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更准确的说, 应该是婊气。
突破天际的婊气。
站在她身边的邵家珩一直啧啧啧个不停。
邵佳希和他一起躲在二楼的墙角往下看, 程怡挨着李德正坐得近, 怎么看都存在着超脱年龄的不正当关系。
“哥, 你相亲对象不会就是这个人吧？”邵佳希回头试探邵家珩。
邵家珩的表情瞬间就不好了，“邵佳希你咒我呢？这女的是李老头的相好你还看不出来？”
相好？
李德正的相好？
可李德正这年龄给程怡当爸爸都绰绰有余了。
“李老头就好这口，喜欢这些个二十几岁的嫩模小姑娘什么的, 不过说起来这女的我在他身边都看到好几次了, 看来应该很对李老头的胃口了。啧啧啧。”
邵家珩眯着眼边摩挲着下巴边说。
邵佳希纠正他，“哥，你这么说以后的岳父大人, 不太好吧？”
“你再这么说别怪我不顾手足之情啊邵佳希！”邵家珩举了举拳头以示威胁。
邵佳希哼唧一声表示不屑。
李家大小姐到饭局开始才姗姗来迟，长得倒是一副美人胚子, 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完全是邵家珩的理想型。
邵佳希也是到这时候才和程怡第一次打上照面。
这顿饭她原本都不打算吃了的。徐修之比赛才开始第一把, 她到底还是鸽了徐修之, 发了一长串的短信过去，全都石沉大海似的。
很明显，她的小男友生气了。
程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怔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后，笑得依旧落落大方。
这临场反应，真是不给她颁个奖都可惜了。
邵家珩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在餐桌上和她咬耳朵，“老头的相好我怎么看起来越看越觉得在别的地方见过她？”
邵佳希微笑回望，“您不是刚才说在老头身边看到过很多次么？”
“你别说这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邵家珩警告她，“我的意思是在没有老头出现的地方！”
邵佳希对她哥这种鱼的记忆是服气的，把手机点开微博页面递过去，邵佳希问他，“现在想起来了吗？”
邵家珩低头看了好一会儿，再抬头脸上带了愤愤的表情，
“这女的不就是在网上黑你的那个吗！”
邵佳希微笑点头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总之程怡这顿饭是没怎么吃好了，全程邵家珩找她搭话的评论比李家小姐的频率多多了。每句话都夹枪带棒的，阴阳怪调的语气惹得邵父不停地往这边飞眼刀子。
邵佳希坐在这腿上搭着手机看比赛直播的小动作，差点没被邵父的眼刀子误伤，戳成个筛子。
程怡到饭局结束的时候，脸上的笑终于有点挂不住了。
邵佳希看她从饭桌上离身往一楼的洗手间走过去，她锁了手机也立马跟了上去。
徐修之的比赛已经到赛点了，2-0，如果SG赢了第三把，bo5即以SG胜利而结束。
程怡果然不是去上厕所的，或者说是她早就已经感觉到邵佳希想单独找她的想法，所以才特地脱了身。
一楼的洗手间靠近小阳台，在一个小角落里，程怡就靠在阳台门的边上等她。
第一句话是程怡先开的头。
“原来你是邵家的女儿？”
邵佳希握着刚打开录音功能的手机一顿，步子停在离程怡几步远外的地方。
程怡还是那副笑得落落大方的样子看着她，“见到我没想到吧？”
她轻笑一声，“我也挺意外的。”
“在这见到你。”
邵佳希懒得和她绕那么多弯弯，她走上前去，开门见山切入主题：“你为什么要找人黑我？”
程怡抚了抚衣角，“你说什么？我听不太不懂。”
说实话，程怡看起来真不像是听不太懂。她那带了点挑衅的眼神，显然就是知道她在说什么。
故意在和她装不懂，并且仅仅是在话语上装不懂。
邵佳希舒了几口气，想着自己在录音，又增了几分耐性，“网上传我抱金主大腿抢你嘉宾位的那个谣言，是你找人发的吧？”
程怡抱着双臂“哦”了一声，带着疑问的语调，尾音上扬着。
“还有这种事啊？我不怎么清楚呢，我都不太上网的。”
“怎么能这么说你呢？这也太过分了吧？”
明明是惊讶的语气还带了些同情，程怡脸上的表情却大相径庭。
邵家珩和她一比还算什么戏精，真正的戏精应该是程怡才对，这戏多到邵佳希恨不得冲上去把她那层虚伪的脸皮给撕烂。
“程怡，你别装了。这又没有别人，你装给谁看？”
邵佳希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得很慢。
程怡听她说完这话，抱着臂从门框上直起身。高跟鞋的鞋跟叩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每一步都是清脆的声音。
还带了点回响。
程怡走得很稳，一步一步得朝她靠近。从容不迫的样子，最后在她面前停住脚步。
正红色的口红，唇线被她抹得尤为清晰，唇瓣薄薄的一片，抿着显出一丝刻薄来。
“我没装呀。我说的都是实话，网上这些人这么说你，真的是太过分了。”
太过分三个字还被她刻意加重了咬字，唇瓣挂着盈盈的笑意。
“不管有没有人，我都是那么说的。你可别冤枉了我呀。”
程怡这么说着，慢慢俯下了点身，唇贴着她的耳边，话语轻轻地朝她耳廓里吐着热气：
“你开着录音呢，还想听我说什么？”
邵佳希怔住。
说完这句话，程怡伸着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几下，指尖染着正红色的美甲在光下妖艳得很。她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朝邵佳希扬了扬眉，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这地方，怪热的。”
