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宣点点头, 叫染香领着何郎中去账房先生处领赏钱。自己走进屋。
屋里徐卫正在同李昶说话, 瞧见赵宣来了,抱拳说:“见过郡主。”郡主抬抬手叫他起来,自己径直走到床边。徐卫瞧了两眼, 识相的退下去。
巧了抬头看见门外的昭娘, 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说:“昭娘你也在这啊。”
昭娘掩唇笑了几声, 说:“你不也是一样?两位主子在里头总要说些话,咱们作下人的自然就要在外头侯着了。”
她虽说觉得徐卫是个好玩的人, 但到底是世子爷身边的人,不能太放肆了。徐卫一时找不到话题,只好干巴巴的站着, 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
赵宣坐在床沿上,看李昶穿着衣裳说:“你身上有伤,怎么又和琦雯出来四处跑?”她看李昶自己穿衣裳不方便,就倾身上前来帮他。
李昶见赵宣帮自己,索性也不动了,就由着她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赵宣的侧脸说:“好几天没见着你了。”
赵宣皱眉:“别岔开话题!你出来四处跑,这下好了,又受一回罪!”她给李昶穿上衣裳,将腰带丢给他说:“自己系好!”
“还没嫁给我呢,就要这样管着我了?”李昶接过,自己系好,接着说:“这次,是我父亲与琦雯头一回一起过生辰,琦雯要出来散请帖,父亲哪放心的下?我也不放心,就出来跟着。”
赵宣气得小脸通红,扭过头不说话。李昶将她的身子扳过来,讲:“初华。”
“初华,你看着我…………”李昶勾起她的下巴说:“都赐婚了,你我经历了这么多。初华,你为何还是不大方的面对我呢?”他轻轻的剥开赵宣额角的碎发,看着她的眼睛道:“你问问你自己,你…………到底心不心悦我…………”
赵宣沉默,垂下眼睫,害怕李昶直视自己的眼睛。双手不自觉的揪紧床单。
“就丝毫也不欢喜吗?”李昶的声音沾上了几分冷淡,他松开了手。赵宣觉得周身突然一冷,有些急切的抓住他的手,双目相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李昶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似乎实在等她先开口。赵宣紧了紧喉咙断断续续的说:“自……自然是…………欢喜的…………唔…………”她话刚说完,李昶就抱住了她,抱的极紧。勒得赵宣险些透不过气。
“我的好姑娘,早说不好?”李昶抱上了,就不愿意松手。
赵宣留李昶休息了两个时辰,后来逸阳伯府来人接了他回去。
过了几日,二房里头也没听见长公主的什么动静,心里觉得事情蹊跷,但又希望就这么不要追究了。
赵宓早上来给赵齐氏请安,说:“母亲你瞧,我说的吧。这没凭没据的长公主怎么敢来找咱们的麻烦?”
赵齐氏心里头狐疑越发的大,上回长公主动怒的事情过去好几天了,她日日胆战心惊,一面打听大房的消息,一面抵着赵安氏的压力,不签那和离书。
她只要不签和离书,赵安氏碍于面子也不会强硬的叫赵连休了她。虽说在长公主找来之前,她还是二房夫人,但这几天赵安氏已经张罗着要给赵连娶一房平妻了。
听说是她安家的侄女,嫡出的,年龄又小又好看。赵连自打见过了之后就被迷住了。青楼楚馆不去,整天往安府跑。
这头赵宣也奇怪,自己劝了母亲一通,也不至于就叫她要放过这事了吧。
兰兮院里头,长公主看完赵宪与赵婖就歪在榻上。赵婖是五姑娘妗华的名字。朝夕走过来换茶说:“殿下,这…………二房过几天就要办喜事了,咱们…………”
“喜事?再大的喜事能大的过本公主生下两个孩子?老太太这是一面想逼赵齐氏,一面压着我的风头了?”恭顺拍了拍桌子,又收回力道讲:“咱们不急,让她们先快活几天。其实,人在开心的时候摔下来才是最疼的,不是吗?”她指了指梳妆匣道:“你去取我库房的钥匙,挑几件好的东西给安姑娘和赵齐氏分别送过去。就说,是我的一片心意。”
朝夕福礼去了。
恭顺捏着手心里的一粒佛珠,咬紧牙关。她往日是一心想做好国公夫人,想修善德。但人还是善良不得啊,总是有些个贱骨头喜欢落井下石。那这一回,二房的人,一个都跑不掉了!
