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唇,将宫女方才的心里再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
所以,现在的情况下,有人递了一本关于她身世的奏折给皇帝,皇帝还没有来得及看就来这里了,而她的身世十分糟糕,不仅会带来杀身之祸,也会给卞惊寒惹来麻烦,不对,不是惹来麻烦,是也会遭卞惊寒嫌恶,是这样吗?
什么样的身世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大楚皇室的仇人?
其实,长久以来,她也一直在各种猜想这幅身子的身世,可就是没有一点眉目。
但是,有一点她一直很清楚,这幅身子的身世一定不简单。
会缩骨、会读心,死于非命,肯定不简单。
这般想着,她就觉得呼吸困难起来,脑子里想的都是那本奏折,那本奏折上到底写了什么,她的身世到底是什么?
这时字画都挂好了,皇帝示意众人可以起身去欣赏品鉴了。
弦音一颗心被慌乱不堪和对未知的那种恐惧包裹着、深绞,见众人纷纷离席,皇帝亦是起了身去看字画,她忽的生出一个想法。
不能坐以待毙,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干着急也没有用。
当务之急,是要确认奏折上到底写了什么,换句话说,就是首先必须要搞清楚她的身世到底是什么。
且要赶在皇帝看到那本奏折之前。
这样,她才能根据奏折上的内容权衡思忖,该如何对应。
“我们也去看吧。”右边的卞惊寒起了身,示意她。
左边的厉竹也站了起来。
弦音点点头,站起,三人走在随着大家一起往前走。
上台阶的时候,弦音碰了碰厉竹的胳膊,快速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几乎是唇语道,“你身上可带昨日你说的那种迷晕药?就是让人短暂昏迷,而且还没有任何记忆的那个迷晕药。”
毕竟没缩骨的她此刻是个哑巴。
厉竹瞅了她一眼,也压低了声音:“带是带了,你要做什么?”
就知道她会带,昨日见她袖袋里瓶瓶罐罐一大堆。
“给我一点,我有用。”
她也不是一定要迷昏谁,就是有备无患,如果龙吟宫没人,她就直接进去。
她看龙吟宫的宫女太监不少都到这凉亭来了,皇帝不在龙吟宫,龙吟宫里指不定是没人的。
那样她就方便了,所以这个时候,正好是个机会,大家都在这边呢。
若龙吟宫里实在有人,自己脱不了身之类的,她就用这药。
“你要做什么?”厉竹又问了她一遍。
“不做什么,你先给我一点。”
这种时候,她哪有时间和心思跟她细说,也不方便细说,她一个哑巴,若是被人看到那还了得。
厉竹犹豫了一下,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她们这边,就快速地自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以袍袖所掩,不动声色塞到了她的手心。
弦音攥紧,快步追上了前面的卞惊寒,微微捂着肚子,指了指不远处的恭房,示意自己要去上厕所。
“我陪你去。”卞惊寒作势就要跟她一起。
她摇头表示不用。
她比比划划,指指众人,又指指恭房,表示,那么多人在,让人看到多不好,而且,恭房就那么近,她很快就回来。
卞惊寒只得允了。
“快去快回。”
弦音点头,下了凉亭,直奔边上的恭房而去。
到了恭房门口,她借着恭房门挡住凉亭那边的视线,又快速朝龙吟宫的方向走。
远远地看到,龙吟宫门口还是有个太监守在那里的。
环顾了一圈,暂时倒没看到巡视的禁卫,以及其他宫人。
她抿唇略一沉吟,便提裙快速拾阶而上。
2 第700章 是三王府的聂姑娘(1更)
守在龙吟宫门口的那个小太监叫顺六子,见弦音拾阶上来,想来也只能是来面圣的,便主动出了声:“皇上不在呢,在前面凉亭跟太子殿下以及王爷们赏画去了。”
“嗯,知道的,”弦音脚步不停,微微笑着,“就是皇上让我来的,替他取样东西。”
昨日厉竹跟她说了,她袖袋里揣着的这迷晕药,不仅可以将人迷晕,还会让对方失去晕倒前半个时辰之内的记忆,醒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有人对自己下过药,所以,她便也没有什么顾虑,不仅不用装哑巴,还张口谎话就来。
但是,她不能就在这大门口将人迷晕,太容易让人看到了,得先将人骗进殿里才行。
听说是过来替皇上取东西的,顺六子一怔:“取什么东西?”
