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佳佳神情恍惚，脸上泪痕未干，从小区楼下一群跳广场舞大妈的方队中穿梭而过，浑然不知。
旁边几个大妈怪异的打量她，小声议论着，“那女孩是不是乔红女儿来着？”
“是啊，还真是她。”
“你瞧瞧，爹不疼娘不爱没人管的日子就是这么可怜，在外面受委屈了哭了都没人疼，哎呀真是可怜哟……”
乔佳佳没听见她们的议论，反正大概就是那么回事，不管什么时候，她在别人眼中都是个可怜到没人要的小孩。
到了家门口，她一脸的丧气掩不住，乔红给她开了门，问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也没抬头，没应答，木木的走进卧室，关上门。
乔红感觉她可能受了什么打击，但也不敢直接问。于是她把饭菜放到微波炉里加热好，盛成小份，敲敲她的门，“佳佳，吃晚饭了吗？”
“没吃，不吃了。”乔佳佳的声音有些闷，听起来像是把头蒙在被子里说的。
乔红用钥匙打开门，端着饭菜放到桌子上，“别饿着了，什么事想不开都不能委屈自己，快尝尝，妈今天的厨艺有长进，”
乔佳佳趴在床上，身体有些起伏，像还在哭，她说，“我真的不吃了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乔红扯开她的被子，一改温柔的语气，严肃的问，“谁又欺负你了？至于哭成这样吗？有什么气冲我撒，但是饭，不能不吃！”
乔佳佳也生气了，一个翻身坐起来，“我是妖，又饿不死！再说真饿死了也没人会关心我，没人真心对我好的，我知道，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乔红怔了怔，严厉道，“这是什么话！我不关心你吗？对你不真心吗？！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怎么就可有可无了？今天太反常，到底发生什么了？”
乔佳佳哭的更凶了，“我真的…可有可无…可有可无…仅仅是个替代…是你的替代女儿，是别人的替代女友……可是你们为什么不知道，我会伤心啊…我什么时候活得像自己…”
乔佳佳那时在彭博面前的坚强和果断现在全都一扫而光，那时候说的话有多狠，现在就有多绝望，回到家里，她像一下子被击溃，才知道自己很累了，不堪一击，哭的昏天暗地。
乔红听到她的话很震惊，乔佳佳从来没说过这种话，也没表示过对女儿身份有什么不满，但是今天……乔红终于捕捉到关键信息，“替代女友“？
“你不是和彭博分手了吗？”乔红百思不得其解。
“彭博…呵呵，”乔佳佳绝望的笑了笑。
乔红心里一紧，跟他扯上关系的就没什么好事，“跟我说说，我见识的渣男多了，这方面可以给你分析分析他是哪一类渣。”
乔佳佳无语，但是想了想，找个人倾诉或许能分担点痛苦，她直说了，“他心里有白月光，就找了和白月光长得像的我。”
乔红愣了半天，“真的假的？他到底喜欢谁啊？”
乔佳佳平复了会儿，擦擦眼泪，“真的，他当然喜欢他初恋！我是个高仿的呜呜呜……”
乔红想了想，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确实是渣。”
乔红继续说，“你先别哭，我不了解你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但是，如果他喜欢的是你，那他可能没想象中那么恶劣。”
“没什么可洗的，”乔佳佳伤心的说，“我去他家，听到他睡梦中都喊初恋的名字，还喊爱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把我当成初恋的替代！”
“等会儿啊，让我缕缕，也就是说，你去他家了？还听见他睡觉说梦话？那你和他不会是？！！！…”乔红一脸惊讶。
“……别多想了，没有！”乔佳佳翻个白眼，重点不在这里好吗。
“不好意思跑偏了，继续，你认为———他把你当成初恋的影子，然后你发现了，和他闹翻了。”乔红说，“可我觉得这并不能代表他现在仍然喜欢初恋，不喜欢你。他的梦话也不能太较真，有可能是回忆录类似的，总之，你还是去确认下他的正在进行时，到底喜欢谁，再去做打算，年轻人有时候就是一时冲动，很多事都爱往最坏的方面想。”
乔佳佳对乔红的情感分析能力有些意外，当真是摸爬滚打十几年，经验确实丰富。
“我不去确认，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那也行吧，分了也好。”乔红叹口气说，“但是保不准你们还会再见面。”
A市就这么大，想永远不见一个人真不是件容易事。