长公主送了东西的事情,赵安氏自然也知道了。她有些琢磨不准了,长公主给小安氏(赵连未过门的平妻)尚可说得过去,但这给赵齐氏送东西…………真是叫人看不懂。
赵齐氏收到东西也是奇怪,难不成上回是误会一场?她谢了恩,琢磨好几天也没琢磨出什么结果来,瞧着长公主没有动静,心里也一日赛一日的踏实下来。
半个多月,已是近十一月份。今年新做的小夹袄都已穿上了身。长公主出来月子,身子骨瞧着也是不错的。
今儿是赵连娶平妻,照理说平妻也是妾,一顶小矫从侧面抬进来就完事了。可这个小安氏是赵安氏的亲侄女儿,那就不同些了。从正门进来后,还摆了一场,请来不少人。
赵连正带人挨个儿敬着酒,府外一批宫兵就冲了进来。众人坐在座位上介是不敢动。
等到宫兵都进来了,长公主才姗姗来迟。她今儿穿的是正红色的袄子,与喜宴恰巧冲上了。仔细瞧瞧,才发现她身边还跟着承安帝身边的大太监,黄德全!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长公主要反攻啦!!
壮哉我大房!!
撒花花~~~~~~~~~
☆、第83章 算账
八十三、算账
“参见长公主殿下。”这头正办着喜事,但恭顺来了, 就都得行礼。
恭顺长公主也没耷拉着脸, 笑着走到中间,一把扶起赵安氏说:“老太太今儿怎么这么多礼了?快起来, 像往常一般就是了。”她笑吟吟的说着,但听在旁人耳朵里就变了味了。叫人觉得往日赵安氏都是不行礼的, 赵安氏连忙解释说:“殿下客气了, 便是平日里我也是要给你见安的。殿下您这是…………”
她说着话,目光就飘向一边的黄德全, 众人也跟着注意到他。黄德全是承安帝身边的大红人儿,就是赵连娶正妻也劳不动他出面, 今儿抬平妻怎么来了?
黄德全走上前来,一抖浮尘给赵安氏行礼说:“奴才见过老夫人, 今儿来是有旨要宣呐!”他甩开宽袖, 露出半截圣旨讲:“怎么,老夫人不欢迎杂家?”
“岂敢岂敢,老妇岂敢啊。公公既是来宣旨的, 老身又怎么敢不恭迎。”赵安氏矮了身子, 连连说不敢。黄德全“哼哼”的闷笑了几声, 继续同她呛:“听老夫人这话的意思,合着杂家要是不来宣旨就不欢迎了?”
“呃…………呃, 老身…………”赵安氏抬手想要辩解,黄德全已经直起了腰。弹弹袍子大声道:“成吧!宣旨———!”
赵安氏心里有些虚,又凑上去讨好说:“德公公, 您看可否先透露透露这…………呃……这旨意?”她从安嬷嬷手上接过一包银子,递上去。
黄德全掂了掂,倒是有不少分量。他收进怀里,瞧了一眼长公主说,才同赵安氏说:“圣上是听说这定国公府的二房里头有个杀人凶手,所以啊,特地来叫杂家宣一道旨,你瞧瞧,宫兵都来了,您心里头们清儿吧!”
他指了那围了一圈的宫兵,赵安氏瞧着,心里头越发的不安稳了,颤抖着嘴唇说:“这……我这哪有什么逃犯呢?公公,一定是弄错了!这…………”
“甭说了?圣上说有,那这没有也得有!”黄德全耐心耗尽,也不再有好脸色,转身展开圣旨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闻定国公府,次房之系有奸恶之人,伤及旁人。特令黄德全带人缉拿,容后再审!”
“老夫人,接旨吧!?”他将圣旨圈好递过去。朝着长公主作揖,转身就挥手说:“进去搜!”他话音刚落,原本站得笔直的宫兵就提刀冲进去。
赵安氏怒了,直拦住说:“各位官爷,行行好,今儿是喜事的日子,改日再来吧。”她好说歹说了半天,宫兵们也是不为所动,满座宾客干站在,瞧这场热闹。赵安氏见不顶用,抓起桌上的茶壶就摔下去说:“老身看今儿谁敢进去!”
这一声吼,宫兵们“蹭”地纷纷亮出刀来,寒光凛凛,吓得赵安氏一口气呛住了,直顺气,被下人扶到一边坐下。
“老大媳妇,你快劝劝啊。今儿是你二弟的喜日子,搜不得啊!”赵安氏指着恭顺,觉得她大约不会甩自己的脸子。
谁知道长公主只是定定的瞧着她,突然笑了,指使朝夕讲:“老太太气着了,还不快扶她下去躺好?”
朝夕得了令,半拉半拽着给赵安氏拖了下去。
前院里的事情,二房里头自然是听得清楚了。赵意和吴丘就是等着看好戏了。赵齐氏却是吓得不行。她叫方嬷嬷收拾好细软,打算逃了。这承安帝亲自来抓人,明面上说是缉拿逃犯,实际不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吗?!
