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瀚天一阵咋舌,“规矩好多。”
想想又觉得不对劲,“那为什么人家能在医院吃?”
瑞雪随口回道,“我跟那人是朋友,那是探病礼物。”
曹瀚天哑口无言。
“你还买吗?”瑞雪问。
曹瀚天飞快回答,“买,当然要买,来一斤。”
接着,他热情告白道,“我是你家的忠实粉丝。光是闻见小龙虾的香味,我就已经爱上了它!”
瑞雪觉得吧,这个爱特别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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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里,黄乐思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愁眉不展。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家招财总是不吃晚饭。一到下午就叼着百元大钞跑出去,回来的时候肚皮滚圆,一看就是吃饱了饭才回来。
黄乐思不心疼钱,倒是挺担心自家猫的安全问题。
“喵?”招财跳上桌,歪着脑袋卖萌。
黄乐思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教育猫,“宝贝,外面坏人很多的,专门抓你这样落了单的可爱小猫咪。”
“喵。”不怕不怕,有猫老大罩着我。招财得意地笑起来。
“偶尔出去吃一两顿没事,不能经常出去吃。谁知道食物里面加了什么!万一吃错了什么,你可是会掉毛的!”黄乐思故意吓唬猫。但再一看招财油光水滑的模样,又不禁哑然。
招财哪有要掉毛的样子?分明精神奕奕,状态好的不行。
于是黄乐思生硬改口,“就算不掉毛,也可能肾虚!总之,以后少出去吃饭,晚上等我给你做猫饭。”
“喵喵喵。”听说不让出去吃晚饭,招财大急,喵个不停。
它一天就指着晚上一顿过活了!如果不让吃,猫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黄乐思很少见自家猫急躁,忍不住好奇,“这么喜欢吃?”
招财跳到女主人膝盖上,剔透的眼眸与女主人对视,小模样可怜兮兮的。
黄乐思心都软了,连忙改口,“听你的,都听你的。”不过话一出口,立即露出懊恼之色。
想了想,她又补充说明,“让你吃可以,不过你得带我去一趟。”
“喵。”招财软萌地叫了一声,成交。
不知怎的,黄乐思莫名觉得她家猫似乎变聪明了。
晚上,一人一猫一起出门。
招财在前面跑,时不时回头看,似乎担心人类跟丢了。黄乐思乐呵呵想,瞧她家招财,多贴心!
没多久,招财在一个摊子前停下脚步,并开始喵喵叫卖萌。
黄乐思眼睁睁看着摊主姑娘低下头调.戏她家猫,“又是你啊?”
不能忍!黄乐思快步走过去,一把抱起招财,警惕道,“这几天招财是在你这吃的晚饭吗?”
招财?有主的?瑞雪一愣。
“怎么不说话?”黄乐思疑惑。
定了定神,瑞雪笑道,“是在这吃的,它每天必点虾饺。”
“那来一碗。”黄乐思随口道。
“一碗虾饺四十,只能堂食。”瑞雪不得不提醒,“另外是你吃还是它吃?猫吃的话我得用一次性饭盒盛饺子。”
“我吃。”黄乐思坚决道。关键时刻,铲屎官就该为主子试.毒!
“喵喵?”招财懵住。万万没想到,一起过来后人类有的吃,它没的吃……
很快,虾饺盛好。
招财拼命挣扎,想凑过去抢食。
“别动。”黄乐思温柔而又坚决地抱住了招财,然后拿起筷子,夹起一只饺子。
招财瘫成猫饼,觉得猫生无望。
“咦?!”饺子刚入口,黄乐思就忍不住发出惊疑声。
虾饺里只有一只大虾仁,除此以外,再无其他配料。虾饺味道鲜美,只有虾的香甜味在口中萦绕,简单,但是很好吃。
难怪招财喜欢。黄乐思恍然大悟,并迅速掏钱,“再来一碗给猫。”
招财当即欢快地喵喵叫。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瑞雪不着痕迹瞥了一眼,很想说,傻猫,你露底了。现在回话,不就代表你听得懂吗?不过顾客正忙着大口吃饺子,似乎没注意到猫的回应。
瑞雪又盛了一碗给猫。招财立即颠着尾巴凑近,开吃。
不一会儿,黄乐思连饺子带汤吃个一干二净,并豪迈地表示,“再来一碗!”
