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文德回来就听说孩子生下来了,万氏也无大碍,尤文德看着两个小女儿,虽然还红红的,看不出像谁,但是他心里还是很开心,这某种意义上是他第一对孩子。
双胞胎洗三,满月都是大办,满月后的两个孩子白白胖胖,小一点的那个因在娘胎里待的太久,原有些虚弱,如今也看不出来了,尤文德一有时间就去看看,好在尤清媛和尤启松都大了要学的东西也多,没吃妹妹们的醋,反而很喜欢这两个小家伙。
两个小家伙虽然还小但也能看出性子,大的大多数都很乖,小的简直就是个人来疯,躺在摇篮里也不老实,总要挥挥小手,蹬蹬小腿。
不提尤文德得了新生的一对女儿怎么高兴,宁国府却是愁云惨淡,宁国公贾代化快不行了,宁国府最近很繁忙,卖了不少小庄子和铺子。
众人只知这是宁国公快不行了,不知临死又有什么吩咐,贾敬最近也告了假,连尤文德女儿的满月宴也只是叫人送了礼来,一直在宁国公身边亲侍汤药,
“都怎么样了?”宁国公颤巍巍的问。
“父亲放心,已经筹集了大半银子。”贾敬在一边眼睛红红的回道。
“好,好……呃哼……等……我走了,你就把……我的……我的遗折送上去,在把这些……银子送到户部,之后……闭门守丧,明白?”宁国公断断续续的嘱咐贾敬。
“孩儿明白,孩儿不孝啊,您会好的,一定会好的……”贾敬不由嚎啕大哭,贾敬自幼与贾代化其实并不亲,畏惧更多,但是当自己父亲时日无多之时还在为他谋划,他实在不能不伤心。
“痴儿,人……总有一死,我死后,你就安心做文官,对外……只跟着皇上走,我们府切莫在……沾染那兵权,欠银也……也看好时机还上,如此当能……安稳了,宁……做闲翁……没遭忌讳,哼……哼……珍儿…要好好的…祖父……祖父……看不到……曾孙出世……了……呃……”宁国公终是带着些遗憾去了,只余宁府一群人嚎哭,他们的顶梁柱没了,贾敬茫然,他的父亲走了,在没有人可以给他遮风挡雨了,他要撑起这个家了。
宁国公贾代化才逝世,宁府就带了大批银两到了户部还账,贾敬直言,剩余银两,他正在筹集,几年内必然还上,此乃亡父心愿。
“宁府真的去还银子了?”
“回圣人,去了,户部来报,宁府总欠一百一十万两,还了足有七十五万两,还剩三十五万说是近几年还清,”戴权想着宁府叫人送来的银子,默默又加上了一句“宁府前一阵子卖了不少田产,店铺,想来就是为了这个了。”
“哦。”圣人意味不清的叹了一声。
心里想着贾代化的遗折,贾代化遗折中未替子孙求任何好处,只请罪自己有负君恩,多年来,深受皇恩,却没为朝廷做出大的贡献,这当然是自谦,贾代化一生说是战功赫赫也不为过,只近几年身子不好才安稳待在京城。
贾代化说自己年迈不堪驱使,不能报效国家,上阵杀敌,子孙又都是文弱书生,不通军略,这是表明他宁府不在沾军权,说自己本有心贡献家资为国出力,却才想起家中尚有欠银,皇恩浩荡,未曾追究,可叹家中实在凑不够全部,只能先还大半,余者由犬子日后还完,望圣人降罪。
一篇遗折写的是声情并茂,圣人却也明白,临终还银,固然是报国之举,但是这未尝不是给他的后人谋福利,不过考虑到,贾代化生前的战功再加上,他并没有明着要什么好处,顶多只能算是临终打打感情牌,宁府剩下的贾敬又是走文路的,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二甲进士,这也算是给权贵指了条新路,圣人到没有什么不满,一无所求才是真吓人。
贾代化是老臣了,不管这银子是不是他欠的,那么多人,就他还想着还,就难能可贵了,而且似乎倾家聚财,当真忠臣,戎马一生,到死还心忧战事,有了这笔银子户部多少能松快一会儿,如今战事焦灼,权贵军武正是得用的时候,贾代善还在边关,贾代化临终之举也正对了圣人心思,缓解了国库空虚的压力,再者宁国府再不沾军权,明显以后不会再有威胁,两相下来,圣人琢磨了一圈,有了决断。
之后贾代化葬礼之时,圣人命三位皇子亲祭,大内总管戴权亲自宣读圣旨,圣旨中大大的褒扬了贾代化一生的丰功伟绩且临终仍不忘报国,并给贾代化上谥号“忠武”,这对于武将而言当是排名前三的谥号了,当真是死后哀荣了。
又过了几天圣人下了圣旨贾敬降爵承袭宁安侯,一时之间京师振动,京城权贵多是降爵承袭,但是大多数都是超品直接降一品,如今这贾敬竟然袭了超品侯爵,这就似乎说明些问题了,是贾代化贾敬父子真的如此得盛宠,还是权贵又要起来了,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比如贾代化临死还的那一大笔银子,要真是如此,不少人盘算了一下又放下了,贾敬虽然爵位高,可是没有任何实权还把家里都掏空了,这就不是很合算了,而且自家也没宁府那么有钱,还是算了。
外人怎么说,贾敬不知道,他请了礼部改了府内的违制之处换了牌匾,就开始闭门守孝,看那样子是打定主意要宅三年了,他是吓着了。
要说贾代化葬礼,尤文德也去了,贾敬对他很是热情,尤文德知道这是承了他的情,不过当时高官权贵甚至皇子都一堆,二人也没说什么话,等贾敬封爵的旨意一下,尤文德也有道贺,顺道还玩笑了一句“哈哈,这宁国府过两天就要变成宁安侯府了。”
就是这一句话让贾敬思考了半天,贾敬现在对尤文德的话总要多想两遍,他觉得尤文德这种人每一句话都是有深意的,而且从他实况来看,听了是有好处的,这句话又是提醒他什么呢?
