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不嫁——汝归
时间:2018-03-09 15:40:58

  昭娘一面收了笔墨,一面说:"公主还是好心。由殿下出面叫二姑娘去办事也算动用公主府的名头。贵妃娘娘不好刁难。"她生的鹅蛋脸,一双杏眸极显温婉,又透着倔强。
  赵宣点头转了转发酸的手腕,不言。
  恭顺长公主向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只是…………二房哪个会领这份情?
  
 
  ☆、第4章 冲突
 
  四、冲突
  正巧上回进宫没能给太后娘娘请安,明日就同赵宁一齐再去一次。
  午膳的时候,厨房拿山东一代新运来的春笋炒了几盘。赵宣嘴挑,就爱吃这时节刚出土冒头的嫩笋。主事的灶头心里记着,殷勤着头一盘就给送到东跨院来。赵宣高兴,遣染香去赵斯那里带话。从她账上扣,给灶头涨一倍的月钱。
  灶头姓石,托得是李瑞家的关系。在国公府当了十几年差,人也老实能干,就近前几年让李瑞家的保的媒娶了前院的洒扫丫头黄玉。黄玉是个有福气的,当年就怀了,第二年开春儿生的大胖小子。请算命先生来起了名字叫宝申。石灶头欢天喜地的磕头谢过才告退。
  赵斯原名赵四,打小跟定国公赵渊身边伺候的小厮。本家姓花,行四。进国公府后改了姓。赵渊承袭国公爵位后提他做的管家,后觉得赵四这名字不甚体面,又把名字改了,谐音叫赵斯。
  下午的时候官衙传话,二老爷赵连升了官,只是上任的圣旨还未到。赵安氏高兴,叫安嬷嬷和曹嬷嬷一家一家的跑,请各房去静安堂用晚膳。也长了二房奴才的月钱。
  赵渊虽不喜太夫人,但赵连总归是他的二弟。升官儿这样的大事,脸面还需得给足了。不该丢国公府的脸,闹得个兄弟不和的丑闻来,白叫人瞧来笑话。
  莫约申时三刻,静安堂的帘子打起来,阖府的人才坐在一张桌上。小一些的赵宜赵顷按规矩得站在父母身边,没有座位。但规矩始终是规矩,死板得很。家中但凡是有几分疼爱孩子的,都不死守这规矩。三房虽说是没有什么前途地位,但赵临对一双儿女还是疼进了心坎儿里,是以赵宜赵顷分别由赵秦氏和赵临抱在膝上。
  赵宁一早就在太夫人这儿,赵宣挨着赵宁坐下说:"二妹妹好,我明日同你一起,正巧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昨日事出意外,连面都没见成。"
  赵宁不理,她才叫长公主给骂了,女儿家自然记仇些。扭头便顶了一句:"大姐姐同太后娘娘可真是亲近!"
