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奋斗史[清]——玄北
时间:2018-03-12 15:43:43

  这多了银行,总算是方便了一部分人。
  王惜是杭州城内一家工厂的女工, 她原来只在家中绣绣帕子,打打络子,卖给那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走货郎手里, 赚上那几文钱。
  自打半年前有人到她们村里招人, 给出的薪资一个月有二两银子, 一些疼爱女儿的自然相信天下会有这种好事, 但她父母早逝,如今跟着兄嫂过活,她嫂子见有那么多银子,竟然连怀疑都不怀疑,直接给她报了名。
  令王惜心寒的是,她兄长竟然也是一副赞同的姿态。王惜又伤心又难过,可兄嫂都做下了决定她又能如何。
  毕竟她只靠着兄嫂养着才能长这么大,兄嫂说的话她不能不听。
  最开始的时候王惜跟着村里的女孩一起进城,最开始她以为那些招工的人都是骗子,会将她们带往外地,最后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没想到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进了城直接进入一个又高又大的作坊里。
  对了,这个作坊被称为工厂。
  她被安排在工厂里干活,担惊受怕了几天后,她终于明白,自己被招来是真的干活,这才放下了心。
  这个工厂,活虽然累了一些,但对于她们这些乡下来的女孩来说不算什么,最令人不敢相信的是,每晚吃完饭后工厂还有学堂教她们识字,王惜觉得在这里的生活如同做梦一样。
  最开始几个月工资都是发到她们自己手中,也没有人敢苛扣,据说工厂里有管纪律的部门,谁要是敢伸手就直接被赶出工厂。
  等把银子带回家后,嫂子待她如同待客人一样热情,再加上学会了字,磕磕绊绊的也可以读懂报纸,见识了外面的世界,王惜不再自怜自哀,反而添加了一些自信。
  有了工作收入也不在乎兄嫂的脸色,每个月给家里一两银子,就当做这些年对他养育之恩的报答,余下的收存起来,有了积蓄,王惜就有了胆子,对于兄嫂勇敢的说不。
  杭州开了一家银行,工厂将银行的人请来,给她们每一个人都办了一张存折。
  还说以后的工资都打在存折中,王惜原本以为工厂是要扣她们的钱,担忧了半个月后,约上几个同伴去银行一查,没想到是一点没少。
  不同于其他人不相信银行,将存折中的银子都取出来,王惜看中了银行存钱还给利息,将这几个月自己省吃俭用的积蓄也存入银行中,还定了一个两年的期限。
  两年后她十六岁,也正好是出嫁的年纪,这笔钱取出来可以置办一份不小的嫁妆。
  怀揣着对未来生活美好的愿望,王惜离开了银行,因为走的太急,不小心撞到前方门口的人
  这是一个很威严的男人,王惜直接吓得急匆匆的跑开。
  霍庭回头看了一眼刚离开的人,不由摸了摸下巴,自己有那么吓人吗?
  转头走进银行他就将这件小事给忘了,走到汇款的窗台,他给自己在京城的户头汇了一笔钱。
  有了汇款这个业务,霍庭觉得做生意方便多了,以后做生意完全不需要携带大笔的资金前往京城。
  直接将银子存到银行里,办个业务就能搞定,这可比请镖师将银子运到京城容易多了。
  杭州城那家工厂的动静他时刻关注着,这家工厂真不简单,管理的严格,给出的工资也多。霍庭跟着学了不少,发现管理自家的产业更顺手了。
  这一回他发现那家工厂竟然给每个女工都开了个银行户头,每月的薪资定时打在存折上,顿时觉得这个挺方便,很快举一反三,觉得完全可以将账房跟银子隔离开。账房以后只管账务,另派人管银子。
  等到每个月给人发薪资的时候,完全可以将发给每个人的薪资列一个单子,再将总金额交给银行,由银行分别打到每一个人的户头中。
  这就省略了一部分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捣鬼。
  从银行办完事后,霍庭没有回府上,而是去了一家位于西湖旁的茶馆。
  刚一入茶馆,他就被里面的小二认出来。
  “霍爷,今儿是几位?”小二一点也不客气的上来招呼。
  霍庭指了指楼上说,“不用了,已经约好了人,我直接上去就行。”
  小二忙陪着笑脸道:“那小的就不打扰霍爷了。”
  霍庭扔了一块碎银子,接着走到楼梯口上了二楼。
  二楼视野开阔,可以一眼望见前方的西湖,此时已是秋日,荷叶枯黄,只看见几尾金鱼在荷叶间游弋。
  霍庭走到一个桌子旁坐下,这张桌子旁已经坐了一个人,那人身形消瘦,像是大病了一场似的,指尖发白握着茶杯,出神的望着窗外。
  可能是听到动静,这人回过头来看向霍庭。
  霍庭开口,“林兄,听说你要前往亳州?”