宁国府,宁安侯府 ! ! !
贾敬转了两圈,瞬间想到牌匾,家门口,现在还是宁国府,可他父母都不在了,现在住的是他宁安侯贾敬,贾敬忙换了牌匾,又觉得不安,舔着脸找了一位礼部的同科,结果他还没开口,人家就一副知道了的样子“啊哈,为府里改制的事吧,公府到候府,你们府里也改不了多少,等我在叫俩人,这就走。”
贾敬就这样蒙着把人请回家,又迷糊着把人送回去,临从礼部衙门出来还听到里面人说:“就是读过书的,知礼,不像那些……”
贾敬回家看着家里改的地方,坐在椅子上穆然出了一身冷汗,贾代化死前一直拉着贾敬给他分析形势,着重点出自家现在看着荣耀其实暗藏杀机,让他以后一定小心,千万别干出什么祸事,否则,现在的圣人可能看着情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新圣人登基了一起清算,他们府里就危险了。
贾代化为了让他谨记,说得十分严重,贾敬当时差点吓破胆,险些就想直接回金陵老家了。
他只要一想到,他们府里要是一直违制,那以后少不得是一桩罪过,再一想自己的爵位,宁是传下来的,安又是何意?怕是安分吧,心里不由后怕。对尤文德和那个礼部的同科顿时好感倍增,当时命人准备了厚礼送到同科府上,至于尤文德因为没有名头先攒着。
那礼部官员收到谢礼,不由感叹贾敬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不通俗事吗,自那以后,与宁府佳节礼宴都少不得走礼,贾敬倒是误打误撞给自己开辟了条人脉,毕竟现在贾敬明显身有皇恩,只要他上道,大家也都愿意结交一番。
因着宁国公换牌匾一事荣国府史夫人还把贾敬叫了过去,贾敬去了之后只说这是正常行事,否则是违法的,史氏还不以为意。
贾敬无奈把贾代化之前跟他分析的对史氏和贾赦贾政一说,又说贾代化有给贾代善去信,贾代善当有所嘱咐,史氏顿时想起贾代善前不久来信特地嘱托让她管好府里,千万不要张扬什么的,也就不说什么了,心里其实还是觉得她们这样的人家不用如此小心,倒是贾赦和贾政听进去不少,贾政本是迂腐的读书人,只更宅了些,贾赦倒是因此日后行事上小心不少。
第8章 升官
宁国府一事随着贾敬宅在家里足不出户的守孝,没几天就过去了,留下的印记无非就是京里没了宁国府而多了一个宁安侯府。
边关的战事打了好长时间,一直到双胞胎满周岁才结束,尤文德也就稍微闲下来,公事不忙了,他开始忙着拉关系了,这眼瞅着大军回京,只等着论功行赏,他可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
因着边关大胜原因,双胞胎的周岁宴办的很是热闹,贾敬因为守孝没有亲自到场,只叫人送了礼来,不过等宴会结束,李氏打理礼品的时候发现宁安侯府的礼送的实在是太重了,忙叫人叫了尤文德过去。
尤文德一看便知道这是承他前两次的情,送来的谢礼,不知道是不是尤文德儒生的形象太深入人心,送来的礼有不少古书,字画。
他拿了贾敬送的书翻开一看,里面居然夹了两张地契,真真是大手笔,尤文德把其他的都扔给李氏打理,自己只将所有书,字画之类的都搬到了书房,尤文德一直琢磨着他们家应该算是书香人家,他父亲是进士,他是进士,他堂弟还是进士,但他的书房看着比别家就差多了,没气势,这些书啊字画啊正好填进去,让他书房看着有几分派头。
在众人期盼中大军终于凯旋而归,大朝会上武将们就不说了,最耀眼的史家,自此一门双侯,荣国府,卫家,牛家也多有恩赏,不过这荣耀都不是好拿的,几家去了多少人,又回来多少棺木,京里的人都是看到的。当然这都不是尤家关心的,值得他们关心的自然只有尤文德了。
尤府中,李氏在主屋正堂,万氏也在李氏下首坐着,几个孩子不是太小就是还在跟着先生学习倒是不在,
