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佳希喊得声音早就已经嘶哑,耳朵里仿佛听不见任何的东西,只有她心里的一句话在持续不断地呐喊。
徐修之站在台上,整个舞台的聚光灯都照在他的身上。
她喜欢的人,在发光啊。
是真的在发光啊,站在他的世界里,站在他世界的最顶端。
她站在台下看着他,连脸上早就滑满了泪痕都不自知。
在和对手握过手之后,主持人迎了上来,
“恭喜我们SG取得LPL赛区的总冠军!”
全场欢呼声夹杂着口哨和鼓掌的声音,主持人又等了好一会儿,场馆才稍微安静了些。
“第一次夺冠,我们SG队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话想说的呢?”
话筒在五个人手里转了好几圈,还是没有人拿下。
主持人笑了一下,“那叽少,作为队伍的指挥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吗?”
徐修之突然被点名,话筒塞到手里握着递到嘴边,他沉默了一下。
主持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话想借这个舞台说一说的?”
特别的话?
“有。”
视线朝舞台下的某个角落看过去,男人抿了抿唇角。
“我想和我女朋友说。”
换了一口气,男人的声音在刻意放缓之后,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格外的清晰,温润的声线说出的话比世界上任何一句情话都还要动听——
“邵佳希,我喜欢你。”
那一刻他眼里仿佛有星辰大海,浩瀚而漫无边际。
我喜欢你。
就算是全宇宙的所有的星河都不再有耀眼的璀璨而变得暗淡无光,就算是一年四季失去他们本有的界限,日夜不再轮番上演,就算是我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所有的认知。
我也,还是会喜欢你。
一直到我死掉的那一天,我也会把对你的所有喜欢一起带进另一个世界里。
我喜欢你,永远:)
67、邵家珩(1)
邵佳希怀孕了。
这原本对整个邵家都算得上是一等的好消息, 可对邵家珩来说,这简直比逢年过节收到的红色炸.弹的伤害还要高出几百倍。
邵佳希, 他妹,邵家的掌上明珠。
一年前背着全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拿着户口本上民政局, 悄咪咪地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一年后, 没提前和他打一声招呼, 公布了自己怀孕的事。
自己这个妹妹一点儿都不上道, 完全忘记了小时候都是谁含辛茹苦帮她掏的鸟蛋。
邵家珩倒进老板椅里, 两条长腿优哉游哉地搭在办公桌上, 银灰色的西裤往上缩了一些露出黑色的长筒袜,纯黑的羊绒料子泛着毛边。
他打了个喷嚏,蹙着眉盯着手里一直显示来电提示的手机。相看无言了好一会儿, 直到电话快被挂断, 才长出了一口气接通电话。
今年的上海冷的似乎特别的早。
“邵家珩!”
电话那头的声音中气十足。邵家珩早已十分有经验地在电话接通之后,把手机远远地丢到办公桌上。
即使没开扩音,拔高的音量也足够清晰的从听筒溢出, 彰显着说话者此刻的愤怒不已的心情。
训话的内容每个周五都大同小异,主要都围绕着他不去相亲宴的恶劣行径展开, 老人家上了年纪都喜欢把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讲, 邵家珩早都听腻了。
不过今天翻了点儿新。
邵佳希怀孕的事果然被拿来教训他了。
“我说我这破事还就真不用您老操心了, 对对对,邵佳希她是怀孕了,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怎么的, 我还能跟她似得也给您立马怀个孩子出来?”
“我可没这功夫和您贫,我这说实话还不行了?您可别冤枉我了,什么叫我不孝?您这罪名可别往大了说啊,我这年纪还真不急这事。您就别在这瞎操心了,有这时间啊您跟我妈多去蹦蹦广场舞,延年益寿。”
邵家珩原本晃着老板椅和电话那头的邵清沽避重就轻打着太极讲着这事,也不知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邵家珩立马收了腿从椅子里蹦了起来。
“什么叫老大不小?我今年才二十多岁!”