乔红开了个头，就收不住了，继续说，“其实，我年轻时候也做过人渣，当时心里装着白月光男神，就勾搭了和白月光长得像的一个男人小川。交往后我才渐渐发现，我爱上了小川，他不是任何人的替代，他甚至比白月光更优秀，他就是他自己。可是，人生哪有回头路，他后来无意间知道了我最初的目的，坚持认为我的初心不纯，以后的一切全都是在骗他，他说他忍受不了我的情感出轨。可是我很清楚，我没有情感出轨，没有把他当成另一个人去爱，但是再怎么解释都没用，他就是认定了，我是欺骗感情的人渣。”
乔佳佳抬起头看着乔红，“你说的小川，就是在你婚礼前一天宣布退婚的前男友吗？”
乔红点点头，苦笑的说，“婚礼前天他从朋友口中了解到我追白月光的那段黑历史，当场就宣布了退婚。”
乔佳佳沉默。
乔红继续说，“当然了，不怪他，不怪任何人。这全是我自作自受，谁让我当初是人渣，抱着龌龊的心态开始那段感情，现在再说什么也没人相信。我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我遇到他花光了这辈子所有的运气，所以后来和他分手到现在，我遇到的，全是和我一样的人，这是我的报应吧。”
“……”乔佳佳躺到床上，她开始同情乔红，但是又不能理解乔红的做法，“后来的小川怎么样了？你的白月光呢？”
乔红笑了笑，“白月光娶妻生子，生活幸福。小川的近况不清楚，自从在美国分别十几年，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脸再见他。”
“佳佳，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白月光。”乔红说。“但不要轻易自暴自弃，你要去听听人们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第42章
“听内心真实的声音？你们不配说这种话。”乔佳佳脑子很卡壳，心中很烦躁，“你走吧，你们玩套路的心都脏。”
乔红愣了下，无可奈何的笑笑，“是，我当初要是不作死，肯定不是现在的结果。我心脏，你洁身自好，好自为之。”
乔红离开房间，带上门之前，还嘱咐一句，“饭在桌上，记得吃。”
乔佳佳拿枕头蒙住头，呆滞了半天。五分钟后，她掀开被子，下床吃饭。饿的大口吃，塞的满嘴都是，吃到最后她想通了，管他什么季心，什么彭博，管他到底喜欢谁，看不清前路的迷雾，没有真心的恋爱，不值得自己伤神伤心。
她把筷子握在手中，眼睛盯着前方，猛的用力掰成两截，向盘子上一甩，谁把谁当真，不过是玩套路，放马过来吧！
艾可家中，吃完晚饭后。
艾华军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报纸，姜丽打开电视换了个娱乐节目，不一会儿她就笑的前仰后合，停不下来，拍着身边的艾华军，“哈哈哈哈哈哈我要不行了那个嘉宾怎么那么耿直啊，太逗了，老公……你快看啊！”
艾华军被迫瞄了两眼电视，“啊我看看…是，可是笑点在哪儿？”
姜丽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有没有梗啊？这么幽默搞笑，你竟然问我笑点？”
艾华军尴尬的挠挠头，“不好意思，是我的原因，我跟不上时代了，你们的流行语，什么耿直人设吃货人设，我都不太明白。”
姜丽泄了气，“行了，继续看你的报纸吧，你这不是跟不上时代，是倒退了二十年，越活越回去。真怕咱俩迟早有天变得无话可说。”
艾华军心里一揪，他放下报纸，默默拉起姜丽的手，握在自己手心，放在胸口。开始陪姜丽看一点都不好笑的综艺娱乐节目。
大概是笑点太密集，姜丽不一会儿又笑的前仰后合，手不自觉的从他手心抽出来，拍着沙发垫笑到岔气。艾华军再次默默拉住她的手，轻声说，“不会有那一天的。”
“啊？你刚才说什么？”姜丽还沉浸在综艺节目里，没反应过来。
“我说……”艾华军抬高声音解释，突然有些底气不足，“不会有无话可……”
他还没说完，姜丽又笑的人仰马翻，这次直接倒在他身上，嘴里重复着，太好笑了。
艾华军本能的扶住她，姜丽就顺势靠在他怀里，随口一提，“老公你不开心吗？”说着，她就把艾华军的手臂环在自己腰上。
艾华军话到嘴边，拐了个调，嘴角上扬，手臂收紧，“我很开心。”
艾华军松了口气，眉头舒展开。一辈子有多长多短都没关系，重要的是能和最爱的人相处一生，没有遗憾。
他在努力尝试着融入人类生活，每天耗费些许妖力维持正常人类的衰老状态，不会被引起怀疑。尽管他知道，姜丽始终会离他而去，人类的寿命太短，总有这样那样的意外，生老病死。但他不能逆天改命，能在几十年的岁月里好好陪着她，也是件简单幸福的事。
