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不嫁——汝归
时间:2018-03-09 15:40:58

  赵岸勾唇,暗暗看向君潋。两人相视而笑,别人能设下陷阱,他何尝不能?今日不如来个反扑,叫胡浩永不得翻身!他抱拳道:“来给臣传话的是一个叫静洗的尼姑,她可以作证。”
  胡浩皱眉,什么静洗?他派去传话的明明是个和尚。还没等他想出什么来,寺院的主持便说:“禀陛下,方才为山贼所害的姑子中便有静洗。”胡浩反笑:“怕不是赵岸找不出证人,便要拿个死人来搪塞陛下!”
  承安帝面露不悦,君潋看着形势,上前说:“父皇,胡尚书此言差矣。当时儿臣与赵岸在一处。便是亲眼见到这静洗尼姑来传的话,说是…………”他顿了一下,看向胡浩:“是胡尚书传话。如今正巧有山贼闯寺来杀了静洗,难道不像是有人在欲盖弥彰吗?”
  “你血口喷人!”胡浩冲上前,却叫侍卫拦住喝了一声“放肆!”
  有姑子从后院跑出来说:“不好了!茹安园里头的定国公府大姑娘不好了!”长公主闻言,气急攻心。两眼一翻就昏过去。
  时皇后站起身说:“还不快抬了长公主回去!陛下,大姑娘那…………”她瞧了承安帝一眼。承安帝抬手道:“随朕去瞧瞧。这件事,一律人等不得报往太后处。”
  他背着手走了,众人也就跟在后头往茹安园去。
  
 
  ☆、第26章 魔怔?
 
