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夫君颜色好——华生生
时间:2018-03-09 15:45:04

  “属下还有一事相求”,那人顿了顿,像是纠结了很久,才继续道:“珩公子可否看在属下劳苦功高的份上,答应属下一件事情。”
  简玉珩依旧没什么表情,底下的人知道,他的眼里,从来就没放过女人,只见他幽幽地坐了下来,随手捞了个杯盖子,拿在手里攥着,他一用力,茶壶盖儿转了两转,嘴里嚼着味儿,道:“哦,说来听听。”
  她双手拉开斗笠,露出了女子姣好的面容,只见她一弯腰,盈盈一拜,直直地跪倒在了地上,女子美目低垂,嘴里不卑不亢地念着,“容雪求公子念念情分,放过林莞尔。”
  ‘砰’简玉珩一松手,茶杯盖毫无预兆地掉在了桌子上,容雪整个人都惊了一下,后脊一阵凉麻的触感传了上来,容雪原本并不想为了莞尔以身犯险,但今儿她那一推,完全是顾念着她与她一年多来的情分,她仁义至此,自己又怎么能做个寡情之人呢,简玉珩娶莞尔的意图显而易见,不过是为了牵制林子夙那头,可怜了莞尔丫头,要白白地受欺辱。
  “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你就回去吧。”简玉珩有点累,他还从没有对一个女人付出过这么多的时间,费这么多的口舌,外头传他久经风月,不过都是他设下的幌子而已,林子夙极度自负,应是绝不会将一个迷恋风月之事的人当成他的对手,而简玉珩,一直都是个为了目的能不择手段的主儿。
  无论是容雪还是林莞尔,不过是他的棋子,现在这两个棋子还成了朋友,其中一个竟还自不量力地想要保住另一个,真是可笑至极。
  但这两个棋子确实是不同的,容雪是有反骨的,且受了绯王青睐,故而他比谁都了解,容雪丫头得压着,而另一个,虽然有点小脾气,但傻乎乎的极好控制,费点心思哄着就好,诚然他也不需要莞尔做什么,只要叫她乖乖跟着他做个伴儿,活动活动嘴儿,欺负欺负她找点乐子也是好的,况且他不小了,需要一个底子干净的女人来给他挡挡桃花。
  在他眼里,女人不过是玩物,只是分有价值的和没价值的罢了。
  “珩公……”
  ‘啪’
  简玉珩大手一扬,复又落在身旁的案几上,巨大的声响打断了容雪接下来的话语,他不想和她废话下去,闭着眼睛不再理她。
  容雪有些失落,明明白日里对她百般柔旖的男子,到了晚上竟是一副这样冷漠的样子,若不是今晚来了这一趟,她怕是都要以为简玉珩真的对她动了情,这一副欺世的容貌,果真是能骗过世上所有的女子。
  “是听不懂我说话吗,还是你早就不把你的主子放在眼里了,你可别忘了,你是受了谁的恩,得了谁的惠!”简玉珩眼底戾色暴涨,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十分陌生,容雪砸了砸嘴,不敢再接着说下去,只得悻悻地转身离开。
  可就在容雪低眉顺目,郁闷地准备离去的时候,后面响起了简玉珩略带困乏的声音,“坐马车回去吧,小心些,姑娘家,别天天飞檐走壁的。”
  “多谢公子关心!”容雪心中又泛起了一阵暖意,至少她为他办事,他多少还是关心些她的,不过她同样也清楚,这不过是简玉珩拉拢人心的小伎俩而已,本来是很好看破的,但配合上简玉珩这张天人一般的脸,话语里的每一个字就变得情真意切,让容雪不得不承了他的情。