最后还朝她做了个挥汗的动作。
脸上的表情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邵佳希这一战，完败。
程怡仿佛没有弱点似的在她面前。游刃有余的样子，她就跟个泥鳅一样，反而显得邵佳希像个无理取闹的小朋友一样。
最后拍她肩膀的那几下，大有跟我斗你还太嫩的意思。
相亲宴以男方完全不配合而草草结束。
吃了饭，李家都没坐上一会儿，就匆匆告辞了。
邵佳希觉得这顿饭吃完，他哥二流子的形象估计都得在这圈子里传开，再想找对象这种事，估计就悬了。
毕竟在饭桌上调戏对象她爸爸相好的事，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出来的。
程怡今天倒是给她好好上了一课。
邵佳希再回到房间打开赛事直播的视频，已经切到了赛后采访的部分，SG一群人正接受群访。
他们赢了。
四分之一决赛的胜利，并且获得了S7的门票一张。
恰好遇上徐修之回答问题。
视频里的他穿着黑色的队服更显得皮肤白皙，之前被她剪成狗啃形的超短齐刘海长长了许多，在眉毛下面一点的位置。
他大概真的是一个很抗拒理发店的人，从刘海的形状看，他应该是从上次过后就没有去过理发店了。
表情不咸不淡地，甚至还透了些冷漠出来。
问他的采访者正举着话筒，视频里没给到她正面的画面，只有她的一点儿侧脸出镜。
采访者：最近闹得很热的“踩位”事件叽少也有耳闻吧？刚刚有人爆出你和这个事件的女主角有不寻常的关系，上次去网吧打比赛也是因为她，请问这是真的吗？
邵佳希听完这个问题，惊得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一般这些赛事的赛后采访，问题都会提前和选手做个报备，让选手心里有个大概的底知道等会儿该怎么回答。
但显然这个问题是临时被改了的。
排排坐好的SG全员都是呆愣的表情。
全都被问懵了。
徐修之第一个反应过来，手指交握着摆在台前，他声音低淡着给了个回复，
“嗯。”
采访者乘胜追击：那叽少和她是什么关系呢？方便说一下吗？
视频里徐修之原本低垂着的眼，这下抬了起来。他像是在寻找镜头，左右看了几眼。
最后在斜前方定住。
下一秒，邵佳希就听见他说——
“我女朋友。”
现场很安静，以至于邵佳希带着耳机听徐修之说完这句话之后除了自己心脏砰砰砰猛烈撞击心壁的声音以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这种感觉有点儿微妙。
她心底居然没有想象中会有的着急，还荡了些愉悦的情绪出来。
他的表情很认真，像是在说什么的正经的大事一样。
手机屏幕的画面卡了一下，随即切换成了来电提示的画面。
屏幕上的男朋友三个字跳动得欢悦。
这还是徐修之上次抓着她的手机改的，说哪有人会给自己的男朋友打全名备注的。
邵佳希想都没想，条件反射地划向了接听的方向。
“邵佳希，你没来。”
徐修之先开口了。
他那边很近，偶尔传来树叶被风吹来的沙沙声。
“你又放我鸽子了。”
“你昨天说你一定会来的。”
邵佳希握着手机的掌心都开始有些微微出汗。徐修之的声音低沉，列举着她的恶行。
像是一个没吃到糖的小男孩。
她想了好一会，才开口，“我给你发短信了……”
但你没回复我。
“我在生气。”一板一眼的回答。
他的固执在邵佳希眼里居然生出了一丝可爱。
她放软了语气，声音努力地诚恳：“对不起。”
“对不起。”
她好像给不出什么别的更好的解释了。她都能想象得到电话那头徐修之的表情。
眉头蹙着，嘴角绷紧了，眼睑半阖，墨色的瞳仁却亮晶晶的。
“你看直播了吗。”徐修之问她。
邵佳希扣着书架上的鳄鱼牙齿，哒哒哒地摁了几颗都没被咬住，她缓缓地嗯了一声。
不仅看了，连他的高调公布也没错过。
“那你到阳台来。”
邵佳希不解的“啊”了一声。
她还是依言朝阳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外面一如既往静悄悄的，家门口的路灯坏了一盏，只有对着她房间位置的一盏灯还亮着。
树影随着风吹在地上晃动着。
徐修之就站在那。
站在树影下。
站在灯光投射下的一片明亮里。
在看到她从阳台出现的那一瞬间，他举着手机朝她晃了几下。
手机屏幕的光比路边暖黄色的灯光要晃眼。
他抬头看着她。
就像已经在那等了很久一样。
59、第五十九波
“你……全都知道了是吗？”
知道她和程怡之间的事, 知道全网都在黑她的事，知道她……和邵家珩的关系。
邵佳希站在徐修之面前, 抬头看着他。
时间一下子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回到她第一次到现场看完他的比赛，在基地门口见到站在路灯下等她的徐修之。
那时候觉得整个世界好像也就是这样了。
有他, 就够了。
徐修之抿了抿唇, “知道了。”
他的声音沙沙的, 像是浮在空气里的噪点, 带了点闷闷的感觉却要从人的耳朵钻到心里去。
邵佳希得到这个回答之后低下了头。
他原来都是知道的, 她原来是真的一直在自欺欺人地装作只有自己一个人背负。
徐修之看她低下头去, 缓慢地抬手在她发顶上压了压。
她这幅样子有点好笑，和战败了的公鸡似的，蔫头蔫脑, 全无刚刚从门口刚跑出来的惊喜样子。
“你看直播了吗？”徐修之问她。
邵佳希点点头,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两遍了。
“……看了。”
徐修之：“然后呢？”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邵佳希抬头，脸上染上一丝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