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因为被那人看到了,如张山所说,看到了就看到了,她一个小孩子而已,而且,又什么都没做。
她之所以缓不过来,有一部分是因为读心术在黑袍男子身上失灵,还有一个让她震惊的,是她从白衣男子眼中读到的那些心里。
“既然不能暴露身份,那云妃也不能讲,那就姑且将她唤作二娘吧。”
“父皇应该还是相信三哥的吧?不然直接治罪就好了,做什么还要让我带着他跑这里来?如此举措是想给个台阶三哥下吗?如果是,我要不要遂了圣意,回去告诉他,张山说三哥是清白的?不行不行,张山明明说自己看不出,我这般就是欺君,现在所有皇子当中,父皇最是疼我、信任我,我不能自取灭亡,还是回去实话实说得好。”
前面一个心里,是白衣男子跟张山讲事情大概时,她从他眼中读出来的。
当时,她还以为云fei是那个女人的名字,所以,也未在意,更未多想。
后面一个心里,是刚刚他们离开前,她从白衣男子眼里读出来的。
正文 第004章 不愿与我分开
父皇、云妃......
所以,他们是王爷?
三哥......
所以,黑袍男子是当今三王爷卞惊寒?
当今帝王最疼爱的、最信任的皇子......
所以,白衣男子是十一王爷卞惊澜?
所以,真正的事件是,三王爷卞惊寒跟他父皇的云妃有.染?
快速将当时从卞惊澜眼中读出的心里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当即做了一个决定。
小跑着回房,进门便唤:“姐姐,姐姐......”
一团毛绒绒的东西从床底钻出来。
是一只猕猴。
对,“姐姐”就是一只猕猴,当时取名字的时候,一时想不到好的,好玩叫它“姐姐”,叫着叫着就叫习惯了。
“一会儿‘姐姐’得帮我一个忙哦。”弯腰将猕猴抱起来,她返身出了厢房,直直朝后门奔去。
**
衙门外,卞惊寒和卞惊澜拾阶而下。
“三哥,虽然白跑一趟,但是这一趟是父皇让我们来的,我们还是得进宫回禀父皇一声。”
“嗯。”卞惊寒没有多说。
卞惊澜侧首瞅瞅他,眉眼一弯,凑到他面前,笑得像只狐狸一样:“三哥你跟我说实话,你跟云妃娘娘......”
卞惊寒瞥了他一眼,眸光微厉,卞惊澜便没有说完,连忙改了口。
“三哥放心了,我感觉吧,父皇其实也是相信三哥的,不然三哥想啊,他是帝王,直接治三哥罪便是,或者将三哥交给刑部或者大理寺就好了,哪还需要我带三哥来这什么破小县衙?还得隐瞒身份,还不要过堂!这分明就是在给三哥机会。”
机会?
卞惊寒笑笑,没有做声。
云妃都已悬梁自尽,以死证明自己清白了,他那个父皇若真相信他,就不会让他来这县衙了。
他太了解他,如此重视颜面的一个人,担心家丑外扬才是真的。
兄弟二人上了马车。
正值晌午,街上很热闹,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卞惊澜随随撩起一边窗幔朝外看,忽的想起什么,“对了,冯老将军在三哥府上住得可还习惯?”
“嗯,还好。”
“上次,他老人家让我帮他买一......”卞惊澜话还未说完,突然朝前面车夫喊道:“停车停车!”
“怎么了?”一旁的卞惊寒莫名。
可卞惊澜根本没顾得上回答,车子还未完全停稳,就已经打帘跳下马车。
见他如此,以为出了什么事,卞惊寒随后也下了马车,发现他正跟路边的一个小女孩在交谈。
小女孩约莫十来岁的样子,怀里抱着只猕猴,在卖。
“十两银子是吧?给你!”
卞惊澜从钱袋里掏出银子递给小女孩,转手去接猕猴,猕猴却不让他抱,紧紧缠住小女孩的脖子死死不撒开。
怎么拉扯都不行!
小女孩亲自诱哄都不行!
“怎么办?”卞惊澜蹙眉。
“毕竟养久了有感情了,它才这般不愿与我分开,”小女孩咬了咬唇,怯怯道:“要不,公子将我一起带回去吧,我既可以帮公子饲养和调教猕猴,也可以帮公子府上干活,只要有个栖身之所,为奴为婢都行。”
正文 第005章 不是我,是他!
卞惊澜微微一怔,上下打量着她:“你父母呢?”
小女孩面色惨淡地摇摇头,“我无父无母,就孤苦伶仃一个人......公子就行行好,收留我吧。”
“这么小就没有父母,也怪可怜,”卞惊澜低叹,默了片刻,“收留你也未尝不可......”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小女孩连连鞠躬,俯首下去的时候,唇角轻勾。
是的,她就是聂弦音。
方才在衙门的时候,她还从这个男人眼里读到了一条心里,应该是开小差想的。
“等会儿回宫复命以后得去一趟鸟兽集市,也不知道集市里有没有猴子卖?”