  声音大了,惹得赵安氏侧目探望。她动了动象牙筷,待将口中食物吞咽殆尽才说:"可不是?你大姐姐的外祖母是大祁最尊贵的女人,岂是咱们可攀比的。"
  赵宣皱眉,握着象牙筷的右手慢慢收紧,夹菜的动作渐缓。赵安氏这话夹枪带棒的,暗讽她攀高枝儿呢。自己祖母不亲近,一味往外亲眼前凑。可她也该想想,她一介继室,算不得什么正经祖母。
  长公主没听出里头意思,照旧回:"太后娘娘自然精贵。"赵宣不提醒,若是大房没听懂,那太夫人这话也是砸在棉花里,自讨没趣。
  在长公主这讨不找好,赵安氏才消停半会儿。
  "娘亲,咱们明日也回外祖母家可好?念绣想找蘅娥表姐玩。"赵宜抬头扯住赵秦氏的袖边。蘅娥是赵秦氏娘家大哥的幼女,大名唤作秦蘅。赵秦氏刚要答话叫太夫人插进来说:"宜姐儿今年几岁了?老身瞧着生的好看。"
  赵安氏一贯不与三房打交道,赵宜年纪小,记不住她。怯怯的朝赵秦氏怀里躲。抬眼就撞上她凶恶的神色,小嘴瘪了瘪,豆大的泪珠子直往下掉。
  赵安氏瞬的变了脸色道:"三房媳妇,你是怎么教养的宜姐儿?!叫一声‘祖母’都不会吗?"
  赵秦氏飞快地瞟了一眼赵临,抓住赵宜的手说:"母亲,宜姐儿还小,又不常见您。害怕也不足为奇。"
  长公主把赵宜从赵秦氏怀里抱过来哄说:"念绣不哭,老太太同你母亲闹着玩呢。你就在伯母怀里同你大姐姐玩。"赵宣颇给面子的叫丫头拿花绳过来陪她玩。
  那头赵连起了脾气,"啪"的摔了筷子讲:"三弟妹这话是说我母亲无理取闹了不成?!"
  赵宣一面翻花绳一面撇嘴,女人们再怎么闹也是后院纷争,说出去无伤大雅。倘若爷们也掺和进来就不好看了。可见二老爷赵连是个头脑不清楚的。
  赵秦氏叫他吓住了,没再回话。桌上一顿静默。
  "替二老爷把筷子捡起来。"赵渊淡淡的吩咐下人,而后转看向赵连,站起身说:"老太太烦的神太多了,还是去佛堂好好歇着的好。二弟,你随我进书房。"
  赵渊素爱板着脸,同辈的弟弟妹妹都是又畏又惧。赵连灰溜溜的被提拎走了,太夫人拂袖离去。众人各自散去。
  小径上赵宣还听得后头赵宜问赵秦氏:"娘亲,祖奶奶为什么这样凶?"赵顷抢过话没好气道:"她就是个老妖婆!"惊得赵秦氏忙捂了他的嘴,皱眉斥了几句。
  赵宣被恭顺长公主拉回来说:"你三叔三婶都不容易,往后得多照应照应宜姐儿和顷哥儿。"赵宣点头:"我自然清楚,母亲随我回东跨院,给挑几件衣裳明日进宫穿。别又叫太后娘娘说了我去。"
  长公主点点她的额头讲:"这就嫌起你外祖母唠叨了?看我不叫他老人家收了你去。"
  赵宣摇着长公主的胳膊,傻笑讨饶。
  