  二十六、魔怔?
  茹安园里这时候早乱成一团,赵宣披头散发,赤足站在院子里。四周围了一圈女眷,王珺娴哭倒在陶氏怀里。
  一声唱喝,众人乌压压地跪了一地,独赵宣抱头蹲在原地。时皇后轻喊了一声“宣姐儿。”她慢慢把头从双膝间抬起来。承安帝蓦的后退几步,稳住身形后才朝着赵宣走去。赵宣立即退开尖叫道:“别过来!啊!血…………好多血,母亲!”
  众人依旧是跪着,承安帝的脸色极不好看:“人都死了?!去给朕请太医来!”宫人连滚带爬的跑开。时皇后琢磨不透承安帝为何是这般反应,只是事情大到如此,太后娘娘那边怕是瞒不住了。
  承安帝显然也记着太后,只叫众人都退下对时皇后讲:“你去陪母后说会子话。”时皇后心里叫不好,她与太后讲不到三句话就要闹得不欢而散。劳什子去找罪受?现下又不能驳了皇帝的话,只叹口气,应声去了。
  赵宣嘴里还念念地说着些胡话,承安帝大步走进抓了她一只胳膊,却换得赵宣疯一般地挣扎:“啊!啊!”她抱着头,双目无神。
  “初华!”赵宣一怔。
  “朕是你皇舅舅。”承安帝放轻了语气,蹲着身子与她靠在一起。他拍拍赵宣的发心重复道:“朕是你皇舅舅。”赵宣茫然的呢喃说:“皇……舅舅?”她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变得清亮起来,侧过头盯着承安帝。
  承安帝将视线移开,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儿说:“好了,没事了,初华侄女儿回神了。”这时候,他才有几分长辈的样子。其实,早年承安帝也曾对赵宣极好,比有的皇子公主还要宠爱。幼时抱着赵宣满宫城的转悠,年年夏日往苡园避暑也一定有她的份。
  赵宣骤然哭出来,哽咽道:“舅舅,我…………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母亲不在了,好多血,还有好多血……。”承安帝面色苍白,双手隐隐颤抖,他尽力克制自己的声音,将赵宣从地上拉起来说:“先进屋,把鞋穿了。”
  赵宣抹抹眼泪,太医正巧来了,就也跟着进屋。承安帝正要上前瞧瞧,杨广祥凑过来,小声说:“陛下,外头江令尹和胡尚书侯着在。”
  承安帝朝屋内瞥了一眼,将手背到身后说:“你派人看了大姑娘,若是太后得了消息来,不用拦着。”
  杨广祥“唉”了一声,跟在承安帝后头转身出去。屋里太医给赵宣请脉,半天也说不出是个什么病症。左右思量才道:“姑娘似乎是…………是魔怔了……”赵宣让小尼姑给她随意绾个发歪在软榻上。没有上妆,反倒少了几分凌厉,多上几缕病弱之姿。她挑眉:“太医确信?”
  太医战战兢兢的回话道:“臣,确信。”
  赵宣笑了,宫里头但凡是诊不出来的病,大多以鬼神之论加以搪塞。她赏了银钱说:“想必太医还是要往圣上那边去回话的,我便不多打搅了。”待宫人领着太医走了,赵宣才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她瘫在榻上,连身子都坐不直。小脸血色尽褪,冷汗顺着领口,沿脊背一路流下。
  真真是惊险,活了两世,至今也没有做过如此荒唐之事。欺君之罪,罪当诛连。她慢慢地才有了力气,朝屋外瞧了瞧。院里一个人也没有,只守着几个太监,想必是承安帝留下的。
  承安帝这时候走开,大约是李昶那边闹出来动静。
  李昶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赵宣原以为对他的未知是一种不详,上辈子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如今已不知不觉相熟,她用指尖敲打着小几,李昶他…………为什么要淌这趟浑水呢?
  自个一个姑娘家冒然去找他办事,他不会不知道这其中利害。成功了,是承她一份恩情,定国公府会帮他入仕。可一旦失败,李家……绝无法承受承安帝的滔天怒意。
  赵宣的脑子越来越混乱,索性不想,合衣上床小睡一会儿。
  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更天。窗外还是昏黑一片,偶尔有风吹过,外头大约是下雨了。
  “姑娘醒了?”染香掀帘走进来。赵宣揉揉眼睛问:“你怎么在这?”染香关严窗子福礼说:“太后娘娘在望舒楼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连夜遣人回京叫了奴婢来伺候长公主与大姑娘。”
  “母亲?母亲如何了?”赵宣掀开被子,这会儿是睡不着的,想出去走走。染香打了洗脸水来说:“长公主殿下无恙,只气急攻心,晕了半会儿”她又结果赵宣用好的毛巾问:“姑娘去哪里?”
  赵宣顺口答:“随便转转罢了,你不用跟着。”染香连夜上山,怕也累的不轻。她明白赵宣的意思,道了声“万福”说:“巧了,众人刚刚才算闹完,这个时辰该是都就寝了,姑娘趁没人转转也好。”
  赵宣裹着披风在茹安园转了几圈,又怕叨扰旁人。想着去大佛堂拜一拜,给国公府求个平安。她踩着青石小路,远远就瞧见绰约的烛光下一个青影。
  李昶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略略偏首。赵宣走进佛堂,与他并排跪着,朝佛像先磕了三个头。
  “姑娘信佛?”李昶跪着也比赵宣高出一个头,他似乎很喜欢青色的衣裳。赵宣仰头看他说:“原是不信的,但如今想来信一信也未尝不可。”她有朝佛像十指合拢拜了拜。
  李昶跟着她也拜了拜道:“我原也不信,如今听姑娘说的好似也有一番道理。”他正说着,冷不丁被赵宣扯住衣袖。她个子小,不得不凑近了说:“李世子,今日之事…………多谢。”
  李昶这样看着赵宣,直到她松开手才觉失礼。练练拱手说:“姑娘见怪,姑娘见怪。”赵宣被他逗乐了,掩唇笑说:“你为什么跪在这里?不用睡觉?”
  “我…………”李昶张张嘴,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垂头浅浅的问:“咱们算是什么交情?”赵宣没听清道:“世子方才说什么?”
  李昶忙摆摆手说:“没什么,没什么。雨大了,姑娘撑我的伞回去吧。”赵宣站起身,绕到柱后拿了伞说:“我自己带了。”说完就冲进雨里,李昶隔着雨帘,看那道兰影消失在转角,只能继续跪。泠泠的雨沿着廊檐重重砸在石板路上,天色渐渐亮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提醒一下,汝归改了文名
 