瑞雪摇头拒绝,“每人每天限售一碗。”
闻言,黄乐思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就在这时,招财也吃完了,喵喵叫要求再来一碗。
黄乐思指着自家的猫,“猫呢?”
瑞雪动作一顿,转过身露出标准微笑,“也是一碗,都一样。”
起初她以为三花跟黑白猫一样,都是成了精的流浪猫。既然发现是误会,那规定当然得跟着改掉。
招财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同样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再然后,一人一猫表情神同步,齐齐望着瑞雪。
瑞雪继续微笑,“本店规定,限售一碗。”显然无动于衷。
招财只能用哀怨的目光看着女主人。
黄乐思,“……”
主子,人家不卖我也没办法啊。小龙虾红烧的,你又吃不了……
第26章
黑白猫站在天台栏杆上俯瞰大地,神情俾睨。微风吹过,一身毛毛随之飘荡,看起来神气极了。就是小小一团,气势略有些不足。
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它终于选定一个方向,纵身一跃,然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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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西斜,郝悦彤穿着病服站在床边,低低地说了句,“又一天过去了,还是没人来看我……”
郝悦彤今年六十二岁,丈夫早就逝世,身边有一儿一女。
大女儿高晓菲是公务员,周末双休,每天很早就下班了。
小儿子高宏是会计,淡季的时候每天在办公室喝茶聊天,旺季的时候会忙几天。不过最多一星期,就能做好账。
然而即便如此,她住院十多天了,一个人都没来过。
这时,门外有脚步声响起,郝悦彤没有回头。谁知,随即响起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来看你。”大女儿高晓菲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专门过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怎么说话的?我可从来没这么教过你。”郝悦彤皱起眉头。
高晓菲嗤笑,“那是,你的注意力始终放在弟弟身上,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小时候没饿死我,我就该说声谢谢了。”
她倏然收起笑意,一字一句道,“你只有儿子是亲生的,女儿是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郝悦彤不语。
高晓菲像是要倾泻出心里的怨气似的,说了很多话,“我考上了一本重点大学,你跟我说家里穷,没钱供我读书。哪怕我愿意寒暑假打工,自理生活费,你也不愿意出学费。弟弟高考失利,你说砸锅卖铁也要送他去大学,哪怕是念个三本。因为现在的社会,没上过大学是要被人笑话的。”
“我豁出去脸面找人借钱,终于凑够学费。进了大学后四处打工,每天只睡四小时,好不容易把该死的大学读完了,什么都没麻烦你。可你呢?听说我大学毕业进了世界500强企业工作,居然要求我把弟弟介绍进去……呵,我只是实习生,还没转正呢,亏你开的了口!”
“等我工作三年,省吃俭用攒了点钱,想给自己买套婚前两居室,你又莫名其妙跑出来,说什么我买了房子将来会便宜别人,应该把这钱省下来留给弟弟付首付。”
高晓菲气笑了,“我省吃俭用、加班加点得来的辛苦钱,凭什么便宜他?!”
“有好处从来想不到我,知道我手里有点小钱了,想着法地凑过来,哄我把存款送给弟弟。这么能耐,你怎么不上天!”
“我特么进大学后再也没回过家,你倒是有脸往我跟前凑!当我傻?已经把以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不等对方回答,高晓菲自顾自地说下去,“哦,我忘了,你向来觉得你处事公正,不偏不倚,对我跟弟弟一样好。是我没良心,才会忘恩负义。可事实上呢?你只是嘴上说的好听,遇事就偏心偏的没边了!”
“从小到大一桩桩、一件件,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都是快死的人了,你就不能原谅我一回么?”郝悦彤低声道。
高晓菲冷漠以对,“不是原谅,也不是不原谅,而是你的一切早已跟我没有关系。”
“我在世界500强企业熬了七年,终于还清房贷。之后考了公务员,嫁了好老公,生活轻松悠闲。所以我不稀罕从你那得到些什么,有什么想要的我会自己去拼。”
“今天过来看一眼,只是因为听说你癌症晚期,活不了多久了。”
高晓菲勾起嘴角,“人在做,天在看。瞧瞧,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报应。
郝悦彤心中又苦又涩,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试探着商量,“我没几天活头了……就这几天,陪陪我好吗?你每天过来陪我两个小时,我、我就把财产全部留给你!”