顺六子年纪小资历浅,没有跟皇帝随行去过三王府,弦音恢复自己原本的容貌后,也没有进过宫,所以,顺六子并不认识她,但是,想着既然出现在宫里,今日又是赏画会,应该是哪个王府的女眷。
今日龙吟宫里除了他,其余的宫女太监都跟随皇帝一起去凉亭了,那么多人呢,取东西怎么不让他们随便谁过来取,而让这个陌生的女人来取?他多少是有些戒备。
“取风披,劳烦公公拿给我吧。”弦音边说,边径直入了内。
顺六子连忙紧步跟上。
弦音走在前面,身影挡住顺六子的视线,快速自袖中掏出那个小瓷瓶,拔出盖子,屏住呼吸返身就朝顺六子脸上扬手一撒。
白色的粉末纷扬。
顺六子张嘴正欲说话,便接个正着,声音还未从喉咙里出来,人就眼睛一闭,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艾玛,神医果然是神医,这迷晕药制得真不是盖的,见效快、药性强!
她赶紧盖了盖子,将药瓶拢回袖袋,直奔内殿。
内殿的龙案上奏折都堆成了小山。
边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笔都未挂回笔架,砚台里的墨也未尽干,想来正与那个宫女所想的一样,皇帝去凉亭前还在批阅奏折。
其实想想,除了一堆的性格毛病之外,这个皇帝还算勤勉的,至少荒淫无度跟他无关、昏庸无能跟他无关。
顾不上多想,她赶紧找那本关于她身世的匿名奏折。
方才那宫女的心里是,已经摊开还未来得及看的,可桌面上并没有摊开的奏折。
想来是谁又收拾了一下,折起来放好了,她又飞快地在那几座“小山”上找。
总共三座小山,想来是已经分了类,比如已批的、待批的、有问题的之类的。
拿了一本,见上面皇帝已经用朱砂笔批过的,她又快速放下,从另一摞上拿一本,果然,这一摞是没有看过的。
可是,也并不是她要找的那本,就一普通的赋税方面的奏折。
没有办法,她只得一本一本往下翻,一本一本打开粗略看一眼。
不是!
不是!
还不是!
她心里就有些急了。
难道已经被谁拿走了?
应该不可能啊,那个小太监不是一直守在门口吗?而且,拿走关于她的奏折,等于就是帮她,这种事,除了卞惊寒会做,谁会做?
今日参加赏画的这些人,除了卞惊澜跟卞鸾,怕是都恨不得皇帝早点看到吧,就连那个宫女都迫不及待想看她的下场,何况其他人?
所以......
她又低头看了看桌底桌周边,恐是掉在了哪里,也没有。
一摞未批过的奏折都快速看完了,都没有找到关于她的奏折,凌乱了一桌,也顾不上收拾,她又开始在另一摞上去找。
找着找着,她忽然眉心一跳。
尼玛,不会是圈套吧?
可是很快,又被她否定,不可能,如果是圈套,那个宫女就必须知道她会读心术,才会故意在她面前去想这些,诱她入瓮。
张山已死,这世上,除了卞惊寒、厉竹、管深、薛富、秦义,没有人知道她会读心术了。
虽然否定了,但是,她的心里却还是没来由地打起鼓来。
毕竟,毕竟按照那个宫女的心里,这本奏折就是摊开的,应该很好找才对,就算被人收拾了,也不至于她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
安全第一,她还是不能久留。
赶紧将桌上被翻得一团凌乱的奏折收拾起来,可还没有摞好,就蓦地听到外殿里传来一声惊悚地尖叫:“啊———”
不知是太监,还是宫女,声音尖细刺耳。
弦音心跳一滞,吓得手里的奏折都掉了。
还未做出反应,就听到有人惊呼:“来人啊,快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
杀人?
弦音一张小脸瞬间失了血色。
声音来自外殿,这次听清楚了,应该是一个太监,不是方才守门的那个小太监的声音。
所以,是守门的小太监死了?
弦音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龙椅上。
果然,果然是个圈套!
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
躲起来?
脑中一片空白,她慌乱地四下环顾,发现这内殿中竟然躲的地方都没有,连床榻下方都是封死的。
而且,躲,能躲得过吗?
就算有地方藏身,一会儿势必要被搜,一搜还是会被搜出来。
那到时自己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是,可是,现在她也跳到黄河洗不清啊!
就在她心急如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之际,附近巡逻的禁卫已经闻声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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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亭这厢,包括皇帝在内的众人都在边欣赏、边品鉴。
卞惊寒却有些心不在焉地朝恭房方向不时张望。
那丫头怎么那么久还未回来?
终是不放心,唤了边上的一个宫女,“去那边的那个恭房看看,聂弦音怎么那么长时间还未出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宫女怔了怔,鞠身领命:“是!”
其实,她想说的是,上个恭房能出什么事?那么长时间未出来,肯定是来大的呗!
当然,她不敢讲。
主子吩咐,做奴婢的照办便是。
只是,这心里呀,对那个叫聂弦音的女子很是羡慕嫉妒起来。
宫里都在传言,三王爷爱此女子如命,看来,传闻非虚,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就要去找人家。
哎,真是人与人不能比呀,都是下人出身,有人就能被人捧在心尖,而且还是那么俊美无匹、天下无双的男人,而有人,比如她,就只能每日看人脸色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