  ☆、第27章 皇家辛秘
 
  二十七、皇家辛秘
  昨日之事闹得厉害了,祭祖事宜因而也难得的顺利。即使有人提及长公主昔日之事,也叫承安帝给当即驳回去,赵宣则是没有跟去,闲在屋里看起话本子,小姐与书生的桥段百看不厌。
  赵宣看得久了,只觉脖子酸痛。叫人来瞧瞧,原是又肿起来。染香拿了药过来道:“姑娘没得怎么不仔细,在哪伤着的?可得小心着,别叫长公主殿下那边知道才好。”赵宣点点头,任由她给自己上药,药膏在肌肤上浅浅化开,清清凉凉的,好是舒服。
  “你这药,从何处来?”赵宣眯着眼睛,有些乏了。染香一面拿了薄毯来给她盖上,一面答道:“上回太后娘娘赏了姑娘几瓶,奴婢一并带来了。”
  赵宣会意说:“我先睡一会儿,你去送一瓶到逸阳伯世子房里。”她说完就闭上眼,待染香推开门,赵宣又下了榻说:“我得写张字条才成。”说着走到案边提起笔,再将字条折好递给染香,如旧上榻躺好。
  染香看了一眼赵宣,吩咐外头做活的姑子们都轻慢些。
  李昶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桌上的瓷瓶,他抽出瓷瓶下的字条展开。两行簪花小楷工整漂亮的写着「金疮御药,再谢世子。改日必有礼送上。」李昶凝着字条笑了笑,把它重新叠好,塞进腰间。又拿起那药仔细打量,大姑娘送的东西难得,该一并收好。
  他往茹安园的方向看去,祭祖刚刚结束,那处吵闹的很。说来也怪,大姑娘一会儿喜闹,一会儿喜静的,不知现在是开心还是气恼。她昨晚一定是瞧出来了才送的药,当真是别扭。
  李昶扶着桌边,艰难的到床上躺下。昨日虽说是成功了,但他的所为终究太过鲁莽,没有顾全大局。父亲罚了他三十藤鞭,又叫去佛堂彻跪思过。今晨随驾祭祖险些撑不下来。
  恭顺长公主也算是惊险,出来挑衅的人不在少数。偏定国公只能干看着,他若是上前说了软化,日后落没不说,长公主也一样遭人诟病。毕竟先帝崩后,她可是顶着谩骂与质疑坐了三年龙椅。虽说是胞姐,但要讲承安帝心里不膈应怕是没人回信。
  只赵宣使得这手段叫他在心里把那份姐弟情谊又拎了拎。只要说长公主的生祠一连倒了几处,怕承安帝就会往天意上头想。当初没有长公主,他也没命活到今日,更别说位登九五了。正巧他生了动长公主的心思,生祠便倒,大约是上天在警告他了。
  昨儿夜里虽暗,但李昶还是瞧见了赵宣脸上一块血迹…………不会是有什么是吧?
  他走到案边,写了张纸条,趁茹安园忙乱叫小尼姑代递给赵宣。
  恭顺长公主歪在软榻上,院里人多,又不好晒太阳。更何况这几日阴雨绵绵的,叫人心里不痛快。
  “母亲今日如何?”赵宣接过染香托盘上的粥递过去。长公主浅浅呡上几口说:“没什么大事,反倒是初华你。我昨日听太医说你是…………魔怔了?”她看着赵宣喃喃自语道:“这脸上的印记真真是与当年一模一样。”她声音渐小,抬头看了一眼皇城的方向,拉着赵宣的手说:“初华你记好,无论日后嫁去何处都不要招惹君家一脉了。我们与陛下终
  究是不一样的。倘若…………倘若你外祖母有一日去了,咱们也不用再入宫了。”
  赵宣垂下眼睫,羽扇一般的睫毛掩去眸中波澜。承安帝这次是真的伤透了长公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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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先帝猝崩,承安帝只有十二岁。居在宫中,尚未封王。陈王,晋王接连起兵逼宫。先茹妃及太子被大火烧死在东宫。
  先帝崩前一刻召了恭顺长公主在身边。他躺在龙榻上,整个人僵劲着,只有脸与手指还能活动。他招招手说:“恭顺,朕的好孩子……咳咳……咳…………朕一向偏爱你一些……来……过来。”
  “父皇?儿臣……”恭顺站在原地不敢靠近。先帝又躺好,许久才蓄足了力气说:“好孩子,别怕…………父皇就要走了,最后有话与你说……咳……你,附耳过来。”
  恭顺犹豫着偎在床沿,将耳朵凑到枕边。先帝是嘴动了动,她双瞳兀然骤缩,跌坐在地上。
  她用手拼命地捂着嘴,硕大的泪珠自脸上滚落。才不至于惊叫出声:“父皇,不要,恭顺……呼…………呼……恭顺不要!”她喘着粗气儿,狼狈地爬到龙榻边,先帝已经没有了生息。但一双无神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恭顺。
  恭顺沿着床沿滑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她知道,父皇在选择给她信任的同时,也代她选择了死亡。外面的众位皇子王爷冲了进来。
  秦王拎起她的进口,扯得她双脚悬空问:“遗诏是什么?先皇遗诏是什么?!”恭顺垂首摇头。好在有嘉顺皇后上前来护着,嘉顺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
  先帝驾崩后的第三日,宫里彻底乱了。各王兵马进入内宫,大有分庭抗礼之势。孝庄仁皇太后迁居陆云山,恭顺被囚在成王处,嘉顺皇后与皇嫡子君守燕仍居正阳宫,遭秦王胁迫。
  或许不是死亡……或许…………恭顺用送来的食盒不停地砸门。她想拼一回,外头侍卫不耐烦的应声道:“奶奶的,砸什么?你以为你还是个金贵的公主不成?!”
  恭顺充耳不闻,只自顾自地说:“你们不是都想要遗诏吗?遗诏…………的确是在本公主手里的的。”她在一片凌乱里端坐着。嫡公主的威仪尊贵尽显无疑。
  “呵。”恭顺轻笑:“尔等低贱之人,不用想本公主行大礼吗?”她勾了勾手指,提高了音量,好让门外的奴才都听到:“本公主有先帝遗诏!见诏,如陛下亲临。一律人等,不得阻拦!”她穿着脏乱的衣裳,一步一步,堂而皇之的走出了这个困她近半月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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