不一会有婆子跑进来一脸喜色的禀报到:“恭喜太太,恭喜太太,老爷升官了,升了正四品呢,说是大理寺少卿,大喜呀 ! ”
“什么 ! 好好,赏,赏,都赏。”
下首的万氏也拿着帕子捂着嘴,一脸的惊喜,缓了一会儿,万氏起身对李氏俯了俯身,笑着对李氏到
“不只老爷升官一喜,还有第二喜呢,婢妾恭喜夫人,马上要成为恭人了。”
“你呀 ! ”李氏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诰命也要升了,心里更是欢喜,想想自己嫁过来不过三年,居然就成了四品诰命了,当即拿了私房全府打赏,又特地找出不少绸缎首饰送给万氏。
不怪尤家人欢喜,尤文德一下子升了两级,而且还成了实权的大理寺少卿。
尤文德升官,相熟的人少不得送贺礼,尤文杰一家也前来道贺,正逢尤文德下朝回来,看见尤文杰想到刚才和他说话的太常寺少卿,有些话不好明说坐实了,所以尤文德只是拍拍尤文杰的肩膀道:“这大军归来得赏的得多了去了,这几天肯定还有好消息,你们也忙,好好干。”
尤文杰和赵氏回家之后,尤文杰就不禁转圈想起自己堂哥的话,这是什么意思,倒是赵氏在一边说:“难不成老爷还能沾上光,升官不成。”
尤文杰脚步一顿,回想起前不久寺里的老主事辞官还乡了,不过那可是正六品,这……可能吗?
不管怎么说,之后他干起活了是更卖力了,看得几个上官直点头,就算他们想卖个好,这人也得像样不是,要是尤文杰仗势懒懒散散,他们还真就未必卖这个面子给他,不就是个正四品吗,还是堂兄弟。
尤文杰的怀疑不几天后就被打破了,他得了上官的准信,他要升官了,正六品主事,尤文杰当即给尤文德送了重礼,他知道这回怕是沾了堂兄的光,堂兄成了实权的大理寺少卿,自己上司卖他的好,不然如何会独独升了他,赵氏也是万分欣喜,她如今是常出去交际的,她这个品阶就是京城官太太的下层圈里也是末流,她家老爷又不是实权的官,如今老爷升官了,这她出门也能更挺直腰板了。
没几天尤文杰正式升官,尤老太太和赵氏也成了安人。
尤文德收到尤文杰的礼品时不由得摇头叹息,还得学啊,哪有就这样明晃晃送上来的,好在尤文杰还没正式升官,他们两家关系又向来亲近也不算惹人注目。
在京城不少人家因为战事挂起白幡的时候,宁安侯府也又一次迎来了丧事,宁安侯世子夫人胡氏去了,胡氏生贾蓉的时候难产,好不容易捡回半条命,终究没能挺过半年,只留下嗷嗷待哺的贾蓉,贾珍作为嫡长孙本是和父亲一样守孝三年,如今孝还没出,正好连妻丧一起守了。
祸不单行,荣国府里贾代善的身体也不是很好,不知还能撑几年。
尤文德这面还沉浸在升官的喜悦中,却不知那边已经有人开始盘算他了,这人却是贾敬夫妇。
贾敬秉持他爹的习惯,对儿子也是严厉居多,父子不能说多亲近,但是这不妨碍他在儿媳妇死了好几个月后盘算给儿子找续弦。
即使他不记得,贾珍的生母秦氏还在呢,虽说身子骨不好,汤药不离口,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她还顽强的活着,对于自己拼了命得来的儿子,秦氏那是宠到骨子里的,贾珍之所以长成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少不了她一份功劳。
不过抛开溺爱孩子这一点,作为贾家宗妇,她其它方面绝对是够格的,不说百里挑一,也是拿的出手的,对于给儿子找续弦一事,她虽然盘算着先悄悄寻了媒人私下打听,等出了孝在定下来,但是她还是先问过贾敬的意思,以防贾敬在儿子的婚事上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