  霍庭口中的林兄,刚想开口,却又捂着嘴猛咳了几声,等气喘匀了才继续开口。
  “你也知道我这破身子可能撑不了几年了,我们林家几代子嗣单薄,到我这一代如今连个儿子都没有,我听闻亳州那边开了一家名叫医学院的学堂,专门教授人学医。且里面汇聚了许多民间名医,也治愈了不少不治之症,所以我想最后一次前去求诊,若是这一次还不行只能认命了。”这位林兄口气中满是无奈,以及对生命的无常感叹。
  霍庭也唏嘘一声,这位林兄是他在姑苏认识的,两人淡淡如君子之交,一些经商的话题十分谈得来。
  前两年还祝贺他喜得贵子,没想到转眼孩子夭折,林兄身子也跟着快垮掉。
  到如今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霍庭可是亲眼目睹。
  “那小弟就在这里祝贺林兄能够身体尽快恢复。”
  亳州那边开了一家医学院,霍庭倒是不清楚,毕竟所做的生意又不涉及药材,自然没有耳闻。
  那位林兄开口,“谢谢贤弟了,我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霍庭一听,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放到桌上推了过去,“林兄,小弟在亳州那边也有铺子,拿着个牌子可以到任意一家铺子里取百两银子,若是林兄不嫌弃,就当是小弟的一份心意。”
  林兄有些感动,接过了牌子跟霍庭说,“贤弟这份心意,为兄记在心里了。”虽然不见得真拿牌子去取银子,但这份心意足以让这位林兄受纳了。
  “那小弟就以茶代酒,祝林兄能够身体康泰。”
  林兄举起杯子跟他碰杯。
  等离开茶馆最后,林兄与霍庭道别,转到一条小路后,就有一个轿子停在前方。
  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管家模样的人向来恭敬的跟林兄说,“林二爷,该上轿了。林夫人已经在城外等着了。”
  林兄点了点头,随后上了轿子。
  这位林兄叫林洋,林家在姑苏也算是一个大户,祖上曾经袭过列侯,不过他家是旁支,已经风光不再。
  林洋上面还有一位长兄名林源,不过这位长兄却有些了不得,前些年跑到京城投奔贾家,后来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路子,搭上了四皇子门下,越发辉煌起来。
  这些年姑苏林家要不是有这一位长兄撑着,大概早就落寞下去了。
  这一次长兄来信,让他前去亳州,一来是有事让他去办,二来是看看能否治愈他那些顽疾。
  林家子嗣一向单薄,他这一代也只有他与长兄两人。
  嫡支那边更惨,只剩下林海一人。
  相对于嫡支,他们这一支还有两个兄弟相互撑着,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轿子一颠一颠的被抬到了城外,城外一里地的地方有个亭子,这里一向是送人的地方。
  如今亭子旁已经停了一辆马车,见林洋的轿子过来,马车上的车帘子被掀开,一个裹着羽绒服的妇人从马车上下来。
  “见过老爷。”那妇人细声细语的拜道。
  林洋走出轿子,将人扶了起来。
  “夫人不必多礼。”然后又说,“这一次的奔波劳累,夫人还不如留在家里,只我一人过去。”
  那妇人有些哀色,“自越儿离去,妾一个人呆在家里孤苦无依,老爷这次前去看病,妾也想随同侍候。”
  林洋一想起自己夭折的儿子,心里一酸,忍不住握住妇人的手拍了拍。
  “一起,我们就一起去。好好的看病,等养好了身体,越儿肯定还愿意让我们做父母。”
  这也是夫妇俩仅有的念头,养好身子让夭折的儿子再投胎过来。
  两人上了马车,轿子被轿夫抬着离开,林洋嘱托管家,“这次多谢贾兄的照顾,霍兄弟是我的好友,还请贾兄帮忙多照应。”
  那管家连忙说,“奴才会回去告诉我们老爷。”
  有一次林洋来杭州,贾家那边的人就靠上来,将林洋要过去住。毕竟林源可不是当年那个投靠荣国公府的穷小子,他唯一的弟弟,贾家自然会好好接待。
  虽然这个贾家跟金陵那边关系不太亲近,但不妨碍对方拉拉关系。
  马车启动后哒哒的往前跑,没多久整个杭州城就被抛在了身后。
  亳州和杭州虽然同在江南一带,距离却足有千里远。
  林洋等人驾驶着马车,陆陆续续走了十来天才到达这座四大药都之一的亳州。
  毕竟他身体不好,所以是走走停停,浪费了很长时间。
  亳州,既然被称为药都,那自然种植了许多药材,不仅有药材,而且全国各地的药材都会汇聚到这里,再经由两淮销往全国。
  一进入亳州,林洋就开始打听起医学院的事情。
  话说起医学院,对于亳州来说可算是一个大新闻。亳州属于一个药都,平日里的报纸也都是报道药材新闻,比如说某某药商运来一大批什么药材,都会登上报纸,有需要的就会寻过去。
  整个亳州可以说是非常宁静,突然间有人跑过来买下来一大片地,盖了一座五层楼的高楼,然后在报纸上打广告招学生学医。顿时犹如丢下了一个炸药,让整个亳州都沸腾起来。
  议论归议论,但却没有人敢送孩子去学什么医。这个时代要想学医,那就把人送到一个药铺中,先从小开始打杂,认识药材,背下药方。
  哪里像这个一样,专门开一个大学堂,如同教授学子读书一样教人学医。
  最开始没人敢相信,后来学堂开业后,一个又一个民间名医出现在亳州,惹得不少人心动起来。
  那普通人家想给孩子找个能吃饭的手艺就将人送了过来。时间一长,这个学院的名声逐渐传了出去,整个江南只要学医的都愿意进这学院尝试。
  一年过去,亳州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间怪异的学堂,也不再对医学子另眼看待,偶尔这些大夫带着小徒弟出门免费给人看医,百姓们都很乐意过来让这些小徒弟增长一些经验。
  毕竟都是认识的娃,看着成长,他们也有成就感。
  林洋打听医学院,不少人就热情的问他,“是不是过来求医的?”