他同时也封印了艾可的妖术，妖怪的世界太复杂，让女儿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未尝不是件好事。
半妖的妖术总是由于资质不同，修为有天上地下的差别。况且半妖妖气不稳定，极易控制不了自身，可能造成失控的严重后果。
艾可在卧室里，听到老妈魔性不加收敛的笑声，写作业的手一抖，纸上划出了长长的一道笔迹。
她欲哭无泪，于是把笔放下，冲到卧室门口打开门，“妈您别笑了，笑的我心慌，写不成作业。”
姜丽立刻闭上嘴，拿起遥控器，把声音调小了些，“我调小声音，声音小点，就不那么搞笑了…”
“……什么理由？怎么不换个台？换个今日说法动物世界我保证你笑不出来。”艾可扒着门，郁闷的说。
姜丽不换台，她说自己等了一个星期就为了看首播，正看到高潮处还没全员大PK她怎么能换台。
艾华军以前都是站在艾可那边的，没想到他今天神奇的帮姜丽说话，“你妈也不容易，你就让她…看完这一期吧，半途卡住不看确实挺难受的。”
艾可震惊的看看两人，觉得爸妈比之前恩爱了，竟然对亲女儿都有排他性。
她默默关上门回到卧室，不出所料，没到半分钟，客厅又响起了魔性笑声。
艾可抓抓头发，把睡觉的奶龙从床上掂下来，“反正写不成作业了，那你陪我玩会儿吧。”
奶龙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小爪子在半空挥舞了半天，伸伸懒腰，“晚上好。”
艾可把它放到腿上，揉揉它的小肚子，“你最近吃的有点多，肚子都圆鼓鼓的。”
奶龙的龙角耷拉下来，“噫，原来你嫌弃我？”
艾可故意逗它，“没错，就是嫌弃你怎么了？天天吃得多睡得多又不会卖萌。”
奶龙不服，“谁说我不会卖萌了？我这就卖给你看！”
它两只龙角直立起来，眼睛瞪圆，嘴巴嘟成金鱼嘴的形状，飞到她手心上，两只爪子合到胸前祈祷状，小翅膀一扇一扇，“你看这样萌不萌？”
艾可觉得如果忽略它的颜色，再往头顶加一圈光晕的话，一定是个小天使。“我的乖乖，你这叫傻，谁家卖萌像个哈巴狗似的伸舌头？把舌头缩回去！”
奶龙识趣的缩回舌头，不满的张口一下咬在她手指上，“切，才不要卖萌呢，卖萌什么的太羞耻了。我长大后很威风，很厉害，能把你们都踩在脚下！”
艾可不太高兴，“把我也踩在脚下吗？那你可真是能耐。”
奶龙以为是在夸它，更是得意的扬起脑袋。
“别咬我。”艾可把它的牙撬开，查看自己有些破皮红肿的手指，“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长得很快，牙齿尖利，所以，咬人的时候没有分寸，就会像现在这样，把我咬痛还不自知。”
奶龙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害怕又愧疚的缩到后面，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她。
“抬起头，看着我眼睛，我说的每句话你最好都记住。”艾可把它脑袋掰正，严肃的口吻，“我养你，对你好，是希望你过得开心，而不是让你任性的做坏事。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你会长大，会离开我，变的强大，不再听我的话，不受我掌控，但是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用强大压制别人，随意伤害别人。因为，不管人还是动物，如果脱离了正直善良的本性，不再心中有爱，它迟早会变得很可怕。到那时候，我一定很后悔亲手养大了一个怪物。”
奶龙听懂了多少她不知道，但是她算是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了。她不想养大一个怪物。一个没有心，没有爱，只知道力量和拳头的怪物。
☆、第43章
奶龙慢慢低下头，沉默的绞着手指玩，过了一会儿，压抑的气氛缓过来了，它才慢慢抬起头，“我错了，我不是坏孩子，不是小怪物嘤嘤嘤。”
艾可鼻子一酸，眼前泛起薄雾，“你不是…怪物，我只是，害怕你长大了，不听我话了，那时候的你，还是……”
艾可还没说完，奶龙就张开双臂，仰头眨着晶晶亮的眼睛，奶声奶气的叫，“抱我。”
“啊？”艾可擦擦眼睛，不知所措。
“抱抱，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坏”，奶龙主动抓住她的袖子，蹭到她怀里，把她手覆到自己头上，“你摸摸我的龙角，角是不会骗人的，长大后我要是不听话，变成欺负艾可的坏蛋，就天打五雷轰，折断龙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