  事实证明,简玉珩也不只是说说而已,容雪走到简家门口时,真的有侍卫备好了马车,等着送她回去,她的鼻子酸了酸,一猫腰钻进了马车里,容雪的后背顶着马车的侧壁,跟着车子晃啊晃的,将那眼睛里的泪水全都颠了出来。
  小时候家里穷,母亲丢下了她和父亲改了嫁,父亲酗酒,欠下了一屁股债,要将她卖进花楼去,那时候的自己吃不饱穿不暖,小脸蜡黄蜡黄的,完全没有半点儿美人儿的样子,老鸨不愿意要她,那边儿追着父亲还债,父亲被逼着投了河,就是京城边上的那条。
  小小的孩子,失去了父母又如何活在世上,她还记得当时的自己万念俱灰,纵身跟着父亲跳了下去,冰冰凉的河水灌进口鼻,容雪手肘撑着马车的窗沿儿,静静地回想着,那时是一种怎样的绝望,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当年只有十四岁的简玉珩纵身跳下,是他将她从绝望中拖了出来,给了她新的机会,给了她新的名字,却从不给她依靠,孤独地日子一晃五年就过去,简玉珩成长的很好,她也出落的大方。
  可让容雪忘不了的是,那时候的自己睁开眼,在城郊的一个林木搭的屋子里,两个天人般的少年面对面坐着,谈笑风生之间怕是能俘获天下少女的心,那样一副画面,任谁看了都不会轻易忘掉。
  其中一个背对着她,容雪看不清他的脸,另一个则正正好落入了她的眼底,那是一副少年刚长成的模样,一拢红衣曳地,玄纹云袖,他席地而坐,发丝还滴着水珠,但全身上下流露着一种上位人的威严之气。
  简玉珩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走进了她的心里。
  可他们救了她,培养她,就只有一个目的,配合他们在林子夙眼前演一出戏,可这倏忽五年来,谁又来理会她的孤独。
  马车快要到品花楼,容雪扬起袖子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恢复了往常的笑容,对于莞尔,她已经争取过了,简玉珩若是真要利用她,自己也是无权插手什么的。
  在他们帝王的争斗中,任何一个有价值的人都是棋子,他们是冷血的人,是绝不会留没用的棋,莞尔还好,她是林家的小小姐,虽说是庶出,但得尽了林家家主的宠爱,凭着这一层关系,料简玉珩也不会伤害她什么,甚至还可能会百般讨好她,以便于控制林子夙甚至是整个林家的动向,但她什么都不是,故而她必须得加了倍的努力,不能让自己成为一枚弃子。
  暮色四合,简玉珩站在窗边儿,一头黑墨色的长发不束,自然地散落在肩上,在月光的映射下泛着浅白色的光华,他望着刚刚升起来的月亮,有些出神,晚上风凉,他拉了拉衣襟回过神来,嘴角上扬了一个小小的,极难察觉的弧度,莞尔那头儿,应该是到家了,如果他没算错的话,林子夙那里,也要有动作了。
  简玉珩挪了挪脚步,朝着窗外候着的竹山喊了句:“备马,咱们去瞧一瞧夫人。”
  竹山应了声,抬头看了眼主子,只见月光下,简玉珩孑然立着,揽着夜的光华,仿佛整个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而已……
  一路的颠簸,终于是到了家,莞尔吸了吸鼻子,活动了下麻木的双脚准备下车。
  莞尔马车还没下来,那边儿小阿湛就叫嚷着奔了来,他鼓着脸,像个小包子一样飞了过来。
  莞尔一双眼睛瞠的大大的,远远地朝小家伙喊别过来,莞尔坐了一路的车,屁股颠的疼,一双脚也是麻的,本来就摇摇摆摆地站不稳,阿湛这家伙冲过来了还了得?