 
  ☆、第5章 进宫
 
  五、进宫
  三更天起,天还未亮,东跨院就点了烛火,忙碌起来。早春的的霜露附趋在廊间的几盆建兰叶上。晶莹剔透的,好不漂亮。过廊的丫头纤指轻轻拨弄,露水便化开,沿叶脉流下。
  赵宣接过染香递来的瓷杯簌了口,复又用木托上的丝娟押押唇角道:“昭娘,去把母亲昨日挑的那件衣裳拿过来。”她话毕,低头净面,半热的水裹着面颊,睡意顿去大半。
  昭娘托了衣裳上来,绯色的比甲,里头衬一件广袖长衫。这一套都是用去年赵岸打的狼皮裁的,为了美观不敢上刀上箭,硬是徒手用拳头把狼给活活打死,才得这样完整的一张狼皮,冬末春初穿来着实暖和。
  赵宣远瞥过来,微微蹙眉。定定的盯了半晌说:“还是换我今年用天水缎子新裁的春装罢。那料子是太后娘娘赏的,这时节倒也该拿出来穿穿。正巧今日去请安,娘娘看了也高兴。”她用了早茶,坐到妆台前。
  大祁贵门间自古就有备早茶的习惯,这“茶”却并不是茶水。早先是温水,后因各人口味,生出许多花样来,最普遍的便是甜汤。只赵宣生性不喜甜食,便叫厨房单独炖的银耳羹汤。早间饮茶不好,但无奈祖上叫惯了的,还一律称之为“早茶”。
  “姑娘,这衣裳是否过素了一些?”昭娘犹豫着上前,支来几个丫头来更衣。赵宣没答话,昭娘自知多言了,默默退下去。
  马车一早就侯在府外,赵宣穿过长廊巧在仪门处遇见赵宁。她今日穿的映粉的褙子,颈脖间还有一圈立着的毛领。袖边是苏绸的悬河缎子,和着金线绣了桑女花,可谓是流光溢彩。反观自己,淡青的碎花小袄,只用蚕丝在领口、袖边勾勒了些许纹路。清丽淡雅,倒像赵宁的陪衬。
  赵宁迎面踱过来,摆摆袖子说:“大姐姐穿的好生素净。”她上下扫视,掩唇轻笑。
  赵宣不以为意,赵连区区一介五品官,哪里来的钱给她置办首饰?还不是用的国公府的银钱?嘚瑟什么?
  她心里虽这般想,可嘴上只是夸:“二妹妹这一身真真好看,衬得你天仙儿似得呢。小心宫里人多,叫碰脏了。”
  赵宁爱听这样的话,她先上了马车,复又转身拉赵宣上来。待两人坐好,车夫才收了矮凳,抽鞭打马。马车一路往尚广门去,入尚广门后便要缓行。待进了宫门才下车步行。
  跨过一道宫门便是四四方方的天,红墙朱瓦,金块珠烁,青石斑街,无一处不显天家威严尊贵。
  远远的便有人喊了声:“小主子!”赵宣寻声望去,一个暗红宫服的人影小步走来。四十上下,肘间别一把浮尘,正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曹满曹公公。他侍候太后多年,是正四品监丞。说起来比赵连还要官高一级。可惜顶着副残废的身子,又做的伺候人的活计,难免叫人看轻。
  曹满到近前隔了三步远,甩开浮尘做了个福礼道:“小主子万安,二姑娘万安。” 他一早得了消息赵宣要来给太后娘娘请安,顺带着二姑娘也来给贵妃娘娘赔罪。他怪异的瞧了一眼赵宁,又不动声色的说:“二位小主子先随奴才去见太后娘娘吧。”
  赵宁不认得曹满,瞧向赵宣。昨日母亲千万嘱咐说宫里凶险,一应事项都得听赵宣的决断。她平素虽蛮横了些,但也是不敢再宫里放肆。赵宣是皇亲,圣上的外甥女,旁人等闲不得处置。
  赵宣颔首答道:“你带路就是。”曹满引着两人穿了御花园到南隅的凤慈宫。进去时,太后娘娘正阖目靠在大迎枕上,没甚么发饰,怀里揣了个手炉,下首跪着个宫娥给她晕染蔻丹。
  太后听见动静,掀眸便见赵宣。喜上眉梢,也不叫她行礼:“你怎么穿这样素净?真不好看。”又转而去叫赵宁起身说:“你这一身倒是讨喜。”她眼里映出赵宁一袭明艳的颜色,凤目微闪。再瞧赵宣的清丽便顺眼许多。 
  赵宣凑上去说:“这衣裳可是母亲挑的,您合该找她去算账。”反正自己打扮如何都逃不了太后娘娘一顿唠叨,左右抬出母亲来准没错。那宫娥被挤开,一时不知进退,楞楞的站着。
  “行了,你先下去,这儿有我陪着太后娘娘讲话。”赵宣瞥她一眼。那宫娥是年春儿才进宫发配来的凤慈宫,不大晓得赵宣,站着未动。太后烦了摆摆手说:“大姑娘叫你下去,还杵在这等赏?”
  “奴婢告退。”她躬身退出去。赵宣拿了花膏说:“她走了,我来给娘娘染。”太后缩了手道:“你?哀家可不敢叫你个小坏蛋来染。”她重新戴上护甲,叫人抬了小班桌道屋里。  
  