“二十多岁,年轻着呢!”小邵总强调。
年龄有时候不仅是女人的痛点,也是小部分男人不愿意被戳到的地方。
“怎么的?二十九岁就不是二十多了?您这是数字歧视您知道不?”小邵总梗着脖子,声音理直气壮,
“行,我也不跟您再讲这事了,没意思。话我就这么搁着了,什么时候您啊不再往家里跟个拉皮条似的拉女人了,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我这还有事,就不陪您闹了。”
说完这句话,小邵总就十分男人的挂断了电话。一下子又把手机甩出去老远,单手扯着领带松了松,他解开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深呼吸了几下。
窗外是上海华灯初上的夜景,高楼大厦衬着川流不息的车流,距离远了只看到灯光氤成几个小点,歪歪扭扭地连成一条线。
“真他妈当老子接客的啊!什么叫人近中年?我这是正值壮年好吗!”
邵家珩双手插着腰来回踱了几步,又似不够,不解气地抬脚往旁边富贵竹的花盆上踹了一脚。
富贵竹的花盆是陶瓷的,他踹的一脚又用力,当下便嗷嗷两声抱着脚跳了起来。
“哇靠……痛……痛痛……”
连个花盆都和他作对!明天就扔了这破玩意。
邵家珩盯着富贵竹,恶狠狠地想道。
门边传来轻微“咔哒”的一声落锁声,邵家珩朝办公室的门口看去,实木的门关得紧紧的,百叶窗落下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有人?
邵家珩抬眼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点,公司除了保安还有谁还没下班的?
狐疑之间,他拖着踹疼了的右脚,一瘸一拐地往办公室门边走去。
开了门,门外除了走道上亮着的壁灯,整一层办公的地方全都匿在阴影里,但门边的秘书桌的台灯却开着。
邵家珩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感觉到脚底仿佛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往后退了一步,低下视线落在铺了地摊的地面,脚边摆着的……
似乎是一张卡?
单手撑着桌沿,邵家珩翘着右脚俯身把纸拾了起来。前后翻看了一下,原来是一张蛋糕店的积分卡。
背面的格子已经贴满了笑脸的贴纸,只留下最末的一格还空着。
卡正面上印着的甜甜圈和泡芙看起来好像还挺好吃的。
邵家珩眯了眯眼,端详了几秒,余光不经意落到亮着暖黄色灯光的秘书桌上。
台灯的开关上正摆着一个绵羊造型的公仔,肥嘟嘟的体型人偶化了之后怎么看都是一副憨憨的呆蠢样子。
邵家珩拿起绵羊捏了捏,照着它的头打了一下。
绵羊依旧是那副憨到不行的老实表情。
啧。
他的这个新秘书,审美有点堪忧啊。
*
邵家珩,SG森岗集团总裁。
word文档,只有顶行上孤零零的摆着这么几个字,其余的地方全都是一片空白。
杨绵双手摆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几下之后,按下删除键,一下子又全都给删了个干净。
写不出来,完全写不出来啊!
她痛苦地抓了几下头发,原本打理得服服帖帖的短发在她的蹂.躏下,立马变成了惨无人道的鸡窝头。
一张小脸苦兮兮地皱成了个包子,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仿佛今天就是世界末日似的。
不过对她来说,确实也是跟世界末日没差了。
新闻部给的截止时间是今天下班,让她写一份事无巨细的关于小邵总的个人介绍。其中要囊括小邵总的人生轨迹,兴趣爱好,事业的恢弘以及生活上的高品质。
美曰其名是为了年终要发表在SG杂志首页的总裁简介做准备,但杨绵更觉得这是下属成员想满足他们对老板隐私的变态偷窥欲。
新闻部的小林向她传达这一讯息的时候,脸上庄重严肃的表情,嘴里说的要求却是让她最好连小邵总最喜欢的内裤牌子都挖出来。
杨绵一脸黑线,这就是给她通天的本事也搞不出来啊。
难不成她要去扒自家老板的裤子来完成任务么?