  到底还是喊晚了,阿湛朝着她怀里就扑了过去,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阿湛粘着,两个人一起向后倒了去,她下意识地护住了小阿湛的脑袋,自己后背便实实地撞在了马车上。
  莞尔只觉得嗓子眼儿有口血,只消自己嘴一张就能喷涌出来,莞尔嘴巴张了张,并没有想象之中的血,她眉头一皱,料想自己一定是受了什么内伤,想到这儿,莞尔苦着一张脸,就快要哭出来。
  后面一堆人跟着出来,叫嚷着将莞尔和阿湛少爷扶起来,诚然是没摔着阿湛,只见他乐的跟个小疯子似的,手臂张开又去搂莞尔的腰,莞尔踉跄地刚刚站起,阿湛这一抱又撞到了她腰间的鞭口上,莞尔两眼一翻,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小姐,你要是再不回来,阿湛就要出去寻你去了。”到底还是念夏懂莞尔的感受,她过来把阿湛拉开,扶着小姐往屋子里走,阿湛在后面跟着蹦,一行人一起进了正厅。
  莞尔一连吸了好几口凉气儿,才把呲出来的牙花子收了起来,自己上一次伤成这样,还是从简家逃出来的时候,那时候被简玉珩卸了一只手臂,慌不择路地跑进林子,落了一身的伤。
  而两年后,又是因着简玉珩,才让自己挂上了这一身伤,她歪着头想,是不是她和简玉珩命数里犯了冲,八字不合,只要是他出现,自己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正想着,那边阿湛清脆的童声喊了声哥哥,莞尔思绪倏地扯了回来,抬起眼眸,看着眼前略显宏伟的身影,是自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哥哥,林子夙。
  林子夙一身锦服,负手站在厅前,浑身上下裹着大气磅礴的气场,他一双凛然的眉飞扬,仿佛韵了万卷雄风浩荡,见莞尔来了,他笑了笑,道:“妹妹来了,快进来,饭菜都热好了。”
  莞尔规规矩矩地朝他行了兄妹礼,应了声是,和阿湛一起进了厅房。
  
 
  ☆、第17章 心似双丝网(二)
 
  像每一次大型的家宴一样,夜晚就在这样一个和和睦睦的气氛中度过,小阿湛喝了些果酒,晕晕乎乎地一直要扯念夏的衣角。
  莞尔紧拉着阿湛,才不至于不让他直接钻念夏怀里去,眼下林记成在座上看着,要是发现小儿子对一个丫头有好感,那还不得把念夏送地远远的,再也不叫她出现在阿湛面前。
  可阿湛并不明白莞尔的一片苦心,他腆着脸,眉目之间划过一丝责怪的意味,“阿姐,为何你总拦着我,你有夫君了,还要占着我的阿夏吗!”
  “我的小祖宗你可小点声!”莞尔拿起一块红枣糕堵住了他的嘴,小阿湛哼哼了两声,还是不愿意妥协,就在莞尔准备再往他嘴里塞上点桂花糕,彻底把他嘴堵住的时候,一道凌厉又沉厚的声音从莞尔的身后响了起来。
  “你就不怕将他噎死吗?”
  莞尔愕然回头,一道剑影似的男人立在她背后,也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莞尔只觉得他那眉头上都要结出霜来。
  “阿湛小,嗓子眼儿软,噎不死。”莞尔想都没想便将话说了出来,惹得林子夙眉头皱了几皱。
  “对啊,我噎不死,我还要把阿夏……”小阿湛话没说出口,就被莞尔再一次塞上了吃的,莞尔悻悻地笑,对林子夙道了句见笑。
  “你们俩还真是姐弟情深。”他笑了笑,不过只是笑在皮上,莞尔觉得,比起简玉珩,林子夙才更让人感到害怕,整个宴会上,他大半的时间都是沉默的,偶尔说上几句话,便会惹得爹爹大加赞赏,果然长子就是比幼子出落的好,严谨高雅,不像那只臭松鼠,莞尔也笑了笑,搪塞地回了林子夙一个是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记成大手一挥,终于遣散了宴席,早就已经酒足饭饱的莞尔偷摸地伸了伸懒腰,站起身左右晃晃,活动下筋骨。
  小阿湛已经累得呼呼大睡,莞尔也困的难受,和爹爹说了几句体己话,便转身要回房去。
  她看了眼睡在自己座上的林怀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可算是睡着了,要不得折腾她到什么时候,这小子的活力,就是比别的孩子要大,可没听说过谁家十岁大的孩子能把房子盖儿掀了。