 
  ☆、第6章 贵妃
 
  六、贵妃
  “你坐下,叫你妹妹也坐下。陪哀家打打叶子牌。”太后扶着赵宣的手站起来。赵宣扶她在桌前坐下,去拉曹满说:“因着人数不够,我便拉了公公来凑数吧。”太后笑着应了句“随你!”。
  这厢都做好了,赵宁却扯住赵宣的袖边,拉拽几下小声道:“大姐姐,……我不会这个。”
  叶子牌本是京里贵夫人间玩的把戏,一般女子讲了亲事便要专找人来教,一则日后嫁到婆家妯娌之间可以玩几把联络感情,二则将来这也是个在尚京同各家夫人打成一片的本事。赵宣常常随恭顺长公主在各府走动,多少学了些去。
  赵宣淡淡瞥她一眼,撞见眸中一片失措。才忆起赵宁一贯看不起二房后院里那一群姨娘聚赌之为,又对赵淧才女的名头心生羡慕。是而年年姐妹拉她上桌玩几圈她都是不愿的,不想辱没清高。
  “不碍事的。”赵宣转头朝太后福一礼道:“差人去找明太妃娘娘也一样。”她瞧着不趾高气昂的赵宁还算顺眼。
  太后抬了抬手,先抓一把牌在眼前看了看说:“程漪,去请太妃娘娘过来。”
  程漪答一声“是”躬身退出去。她是原先伺候太后娘娘的程嬷嬷跟宫外男人生的女儿,只可惜那男人是个坏的,没几个钱还惯爱往青楼里跑。得罪了几个权贵,叫活活打死。程嬷嬷碍着面子,求太后不要为她出头。这一个女儿也是跟着姓程。
  明太妃原住在莜芝台,她本与太后也有些不对付。但先皇已逝,什么恩恩怨怨都该消了。早几年害上一场恶疾,走动不便,平日又想来寻太后说说话,就搬移进凤慈宫的章藻殿。现在两人闲时有伴儿,倒不太来找下头小的立规矩。皇子公主们也乐得不用日日请安。
  半盏茶的功夫,程漪打了帘子。只瞧一个半老的妇人,穿素白的长衫,发间插一对玉步摇,垂下几条穗子。半搭不搭的在肩上来回扫动。
  “老姐姐缺了人才想起臣妾来呀。”明太妃比太后小上几岁,太后笑拉她坐下说:“是初华的主意。”被点了名,赵宣急福了礼说:“是担心太妃娘娘的身子。”
  明太妃“哼”着算是应了,她越过赵宣把赵宁仔细看了遍,没多说什么,转头催曹满开局。几圈下来,赵宣赢了个盆钵满盈。明太妃摆摆手说:“不玩了,不玩了。你这丫头也太厉害。”她撒了牌,揉揉额角。龚芙就递了药上来,明太妃就着水服下说:“老毛病了,真是一天不如一天。哀家瞧着你们这些孩子,心里也是快活的。”
  赵宣从明太妃手里接过茶盏递给龚芙说:“娘娘该开心的,今年又是大祭,陈王殿下再过几天就该到京了。”
  陈王是明太妃的养子,当年芷妃被废求她看养。后来承安帝登基,芷妃便随陈王前往封地。但到底,明太妃也是疼爱惦念着他的。
  赵宣朝曹满伸手,曹满从腰间掏了荷包递上去讲:“小主子半点儿不疼奴才,就这么些体己银两,全叫作了您的脂粉钱。”
  赵宣啐他道:“当我不晓得?你有钱着呢。太后娘娘何曾短过你月钱赏赐?”她讲荷包掂了掂揣进怀里。曹满赔笑说:“还是小主子慧眼,奴才丝毫瞒不过您。”
  太后听烦了,同明太妃相扶着靠回榻上,抱着汤婆子说:“行了,哀家过了手瘾,你也该领着你妹妹去见贵妃。别误了时辰。”她阖上双目,面露倦意。赵宣拉着赵宁做一个万福礼说:“臣女告退。”
  两人出了凤慈宫,程漪赶上来说:“小主子留步,太后娘娘遣奴婢送您去丹瑶宫。”赵宣回一句“有劳姑姑。”便停步,跟在她身后。
  踩一路青石,回廊百折。背顶四方天空,人生百态。一处是断壁残垣,风雨凄凄;一处是歌台暖响,春意浓浓。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大姐姐,我…………可有什么不妥之处?”赵宁打心底有些惧怕佟瑶贵妃。赵宣想说她的衣裳太过明艳显眼,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儿又咽下去。若是说了,赵宁定要怨她不早提醒,二房一贯是这个脾气,还是不说得好。
  赵宣凑近低语一句说:“待会儿见了贵妃娘娘,看我脸色行事。”赵宁忙不迭点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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