赵齐氏心里头迷糊了,方嬷嬷却晓得,宫兵都堵在门外头了,哪里还跑的掉呢?心里只是后悔当日没能劝住主子。
赵宁到真是不晓得这事中仔细,听说赵安氏身子不好了,连忙领着丫头过去照顾。
去的时候,赵安氏正就着安嬷嬷递来的水,吞服丸药。赵宁先是福礼说:“见过祖母。祖母怎么样?听说府上来了宫兵,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赵安氏现在正头疼,听她这一连串的问题就烦,只是这个孙女虽说平时不够出色上进,但却是最为孝顺,安分的。她拉过赵宁,讲:“你不必管生了什么事,老身虽说现下不爽落,但身子骨还是撑得住的。你就好好的待在屋子里,不管外头什么事,都别出来!”
“可是,祖母…………”赵宁心里隐隐的害怕。
赵安氏有凶恶起来,吼说:“没有可是!不要出来,听到没有!”她抓着赵宁的肩,情绪激动的可怕。赵宁只好结巴着应和。
之后便坐在一边,也不敢走开。
干坐了半个时辰,前头的传消息来了。安嬷嬷伏在地上,瞧着赵安氏的脸上。赵安氏等得不耐烦,一脚掀了她讲:“老东西,要说便说!再磨蹭,当心我扒了你的皮!!”
安嬷嬷叫骂了一顿,一五一十的说:“前头,宫兵将二夫人给揪了出来,现在要抓了去坐大牢呢!前头闹得不可开交了!”
“什么?凭什么要抓了我母亲?!”赵宁“蹭”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提着裙边就要往外走。赵安氏气得接连拿拐杖敲击地面说:“宁姐儿!你是不听老身的话了?你母亲做了那种事儿,是她自己拎不清!是活该!你去掺和什么?”
“可那是我母亲啊!祖母!我要去说清楚,我母亲一向心善,虽说争强好胜了些,又爱贪小便宜,但真真没有坏心眼的呀!一定是弄错了!”赵宁转身就跪了下来,抱着赵安氏的腿说:“祖母,求您了!我不能不去啊!!祖母…………”
赵安氏瞧着她,不禁又想起来自己年轻的时候,唉…………她丢了拐杖,别开脸,淡淡的说:“随你去吧!老身老了,管不动你们这些杂事了!也罢,也罢,个人都有个人的命啊,你去吧。”
“呵!谢谢祖母!”赵宁磕了几个响头,踉跄着就朝外头跑。
正院里,赵宣领着人慢悠悠的过来了,她叫人给长公主搬了把椅子过来,她才出月子,不能劳累。
早上映棠来说宫兵进府的时候,赵宣还不相信,这会看来,是母亲找承安帝说这事,现在打着圣旨的名头,来报自己的愁呢。干挑了这一天,宾客都在,就是要让二房的名声从此臭了。
赵宣看着被宫兵提拿出来的赵齐氏,对长公主说:“母亲这是…………”
“你昨日留逸阳伯世子用了晚膳才送走的?”长公主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提起李昶。
赵宣点点头,说:“是呢,他身上有伤,歇了一阵子才能走。”长公主笑了,拉着赵宣的手说:“唉,瞧着你们两个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只可惜,逸阳伯夫人走得不是时候,瞧不到你俩成亲。而李昶守孝,你们的婚事也得再等三年。”
赵宣摇头说:“不碍事,我还有一年才及笄呢,况且我也不想过早成亲,还盼着能多陪母亲您几年呢!”
“偏你是个贴心的!”长公主点点她的鼻尖讲:“可恨的是你大哥,这个年纪了,天天就是公事奔波,也不给我娶个儿媳妇回来!”
这边是母女打趣儿,那边就是乱成了一锅粥。赵宁来了以后,就更不大好了。赵宣皱着眉头,赵宁是单纯的,赵宣一开始就不希望她卷进来。
恭顺长公主听不得吵闹,站起来走过去。她居高临下的瞧着赵齐氏说:“怎么,你当初想要害死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哭啊?怎么不哭啊!我忍你到如今,已是仁至义尽,这一回,万幸是我母子平安。要是出了什么闪失,就是你齐家满门,也不够死的!”
“你!是你!”赵齐氏猛的冲上来,揪住长公主的领口,瞪大了眼睛说:“是你害我的!”
长公主直直的站着,宫兵一把推开赵齐氏,她松开了手,自己跌坐在地上。散乱着一头的长发,凄凄惨惨,突然就笑起来,越是笑,越是癫狂。
过了片刻,她消停下来,仔细看了赵宁与赵宓几眼。人群里的赵宓猛的就站起来,想要跑,一边跑,一边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
黄德全瞧着她不对劲,也一并叫宫兵将她抓过来。
赵齐氏眼瞧着宫兵将赵宓掀翻在地上,疯了一样的爬起来咬上黄德全的胳膊。黄德全被咬的疼了,又不敢硬拉开她。直招呼人来帮忙。
下人拉开赵齐氏,她嘴角还流着血,那是黄德全的血。她站在院子里说:“我是有罪!动我就好了!不准碰我女儿一根手指头!”她看着赵宓,她自己可以死,可以坐牢,但是宓姐儿还小,她还该有份好前程,不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