一想到这,她脸上的表情更郁闷了。
更何况在昨天不小心看到老板一反斯文精英人设地破口大骂,踹花盆发脾气不成反而踹疼脚,抱着腿蹦来蹦去的样子之后,她连邵家珩正常在人前的事业恢弘这一方面都写不出来了。
一用上那些精英词汇去形容邵家珩,她脑子里就忍不住跳出邵家珩抱着脚,单脚骂骂咧咧的画面。
都怪她昨天回来拿什么充电器啊,要不是这样,她也不至于还弄丢了自己差一点就攒满的甜甜圈积分卡啊!
小姑娘双手抱着头,烦躁地拱在臂弯里蹭来蹭去。
拱完之后,趴在桌子上又足足挺尸了一分钟。杨绵嚯地从桌面上抬起头,电脑黑着的屏幕应出她那张生无可恋的脸,呆滞又郁闷。
她需要振作!需要能量!
于是,杨绵在瞄了瞄四周之后,动作轻缓地拉开了第一个抽屉。
里面正静悄悄地躺着一个抹茶味的泡芙,表皮看上去十分酥脆,像是在向她不停地发出诱人的邀请。
她狠咽了口唾沫。
杨绵这个位置其实隐蔽的很,被一根柱子挡着,能正面看到她的角度除了最偏的那条走道,整一层的办公区域都是瞄不到她的。
所以这种上班时间偷吃甜点的事,她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所谓熟能生巧,但偶尔也是会阴沟里翻船的,比如——
“你在干什么?”
脑袋顶上响起的男人的声音清冷。
室内开着暖气,杨绵只穿了薄薄的一件雪纺衬衫,这下弯着腰身形瘦弱,脊骨形状明显。她的动作就跟在早读时间偷吃早餐的学生一模一样,单手弯曲枕在额头下,另一只手抓着泡芙递到嘴边。
杨绵只用了一秒,就把咬了三口的泡芙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动作极大的从椅子里站起身来,椅子因为她的动作往后滑了好一段撞上身后的墙壁,杨绵磕磕巴巴地打招呼,“邵、邵总!”
小秘书没敢看他,只低着头,下巴都快垂到胸口了。
邵家珩原本只是和平常一样路过秘书席,忽然想起来有点事要和杨绵交代一下,一转过头就看到,小秘书正拱着脑袋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干什么,脚尖踮着椅子整个人一晃一晃的。
他走近叫了她一声。
没想到杨绵就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马上炸了起来,连带的把他都给炸懵了一下。
她站在他面前,缩成小小的一团,像是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样。肩线绷得紧紧的,细碎的短发把半张脸都遮了个全,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
邵家珩突然眯起了眼。
好整以暇地往前走了几步,走近办公桌的位置。他双手撑着桌面的边沿弯下身,一点一点的缩小距离往杨绵的面前探去。
视线相平,杨绵被逼得不停地缩着脖子往后仰。
小姑娘眼底水汪汪的,小巧的鼻头勾着尖朝下,屏了息,鼻尖有一颗浅褐色的小痣。眉头蹙着,一脸被惊到后没缓过来的表情,瞪大了眼。
邵家珩不动了,停在距离杨绵仅几厘米远的地方,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嘴角。
杨绵退无可退,终于颤颤巍巍地开了口,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哭腔,“邵……邵总……”
邵家珩却忽然伸了手,在她嘴边揩了一下。
杨绵愣住。
指尖上浅绿色的一点儿,看起来有点像奶油类物,尖端还沾着一片黄色的细碎。邵家珩移到眼边看了看,视线又回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秘书身上,一脸好奇地发问:
“这什么东西?”
“……”
杨绵狠咽了口唾沫。
“嗯?”
“这是……”小秘书脸上的表情视死如归,“泡……泡芙。”
邵家珩挑着眉重复了一句,“泡芙?”
“是的……抹茶味的……泡芙。”
68、邵家珩(2)
杨绵是被手机的来电铃声给叫醒的。
迷迷糊糊地瞄了眼时间, 已经凌晨一点十四分了,这个点谁还会打电话给她?
懒洋洋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 在手机屏幕上滑了一下然后把手机贴在耳边,手又快速地钻回温暖的被窝里。
“喂——”
她的声音在浓重的睡意之下瓮声瓮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