所以,她知道这个男人要买猴子。
投其所好,她就将“姐姐”带来了,在他们回宫的必经之路上演这么一出。
目的就是,她要进十一王府。
想要完成大计,第一步,就是得找个稳妥的靠山。
卞惊澜是谁?当今最受帝王宠爱和信任的王爷!
跟着他,一定会带来不少帮助。
不像那个什么卞惊寒,不管此次奸.情一事是否属实,帝王对他心中的芥蒂都已生成,未来的前景基本可以预见。
站队一定要站准,抱腿一定要抱对!
正开心地想着,卞惊澜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别谢得那么快,你要谢的人不是我,是他!”
弦音一怔,抬首,顺着卞惊澜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了一袭墨袍长身玉立的男人。
卞惊寒!
弦音眸光一敛,有那么一刻的懵怔,而后疑惑看向卞惊澜。
正准备看他眼睛,卞惊澜已笑着解释:“这只猕猴呢,我是买着送人的,而我送的那个人是住在他府上的,所以,要收留你的人,不是我,是他!”
说完,又转眸看向卞惊寒:“三哥,方才在马车上我的话还未说完,上次我带冯老将军看了一场猴戏不是,后来他就跟我说,让我几时买只猴子给他,他要自己调教,难得今日碰到了,连猴带人我就一起买了吧,不知三哥愿不愿意收?”
卞惊寒微微眯了凤眸,朝弦音看过来。
因为本能和习惯,弦音也凝眸看向他,看向他的眼睛。
目光触及到一双漆黑如墨、沉静如水的深瞳后,她仿佛被烫了一下,快速撇开视线。
读心术在他身上还是无用。
有些懊恼,弦音略略低了低脑袋。
男人清淡又有些低沉的声音透过喧嚣传入耳中:“都说猴通人性,既然它已经跟它的主人情深至此了,十一弟觉得,它还会认冯老将军这个新主人吗?”
卞惊澜未做声,想想也是。
弦音亦未接话。
因为正合她意呀哟喂。
她可不愿意进三王府,不仅对自己的帮助不大,还要面对一个深不可测、完全读不懂出心事的男人,她才不要!
进不了十一王府,宁愿先留在县衙,再找别的机会。
心中释然,正准备将手里的十两银子还给卞惊澜,却又听得某人低醇的嗓音再次传来。
“不过,驯服一只原本有主人的猴子,肯定比驯服一只小野猴要有挑战得多,也有趣得多,特别是当着原本主人的面,想必冯老将军会喜欢这种成就感。反正对三王府来说,只是多养两张嘴而已,买便买吧!”
聂弦音:“......”
正文 第006章 吓唬一个小孩
果然惜字如金的人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话锋如此急转,害得她心情大起大落得厉害。
还有,什么叫两张嘴?
她是人,虽然只是个小孩,但也不能这样轻飘飘的跟一只猴子放在一起说吧?
人与人之间起码的尊重呢?
“不好意思,两位公子,我忽然觉得有些舍不得它,所以……”
言下之意很明显,她、不、卖、了!
“什么?”卞惊澜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刚刚那般求他收留,难得他一向不近人情的三哥都同意了,她这边怎么又不卖了?
真是小孩子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不行,好不容易碰到卖猴子的,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到?
“我银子都付了。”
“退给公子。”弦音伸手,将银子递还给他。
他自是不接。
一个小屁孩而已,稍加糊弄应该就能摆平。
“我只听说过买家退货的,还从未听说过卖家卖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的,小孩子从小要学好,对吧?做人要有诚信……”
卞惊澜和蔼可亲地晓之以理。
话未说完,就被弦音一脸无辜地打断:“可是,听大人们说,买卖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才算成,公子是付了银子,但,货不是还未给公子吗?”
边说,弦音边指了指怀里的“姐姐”,扑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所以,我这应该还不算卖出去再要回来,公子说对吧?”
卞惊澜竟一时无言以对。
小丫头片子不好糊弄呢。
抿唇略一思忖,他决定激将。
“其实你是不敢吧?”
弦音发现卞惊澜说这话的时候,不远处的卞惊寒微微弯了弯唇。
弦音怔了怔。
怔愣的原因,一方面是一时没有听懂卞惊澜的话,另一方面,是因为某个一直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男人忽然那样翘了翘嘴角。
虽然,只是极小的一点微弧,虽然那丝弧度里明显透着凉薄和嘲意,但是真的是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什……什么不敢?”她怔怔问向卞惊澜,连自己可以直接用读心术搞懂他问什么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