  莞尔走过去准备抱他,可衣袖有些长,碍事的很,莞尔想都没想便将外衣脱了下来,招呼了一旁的丫头替她拿着,自己撸了撸袖子准备把阿湛抱回他的房里去,哪知小丫头刚接过来她的衣服,那边儿的阿湛就已经被林子夙抱了起来,他回头扫了莞尔一眼,道:“夜里凉,把衣服穿上。”
  “多谢哥哥关心。”见林子夙主动揽了活儿去,莞尔也乐的清闲,这是他林子夙的亲弟弟,累一累他也是应该的。
  莞尔跟在林子夙的后面,一路走到内宅,风很大,把带路丫头手里的夜灯吹得左右摇曳,路上本就黑,这么一晃荡就像是鬼影一样,以往每次自己值夜,最害怕的就是这左右摇晃的人影儿,莞尔缩着脖儿,快步走了走,紧贴着林子夙的后背。
  林子夙仿佛感受到了莞尔的不自在,停下了脚步回头询问她,“怎么妹妹怕冷吗?”虽还是夏天,但时值夜晚,风还是有些刺骨。
  “不冷,不冷,咱们赶紧走吧,别冻着小阿湛了。”莞尔推了推林子夙,手刚碰到他背上,就像挨了针扎似的缩回来,莞尔诧了诧,突然想到,这是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皱皱眉就能左右人的生死,万一他不喜欢别人摸他,岂不是讨了他的晦气。
  “好”林子夙没多说什么,转身接着朝里走。
  风又凛冽了几分,莞尔和林子夙拉开距离走着,突然感觉有一道暗色的影子划过房梁,莞尔惊愕地抬头,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她眼耸了耸,许是自己太困花了眼,只想赶紧安顿好阿湛就回去睡了。
  厨房的顶儿上,一双透亮的眼睛闪了下,见莞尔收回了目光,他挪了挪脚,一个翻身落在了地上,无声无息地,奔着外宅林子夙的住处跑了去。
  莞尔弄了热水,给小阿湛擦了身子,又吩咐了两个专门照顾他的丫头仔细些,这才准备带着念夏回自己房去。
  “莞尔,和我聊会儿吗?”莞尔的脚刚迈出门槛儿,林子夙沉戾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停住了身子,好教养地朝林子夙笑了笑道:“兄长有兴致,妹妹从命便是。”
  “哈哈,你倒是生的机灵。”林子夙的脸上有了点生动的色彩,他也走出了屋子,反手将内室的门拉上,引着莞尔坐在了外室的案几旁。
  怎么还坐下了!莞尔心里开始了汹涌澎湃的咆哮,这大晚上的难不成还要促膝长谈?诚然她和他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抛去这个不说,他们确实也没什么情分,两年前她来林家,总共没见过他几面,而他也从来就是这么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两年来过的好吗,哥哥政事上忙,陪姊弟们的时间不多,你还是后来的,更是没见过几面,如今你都要出嫁了,真是快啊。”林子夙不由地叹了一声,接着道:“哥哥估摸着明儿就又要回去,等你大婚了才能再见你,可会怪哥哥忙,没时间陪你们吗?”
  “自然不会。”莞尔眼睛转了转,“莞尔是女孩子,不懂那些朝政事,却知道哥哥是京城的大人物,是爹爹的得力助手,哥哥忙是自然的,做妹妹的骄傲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哥哥?”
  林子夙仿佛有点诧异,她一个外头养大的小丫头,这话说的竟也这样漂亮,他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惊讶,淡然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啊。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一走到了莞尔屋门口,她伏了伏身子和林子夙道了别,领着念夏便钻进了屋子,一股热气冲到脑门上,困意一瞬间便窜上了眼皮儿。
  “念夏去为小姐端水来。”
  “好,再拿点治外伤的药粉,今儿可是要了我的命了。”莞尔虚揉了下腰间,一头栽在了自己的大床上,念夏丫头紧张地凑过来,帮她把外衣脱了,扒开了条小缝儿,正好露出了那道暗红色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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