的情况。
“朕还以为这世上除了你过世的母妃,再无人知道朕患有这隐疾呢,是你母妃告诉你的吧?”
隐疾?
卞惊寒微微抿了唇,有些些意外。
他母妃还真没告诉他这些。
什么隐疾?
沉吟了一瞬,他低了头,“嗯”了一声,并未多说。
见他如此,皇帝低低一叹:“朕知道,关于你母妃的死,你还在怪朕吧?”
“儿臣不敢。”卞惊寒眉目低垂。
“是不敢还是不怪?”皇帝又问。
卞惊寒便抿了唇,没做声。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外殿里静谧得厉害。
两厢静默了好一会儿,皇帝也没再执着于这个问题,朝他一扬衣袖:“退下吧。”
卞惊寒一愣,有些意外。
这就让他走了?
对着他略一颔首,从地上起身,再次对着他一鞠,才缓步退了出去。
在他快到门口的时候,皇帝又骤然出了声:“药是在朕寿辰之前能拿到是吗?”
卞惊寒怔了怔,虽连治什么的药都不知道,更不知道神医有没有这种药,却也不得不回道:“是的。”
皇帝似是终于放下心的样子,再次扬袖,示意他可以走了。
**
龙吟宫门口,弦音、卞惊澜、李襄韵、卞鸾等在那里。
卞惊澜很好奇,一直在问弦音到底跟皇帝说了什么,弦音就是不告诉他。
看着两人小声地打闹,李襄韵站在一旁只字不语,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其实,她比卞惊澜更好奇、更想知道,只不过她嘴上不说。
这丫头来之前,皇帝是要赐婚的,甚至都让单德子去将卞惊寒召过来的,可就是这丫头的出现,两人进中殿说了一番话,出来后皇帝就矢口不再提赐婚的事,将其忘得干干净净。
所以,一定是这死丫头说了什么,一定是。
她的这些心里,弦音都尽收眼底,也不以为意。
反正,她冒险前来,本就是为了不让这个心机女奸计得逞,如今,她已成功。
只是,她心里还是急啊。
为此刻龙吟宫里的卞惊寒着急。
也不知道他怎样了?事先两人完全没有通气,皇帝就这样单独将他留了下来,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跟她口径不一致。
若是那样,就完了。
不过,聪明睿智如他,她觉得以他的高智商和强应变能力,应该能应对下来,但是,她还是怕万一啊。
就在她在那里心急如焚地七想八想的时候,忽闻卞惊澜唤了一声:“三哥。”
她呼吸一滞,连忙回头,便看到卞惊寒墨袍轻荡,从龙吟宫里走出来。
没事了吗?
他没事了吗?
心头一喜,她刚准备迎过去,对方已大步朝她走过来,她甚至还未来得及开口,胳膊就被他大手一把攥住,然后不由分说拽着她顺着龙吟宫门前的台阶快步拾阶而下。
2 第441章 (3末)【求月票】
卞惊寒人高腿长,走得又快,弦音人小腿短,就算被拖拽着以往下跑的速度,却依旧跟不上他的。
因为脚来不及捡,几次差点栽扑下去,所幸手臂被他攥着,有他提拧的力度,才没有让她摔下去。
“王爷......”弦音气喘吁吁,被他的举措吓住。
他也没有停下,而是干脆长臂一捞,将她抱了起来,挟于腋下,大步往前走。
卞惊澜、李襄韵、卞鸾全都看傻了眼。
卞鸾:“看来,这个叫什么弦音的小丫头跟父皇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应该是三哥的坏话,不然,三哥不会这么生气,我可是从未见过三哥这个样子,那丫头死定了。”
卞惊澜:“我怎么觉得三哥是生气那丫头不该进宫找父皇、迫不及待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呢?竟然直接挟抱着人离开,三哥霸气!”
李襄韵没有做声,微微抿了唇,云袖下紧紧攥握成拳的小手薄颤个不停。
她比不上那个叫吕言意的女人也就算了,在他的心里,她难道连一个小毛孩的下人都不如吗?
都是为了他来面圣,都是为了帮他脱困,都是为了他,他却连一眼都未看她,更别说跟她说一句谢谢。
哦,不,刚进龙吟宫的时候,瞥过她一眼,只是那一眼......
那一眼.....
**
被卞惊寒抱挟在腋下,起先,弦音还挣扎着试图下来,毕竟这是在宫里,光天化日之下,宫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他这行为太过......引人注目。
可后来,她努力了几次未果后,就干脆放弃了。
不仅放弃了,还乐在其中了。
她本就嫌这宫道太长太长了,每次进宫出宫,就像是怎么也走不到头一样,现在不用她走,多好!
“王爷,能不能朝我上面挟一点,这样就可以让我保持头朝上脚朝下?身子太平不是很舒服,下身比上身高,就更不舒服了。”
男人冷瞥了她一眼,将原本落在她腰上的手臂朝上挪了挪。
弦音挑挑眉,甚是满意。
过了一会儿。
“王爷,你不会忘了自己手臂上挟着个人吧?怎么越挟越松了?能不能挟紧点,我都要掉下去了。”
男人闻言,手臂干脆一松,弦音骤然失去依附的身子直直往下一坠,她骇然惊呼,眼见着就要跌砸于地,男人又长臂一捞,在最后一刻将她挟接住。
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有惊无险。
弦音无语。
敢情是专门吓她的。
“王爷,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如果王爷将我的胆吓破了,那可就玩完了,不像衣服破了能补,胆破了就算神医过来都补不了。”
男人轻嗤:“本王倒是真想破了你的胆子,可是你胆大包天,岂是吓吓就能吓破的?”
弦音:“......”
出了宫门,男人唤了辆出租的马车。
将她往车厢里一塞,自己弯腰进来,也不让车夫赶车,而是给了车夫银子,让他先去附近的茶楼喝碗茶。
弦音汗。
这阵势,看来要跟她算账了。
放下车幔,他跟她面对而坐。
因为她是被他塞进来的,还没来得及起身坐在马车里的凳子上,而是坐在车厢的底板上,他便也是坐在底板上。
所幸底板上铺了一层松软的垫子,也不脏。
两人盘腿,膝盖碰着膝盖。
“说吧。”男人看着她。
“说什么?”弦音明知故问。
“今日的事仔仔细细、详详尽尽地给本王说清楚!”
弦音抿了抿唇,其实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刻。
垂眸默了片刻,思忖着该从何说起。
其实,她今日很冒险,说白,她是在赌。
原本她打算说,卞惊寒是为了寻她才耽误了回朝复命,他也的确是在神医府寻到的她,完全说得过去。
可是她又觉不妥。
堂堂一个王爷,为了寻一个婢女下人,似乎有些说不过去,而且,她觉得她能想到的,卞惊寒那般精明的一人,不可能想不到,既然他没有这样跟皇帝说,就说明这样有问题,所以,她放弃了。
她想来想去,觉得最能打动皇帝的,最能让他收回成命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此事跟他有关。
人性就是这样,无论谁,只有牵扯到切身利益,才会认真权衡利弊,好好取舍。
既然延误的几日都在神医府,那跟他有关的,就只能是帮他寻医寻药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