生病中的人格外脆弱,她再也不想一个人待在医院,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那种感觉太难受,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的像是一世纪。
高晓菲露出嘲讽之色,“你不是早就告诫过我,让我死了心,别惦记不该惦记的么?财产全留给弟弟吧,我一分钱都不要。”
说着,她抛下一句,“既然人已经见到,那么我走了。”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
郝悦彤颓然坐在床边。她忍不住想,如果她以前不是那么重男轻女,现在女儿是不是就会每天过来陪她了?
自作孽,不可活。郝悦彤莫名想到了这句话。
胡思乱想间,匆匆的脚步声响起。
“妈!”熟悉的嗓音响起。
郝悦彤猛然抬头,看到来人后又惊又喜,“儿子!”
“我来看你了。”高宏一边说,一边往里走,“最近公司事多,一直没能抽出空来,今天可算是忙完了。”
“不要紧不要紧,工作重要。你能过来一趟,妈就很高兴了。”郝悦彤笑的合不拢嘴。
“工作再重要也比不过亲妈呀!以后我会常来的!”高宏信誓旦旦许诺。
“好好好。”郝悦彤极为高兴。
聊了半个小时,高宏离开,说是明天还要上班。
郝悦彤虽然不舍,也只能让他先回去。
等独自一人时,郝悦彤安慰自己,“没关系,过两天儿子又会过来的。”
越想,她越觉得自己没做错,“还是儿子好!有良心!以前没疼错他。”
谁知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一个礼拜过去了,儿子都没有再来。
郝悦彤越来越虚弱,非常容易劳累,经常坐在床上或躺在床上。她每天都巴巴地看着门外,希望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响起,然后见到想见的人。但是,她每次都失望了。
最后,她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儿子跟她一样,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其实根本没打算经常来看她。
“我以前对他那么好,什么都依着他。如今眼看快死了,他却不肯请假陪我度过最后几个月……”说着说着,郝悦彤情不自禁流出眼泪。
虽然过去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很拮据,不过近几年,郝悦彤其实是有点钱的,因为她买彩票中了奖,税后能拿一百万。
三十万给儿子付首付,二十万吃吃喝喝花销掉了,还有五十万。就算除去医药费,也能剩下好些。
“他就不怕我一分钱都不留给他吗!”郝悦彤赌气道。
说是这么说,不过郝悦彤没想过真这么干。直到有一天……
午觉醒来,郝悦彤突然感到身体不适。她直起身,想按铃叫来医生护士。谁知闹铃坏了,怎么按都没反应。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办法,郝悦彤只能挣扎着爬起来,艰难地走去护士中心找人。
谁知走到门口,熟悉的嗓音传来,“我妈身体怎么样了?还能活几天?”
“这个……我们也说不准的。坚持治疗,也许会好转也说不一定。”护士回道。
率先说话的男音开始唉声叹气,“看着我妈接受治疗、生不如死的样子,我真心疼她。我觉得吧,与其活着受罪,倒不如干脆利落地死掉,那还爽快些。我妈现在这样活着,比死更难受。”
护士没吭声,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男人又问,“对了,到现在为止,医药费花了多少钱?”
“到现在,差不多二十万吧。”护士粗粗估算了下。
“已经花掉二十万了啊……”从声音里听起来,他似乎很是肉痛。
郝悦彤站在门外,气的浑身发抖。什么心疼她?他分明是心疼钱了!
好你个高宏,人没死就开始惦记遗产了!听那个口气,似乎巴不得她快点死掉,好节省医药费,多留点钱给他!
有时间对着护士胡说八道,却没时间多陪陪她。说什么工作忙,真要有心,怎么可能抽不出空来?辞掉工作,专门照顾她都是应该的!
郝悦彤再也待不下去,硬撑着回了病房。她躺到床上,只觉得心钝痛的厉害,眼泪流个不停。接着,她开始想东想西,完全没办法安静下来。
思虑过重的结果就是一整夜都没睡着。
第二天早晨,郝悦彤发了狠劲,“希望我早点死,你好多拿点钱?一毛钱都别想要!”
郝悦彤原本想把钱留给女儿,可女儿已经明确表明不稀罕她的臭钱,只求跟她毫无关系,郝悦彤只能打消念头。
考虑很久,否决掉好几个念头,郝悦彤终于想到办法:把存款取现,然后把钱缝在寿衣夹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