  大概是这里汇聚了太多的名医,一些病人也跟着追了过来,名医一多,就有各种想法,相互探讨追查古方,竟然治愈了几项顽疾,使得这家医学院名气更大。
  这名气一大,前来看病的人就更多,整的整个亳州的商业也跟着繁华起来,使得各个商家那赚的是合不拢嘴。
  而同样收到税的官府去加派人手巡视整个城,毕竟人一多,就很容易出乱子,城里是安危就变得很重要。
  “是的,还请老汉能够告知。”林洋拱了拱手,跟旁边那人开口。
  那老汉指着城外的方向说,“医学院可不在城里,你得往城外走,沿着这条河往东走,就会看到一个高高的楼,那楼就是医学院了。”
  林洋再次拜谢,不过他没有继续再走,而是找了一家客栈,洗去风尘,换了衣服吃饱后,又补了一觉,才去。
  在城里稍作歇息的这段时间里,林洋也打听了医学院,发现医学院对于城里的人来说,名声还是很不错,目前还没有出现庸医。
  林洋对于怎么接管医学院账务已经有了想法,不过这些还得等前往医学院后再说。
  这一次除了看病以外,林洋还带着他大哥林源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接管医学院的账务。监视医学院将银子花在该花的地方,毕竟投入了上百万两银子,不能连管都不管。
  林洋在姑苏也是管着自家生意的,前几年在京城里也学过一些新式的管账方法,全都套入到自家生意中。
  他有经验,刚好又是大哥信任之人,又准备过来看病是最合适过来查账的人了。
  当然他哥也说了,查账并不是只他一人,他打头阵先摸摸医学院的情况,等京城那些查账的稽查队过来,会找他了解一些情况。若是没有问题,就会移交给他来管。
  出了城沿着河边走,大约走了两里多路,就看到前方淹没在树林当中的高楼。
  这座高楼是真的高,林洋觉得大概也只西湖边的雷峰塔才能够比得上。
  医学院在河对岸,和就在医学院门口,一条拱形的石桥连接着两岸。
  马车过不了桥,林洋就扶着夫人下了马车,车夫将车子拉到一旁的草棚旁。
  那敞篷应该是附近的村人搭建,不仅卖茶水,还提供喂马的干料。
  将车夫留在这边看马车,林洋偕同妻子一同过了桥,继续往树林中走。
  树林中一条弯弯斜斜的小道通往,那若隐若现的高楼。
  林洋原本以为那医学院没有外墙,没想到等走到进口处才发现,不是没有外墙,而是外墙全都荆刺,一人高的荆刺缠绕在树木上,如同一个墨绿色的墙壁看不到尽头。
  从两道高高的木门进去后,林源才发现里面很大,那五层高楼只是最外围,在里面还有大小不一的各种小楼,每栋楼外面都刷了不同的颜色,他认出这些都是洋楼,跟姑苏和杭州的教堂有些相似之处。
  那草地中间还有一些原木长椅,有几个穿着厚实衣服的人正坐在木椅上,观赏着旁边树木上的鸟儿。
  每栋楼在墙上都画着一个红红的十字,林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亳州城里面也有几间专门卖药的药铺外面也画上了同样的图形。林洋猜测这个应该是个医学院的标志。
  进了大楼,林源发现这一层楼很高,应该有二丈高,整个一层只有十几个大大的圆柱子支撑,看着有些空旷。
  但来了往往有许多人来回走动,使得整个大厅不那么寂寥。
  循着指示路牌,林洋来到最前面的窗口,窗口前坐着一位年轻的少年。
  妻子拉了拉他的手,林洋回过头来看她。
  只听妻子小声说,“这位大夫看着也太年轻了,不会是骗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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